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节 为卿潦倒为卿痴(下)(1 / 1)

回头万里 青玉 3204 字 9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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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君鸿他们的“刑期”已经进入了第三天。每天上完当天的课业后,又刻又要排成一队,在程会的监视下去后院劳作。

作为“曲涧六子”中唯一一位幸免于难的人,刘羽唯有继续一个人无聊的成天灌着闷酒。

刘羽已经在书院里混了三年多,算是学员中顶级的老油条了。再加上本身才情就好,所以书院中的课程他兴致来了就跑去听几节,兴致没了就待在自己屋中自酙自饮,夫子们也都懒得再去管他。

这天他起床后又一次习惯性的抓起床脚处的酒坛往嘴里灌溉,却发现喝了两口就坛底朝天,里面没酒了。

这让刘羽很郁闷,他一边琢磨着自己最近的酒量是不是又提升了,一边拎起一个空的大酒葫芦,准备去再打些酒回来。

结果他还没有走到院门口,就看到一个人影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和他撞了个满怀。

“唉呀!”那个人还是位女孩子,不过却没顾得上自己被撞后的狼狈模样,拉住自己叫道:“刘公子?”

刘羽一怔,他认得这个女孩子,是秋灵身边的一名小婢女。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刘羽奇怪的问道。

“不好了!”小婢女却突然哭了起来,扯着刘羽的袖子说道:“小姐和露香姑娘,今天都被那名恶少张公子带人抓早了。”

刘羽愣了一下,甩手扔掉酒葫芦,跑到临近的弓马场夺了一张弓和一袋箭就冲了出去。

“唉,刘公子,你不能一个人去啊!”小婢女也吓傻了,急忙喊道。可刘羽已经充耳不闻地跑远了。

刘羽并不是个老实学生,如果说他平日里偷酒翘课学会过什么有用的本领的话,那“翻墙”一定算一个。

刘羽知道张公子的住所在哪,也很快就摸了进去。

正当他一间间的摸着屋子探查的时侯,突然一声女子的怒骂声传了过来:“你放开我,你这个畜生!”

刘羽心里一紧,他认得出这个声音。

此时张公子正满脸淫笑地把露香压在床上,拼命的撕扯她的衣服。突然他的屋门就让人一脚给狠命的踹开了。扭头看时,却见刘羽张弓搭箭指向自己,俊美的脸庞上笼罩了一层巨大的愤怒之色,吼道:“放开她!”

张公子惊讶的才露香身上爬起了身子。

露香也觉查到了自己的身体都坦露在了屋里两个男人的视野里,她羞涩的赶紧蜷缩在了一起,拿手紧紧掩住了自己的胸膛。

这时张公子也从一开始的惊慌中镇定了下来,冷笑道:“这里是我的地盘,你敢把我怎么样?”

看到露香身上的衣服已经被他撕扯的凌乱,露出了雪白的肌肤和饱满的胸脯,刘羽眼中的怒色更胜了一筹。

他手一撒放,手中的箭带着一声愤怒的尖啸声立刻扎入了张公子的肩膀上。

“嗷!”张公子发出一声痛苦的叫喊。

“我说,立、放、了、她、们!”刘羽又搭上了一支箭,咬牙切齿的说道:“我虽不是什么神射手,但现在这么短的距离内,我仍然有把握下一箭射中你的要害!”

瞅了瞅箭头上森然吓人的冷芒,张公子只好扶着肩头上的箭伤让到了一边。露香趁机跑到屋子的另一角,把绑在柱子上的秋灵解了下来。

而秋灵也立刻脱下自己外面的长袄披在了露香身上,帮她挡住了外泄的春光。

两名女子惊恐的跑到了刘羽的身后。

“我们走!”刘羽拿箭指着张公子不让他乱动,一边向两名女子低吼道。

可当他们刚退出屋子后,两名女子就又发出一声惊呼。原来刚才屋子里的异动已经惊动了外面的家丁,他们手持着木棒团团围了过来。

“哼哼!”张公子冷笑道:“我看你们还怎么走!”

刘羽撒手一箭逼退一众想围上来的家丁,然后猛得又窜到了张公子面前,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箭来,也不及搭弓,直接指在张公子那肥腻的脖子上,吼道:“叫他们都让开道!”

“没用的,你知道你们跑不远的!”张公子狰狞的说道。

“叫他们都让开道!”刘羽再一次怒吼道。

张公子挥了挥手,手下的家丁们让开了一条路。

刘羽让两名女子先走,自己押着张公子作人质,慢慢的走在最后面殿后。

张公子故意走的慢吞吞的,因为他长的实在是太肥胖,刘羽也拉扯不大动,这样走的很慢,而张公子手下的家丁却越追越近,渐渐呈一个扇形围逼了过来。

看到形势如此不利,刘羽扭头冲前面的二女喊道:“你们两个先赶紧走!”

