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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云又说了一遍,道:“去白鹿洞书院。”
这下两人听得清清楚楚,不会错的了,对方说的真是白鹿洞书院,这江左西道首屈一指,天下闻名的大书院。
两人一时都无语了,心说这小子果真又开始冒呆气了,说这样不着调的话了,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中了秀才又能怎样,还是改变不了这份迂腐呆气,两人都感觉心理平衡了一些。
严政轻咳一声,觉得有必要打破对方这不切实际的幻想,让对方清醒一些,正色道:“平川,白鹿洞书院乃是我江左西道首屈一指,即使在整个王朝,也是排名前列的顶尖一流的大书院,你想去白鹿洞书院求学,这固然是不错的,不过要进入白鹿洞书院,可不这么容易,那非得是真正大有才学,出类拔萃的英杰之士,而且光有才学还不够,像我等这般寒门子弟,还得有足够的名声,有世家大族的举荐,才有可能,所以……”
说到这里,接下来的话他就没再往下说了,也没这个必要,相信自己的意思对方也应该明了,真要说出对方此举实在是不自量力,没有自知之明,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没意思了。
江云点点头,道:“严兄此话说的有理,不过我还是打算去试一试。”
两人听得又是一愣,在见到自己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对方还要固执己见,说是打算去试一试,严政突然明白过来,对方还真不是在装,在这里胡吹大气,而是确实是迂腐呆气又犯了啊,真的认为自己有这个进入白鹿洞书院的希望啊。
想到这里,他都忍不住要吐了,心说你这么一个连中“小三元”,臭名昭著的士林败类,哪来的这么大信心,想人之所不敢想,为人之所不敢为,要不是迫不得已,连县学都不愿接收你,竟然还妄想着去白鹿洞书院,我呸,简直是岂有此理了,若是让人听到这个事,只怕都要笑掉大牙了。
周世民也是如此,此刻都不知说什么才好了,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悲哀,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交了这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无有一点自知之明的狐朋狗友呢,实在是丢人啊。
严政极力抑制住心中的悲愤,平心静气的道:“假如,我是说假如,白鹿洞书院把你拒之门外,你打算怎么办?”
江云再坦言道:“若是白鹿原书院闭门不纳,我便打算前往河内一行。”
“你,你去河内又是去做什么?”严政不解的吃吃问道,再度涌起不妙的感觉。
江云不动声色的道:“当然是去那河内的石鼓书院,试一试门径了。”
严政和周世民两人一听,再次猛吸了一口凉气,互望一眼,相顾默默无言,什么都别说了,还是吃好喝好才是正经。
当下两人都开始埋头使劲吃喝,再不多发一言,酒席十分丰盛,两人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如饿死鬼投胎,着实大快朵颐了一番,直吃得满嘴流油,快走不动路了还继续胡吃海塞不止,绝不肯罢休,都是被气的。
江云也在自顾自的吃喝,只是一边吃,一边不住抬头望向窗外,想着那位神秘的清漓公子收到了千里传讯没有,会不会出现。
不过直到意兴阑珊,酒席散去,依旧不见那位清漓公子的身影。席散之后,喝得醉醺醺的严政,周世民两人回了清河书院,江云则径直回了沙河村。
踏着夕阳回到沙河村家中的时候,看到王秀莲和幽兰在院子里说着什么话,两人看上去神色都有些忿忿然不平之状。
看到他从外进来,两人停了说话,迎上前来。
“公子,你回来了!我去给你倒杯茶!”小兰说着便转身进屋去了。
“东家!”王秀莲也走上前来招呼一声。
“你们两个,刚才在说什么?”江云有些好奇的问。
王秀莲闻问,脸上又现出几丝忿然之色,道:“东家,你不知道,那个钟进快要当上乡老了!刚才县衙来了人,就是来村子里考评采风的。”
“哦,还有这事?”江云微微的醉意一下子散去,问道,“那个钟进要当上乡老了?这可是真的?”
