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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哥看上的女人,还没有能够逃脱手掌心的。”周仲恺的话让长孙湘握着紫电剑的手更紧了。
此时,只听一旁林珝的声音响了起来。
“古木阴中系短篷,杖藜扶我过桥东。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众人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这么短的时间,小陈先生已经做出诗来了!
这首诗让人感觉如同身临杏花盛开时节,披洒着蒙蒙细雨,杂着杏花的芬芳;杨柳吐青,天气转暖,春风拂面,徜徉于春色,惬意悠然。
“好诗!”不少人已经脱口赞了出来,长孙湘也收回了剑,退到了林珝的身旁。
周仲恺吃了一惊,这首“风”的诗比他之前的要好太多了。
众人俱是精神一振,“风”已经有了,现在应该是“花”了,光是上次的“小楼吹彻玉笙寒”和“翠减红衰愁杀人”,就足以盖过周仲恺先前的那一首《牡丹吟》,这样算起来,已经先胜了两场,立于不败之地。
就在众人猜想“小陈先生”是否会再次用上次的两首荷花诗词,林珝已经揭晓了答案。
“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昨夜西风凋碧树,独风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长孙湘的心境已经从之前的愤怒中脱离了出来,由衷地露出赞叹之色,与之前的轻松惬意的诗完全不同,这词勾勒出的是,望眼欲穿的离恨,情致婉约中又透出寥阔高远。意境之高,还在上次文会《摊破浣溪沙》之上。
在场的文人们纷纷露出如痴如醉之色,但不少人又显得有些不解,这到底算是“风”,还是“花”?
此时林珝再次开口了:“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周仲恺脑中“瓮”的一声,几乎站立不稳。这时候,胜负已经根本没有悬念,剩下来的,就只是响亮的耳光声。
听到“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无人不识君”时,严翦已经激动地站了起来,大家都算听明白了,不是“花”或“雪”,还是“风”。一连三首诗词,全是“风”。
这三首任何一首,都堪称传颂制作,周仲恺之前的四首简直被虐得体无完肤,更令人激动的是,这只是一个开始!
果然,林珝走了几步,又开口道:“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足雪,为有暗香来”
“幽谷那堪更北枝。年年自分着花迟。高标逸韵君知否,正是层冰积雪时。”
“雪虐风号愈凛然。花中气节最高坚。过时自会飘零去,耻向东君更乞怜。”
三首“花”的诗,而且全都是梅花,长孙湘知道,这是为她所作的,着三首梅花诗的寓意都很清晰。赞美梅花的高洁。
默念着“过时自会飘零去,耻向东君更乞怜”,心中又想起那一句“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封闭的心湖忽然颤了颤。荡漾起了一圈以前从未有过的涟漪。
周仲恺的脸色已经从惨白变成了灰白,两耳嗡嗡作响,一时间什么都听不到了,只是看到林珝神定气闲地开口,而周围那些人不断露出赞叹惊叹之状。
这种万众瞩目的焦点人物,应该是他周仲恺才对!
时间就在无比的耻辱的感觉中慢慢地过去,直到周仲瑛来到身后轻轻拽了拽,周仲恺才从失魂落魄中清醒了过来。
“恺公子,我已经完成了。”林珝淡然地说了一句,此时已经没有一个人再对先前长孙宪所说的那个“紫凰城文坛第一天才”表示质疑。
众人俱是饱学之士,自然可以确定,“陈叙”刚才的这些诗词全都是闻所未闻,绝非抄袭,而是原创,随便拿一首出来,都是脍炙人口的绝佳之作,这“陈叙”居然一口气作了十二首!第一天才,当之无愧!
周仲恺捏紧了拳头,布满红丝的眼睛狠狠瞪着林珝。
“恺公子,是否还需要我宣布胜负结果?”严翦此刻的语气分明有挤兑之意,之前周仲恺给脸不要脸,还让他这个主人当着这么多人几乎下不了台,如今他肯定不会拿热脸去贴对方的冷屁股。
虽然周家的势力和影响力都很大,但严家的实力同样不可小觑,况且这里是紫凰城,并不是浮图城。
“大丈夫一言九鼎。”林珝完全无视那目光中的怨毒和威胁,“若是恺公子输不起,就请立刻离开紫凰城,再也不要踏足一步。”
“姓陈的,”周仲恺气得浑身发抖,前所未有的愤怒和屈辱几乎要在胸口爆炸开来,平时自持的所谓世家风度气度全都被抛诸脑后,指着林珝咬牙道,“我记住你了!”
