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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休竹的衣袖,低声问道:“五姐什么时候有孩子?”
她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听得分明,而且,皆朝这边望过来。这叫休竹如何回答呢?孩子也不是她说想要就要的呀,何况现在还不适合要孩子。可众人的目光,让休竹不觉红了脸,“我怎么知道,你五姐我不是神算子,算不出来。”
任休桃很失落,“我做了几件小肚兜,原本是给烨哥儿的,可他已经穿不了了。如今就盼着三姐和五姐,好给你们的孩子,既然你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那我给四姐好了,就是不知道四姐要不要。”
哎哎,这个任休桃,休竹突然发现她单纯是表象,实则什么都明白。刚才老太太和董氏可没挑明了说任休月有了孩子,可她小脑袋瓜却知道这些。
不过关于孩子这个话题,无论是任休月还是任休莲都是比较伤感而沉重的,休竹忙问起任休桃的功课,这才将话题绕开。
众人说了一会话,老太太似是乏了,大伙才退出来,四姐妹就去任休桃屋里小坐,顺顺便叙叙姐妹情谊。
休竹和任休兰瞧着任休莲一直失落的样子,忙安慰几句,任休莲一笑道:“我也知道这事儿急不得,慢慢来吧,我这儿倒是有件事要告诉你们,以后我也不回登州了。”
这话让休竹和任休兰同时愣住,任休莲讪讪笑道:“你们也是知道的,我家那个虽说一直在州府当值,可也是沾了姑妈的情分,以后的路难走,他也不想一直站在原地。只因前几年婆婆身体不好,大姑子是嫁人了,难得回去一趟,他就必须要照顾我婆婆。也没法子安心下来读书,便在州府谋了个差事。现在婆婆身体养好了许多,我也能照顾婆婆,杜绝了他后顾之忧。”
说着朝休竹感激一笑:“他能下定决定参加今年的春闱,也多亏了五妹夫。你回门那天,是五妹夫说了几句鼓励他的话。他自己也说了,今年倘或不成,再用功一年。”
这是好事啊,徐宜谦一瞧就是满腹经纶的书生,最主要是他有上进心。休竹和任休兰忙恭喜几句,任休桃更欢喜的了不得,只怪三姐偏偏这个时候才说。
“是想早些告诉你的,就怕你四处混说,我们尚且没有找到住处,没的要老太太操心,让母亲记挂。”
“这么说,住处已经找到了?”
任休莲点点头,道:“还是他大姐帮着找的,距离这边不远,宅子不大,一进一出有十来间屋子。”
十来间屋子的宅子,如今也难找,但毕竟已经找着了。任休兰道:“既如此也合该给我们说说,多一个人帮着只怕早就找着了。只是,你不回登州,你婆婆怎么办?也接来吗?”
任休莲笑得很轻松:“我们都商量好了,现在天气冷,婆婆身体弱,不便长途跋涉,等开了春暖和了就接过来,那边的宅子就叫人看着。再说了,留婆婆一个人在那边,我们也不安心。”
看得出任休莲的日子很圆满,只有没孩子这么一个问题,休竹由衷地替任休莲感到高兴,以后任家姐妹就全部都在京城了,虽然各自过着各自的日子,然对老太太来说却是莫大的欣慰。
明夫人有句话说得不错,老人家都怕寂寞,都希望儿孙在膝下承欢。那么,明夫人,她的所愿所想是不是也是这般?
后任休莲将要留在京城的话告诉老太太,老太太果然很高兴,任老爷对徐宜谦也颇多赞美,觉得这个女婿也是大有前途的。
站在董氏身后的卫姨娘,不觉眼眶湿润,董氏低声安慰道:“该高兴的,一家子都在一处,好歹有个帮衬。”
卫姨娘忙擦了泪,笑着点头。
快日落时分,任休兰和休竹一前一后告辞。休竹临走时,董氏突然叮嘱她道:“林夫人好歹也是你的义母,既认了就别忘了,初九若是没事儿,你也去林家逛逛吧。”
休竹点头应下,回去的路上将这件事告诉靖南王,靖南王沉吟片刻,问道:“可是外面传言的那之前与你定亲,后又悔婚的林家?”
语气咋听着有些说不出的怪异,休竹怔怔点点头,又连忙摇头道:“我没定过亲,全是那些人胡言乱语,林家与我娘家是世交,故而一直走动着。即便那个时候,两家长辈有这个意思,可也只是说说而已。”
靖南王淡淡道:“我只随口问问,夫人紧张什么?”