他这么扭头一喊话的工夫,张公子瞅准了机会,一下子推开刘羽抵在自己脖子上的箭,窜身挣脱了出去。

张公子手下的家丁瞅见了这个机会,立刻张牙舞爪的扑了上去。

刘羽一边拼命的抵挡和阻拦这些家丁,一边高喊道:“你们快跑!别回留情阁,直接去书院!”

露香眼见得刘羽很快被几名家丁抱住手臂和大腿,按倒在地上,担心的便想回身去救,秋露却看到随后逼追过来的几名家丁,刚一把抱住了露香,“姐姐,去不得,还是先出去喊人帮忙才行!”说罢,扯着她向前急忙的奔跑。

看到即将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张公子气急败坏的一脚把刘羽手里摔落的弓和箭袋踢远,一边向手下的家丁吼道:“打!给我往死里打!”

眼见得二女已经越跑越远,刘羽欣慰地笑了一下,下一个瞬间,家丁们的拳头已经像雨点一样的落了下来。

秋灵扯着露香在家丁们的追赶下没命的奔跑,却不料想一不留神就撞在迎面而来的几个人身上。

“太好了,你们逃出来了?”宋君鸿把撞在自己身上的秋灵扶住,急切的问道。

“你们怎么也来了?”秋灵惊喜的问道。

“你的婢女来书院搬的救兵!”宋君鸿一边急切地说着,一边拿眼朝她们周围扫了一眼,顿时色变道:“云飞兄呢?”

“他、他在后面让张公子的恶仆们缠上了,你们快去救救他吧!”露香几乎是带着哭腔喊道。

宋君鸿一咬牙,瞅着追逼过来的几名家丁吼道:“你们这些混蛋!”说罢把秋灵往自己身后一推,抡起了手里的木棒就扑了上去。

看着他如恶虎扑羊般的凶狠表情,原先在青楼的斗欧中叫过他一次亏的家丁们心里打鼓,扭头又往后跑。

于是宋君鸿领着柳、言、王、李四人和闻讯赶过来一起帮忙的王矢追赶着这帮家丁一起奔杀到了张公子的院门前不远。

那里张公子正指挥着手下的家丁们在继续的踏打着刘羽,抬眼却瞅见自己的手下像丧家之犬一样的逃了回来,正自惊愕里,却又见宋君鸿几人两眼通红的冲自己举起木棒轮了过来。

俗话说“哀兵必胜!”急于拼命的宋君鸿几人拿出了拼命的架势,张公子和那群家丁很快不是对手,被打的落荒而逃。

露香也跟着又跑了回来,并且迅速的在躺了一地的人当中找到了刘羽的身影,此时的刘羽,已经倒在一地的血泊之中。

露香抱起刘羽哭着问道:“刘云飞,你怎么样了?”

刘羽艰难的睁了下眼,从一片血红朦胧的世界中看到了露香的影子,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露香哭泣着答道:“宋君鸿他们领人来救我们了,我们得救了。”

“那就好哇。”刘羽气息微弱地说道:“这样,我总算是勉强对得起你姐姐一点了。”

说罢,眼前一黑,彻底昏死了过去。

“刘云飞,你醒醒!你醒醒!”露香大声的哭喊着:“你欠我们姐妹的帐还没还清,你不能就这么死了!”

当众人急忙的把刘羽抬回书院请大夫诊治时,露香无力的瘫坐在地上,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把脸埋在胳膊肘里,眼泪珠子却噼里啪啦地往外掉个没完。

宋君鸿脸色阴沉的把柳丛楠和方邵扯到一边,问道:“这一切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柳丛楠和方邵对视了一眼,叹了一口气,才说出了那在刘羽和露香姐妹之间纠缠了长达三年的故事。

原来,露香还有一名姐姐,名唤作雪香。二人本也是官府家出身的小姐,奈何后来卷入了一场淳熙年间的**之中,家庭破散,二人也从小被卖入了这‘留情阁’之中。两个苦命的姐妹相依为命,到得长大时,倒也变成了‘留情阁’之中的两名当红头牌。

三年前,刘羽初入岳麓书院,正是意气风发的时侯,却在一次无意的机会间见识了雪香姑娘。仰慕其容貌美艳,琴艺高超,而拜倒于石榴裙下。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后,雪香也喜欢刘羽的才情出众,气宇轩昂,也终于动了芳心。二人皆是才貌双全之人,凑在一起恍如一对璧人,在潭州仕林之中一度传为佳话。刘羽也在同窗好友们的帮助下,筹借得一大笔的巨款,再加上露香、雪香两姐妹多年的积蓄,央书院里的鲁山长代为出面讲情,帮这两姐妹赎了身。

“这不是很好吗?”宋君鸿疑惑的问道。故事发展到了这里,可以说是皆大欢喜。才子佳人,浓情厚义,这不是所有故事小说都向往的大团圆结局吗?