这种威胁让周围众人更加鄙视,林珝暗暗冷笑,也不看周仲恺,对严翦问道:“翦公子,我这里还有一篇即兴的文章,不知可否借笔墨一用。”
严翦立刻吩咐下人伺候文房四宝,这里的设施很齐全,雪白的宣纸挂在了凉棚前的一块大题板上,能够让众人都看清楚。
林珝蘸了蘸墨,略一沉吟,悬腕而书。
上辈子的美术专业就开了书法课,而这个世界的“林珝”从五岁就开始练字,融合意识后,加上刚重生那一阵子的苦练,这一手清秀的行楷写出来,让周围的行家们纷纷颔首。
林珝写的速度很快,不少人跟着念了出来:
金溪民方仲永,世隶耕。仲永生五年,未尝识书具,忽啼求之。父异焉,借旁近与之,即书诗四句,并自为其名。其诗以养父母、收族为意。传一乡秀才观之。自是指物作诗立就,其文理皆有可观者。邑人奇之,稍稍宾客其父,或以钱币乞之。父利其然也,日扳仲永环谒于邑人,不使学。
余闻之也久。明道中。从先人还家,于舅家见之,十二三矣。令作诗,不能称前时之闻。又七年,还自扬州,复到舅家问焉,曰“泯然众人矣。”
叹曰:仲永之通悟,受之天也。其受之天也,贤于材人远矣。卒之为众人,则其受于人者不至也。彼其受之天也。如此其贤也,不受之人,且为众人;今夫不受之天,固众人,又不受之人,得为众人而已耶?
这篇散文《伤仲永》,原是王安石所著,讲述了一个名叫“方仲永”的神童。因后天父亲不让他学习和被父亲当作造钱工具而沦落到一个普通人的故事。文章借仲永为例,告诫人们决不可单纯依靠天资而不去学习新知识。必须注重后天的教育和学习,强调了后天教育和学习对成才的重要性。
这篇文章让人们第一时间想到了周仲恺,周仲恺之前曾自称自幼过目不忘,四岁写诗,五岁填词,自学成才。与方仲永一般天赋过人,方仲永是因为被父亲作为赚钱工具,缺乏教育最终“泯然众人”,而周仲恺则是自命不凡,骄傲自满。来教他的老师无不“羞惭而走”,就连国都文院的第一文师都不被他放在眼里。
结果,与文中的方仲永一样,浪费了天赋,沦为平凡。
就算周仲恺确实有点才学,今天在“陈叙”的面前,也只不过是泯然众人而已。
这篇文章,在这个时候写出来,杀伤力简直翻了十倍。
周仲恺浑身颤抖得更厉害了,感觉自己最引以为傲的东西在这一瞬间被砸得粉碎。
这时,一个恍然大悟的声音落入了耳中:“怪不得国都的徐夫子‘不敢’收恺公子为徒。”
不是不敢,而是不愿,甚至是不屑。
众人也纷纷议论了起来。
这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周仲恺原本就濒临崩溃的心里防线骤然溃散,两眼一黑,身体晃了两晃,直挺挺地朝前栽去。
周仲瑛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就见周仲恺面色苍白,已经晕厥了过去,有护卫立刻上前扶好。
周仲瑛狠狠地发话的方向瞪了一眼,在那里,长孙宪正悠闲地摇了摇扇子,和一旁的人谈笑风生,仿佛最后补刀的人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周仲瑛朝严翦拱了拱手,也不理睬众人,带着周仲恺及护卫径直而去,背后响起了起哄的声音。
“输不起就离开紫凰城!”
“才疏学浅还敢来这里逞能!”
“再也不要踏足一步!”
“……”
看着周仲瑛等人狼狈而去的身影,众人们心头痛快无比。唯一郁闷的就是百里息,之前他故意对林珝服软,意在引出下文,将其推向周仲恺的对立面,在座的都是明眼人,自然清楚百里息的小伎俩。如今林珝大败周仲恺,百里息无异枉做小人,附近的人都纷纷站远了,唯恐与之为伍,百里息的脸色显得尤其难看起来。
与之截然相反的,是团花簇锦的林珝,刚才的表现太耀眼了,在场每个人哪怕是百里息,对于“小陈先生”的才华,在心里也不得不写个“服”字。
“小陈先生,第一才子,当之无愧。”严翦由衷地赞叹道,众人纷纷附和,这一句,已经完全坐实了那个长孙宪提出的名头。
“惭愧,这些只不过是以前写过的诗句而已,若不是这恺公子咄咄逼人,辱及我紫凰城文坛,我也不想如此。”
林珝对周仲恺狠狠打脸的真正原因,其实只是为两个人出气,韩铣和长孙湘,心中一动,又开口道:“一篇《伤仲永》,其实并不是嘲讽恺公子,而是警醒自身。我虽然薄有天赋,但若是因此自满,忽略了后天的努力和学习,难免会如方仲永一般归于平凡。况且,今日这十二首诗词,已竭尽我之能,从今天开始,我将潜心修学,暂时不再参加文会了,还请翦公子和诸友见谅。”
这段话让严翦与众人露出深思之色,纷纷点头。
林珝露出笑容,今天既教训了周仲恺,替老师和朋友出了气,又找到了堂而皇之的理由,以后无须参加这种文会,可谓一举两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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