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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昊和盛夏一起吃饭的消息第一时间就传到了盛河川的耳朵里,盛河川心里当时就咯噔一下,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有点儿小看了这个侄儿。
到了现在,盛夏想做什么,盛河川已经心里有数了。但不管盛夏怎么想,何昊会同意被他挖走吗?
盛河川想不出何昊要离开“盛世”的理由。不是每一个搞设计的都有“盛世”这样规模的平台让他去施展,再说这个人的手里还有“盛世”的股份——股份这东西很奇妙,有了股份就意味着这个人是公司的主人,尽管只是众多的主人之一,但是这种归属感不是高薪高福利就能够代替的。再说他的老情人还在公关部呢,他能走哪儿去?
去“r”?“r”又能给他什么?
盛河川坐等看盛夏的笑话。
两天之后,严桥跑来汇报新情况,人事部那边打电话说季雪的合同两个月之前就到期了,公司没有安排人接替她的工作,季雪就把手里的工作都移交给了副部长。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移交工作已经接近尾声,季雪打算下周开始就不再来公司上班了。
盛河川听了这个消息,足足愣了半分钟。反应过来之后,亲自打电话到人事部询问,季雪的合同确实两个月之前就到期了,当时人事部给严桥打过电话,严桥也在盛河川耳朵边提了一句,但盛河川想着何昊不是还在“盛世”?有他在这里,季雪能跑到哪里去?一纸合同,随时都能补上,不是什么大事。在“盛世”,谁不知道何昊和季雪是一对?
可是现在明显不大对劲,季雪要走?她要去哪里?
严桥小声请示,“要不要我给何先生打个电话?”
盛河川一手托着白瓷瓶,一手在膝上轻轻敲打,片刻之后对严桥说:“问问人事部,何昊的合同是签到什么时候?”
严桥赶紧去了,几分钟之后神情凝重的回来汇报:档案里没有何昊的合同。
盛河川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亲自打电话过去,结果还是一样。盛河川顿时懵了,这个何昊在“盛世”工作了十多年,竟然没签一份儿工作合同!
这叫什么事儿?!
人事部的人还在小心翼翼的解释,“何先生一开始是被夫人请来帮忙的,所以并没有跟公司签合同,后来夫人从自己的股份里分了两成给何先生做薪酬,这事儿就这么拖了下来。他只拿分红,不领工资。”
盛河川的耳朵嗡嗡直响,心里憋了一口火气,简直想冲着这些人大声咆哮,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没有人跟他说?!
严桥小心的往后退了两步。盛河川是个怕麻烦的主儿,真有事的时候下面的人都要尽可能的简化一下再递到他的面前,谁敢没事找事的提这些?再说何昊也算是公司的股东,股东之间有什么问题,他们这些小职员怎么好去插手?
盛河川发了会儿脾气,转头问严桥,“盛夏跟这两口子都接触过,依你看,他是不是真想挖走这两个人?”
严桥踌躇。到了这个时候,他多少已经猜到了盛夏的想法,但这些话要怎么跟盛河川说,他心里还难以决定。
“这小王八蛋倒也有眼光,”盛河川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眉头也紧紧皱着,“知道何昊走了设计部会出问题……”
严桥轻轻咳嗽了一声,“何先生未必会同意。”
盛河川几天之前也是这么想的,但现在他不那么确定了。何昊跟“盛世”连个工作合同都没签过,说明他并不想把自己拴在这里。就算他有股份,股份又是谁给他的?他真能一点儿都不念泰莉的好?
最关键的问题是:主动权不在他手里,这两口子真要走的话他完全拦不住!
盛河川来回走了几圈,慢慢冷静下来,压着心头的火气问严桥,“依你看,这个事情要怎么办?”
盛河川对严桥各种不满是真的,但他对手下的人也不是完全不了解。就像丁浩成,让他跟董事会的老狐狸们去打打太极再合适不过,但要说公司里的事,他就不大明白了。而严桥这个人虽然在人情世故方面不如丁浩成,但他在处理公事方面却是一把好手。就算丁浩成时不时的在他这里给严桥上点儿眼药,盛河川也不至于真的认为严桥一无是处且心怀鬼胎。
严桥斟酌着说:“我觉得盛少这些举动到目前为止,并没有给公司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盛河川一怔。
“他跟季部长有过接触,但他们以前就认识,公共场合碰到了,一起说说话也正常。”严桥看看他的脸色,继续说道:“至于何先生那边的事,也是一样。只是一起吃顿饭。难道何先生那样的人一顿饭就能被人挖走?”
盛河川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要这么说也没错,盛夏之前还约过这位严助理出去吃饭,当时他也不觉得盛夏一顿饭就能把严桥给挖走……这样看来,盛夏与其说是要在他这里挖墙脚,倒不如说是存心来给他添堵的。这一次一次的,更像是一种试探,或者说刻意的挑衅。而掩盖在这种明目张胆之下的,又会是什么呢?他是不是还在找人调查股份的事?
严桥说:“如果老板问我,我还是之前的看法:最好能有人在两边调解一下,许一些好处,以安抚为上。毕竟在外人看来,两边都姓盛,又是亲叔侄,是一家人。”
盛河川顺着严桥说的话畅想了一下“盛世”和“r”合二为一的情形,微微有些意动。如果能实现,这等于把“盛世”的规模扩大了将近三分之一。
不过这件事没那么好办。盛河川稍稍有些头疼的想,安抚一个小孩子只需要一块巧克力,安抚一匹小狼崽子,他要拿出什么样的诱饵?