王秀莲点点头,道:“当然是真的了,这件事都早已经传遍乡里了。刚才县衙门就来了人,到村子里来考评采风,就是向村邻打听这位钟老爷的德行口碑,可恨的是,那些被问到的村人,都一个劲的说那位钟老爷的好话,实在是气死人了!”
“还有这事?他钟进是什么品性德行,这十里八乡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些村人为什么一个劲说他钟进的好话?是了,你怎么不去说说那钟进的坏话?”江云又问。
王秀莲忿忿的道:“那些村人还不都是他钟进请来的托儿么,都收了钟进的钱的,当然替他说好话了,衙门的来人,都是那朱友贵这个户长负责接待的,朱友贵现在已经跟钟进串通一气,自然帮着他钟进演戏了,我倒是想上前去,说一说他钟进的坏话,可是没这个机会啊。”
江云有点明白过来了,不由就道:“钟进要当乡老,怎么没有人来问问我的意见?”
他这话倒不是托大,如今他已经是秀才了,是一方乡贤了,在这一亩三分地上,自然有相当的话语权的,按理说任命一个乡老,他这位秀才的意见,是应该考虑在内的。
王秀莲便道:“衙门的来人倒是确实要问东家你的意见,可是东家你刚才不是不在么,我看这次衙门来村里考评采风,不过就是走走过场罢了,难道还当真能问出什么东西来的。”
江云摆摆手,道:“不行,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这个钟进,绝不能让他当上这个乡老的。”
他是想到,等他一旦外出求学,本就对江家心怀叵测的钟进当上乡老,那家中的谷伯,幽兰难免就处处受制,更加受到欺负了,即使不是这样,让那个缺德冒烟的钟进当上乡老,那还不把乡里祸害的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了,作为一方的秀才,就有息讼安民的职责,他绝不能看到这样的事情出现。
王秀莲听了,倒是欣喜起来,看着对方道:“东家,你有什么办法?”
江云沉吟一下,便道:“很简单,我等下就书写状纸一封,递到县衙吏房,状告他钟进刁滑奸邪,缺德无能,不配当这个乡老,一定要把这事给搅黄了不可。”
“这个,管用吗?”王秀莲有点心里没底的道。
江云道:“管用,当然管用。”
王秀莲这时才明白过来,对方的身份已经不同了,可是正儿八经的秀才,也是出口成章,有份量的乡贤人物,他要说那钟进不配当这个乡老,那么就连县尊大人也不得不考虑一下的吧。
想到这里,她转忧为喜,嘻嘻一笑,朝着对方裣衽一礼道:“那秀莲就替这十里八村的乡民,多谢东家的义举了。”
幽兰这时端了热茶出来,等问明白事情原委之后,也是不由欢喜不已,看向自家公子的眼睛里已满是崇拜的星星了。
这天晚上,江云待在自己的书房,奋笔疾书,伏案写了一晚上,当然,并不是为了写那张针对钟进的状纸,那个状纸草草没花多少功夫就写就了,总之就是极言某人不仁不义,无德无行,根本不配当这个乡老,无以服众,其当上乡老的用心,不是排忧解难,为民谋利,就是想着如何更好的鱼肉荼毒百姓,横行乡里,骑上乡民头上作威作福等等。
若是钟进在这里看到这张状纸,一定会惊出一身冷汗,心说此人真是吾知己也。
江云主要抄写的,还是将要给文庙之灵献祭的文稿,准备明天去县城的时候,顺便去文庙走一趟。
如今他已经通了四经,接下来要继续修行,就要从文庙之灵获得中阶的易经洗髓诀不可。而且这次,他打算一股脑的把中阶和高阶的易经洗髓诀学全了,这样一来,需要的文功自然巨大,所以他要准备充分。
