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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瑾凉!呜呜,你神经病啊,我才不要!好恶心!”
“书上是这么说的啊!哎呦,壁虎太难抓,我只能逮到青蛙。那个朱砂是什么啊,貌似印泥也能代替。你等下——我这就去取榨汁机!”
“你敢!你这个变态!”
我突然梦到了我妈妈去世之前的那个夏天,男孩神秘兮兮地从院子墙根里挖出一个坛子,一脸期待地叫我过来看。
结果一打开来,吓得我差点尿了裤子——
也不知道那个混小子听谁说的,说古代的男人会用朱砂喂养壁虎,等到通体变红后碾碎,就能制成守宫砂。为他从小定亲的女人点上一颗,这辈子,只能守着他一人的忠诚。
我说不要,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要是对我不好,我就跟别的男人好!
“岚岚,我不要你跟别人好……是我先认识你的,这辈子都不许别人碰你!”
梦太真实,醒来时眼角的泪还挂着意犹未尽。我缓缓睁开双目,才发现记忆里那个宠我疼我的圆脸小男孩,已经长成一个会伤人心的大男人了。
“舒岚你醒了!”
我皱着眉确认着身体上的疼痛还是那么真实,张了张口,声音哑得吓人。
回忆起之前那惊心动魄的最后一幕,我怎么可以在失去意识的一瞬间,放掉女儿的小手?
我翻身坐起来,一把扯住叶瑾凉的衣袖:“叶子呢!”
“舒岚你先躺下,叶子有林嫂照顾着。”叶瑾凉皱着眉把我往下按,却被我毫不客气地抓破了手腕!
“我不相信!我要回去——”我单手抓着床单,几乎是滚下地的:“妈跟你说了什么?你们把叶子给我弄哪去了?让我见我女儿!”
“岚岚!”等我看清这会儿扑上来扶我的人是李冬夜的时候,总算找到一点见到亲人般的踏实和安慰。
“叶瑾凉你先出去!”李冬夜冲着叶瑾凉没好气地吼了一声,把他赶走了以后才安抚着几乎失控到昏厥的我平躺下来。
“岚岚,叶子没事,没事的哈。她和林嫂现在都在我那,我帮你看着!”
说着,姐妹帮我拨通了电话。等我踏踏实实地听到女儿的声音后,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是跳回了胸腔。
“冬夜……不要让任何人靠近叶子,谁都不行。答应我,我只有你能帮我了!”抱着李冬夜的肩膀哭,哭得整个人都要虚脱了:“不能让沈心珮带走叶子……她是我的……”
“岚岚,沈心珮不会伤害到叶子的。她昨天晚上服了大量安眠药意图自杀——”李冬夜一边轻拍着我的肩膀一边说。
“什么?!”我愕然万分。
“没事的,已经抢救过来了。现在就在你楼下的病房,再观察一下就能出院了。”李冬夜按住我正在输液的手,深深叹了口气:“岚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昏迷了三天,好不容易才止住内出血。
从那天你带着我到会所去,又失魂落魄地遇上你婆婆。第二天听到新闻说你们公司出大事,我都还没等问清楚,当天晚上值班就看到叶瑾凉和他妈叫着救护车把你送到我们医院——
你知不知道你吐了多少血?一路神志不清地还叫着叶子!我整个人都蒙圈了,问谁都说不清楚来龙去脉,完全就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我看你那疯狂崩溃样子,怕是他们要对叶子不利,才坚持把林嫂接走的。
岚岚,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否则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该为你做些什么啊!”
我把事情跟李冬夜简单陈述了一遍,看着她的脸色从震惊到愤怒再到无声无息地无奈。我说冬夜,帮我顾好叶子就已经是帮我最大的忙了。
“别的事,你没办法帮我,谁也没办法帮我。”我想喝水,但李冬夜说不行,四十八小时内禁食。
“岚岚……你就打算这样一直瞒下去?”
“舒颜说的一点没错,”我苦笑着淌下泪水,其实一点都不想哭的,本来就口干舌燥,渗透压失衡。
“我以为自己很伟大很隐忍,咬着这个秘密处处为他考虑。其实叶瑾凉……根本就是在找借口换人罢了。
之前不说,是因为我爱他。以后不说,是因为真的没有必要了。”
伸手抚摸着李冬夜泛红的眼圈,我说你不用心疼我。事到如今,就算为了我的女儿,我也会撑起来的。
李冬夜用棉签沾了点水,擦在我干涸的唇上。她说我肋骨裂了一根,肺纵膈也有出血,只能先这样润润唇。
“岚岚,你安心养伤吧,叶子我帮你看好。”
“真的多亏你了。”我拉着姐妹的手,感激道:“等我稍微好一点,就出来找房子。不会耽误你和辰风的大事吧?”