“唉,谁也没有想到事情后来平地又生出了波澜。”方邵也叹道。并接口把故事往下讲了下去。

刘羽对雪香姑娘倒也是一番真情,便带着她返回家中,禀明了父母后便明媒正娶了过门。不想没多久刘父不知从哪里得知了雪香的出身往事,便着人把她轰打出了家门,并讥笑她是脏水污了刘氏的清雅家门,扬言决不再允许雪香踏进刘氏的家门。

刘羽本是个孝子,不敢公然违抗老父的决定,只得日夜苦苦哀求。没想到刘父听了刘羽的哀告后却更是怒不可遏,认为都是雪香用狐媚迷惑了自己的儿子,在大街上对其进行了大肆辱骂。雪香姑娘本以为自己好不容易能跳离苦海,然后嫁为人妇作一幸福的良家女子,却不想一番辛苦却换来这等结果。于是在又羞又愤又失望的情况下便缢死在了刘府门前。

雪香的死,让刘羽和露香都深受打击。

刘羽从此离弃了家门,也消弥了功名进取之心,整日里只是窝在书院里,靠日夜不停地喝酒麻醉自己。

而露香见到刘羽运着自己姐姐的棺木回来后,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愿谅刘羽。改管是已经赎身从了良,但只是独居一院,有空时宁可跑回‘留香阁’中与昔日的姐妹们弹琴说笑,也不愿给在生活中一直对坚持照拂自己的刘羽一个好脸色。

至此,宋君鸿才总算是明白了刘羽与露香两人间奇怪而别扭的情感缘由,听完这段曲折的往事后,也唯有唏嘘不已。

而这时侯,鲁如惠和王矢正在潭州知州张发田的书房之中契谈。

“我看这件事,谁都不要再追究了,就这么样的算了吧。”鲁如惠笑着说了一句,然后起身欲走。

“小儿让你们书院中的学员们两度欧打,岂能就这么算了?”张发田沉着脸说道。

“可据我所知,是令郎先行强掳良家女子,并意图奸污才引发这一事件的,对不?”

“那秋灵和露香都只是两名青楼女子,如何算良家女子?又何谈强掳和奸污?”张发田冷笑着说道。

“不然!”鲁如惠摇了摇头:“那露香是老夫当年亲自出面帮她办的赎身事宜,早已经从良,算是我大宋的编户齐民,受王法保护。就算是那秋灵,如果有人想为她赎身,老夫也可作保。”

说到这里,鲁如惠笑着对张发田说道:“令郎在这潭州跋扈惯了,各种关于他的不良行止的批评我也风闻了不少,真要是立案追查起来,怕是于张大人你也不利吧?”

张发田咬了咬牙,却是再也不能说什么。

鲁如惠笑着冲王矢作了个手势,两人便待离开。

“鲁如惠,你也期下官太甚了!就算你门生故吏满天下,可你也别忘了,现在是李皇后主政,不再是太上皇时你们抗金党得势的时侯了!”张发田突然站起身来嘶声怒吼道。

鲁如惠闻言猛的转过身来,几步跨到张发田身边,一把将他摁回了椅子上,低声吼道:“那你去跟李皇后上表告我啊?我倒要看看你跟你那个畜生儿子能有个什么好下场!”

他的脸就凑在张发田跟前,目光像雷亟一样的瞪视着对方,说道:“老夫连李后都不怕,难道还会怕了你们这对父子吗?”

张发田突然才发现这名平日里总是以博学儒雅著称的书院副山长,此刻像是一只厮吼的豹子一样的盯视着自己,露出了他长期掩藏的獠牙,好像随时都能撕烂自己的咽喉一样。

张发田满头大汗的瘫软在了椅子上,惊恐的点了点头。

鲁如惠慢慢的收回了按在他身上的手臂,转身冷哼一声:“老夫是正经科举考场得到的功名,二十年多沙场刀头添血换来的高官,你一个靠家庭袭荫才获得官身、多年行贿和拍马才勉强升上来的小小知州,也敢在老夫面前叫板,不自量力!”

说罢转身离去了。

王矢把扛在肩头的战刀抽了出来,在张发田面前挥了一下,叹道:“我们抗金党人虽说是迂了点儿,不识实务了点儿,但我们有两大特点:一是敢拼命,二是不要命!所以,你最好告诉下你那个不成气的儿子,以后还是少去招惹我们的学生为好!”