休竹吐口气,“好吧,其实是定了,但人家瞧不上我,嫌弃我不够漂亮。”
靖南王赞同地点点头道:“这是大实话。”
休竹蹙眉,瞪着靖南王用眼神狠狠抠他。
“夫人有所误会,为夫指的是前面一句,至于后面的……”靖南王一边说一边看了休竹几眼,深思片刻道,“也算是实话吧。”
休竹咬牙,嫌弃我丑,我还嫌弃你好男色、不干净咧!话说,这靖南王真的好男色吗?这都快三个月了,他每晚回来,毫无例外,休竹也在家。呃……他还是偶尔要出门,说不定出门的时候就是去偷鸡摸狗去了。否则,他一个成年男人每晚面对鲜花一样的女人,真的就没有想法?
好,休竹再承认,自己是鲜花没错,但的确不是芙蓉或牡丹,就一不起眼的无名花。
无名花今个儿被打击的很深,晚饭没吃几口就放下筷子,靖南王疑惑地看着休竹。休竹凉凉地说:“减肥。”
靖南王无比赞同,“的确该少吃些。”
休竹没看见,蹙着眉头在半空中寻了半晌,最后咬牙凶巴巴地道:“最好别让我逮着你,否则我一巴掌把你拍在墙上,抠都抠不出来!”
靖南王被米饭噎着了,休竹瞧也不瞧一眼,悠闲无比地道:“大冬天的还有蚊子,实在讨厌。”
于是,靖南王一张脸完全变成了绛紫色,与今天休竹穿的衣裳相映成辉。隔了半晌,靖南王恢复正常轻笑道:“夫人原来如此爱记仇。”
原受封浩命夫人每年皆有一次去皇宫参加由皇后主持举行的朝宴。其他宴会不提,这一年一次的朝宴可非同小可,据说会有赏赐,也就是发放年终奖吧。鉴于靖南王去年在闽南大胜凯旋而归,夫荣妻沾光的原则,休竹琢磨着如何也能得到点儿什么东西。
可惜,休竹的愿望很快落空,因为大夏仁宗皇帝伟大贤惠的皇后娘娘病了,无法主持今年的朝宴。休竹唉声叹气,实在觉得皇后娘娘病的太不是时候了,更希望她立刻就好起来,这样她也少受罪,自己又能领到年终奖,岂不是两全其美?
休竹不死心,扭头盯着靖南王道:“皇后娘娘总会好起来吧?她痊愈了也不办了吗?”
靖南王蹙眉,“痊愈了也需要时间休养,今年是不能够了。”
休竹失落地叹口气,继续在心里不满。靖南王收拾妥当,好心提醒:“今天初九,夫人不是要求拜访义母么?”
休竹忙爬起来,目送某人回避。
看着镜子里的脸颊,用手捏了捏,很有弹性,于是决定不减肥了。
文家媳妇笑盈盈地问道:“奶奶今个儿要出门么?”
“嗯,不过不必梳的太复杂,简单点儿就成。”
得到指示,文家媳妇很快就绾了一个云鬓,看上去非常清爽,即便戴了好些头饰。梳头的空档,文家媳妇感谢休竹昨天赏的点心,说两个孩子都非常喜欢。
休竹几乎可以想象两个半大的孩子抢吃食的场景,笑容十分明快,“以后闲了,没事儿将孩子带进来玩儿。”
文家媳妇忙道:“他们年纪小,也不懂事,惹奶奶不快就是奴婢的罪过了。”
“不碍事的,小孩子哪有不贪玩的?”
文家媳妇笑着应下,梳了头就退下去了。碧翠在一旁听她们的对话,不觉笑得暧昧,想来定是小姐瞧着二小姐的孩子烨哥儿非常可爱,也想有个孩子。
休竹瞧见,瘪瘪嘴懒得解释。吃过早饭,去明夫人那边请安,说明今天的行程,略坐片刻才出门。
因是约好了时辰,休竹和靖南王下车时,林夫人、林大人、林辉及身后的一众婆子已经守在垂花门前迎接。
众人先按官品等级拜见靖南王,休竹这才以义女的身份给林夫人、林大人、林辉见礼。林夫人忙扶起她,笑道:“你母亲已经到了,快进去吧。”
休竹便亲切搀着林夫人的手臂,林大人则引领着靖南王走在前面,林辉紧随其后。禁不住又扭头快速地看了休竹一眼,见她穿着兔毛对襟袄子,双颊一抹红润,笑容落落大方,举止优雅得体,透着一股令人舒畅的恬静。竟好似,彻底变了个人!