李冬夜有个未婚夫叫杜辰风,本来定的下个月就要结婚了。这会儿还让她给我操心孩子,实在是非常过意不去。
“好了,少跟我来这套。辰风会理解的。”李冬夜摸摸我的头,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大夫进门了——急诊外科的主任医师,是李冬夜专门给我找的。
“那我先走了哦,岚岚,今天还有个会诊。有什么事赶紧让护士来叫我——”
我点点头,心想还好这是住在李冬夜任职的医院,有什么事也方便照应。
所以过了一刻钟后,我大着胆子撑起身,按铃叫了护理工进来。
我说我想去洗手间,然而护工给我拿了个床上便器。
我很火大,我说我还没有伤到瘫痪在床的程度,我要去洗手间。
就这样,在我的坚持下,骗到轮椅一枚——
借口换衣服的区间里,我钻进了电梯。问了两个人就顺利找到了沈心珮的病房。叶瑾凉不在,但他的外套搭在里面的椅子上。应该还没走远。
我推着门进去。轮椅实在不怎么好掌控,所以动静大了点,一下子就把沈心珮惊醒了。
“岚岚!”她一看到我就哭,两只眸子就跟泉眼似的:“岚岚你怎么样了?”
她拉我的手,我轻轻抽了回去。摇摇头,我说我没事。
“你……没告诉瑾凉吧?”
沈心珮捂着嘴流泪,一边流泪一边摇头。
我长出一口气,说那就好。
“这件事,可能不像我们之前想的那么简单。”我闭了闭眼,把她伸出被子的手塞了回去,小心避过输液管。
“岚岚你什么意思?你——”
“我会跟瑾凉说个解释。总之你不要再管了,也不要对任何人提当年的事。更不要……”我转过头去:“更不要再做傻事了。
我和瑾凉,已经再无可能。但叶子是我的女儿,如果你们再敢把她牵扯进来。下一次,我绝对会拼命的。”
“岚岚……”
“就算……”我停顿了一下,意图压一压眼泪,却发现根本多此一举。我已经不怎么想哭了。
“就算今天,所有的事情都失控到这个地步。我也依然感激你曾把我当做亲生女儿一样疼爱了二十几年。
阿姨,你保重吧。”
这一句‘阿姨’,逼出了沈心珮失控的嚎啕。然后我迅速地转过轮椅,却看到叶瑾凉站在病房门前。
“我们,出去谈谈吧。”我平静地看着他的眼睛,牵起一丝苍白的笑容。
“好。”叶瑾凉答应了。
我让他推我到天台上,他犹豫了。
“医生说你不能着凉……”叶瑾凉回房把外套拽了出来,披在我身上。
我拒绝了,我说我不需要别的女人披过的外套来遮羞。
今天的天气还是很好的,我这一昏迷整三天,顺利把雾霾给逃过去了。
天台的午后阳光倾洒,秋风吹着我单薄的病服。
脸上的皮肤却很舒服,可能是因为这段时间泪水流的多,滋润的厉害吧。
我对叶瑾凉说:“对不起,是我背叛了你。”
我一字一顿地讲出一个不稀奇的故事——
“单身party的时候,喝多了。醒来就在酒店里,不记得跟哪个男人发生的。”
我和叶瑾凉结婚前的单身party是冬夜硬拉着我去的,就在婚礼的前一夜。
而婚礼的前三天,叶瑾凉刚刚从拘留所里完成调查后保释。
我想不出还有别的合理契机能解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所以我只能用这件事做文章,把谎撒的尽可能圆满。
“叶瑾凉,我从不是你一个人的小女孩。我也会有不安分的期待,会有不安定的幻想。
从我们毕业回国后,你整天忙于公司,而我们的生活就好像变得走到童话的剧终。王子和公主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就没有……然后了。
我只是一念之差,猎奇而已。”
我的胸口憋得好痛,一字一句的谎言就像电锯一样割心惊魂的。可是我,却选择把这段话用最尊严最无耻的口吻说出来。
“我没能经得起诱惑,没能守住我们之间的忠诚。就一次……叶瑾凉,你审判吧,我无话可说。”
“舒岚!”听到他一声大吼,肩膀凛然被他揉在掌中:“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你给我的说法——”
“是,”我身上很疼,但咬着牙不肯发出半句呻吟:“叶瑾凉,这就是真相,没有隐情……
妈妈也知道,但她原谅我了。可是她觉得叶子才是你的心结,于是想把她偷偷送人,希望你能对我释怀,希望我们能重归于好。
所以……”
“我不相信。”叶瑾凉仰起头,站直身,我不确定刚刚随着他动作飘下来的湿润是什么——只不过今天阳光正好,不会有雨。
“舒岚,我不相信……”
他不相信?