言罢,又把刀插回了鞘中,懒洋洋的扛在肩上,也转身走了出去。

只余张发田一身冷汗,在夜风中打了一个哆嗦!

而另一方面,在岳麓书院中,大夫刚刚开好了药方,露香便抢过去,煮好后却又递给了宋君鸿说道:“你给送进去吧,我就不进去了。”

宋君鸿看着她那双美丽却总是躲避的大眼睛摇了摇头,并没有接那药汤,反而说道:“我觉得你还是自己送进去的好!”

露香有些迟疑:“可是……我……”

宋君鸿叹息:“露香姑娘,你想一想,这次要不是我们赶去的急时,云飞兄这条命极为可能便并待进去了。不管你们之前有多大的恩怨,他已经准备拿命相抵了,还不够吗?”

看到露香犹豫了一下,宋君鸿接着说道:“我可以理解你的丧姐之痛,但平心而论,你这些年对于云飞兄的谴责是否也有些过份了呢?你也应该知道,令姐当年的惨剧,固非云飞兄所望,更不能完全责怪到他的身上。这两年来,为了令姐的事情,云飞兄也无日不生活在自责之中。他与家中断绝了关系,也消磨了科场进取之念,整日里只是贪杯烂醉,整个人几乎完全垮掉了似的。你仔细想想,他这个样子惩罚自己,你觉得对谁是一种好事?他目下这种颓废的样子,还是令姐当年喜欢的那个有为的青年吗?令姐泉下有知,真的会同意你这样对待云飞兄吗?”

说到这里,宋君鸿说道:“云飞兄已经醒了,你要是真的还对他有那么多的恨意,何不进去当面骂他一顿,不也比这么用冷漠去折磨他强?”

说罢,宋君鸿打了个手势,招呼起柳、方、王、李四人一起默然离开了。

露香站在原地呆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推开了刘羽的那扇屋门。

刘羽躺在床上,见到露香进来,显然也是有些惊愕。

“为什么要不顾命的跑去救我?”待刘羽喝完了药,露香脸色冰冷地问道。

“我已经没有保护好你的姐姐,便不能再保护不好你。”

“你最应该保护的是我姐姐!”

“我——对不起!两年前我要是再勇敢一点,你姐姐说不定也不至于会走了绝路。”刘羽羞愧的说:“这两年我每每为此自责!”

“或许、或许我和我姐姐现在或许需要的并不是你的自责,而是你应该振作起来。”露香想了想突然低声说道。

但刘羽仍是听到了,他抬头惊讶的瞅着露香。

“别误会,我依然没有原谅你。”露香说道:“只是刚才有个人在门外跟我说,你现在的这个样子,绝不是我姐姐希望的样子。我想了想,你已经对不起我姐姐了,我不能再对不起我姐姐。”

说到这里,露香上前把他手里的药碗接了过去,才又继续说道:“你的衣服在打斗中都让人扯烂了,回来给你找衣服换穿时,我在你的箱子中发现一块金牌,听方邵说是太上皇赐给你们的?”

“是呀。”柳丛楠说道:“你若是瞧见喜欢,我便送于你吧。”

“我要那破牌子有什么用!”露香气急反笑:“我一个姑娘家,扛不得枪轮不动刀的,那个什么‘铁马烈鬃牌’对我有什么意义?”

“那你……”刘羽瞠目结舌的问道。

“哼,我的意思是说,你要真像太上皇所褒奖的那样是个勇士,那就拿出你的勇气来,然后进京去给我考个状元回来。然后向全天下人证明:我姐姐不再是个下贱的烟花女子,而是堂堂的诰命夫人!”露香说道:“只要这样,才算是真正的在向我姐姐在天之灵致谦,我也才有可能原谅你!”

“好的,好的!”刘羽欣喜的说道:“等我身体好了后,立刻就进京赴明年的会考,不中状元,绝不回还!”说罢,他竟已是热泪盈眶。

露香却是再不说话,端起了药碗走了出去。到得屋外,她仰头看看天空,喃喃自语道:“姐姐,我这么做,你说对了吗?”

从此以后,很多人都惊讶的发现,抱着酒坛子两年不放手的刘羽突然再次变的用功起来,甚至在他伤势还没痊愈的情况下就托人经常从书楼中借回大量书籍,每每点灯读到深夜。

而他的屋中,也经常会出现一个端药送水的美丽倩影,只是这个人除了照顾刘羽的病体外却很少和他说话。只是偶尔会在刘羽学习累了时默默地弹上一曲琴音。如果你侥幸,有时还能听到在琴音中会有一阵歌声传来: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开花落自有时,总赖东风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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