他这次主要抄写了前世天.朝某法家代表作中的几篇,《孤愤》,《五蠹》,《解老》,《内储》,《外储》,《说难》,《心度》,《有度》,《难言》,《亡征》等等,又抄了一些文赋,诸如子虚赋,上林赋,三都赋,两京赋,东征赋,琴赋,雪赋,月赋,枯树赋等等,一直抄写到雄鸡唱晓,东方既白,估摸着差不多了,这才住手。
洗簌晨读吃罢,天色已经大亮,江云带了那张状纸,以及抄写好的用来献祭的文稿,当即就出了门,坐船往县城而去。
一路无事,到了县城,先是直奔县衙,乡老的任命,是要经过府衙的,当然主要还是县衙这一关,县衙报上去的名单,只要没大问题,府衙都会通过。
县衙门口的衙役看到一身秀才冠带的他,问明情况,没有任何刁难,自然恭恭敬敬的把他引人到吏房,江云直接找到吏房典吏,交上了那张状纸,为了担心对方敷衍塞责,又一再表示,此事若是不能得到妥善解决,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云云。
然后他就告辞离去了。
吏房典吏拿着这张状纸,面色却是一阵古怪,县中的秀才也就那么多,他认出来人,不就是那个听说刚刚连中了“小三元”,臭名昭著的东风吹兄吗,这个状纸到底接不接呢。
最后他决定,这事情,还是让县尊大人去考虑吧,对方虽然臭名昭著,但终究是秀才,真要不依不饶的闹起来,他估计也惹得一身骚。
江云从县衙出来之后,就往文庙这边而来,文庙和县衙不远,走几步路便也到了。
文庙大门前,三三两两的翩翩长衫读书人进进出出,络绎不绝,江云走进大门,没有在前院多作停留,直接往后面的内堂大殿而来。
来到内堂大殿外,里面正有几个士子在焚烧文稿献祭,江云在旁边候了一会儿,等几人完事散去后,来到焚烧文稿的铜炉前,拿出文稿准备献祭。
“慢着!”耳际突然传来一道飘渺空洞的声音。
此刻大殿内一片空旷寂寥,并无其他闲杂人等,不过有了上次的经历,江云对此已经见怪不怪,当即朝着虚空拱了拱手,道:“后学末进江云,见过文庙之灵大人,不知大人有何见教?”
“江小友别来无恙?”飘渺空洞的声音寒暄起来,也就是江云有这份待遇,若是其他人,文庙之灵根本无暇理会的,当然文庙之灵贪图的也是对方可以献祭才高八斗的佳文罢了。
“还好,还好。”江云敷衍的道。
“我看江小友头顶煞气笼罩,青恻恻一片,应该是不大好吧,”飘渺空洞的声音说道。
江云听了,讪讪的道:“大人果然明察秋毫,先前在下确是一时不慎,误入歧途,乃至沾惹了一些煞气,实在惭愧之至。”
“这样啊,事情就难办了。”飘渺空洞的声音说道。
江云听得心中不由一突,有一种不妙的预感,忙问道:“大人此话怎讲?”
“按理说,在你的青罡煞气没有完全消除之前,本灵是不能传授你修行之法的。”飘渺空洞的声音道。
江云一听,就有点急了,这消除煞气的事,他一时还没有章法,若是这煞气一日不除,他就一日不能得到后续修行功法,那不是耽误自己修行了么。
“大人能否行个方便?在下沾惹煞气,也是事出有因,情非得已,并非有意对四圣大不敬的。”江云忙央求道。
“事实就是事实,无须狡辩。不管是不是事出有因,如今你沾惹了煞气乃是事实,规矩就是规矩,按着规矩,本灵是不能给你传授修行之法的,若是违背了规矩,本灵也是要担些干系的。”飘渺空洞的声音说道。
江云怔了怔,对方说的冠冕堂皇,他一时也没有反驳的借口,不过,他还是从对方这冠冕堂皇的话语中,听出一些蹊跷,此事并非绝对不成,似乎还是有些转圜余地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