我压了压讽刺的笑意,轻轻眯着眼看他:“现在你说不相信?
那么当初,你不分青红皂白上了舒颜的时候,你觉得可以被你相信的事实……应该是什么呢?
叶瑾凉你承认吧。你跟我一样,快三十年的时间里,你也从来都没有一个人过。
当新鲜感来临之时,你甚至可以比我更不擅长控制**和身体。背叛,只是一念之间,对我们来说都太容易了。
如果你真的如你所想的那么爱我,就不会在亡羊的洞口再开那一道补都补不好的疮疤。
事到如今,我们之间还能谈何对错?”
这番话讲出来,比我之前在肚子里打出的草稿还要气势磅礴。原来我真的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大度,我洁癖,我在乎,我理解他对我的怀疑和怨愤,但我真的很难原谅他碰了舒颜的事实。
不管谁是道德的背负方,在法律上,谁先动手打人的叫故意伤害,但你只要还手,那就叫互殴……
叶瑾凉没有再说话,只像木桩般站着。太阳开始落山,金色镀上我们全身却挤不出多余的暖温。
最后他终于转过身,破坏了地面上好像在借位相拥的影子。
“舒岚,我以为我们之间永远也找不到彼此背叛的理由……
但事实上,我好像也不觉得跟除了你以外的女人上床——是件很困难的事。”
心里凛然一疼,我说是么。那恭喜你解开了‘这辈子非舒岚不娶’的魔咒。
“可我还是没有学会,怎么才能不爱你。”叶瑾凉说。
听到这一句话,我突然就满足地闭上眼睛,再也不打算去刻意屏住泪水。
我因爱而错,你因恨而错。我们都没错,可却又都错得一塌糊涂。
叶瑾凉本性亦是个强势的男人。因为爱,他宁愿把自己的锋芒折断在这些年对我的宠溺里。一旦剥落最后的疼惜,他一样能给出最残忍的命题。
“那,我们两个都好好学一学该怎么离开对方来生活。我相信,这个过程会很快的。”我说。
可是叶瑾凉突然抱住了我,蹲下身来就像一片猎鹰凶猛的羽翼:“舒岚,你能把叶子送走么?”
“你说什么……”我凛然一愣。
“你把叶子送走,送给她的混蛋父亲也好,送到孤儿院也罢。只要不让我看到她,我当这一切没发生过!
舒岚,我就权当你喝多了被人强暴了,我们以后还可以再生自己的孩子——”
我看到他哭了,成年以后,还是第一次在我面前这样失控地流泪:“人生还很长,我们只是走错了一小步。舒岚,把孩子送走,我们还可以原谅对方!”
我怔怔地看着他,耳边反复萦绕着心碎的声音。
我的心碎,他的心碎。一片片一层层,剥去表皮剥去神经……
看来沈心珮真是没白搞这么一出意外,果然……还是妈妈最了解儿子。
轻轻抚摸着我熟悉了二三十年的脸颊轮廓,我看着他噙满泪水的双眼,毫不犹豫地吐出三个字:“不可能。”
“舒岚,我最后问你一次,我和叶子,你究竟选哪一个?!”他疯了一样大吼着匝住我的肩膀,也顾不得那份蛮力将我的伤处揉搓得更痛。
我不动,不挣扎。甚至不再有多余的泪水。我说叶瑾凉,我选女儿。你今天就是把我从这里推下去……我也不会改变答案的。
“从小你就比我聪明,但这一次,我学得比你快。”我咬了咬唇,我说我一定会先学会不爱你的。
叶瑾凉最终放开了我,并伸手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了两个暗红色的小本子。
将其中一个……递给了我。
“我早就知道你的选择,舒岚。”
原来他已经拿着离婚协议去办了手续?!原来他,早就知道我会怎么选择。
“我只是幻想着听一句,你还愿意与我重新开始而已。虽然从我认识你舒岚的那天起,就知道你是个一条路到黑的倔脾气,头破血流也不会认错。”
叶瑾凉伸手擦了一下脸,将外套搭在肩上:“婚房一套我留下,其余的不动产都给你。存款我一分不要,股票基金和公司的股份……我们各持各的。
还有叶子……她既然没有父亲,你该多花点时间陪她。”
“叶瑾凉,你没有必要这么大方。”我端着那个小本本,每一次呼吸都觉得心痛得厉害:“什么都留给我,舒颜会同意么?”