盛河川摆摆手,“你先下去工作,这件事我再想想。”他觉得这件事似乎回到了人情世故的范畴之内,应该好好问一问丁浩成的意见。
在他的身后,严桥露出复杂的神色,他没有背叛自己的薪水,但有些事终于还是不一样了。从好一点儿的角度来说,他对盛夏也算是终于有交代了。或许不会太晚,他会真的迈出那一步。而今天他所做的一切,就是他对盛夏呈上的一份投名状。
让盛河川意外的是,丁浩成这一次竟然难得的与他看不顺眼的严助理意见一致了。
“之前的说法是盛夏生病了,父母又都不在了,所以您这个做叔叔的出来主持大局,名正言顺,拿到哪儿去谁也说不出什么。”丁浩成替他点了一支烟,视线隐晦的落在他捧在手心里的白瓷瓶上,又飞快闪开,“但现在他这么高调的亮相,公众都知道他不但痊愈了,并且还在创业方面挺有能力。这种情况下,盛家还将他拒之门外,就有些说不过去了。时间越久越是会惹人非议。”
盛河川皱眉。
“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丁浩成说:“时间久了,对老板的声誉也有损。虽然家家户户都有这样的事儿,但闹到明面儿上来毕竟不好看。如果盛夏死咬着不放的话……也麻烦。”
盛河川抚摸瓷瓶的动作很温柔,一开口却是一副阴狠的语气,“好不容易才把这小兔崽子弄出去,再让他回来我可不甘心。”
丁浩成想了想,“其实也不必让他回来。毕竟咱们对外也说了夫人已经把股份都交到您手里了。”
盛河川抬头看着他。
“表面光鲜即可。”丁浩成说:“只要在外人眼里,盛家人还是一团和气就行了。而且他现在的生意也算有些知名度,利用的好了,未必对咱们没好处。”
这话倒是跟严桥之前的说法一致。盛河川沉默不语,他觉得盛夏的存在就像一只烦人的苍蝇,嗡嗡嗡的,让他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可这只苍蝇又狡猾得很,怎么拍都拍不死……
“我听说盛觉那个小兔崽子又跑到董事会去闹了?”丁浩成看着盛河川越发阴沉的脸色,小心的问道:“他们家的股都在珠宝公司,这一年珠宝公司效益不好,也难怪他坐不住。”
盛河川冷哼一声,“他闹也就罢了,王元那个老混蛋居然也跟着起哄。”
“王元?”丁浩成有些不解,“珠宝公司的生意他素来是不过问的……”
“他是看这一块没钱赚,生怕账上拿着其他生意的盈利去填补那个亏空。”盛河川露出厌恶的神色,这帮老东西就是一帮子表面光的驴粪蛋,分钱的时候比谁都积极,真要他们出力的时候一个躲得比一个快。哪一个是真心为公司着想的?还不是各自打着小算盘,天天琢磨自己的那点儿利益?
丁浩成思索了一下,“珠宝公司生意不好,在咱们内部不是秘密,但外人未必知道。”他之前听盛河川发牢骚的时候说过,霍东云也做起了珠宝生意,并且一直在给他下绊子,还把公司的股票收过去不少。当时盛河川还着实慌了一下,后来见没人跳出来有什么动作,这才慢慢安下心来。
珠宝公司的股份比较零散。其实盛老太爷成立这个公司的初衷就是为了安置跟着自己打天下的那一帮亲信,这也就导致了珠宝公司虽然挂在“盛世”的名下,由“盛世”统一管理,但实际上盛家人并不是最大的持股人,盛河川自然也就无法完全掌控这部分生意。他只知道前段时间有人在收盛世珠宝的股票,但到底收走了多少,他就不知道了。唯一能确定的,就是王元和盛觉肯定在里面没少兴风作浪。
这两个人绝对是大麻烦。盛河川头疼的想,要是能把他们丢出去让别人头疼就好了。
他刚想到这里,就听丁浩成喃喃说道:“老板,要不咱们把珠宝公司丢给盛夏吧。”
盛河川刷的抬头,一双厉眼饿狼似的盯住了丁浩成,“你说什么?!”
丁浩成跟了他这么久,这一眼还是瞪的他腿脚软了一下,连忙解释说:“我是想着,珠宝公司不挣钱,咱们在里面占股也不多,又是一堆麻烦。之前董事会就有人嚷嚷要放弃这一块儿,与其做的那么难看,还不如直接丢给盛夏。一来大面儿上好看,让人挑不出老板的毛病,还显得盛家上下齐心;二来也堵了盛夏的嘴,让他没借口再跟老板讨要股份——毕竟跟夫人的那些股份比起来,一个珠宝公司实在不算什么了。”
股份的事情对外都说是泰莉主动转让给盛河川的,但暗地里怎么回事儿谁心里没点儿猜测?其实暗地里一直有人嘀咕盛河川心狠手辣,时间久了,再有人推波助澜,只怕这种说法会愈演愈烈。
风刮的久了,难免会有一些墙头草心思浮动。这个才是最麻烦的。
谁能保证自己手底下的人个个都忠心耿耿?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丁浩成说:“别的道理我说不好,我只是觉得,与其让盛夏在外面摆开台子跟咱们打擂台,不如把他收拢到翅膀底下慢慢揉搓。”
盛河川一想到能把珠宝公司这个烫手的山芋扔出去,心里竟然诡异的生出了一丝轻松的感觉。但随即又有些不大放心了。盛夏那天说的很明白了,想要追查泰莉转让的股份,区区一个小珠宝公司,真能满足盛夏的胃口?
丁浩成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替老板排忧解难本来就是他的工作,当下就主动揽了这件事,说要去见见盛夏,跟他好好谈谈。
盛河川知道丁浩成对自己忠心,也知道他能说会道,想着让他去探探口风也不错,便点了点头说:“见见也好。语气不用放的太软。”
丁浩成心领神会,“是,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