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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地卖了,以后的日子就没法过了。可是地如果不卖,那么现在就活不下去了。
何二虎能够以四亩薄地养活一个家,还清债务,显见得是一个有想法有主见的人,他眉头一皱喝道:“行了,现在不卖地,我们都等着饿死?不但要卖地,这事还要抓紧喽,乘现在地还值钱,咱要屯粮,先把这灾害度过去了再说!”
一家之主发话了,刘嫂子自然不敢再哭哭啼啼了。当然,她男人说的是对的,地没了,以后可以挣回来,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各家各户都在商量,计算银钱。不管平日里有多少矛盾,现阶段活命要紧,一个个的私房钱全部现行。
第二天,村民们起得比任何时候都早,一个个的在夜色之中走向通往镇上的大路上。他们按照何青云说的,不会一下子就在一家粮店买粮,分散点,一家买一些,多跑两家总够了。
村子里有牛车的就何老头与何牛头,村民太多,两辆牛车自是不够。幸好,村民们别的没有,一把子力气还是不错,一个个的用黑布袋扛着一袋袋粮食回来。
何二虎一大早就跑到何里正家,拿着两亩地契,满脸不舍地说道:“里正叔,您也知道,我当初分出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就这四亩地。现在眼见得要发生灾害了,我自己饿些没关系,我不能让我媳妇孩子跟着饿死。我知道您家现在也在屯粮,不过,出了您家,我也不知道这地要卖给谁了。求您买下这地,给我们家一条活路吧!”说完就要跪下!
何里正吓了一跳,赶紧将何二虎扶起来。看着平日里虽然沉默寡言但也不失血性的汉子为了孩子婆娘,不惜卖地下跪,何里正心里酸酸的。
叹息一声,也不接下这地契,何里正示意何二虎坐下。抽了两口老黄烟,见何二虎眼巴巴地瞅着自己,何里正苦笑道:“虎子啊,当初你爹娘分家的时候我在场的,我知道你是吃了不少亏。幸好你这孩子也没有什么埋怨,对你爹娘依旧孝顺有加。你爹娘这是没有看清,你那大哥小弟不是什么好的,他们现在还年轻,还能帮着他们做活,等到了动弹不得,有的苦给他们受!”一番话说的这壮实的汉子不禁眼眶发红。
自何二虎拿着地契到他们家的时候,何里正的婆娘就一直在房里隔着门帘偷听。听她老头子的意思,这是要买下何二虎家的地了?
不行,他们家也要买粮的,一大家子这么多人,指不定花多少钱呢,现在可不能心软买下他的地。
何里正的婆娘正打算出面拒绝,又听到他男人说道:“虎子,别难过了,好人那总是有好报的。你孝顺你爹娘,老天爷都看着呢,你那两个兄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今天呢,叔就给你句实话,在咱们何家村,我们家不算什么大户,家里的银钱都不够买一大家子的粮食,实在没有余钱买地。”
看着何二虎瞬间就失落的脸色,何里正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道:“你先别急着失望,我这给你指条明路,咱们何家村就属青云他们家最为富裕。你住他们家隔壁,想必知道他们家的生活水平,哪一天不是大鱼大肉的?那何李氏把何青云疼得跟什么似的,见天的买糕点,就怕饿着她宝贝儿子。”
何里正的婆娘在屋里暗笑,她这老头子实在是精明,还知道祸水东引了。她可算是没有嫁错男人,这下好了,她也不用豁下脸,做出有伤感情的事。
何二虎渐渐地被何里正带到圈子里了,他一想还真是,他前不久碰巧抓到了一只水鳖,正打算要卖给何里正家的。何李氏撞见了,硬是买了下去说是要给她小宝补身子,他也正有了这卖鳖的钱还清了最后一笔债务。
这小宝是谁,整个何家村都知道。老何家本身就过得不错,只不过何青云读书的那几年才拮据起来。
自从何青云到了镇上读书,他们家的日子居然一天比一天好。何青云每次回家都大包小包的带,他们在隔壁都能闻到肉香味,何家孩子们的欢乐声,大人们的大笑声不绝于耳。
每次听到这些声音,他婆娘都要嘀咕一两句,他心里总在想,这有什么办法,人家生了个好儿子,凭一个人就能让全家跟着过好日子。
何家的日子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后,他也慢慢不去想了,一对比就会产生不好的情绪,以至于到了要买地了,他想的第一个也是何里正家,而不是富得流油的何老头家。
何里正的一番话可算是点醒了他,何二虎一扫失落,对着何里正行礼谢道:“多谢里正叔指点我,我这就去老根叔家,早点把地卖了,早些屯粮!”