一边走着,林夫人低声道:“今个儿就晚些再回去吧,难得出一趟门。”
新媳妇也不便多出门,林夫人是过来人很能理解,休竹道:“就是准备晚些回去呢,就是怕打扰义母了。”
“你若说这话,可就是不想认我这个义母,今个儿没别人,就咱们自己乐一乐。”
说着,便到了招待贵客的堂屋内,董氏领着任休桃见他们进来,忙起身,众人又一番见礼。那边任休桃瞧见五姐,立刻朝休竹眨眨眼笑了笑,休竹也趁人不注意眨眼回应。不巧这动作竟被靖南王和林辉同时瞧见。
再后来,休竹发现靖南王总喜欢站在自己前面,老是不经意间挡住自己的视线,直到林大人要求靖南王去别处,将这里留给女眷。
林夫人就拉着休竹挨着她坐,“……虽如今你不缺什么东西, 可这是义母的一片心意,你可一定要收下。”
休竹低头一瞧,是一对罕见的血玉手镯。正欲推辞,外面一位婆子笑盈盈进来拜见休竹,林夫人瞧见她,稍显不悦。那妈妈似是没瞧见,将一只盒子呈上,竟是唐怡珍叫她送来的。
休竹想了想,客气地收下了,又让碧翠回了礼,却不问为何不见唐怡珍。那妈妈谢过,便退出去了。
林夫人也只字不提儿媳唐怡珍,勉强笑着和董氏、休竹闲聊,话题不觉就说到王府。
“……到底是我年纪小,很多规矩都不甚明白,免得闹出笑话让自己难堪,所以婆婆让我先看看,跟着学学。”
这话说得谁也不得罪,意思却表达出来了,倒不像有些人,自以为样样精通,却连基本说话都不会!林夫人想起上次亲戚来访,说她如今儿子成家立业,该清闲下来,儿媳唐怡珍却说林夫人嫌弃她笨手笨脚的!
谁不知道林家娶了京城有名的才女?娘家还比林家显赫,林夫人竟然瞧不起她,那林夫人对儿媳是不是也太苛刻,要求过分了?这事儿气的林夫人两天都觉得胸口沉闷,直接叫唐怡珍不用在跟前伺候,唐怡珍果然不来了。因此又加一层气,病了一场,林辉看不过去说了唐怡珍几句,两人竟吵起来,还差点儿打起来,最后也不知怎么的,唐怡珍跌了一跤,就躺在地上喊肚子疼,片刻不到,脸色苍白的吓人,裙子湿漉漉的尽是淤血。
林辉唬的整个人都傻了,还是管事妈妈瞧着忙去请了大夫,经过诊断,竟是腹中胎儿小产的症状。到现在,唐怡珍还在做小月子,故而没能出来见人。
听林夫人简单叙述完毕,董氏忙安慰道:“都是年轻不经事,何苦与小辈的生气?”
林夫人道:“我何曾与她生气,这些天过去照管,而她……整日摆出一副林家对不起她的模样。”说到这里,林夫人眼眶已经有些湿润。
董氏又劝了几句,林夫人才慢慢恢复常态,道:“难道我真的就是那见不得人好过的恶婆婆么?”
清官难断家务事,林夫人若不是从一开始就对唐怡珍印象不好,婆媳关系也不至于此。而,唐怡珍,若是她从一开始就没有那股子低嫁的优越感,而放下身段对林夫人,铃夫人如何想婆媳关系如此?林夫人只有林辉这么一个儿子,以后她老了,全凭儿子儿媳侍奉照料,难道她就不想老来安详么?归根结底,到底是谁错了,谁能说的清楚?
“又正好遇上节气,家里客来客往,我如何瞒得过去?你我都是过来人,都知道第一个孩子小产了,以后就难怀上了。”林夫人眉宇间盛满忧愁,“我倒是不怕外人如何说我,只是……”
唐家如何肯善罢甘休呢?唐怡珍是唐家唐尚书的掌上明珠,娇生惯养的长大,如何到了婆家却受了这样那样的委屈?
唐怡珍之前便将林辉屋里所有人都清除了,依着她那样的脾气,手里捏着这个事儿,只怕林辉一辈子都被她牵制了。
“可这也说不定,她身体很好,再好好保养着,以后会有的,别太担心了。”董氏的劝显得很苍白无力。
林夫人叹口气,扭头盯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