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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鲔躲进洛阳城后,整天闭城门不出,任凭城外怎么喊话就是不吱声。搞得冯异和寇恂很是无趣。两人率军绕着洛阳城转了一圈,决定班师,并向刘秀报捷。
此时,刘秀扫荡北方乱兵的工作基本宣告结束。放眼望去,整个广阔的北方都是刘秀的地盘了。这时有人告诉刘秀:时机成熟,可以称帝了!
首先以文书提出来的,正是冯异和寇恂。此信传开后,将领们纷纷请求。马武道“如今天下无主。大王虽执谦退,难道不顾宗庙社稷吗?如今应先回到蓟县举行登基大典,然后可议征伐。否则我们究竟认谁是主?谁是贼呢”刘秀急忙道“将军休得妄言。可斩也”
随后刘秀收兵回到广阳郡蓟县。命吴汉率耿弇、景丹等十三将军追击尤来乱军,斩首13千余级,一路追杀至右北平郡的浚靡县而还。尤来残部散入辽西、辽东等郡,为乌桓、貊人所钞击,杀掠殆尽。
贾复则追击五校乱军至真定国。在与对手的战斗中,贾复身受重伤。刘秀得报后大惊“贾复勇敢绝伦。我以前从来没让他自统一军,正是怕他轻敌。若真的不幸,岂不丧我一员名将?现在听说贾复的妻子有孕在身,若生的是女儿,将来就是我的媳妇;若生男孩,我的女儿就嫁给他。绝不让贾复有身后遗憾”此话传入贾复耳中,贾复感激异常,随即病愈。回到蓟城得与刘秀相见,彼此甚欢。
刘秀部队继续南还,经过涿郡范阳县时,刘秀命令收葬吏士。到了中山国,诸将又劝刘秀登基,刘秀仍不听。部队继续南下至常山郡平棘县,诸将再劝刘秀登基,刘秀说“如今寇贼未平,四面皆敌,怎能急着称尊呢?大家都退下吧”诸将都退出,只有耿纯留下来,又说了一番大道理“天下的士大夫们,捐亲戚,弃乡土,来归大王。甘冒矢石,无非就是想攀龙附凤,博取功名。若大王一再违反众意,不肯正位,只怕士大夫们望绝计穷之后,尽有去志。大众一散,便不能复合了”这番话说的刘秀沉吟半晌,最后说了一句“让我再想想吧”
稍有点古代历史政治常识的人都知道:这叫作秀。古之称帝者,必有三辞。当然刘秀也不完全是作秀。当初汉高祖刘邦称帝,是在垓下之战灭了项羽之后。今天这个情况可不同,长安城刘玄还在跟樊崇火拼、洛阳城还关着朱鲔那只那困兽。也就是说:天下未平,只小半在手,此时称帝到底合不合时机?这才是刘秀最顾虑的!
要回答这个问题,估计冯异最为合适。自从刘秀当上大司马后,冯异就在幕后策划刘秀自立。今天,他终于可展示推手的重磅威力了!刘秀部队到达鄗县后,他就下令把冯异召来。冯异以无比坚定的语气告诉刘秀“刘玄肯定是要灭亡的。到时天下无主,必须更加混乱。所以我强烈建议:为了社稷百姓,请大王您答应众将之请,登基称帝”
冯异一番话犹如贯虹长剑,直入刘秀心灵深处。这时,刘秀当年游学长安时,一个叫强华的同学千里迢迢地从关中给他带来一样神秘武器,坚定了刘秀的信心!
这个神秘武器其实并不神秘。刘秀多年前在新野贩谷时就见过:神秘预言书,或称图谶!
强华带来的是一本叫《赤伏符》的图谶,上面有三句话“刘秀发兵捕不道,四夷云集龙斗野,四七之际火为主”
四七二十八。从汉高祖刘邦称帝到今年,正好228年,恰好应验了“四七”而西汉王朝从汉武帝时期开始便定为火德。这正是刘秀建立王朝、中兴大汉的天命所归!
赤伏符一出,诸将们便再次请求刘秀称帝!刘秀则又把冯异找来“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乘着一条赤龙上天,一觉醒来,心里害怕极了”冯异听完,扑通就跪倒在刘秀面前“此天命发于精神。心中害怕,只是因大王您本性谨慎而已。请不要再犹豫了,称帝吧”
刘秀再也没理由拒绝了!他让有司在鄗县之南的千秋亭五成陌筑坛。6月22日,刘秀正式登基称帝,大赦,定年号建武。一个崭新的王朝,正式拉开序幕!
邓禹攻打河东郡治安邑县,数月未下。刘玄手下的大将军樊参率数万人在河东、弘农二郡交界的大阳县渡过黄河,想攻击邓禹。却在解县之南被邓禹反击,战死。25日,王匡、成丹、刘均等人合兵十余万,与邓禹大战取胜。26日是六甲穷日,不利出战,邓禹抓紧时间重新整合部队。27日,两军再度交战。邓禹大胜。刘均及河东郡太守杨宝被杀,河东郡陷落。王匡等人逃回长安。
刘玄等人进入长安城后,犹如乡下人进大城市。见到这么大场面,一下子都适应不过来。朝议时,文武百官都来开会。刘玄坐在殿上不知说些什么好,只好不停地抠着手指甲。突然他发现自己要说点什么了,就问了一句“请问诸位,今天抢了多少东西”刘玄此话一出,当场就雷倒了众人。过去是抢匪,没想到当了皇帝,还把自己当抢匪。
可认真想想,角色的转变,也不是刘玄本人的错。进城后没人对他进行过专门训练,对于朝会仪式,他哪懂什么呢?