看着何二虎急匆匆跑出了自家门,何里正的婆娘从屋里出来,笑眯眯道:“行啊,老头子,你这忽悠人的本事可是不小。也是,何老根家现在的日子谁家不羡慕。人家就是不种地,单靠何青云一人领取的银钱廪米,就绰绰有余了。现在村子有难了,他们家难道不该出力么?”
何里正难得训斥道:“你这婆娘瞎嚷嚷啥,人家老根家是过得好了,可是就算他们家有钱凭什么就要出力?他们家以前为了供何青云读书吃糠咽菜的时候,谁家出过一分钱没有,不出钱也就算了,一些长舌妇还尽说酸话。人家老根家厚道不与他们计较,现在凭什么要求人家以德报怨?你以后少和那些长舌妇在一块说长道短的,咱们家松儿还跟着人家读书呢,要是因此误了孩子的前程,小心我休了你!”
这大半辈子都过去了,男人还是头一次跟她说狠话,何里正婆娘知道自己说话不厚道,讪讪一笑解释道:“老头子看你说的,我是那种人么,还不是今早听了那些长舌妇说了一嘴,回来给你学一学!我以后不说就是了,至于这么生气么?”
何里正哼了一声便没说什么,看着院子外面,心里想着,也不知道两个儿子出门买粮,买的怎么样了。
话说何二虎急匆匆赶往何家,自是不知道何里正与他婆娘的这一番官司。他迫不及待地跑进何家,见何老头在院子里倒腾水缸、腌菜缸,顿时有些呐呐。
何老头听见动静,发现何二虎一脸为难地站在自家院子里,心里奇怪,但还是笑呵呵道:“虎子啊,你怎么有空到叔这来,是有什么事么?”
何李氏正抱着她小孙女从屋里出来,见到何二虎便笑道:“哎哟,这不是虎子么?怎么了,是又抓到鳖了,有多少婶子都买了。我们家小宝可喜欢喝炖鳖汤了,他教书可是太辛苦了,可得给他好好补补!”
何老头就笑呵呵地看着,也不说话,这些小事上,从来都是何李氏说了算。有何李氏在场,何二虎更加不敢说出口了,在这个时候,谁家有那个闲钱去买地呢?
看着何二虎脸色憋得通红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何李氏一看就知道这是有事求他们家呢!这何二虎的婆娘平日里有些拎不清,但是何二虎这人还是不错的,自己从他那边买过几次野味,是个老实人。
他爹娘的偏心村里人那个不知道,要一般孩子早就冷了心肠,偏何二虎对他爹娘还是一如既往的孝顺,就冲这一点,何李氏就愿意听听这何二虎家到底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何老头让这个老实汉子坐下,手里的事情不停,就等着何李氏发话呢。
要是等何二虎说话,那天都要黑了。何李氏知道何二虎的性子,便直接开口道:“虎子啊,你就直接说说你来是有什么事,婶子听听,要是能帮的,冲你是个孝子的份上,我们家一定帮!”
何二虎没想到平日里斤斤计较,出了她家小宝,对其他人都是挥来喝去的,现在能够说出这一番话。
他知道自家爹娘偏心,可是总是生养了他,还给他娶了媳妇成了家。平日里他对他爹娘的好是出自本心,也没有说是做给别人看的意思,没想到关键时候就是这些帮到了自己。
何二虎拿出怀里用油布包着的地契,将对何里正说的那一番话又说了出来。没想到又是天灾惹的祸,何老头放下手里的活,叹息一声,皱眉不语。
何李氏也难住了,这买地可不是个小事。自何青云拿回了几百两回家后,他们家也添置了几亩地,这一亩好地可要10两银子呢。虽然何二虎家的地不是上好的,可是这一亩8两银子也是跑不了的。
他们何家现在是不缺银子,可是在这个当口,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何李氏心里是十分不愿意的。
可是,何二虎家的情况,她也清楚,要不是活不下去了,谁会将活命的地拿出来卖啊,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度过眼前的天灾么?
这是个大事,她一人做不了主。知道她男人肯定要问小儿子的意见,何李氏放下何秀瑛,拍拍小孙女的屁股,让她去隔壁教室喊她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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