“她有我就够了!舒岚,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他曾留给我无数背影,但我从来不把背影等同于离别——
我一直以为只要我召唤,他定然会在第一时间回头,向我狂奔。
却只有这一次,我确认他消失了好久,却像是真的永远消失了一样……
靠在病房里,我盯着那本巴掌大的,预示着终结的小册子。
慢动作翻开第一页——
不同于当初甜蜜和谐的合照,首页上只有我一个人的照片。
叶瑾凉拿的应该就只是我的一张常规证件照来办的吧。我挽着头发,穿着干练的套装,脸上带着保守严谨的职业笑容。这是我最最满意的一张证件照——
“重拍啦,我太难看了,比你差一个档次呢!叶瑾凉你个心机boy!”
“不是挺可爱的么?哪里比我差,你化妆了我又没化。”
“不行不行,我这只眼睛都没睁开。唉,要么拿咱俩的证件照P一块吧。我那张照得特别精神!”
“不要,你那张太女王范儿,一点不像老婆。我偏喜欢你睡眼朦胧小女人的样子。”
“切,我就喜欢我的证件照。你不给我用是吧?以后离婚我自己拿来用!”
“舒岚!你是不是想死啊!”
回忆是这世上最没道理的东西,明明已经结束,为什么还要在脑海里不由自主地逗留?
明明已经放手,为什么还会幻想你能回头?
不把自己弄的置之死地,我要如何重生。叶瑾凉,从小我就比你笨,但你总是故意在每次考试的时候少考我一分……
其实学东西,我远远没有你快。
那这一次,你别再谦让我。我们好好比比,谁会先学着忘记。
我怕泪水滴落,打湿我风度优雅的单人照。伸手去擦,却发现自己真的已经流不出泪来了。
我想给我愈发坚强愈发成熟的心境点个赞,却猝然呕出一口鲜血,霎时间玷污了我最想维护的独立和自尊。
果然,还是不够争气……
我爬过去按铃,想要叫医生进来。
不能再放任折磨自己的身体了,为了叶子,我必须要尽快康复起来。
可这病床特么谁设计的,电铃线被缠到床头的另一侧.我刚要伸手去扯,肋间就像撕裂般地痛。
上半身一晃,直接栽到床沿下——还好有个不怕被我蹭一身血的怀抱,牢牢把我匝住。
“进门就行这么大礼,舒总真是客气。”
唉,这么纠结龟毛又冷血的男人,除了江左易还能有谁啊?
还真是阴魂不散——啊,英魂不散的财神爷啊。
我可没有心力跟他斗嘴,刚想拧着腰从他怀里撑起来,却被他强有力地臂膀拧得有点过劲。
我咳嗽连连,呛了他满身血污。
他的表情很厌弃,但却没有放开抱着我的手。
“别动!已经叫医生了——”
“不是…..我要……”我伸手到处捞,其实只是在找刚才掉落地上的离婚证。
也不知是怎样一种心态,反正我就是不想让江左易以为我是因为离婚后心理太脆弱才会这么吐血,跟林黛玉附体似的,那会让我非常非常没面子的!
“躺下!”江左易看了一眼地上的小本本,一脚踹床底下去了:“不就是离个婚么?我结都没结过呢,没资格笑话你。”
这时候医生进来了,不是之前那个主治医师,估计是过了下班的点上来个值班大夫。
她看了看我这凌乱的头发和衣冠不整的狼狈像,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江左易给骂了。
“你做丈夫的就不能克制点?自己的妻子要好好疼爱,又不是一次性的!快点帮她清洗下,等会我叫护士加点口服药过来。”
“唉!不是——”我刚想解释什么,就见江左易果然听话地去洗手间里打了盆温水过来。
“我自己来就行了……”我想起身,却被他拎住两只手,跟刚刚从野外打回来的野兔似的。
江左易用温热的毛巾里里外外把我的手擦干净,用过来捉我的脖子。
“不用……唔,我自己……”他给我洗脸的动作就跟有仇似的,横着来三下,纵着蹭五下。
“江左易我自己可以!”我有点恼了,因为我觉得江左易脸上这种万年不变的表情,就好像随时随地都在羞辱全世界。
结果他毫无预兆地一松手,我整个人跟化了似的,软绵绵地瘫过去……
我嘴硬,说你不是跟我说不要靠近你,不要依赖任何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