于是王匡在前线败归后,长安城内的绿林军们个个都开始准备后路了。首先是一个叫张卬的下江兵将领建议“赤眉军就要杀进来了,河东郡还有邓禹的军队在虎视眈眈。咱想保长安是没指望了,不如大抢一把,回南阳郡去。大不了就再入湖池中为盗嘛”
这一建议马上就得到了众将领的一致拥护。于是他们集体来见刘玄。没想到刘玄一听,脸就黑了。大难当头,不想着抵抗,就想抢一把走人?实在是灭自己威风!众将看刘玄已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便只好退下。
接着,刘玄命王匡、陈牧、成丹、赵萌等率兵出屯新丰县。李松移军掫城,以拒赤眉。严令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就这样把长安城拱手相让!
新市兵首领王匡、平林兵首领陈牧、岳父赵萌等人尽皆领命。可之前就想抢一把走人的那帮将领却不听使唤了。张卬、廖湛、胡殷、申屠建、隗嚣等人决定:趁立秋大祭之机,劫持刘玄走人!
可阴谋竟然泄漏了!刘玄决定将计就计。他声称有病,请诸将入宫议事。刘玄是这样想的:只要他们一到宫里,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诸将皆奉命入宫,只有隗嚣也称病不往,并与门客王遵、周宗等人勒兵自守。这一下,刘玄犹豫了。张卬、廖湛、胡殷一看情形不对,拔剑突围,闯出宫去。只有申屠建被刘玄所杀。
刘玄再派亲信邓晔率兵攻打隗嚣的府第。隗嚣突围,奔回天水郡。张卬、廖湛、胡殷则起兵攻打刘玄。
刘玄大败,走投无路之下,第二天清晨逃出长安城,到新丰县投奔了岳父赵萌。刘玄和赵萌商议认为:这些将领造反,如没王匡、陈牧等人支持,是不可能兴风作浪的!所以擒贼先擒王,一定要先搞定王匡和陈牧!
于是,刘玄召见王匡、陈牧、成丹三人。陈、成二人消息不怎么灵通,提前先到,被刘玄一刀砍掉。王匡闻听二人被斩,拔腿便跑,率军进了长安城,和那帮先行造反的将领会合…
中国历史已无数次证明:在天下大乱中最后降服天下之人,绝对不是偶然的。用心观察就会发现:这个得天下之大神,自始至终,绝对是高规格的自律者!自制自律,不仅是一个集团的规矩,更是一个集团的远大追求!
在天下诸多造反集团中,最为自律者当属刘秀。而反观赤眉集团,与绿林集团差不离,出来混,就是为了抢。只要我肚子吃饱,管他洪水滔天。就这点看,樊崇来攻打刘玄的长安城,并非什么是非之战,摆明就三个字——黑吃黑!
樊崇要来攻打长安,不仅仅因长安很肥,樊崇本人跟刘玄也是有过节的。而事实上,除这两点外,樊崇还有一不可告人的秘密!
情况是这样的:赤眉军多是东方人,早年他们造反,完全是为混口饭吃。然而多年过去,战争越打越多越剧烈,不知何年是个头?于是军中思归故乡之情,犹如病毒传播,严重破坏了军队战斗力!
这时,樊崇认识到:队伍如向东边开,这帮人肯定趁机溜走!如这样,情况就严重了,肯定要被其他造反集团剿灭,连自立之地都没了。于是为自保,他决定把队伍拉到西边去!
出门靠朋友,路这么远,士兵想单独逃跑已无可能。结果只有一个:他们会抱团将造反进行到底!
6月,赤眉军已杀到了华阴县。这时有人告诉樊崇“如就此攻打长安,并非长久之计”隗嚣的军师、半年前因拥立刘婴而被更始丞相李松击斩的方望,其弟方阳欲报兄仇,便投入赤眉军中。他对樊崇道“将军您挥师百万,进攻长安,却没一个名号,而被人当成盗贼集团,这怎能长久呢?天下人思归汉朝,您不如也拥立一个刘氏子弟,以捍卫汉室正统为名,天下谁敢不从”
樊崇一听,不禁猛拍脑袋:娘的,出来抢了这么多年,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别人都是这么干的,为什么偏就忘了学这点呢!
此时赤眉军中还有一来自齐地的巫师,齐人向来尊崇当年除吕立下大功的城阳王刘章。这巫师就经常假托刘章附身,说“当为县官,何故为贼”借此惑众。
赤眉军继续西进至郑县时,拥立刘氏宗室为天子之事便正式提上了议事日程。当年,赤眉军攻下泰山郡式县时,城阳王刘章的六世孙、式侯刘萌的三个儿子:刘恭、刘茂、刘盆子皆为所掠。大哥刘恭后来曾与樊崇一起往洛阳投降刘玄,被封为式侯。后来樊崇复反,刘恭则随刘玄迁都长安。刘茂、刘盆子兄弟留在赤眉军中,一直为一叫刘侠卿的赤眉将领放牛。
现在,樊崇在全军中寻找刘章的后裔,竟一下子找到70余人。而论血缘关系,刘茂、刘盆子,还有一个叫刘孝,是最近的,那就从这三个人中选吧…
樊崇采取了一最原始,也最公平的办法:抽签!在郑县之北设立坛场,先祭祠刘章。然后书札为符,共三份:其中一份上写着“上将军”三字,另两份上什么也没写(樊崇说:我听说古代天子将兵,是自称上将军的)
三个人按年龄顺序,依次抽签。结果刘孝、刘茂都没抽中,是年纪最小的15岁的刘盆子抽中了!樊崇当场便率众将称臣跪拜。而此时,刘盆子身上还穿着破烂的牧童衣服,头发披散,光着脚板,目光稚嫩,并不知道命运已将他推向了一个怎样的舞台!看着眼前莫名其妙的人群,刘盆子极为害怕,眼泪流在了脸上,就差没哭出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