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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十分僵硬。
几人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陆危楼在唐老太太开口之时就觉得要糟,等听了她的话,整张脸铁青的厉害。
这算什么?自己千般阻挠的不要陆九奚去巴蜀之地,觉得以绝后患了。熟不知他挡得住这边的人走开,却挡不住来人。唐门却直接奔赴西域,提亲??
提他喵的亲?!
陆危楼恨不得把这些好像砸场子的唐门人一个个都扔下圣墓山,但他知道不能,所以哪怕心里的气再盛,也强忍着,眼光扫过一旁赶来的陆九奚,角度隐蔽地瞪了他一眼。
陆九奚一脸无辜,看着他耸了耸肩。
卡卢比看清了当前形势,上前一步,,道:“各位远道而来,还请上座。”
说着把人请到了殿内。
不管怎么说,唐门的人来了,礼数不能落下,什么都没说清还在其次,重要的是不能落个失礼的名头。
能让唐老太太都走动,不远万里就为跑来一趟明教,提亲。不说别的,光是这份看重的心态就足以证明唐老太太的诚意。
他们做另一边的人也不好这么僵持下去。
总归是小辈们的事,自己喜欢了怎么也挡不住,充其量是唐门太过溺爱(?),行动力迅速,直接上门提亲而已。
……而已。这么想着,卡卢比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了。
刚以为那个叫唐寻的小子没什么动作,怀疑他对自家傻小子的真心,转眼间就带着自己长辈上门提亲了,这算是哪门子的没什么动作?!收集情报的明教探子都在干什么,脑子里都是稻草吗?!这么大的动作竟然被当做没动作给报上来,看来情报部分也是时候整顿了。
只一瞬间就决定了底下教众的去留,卡卢比一边随着一行人走进殿内,一边心里考虑着情报的掌舵要换谁上去。
不过这也算卡卢比误会了。
因为唐寻做得的确隐秘,先是跟长辈坦言自己有了心上人,随后哪怕他们没问,也大致说了下他和陆九奚经历过的事情,然后等待几个和他亲近的长辈定夺。
在场之人无一不是唐门的顶梁柱,在听了唐寻堪称匪夷所思的经历后,和陆危楼和卡卢比的反应一般无二,不是那么惊讶。站在他们这个位置,又感受自身实力,自然也是见过奇遇的,他们的阅历让他们做不出一惊一乍的举动,只有唐无影,第一次听说这般稀奇之事,眼里的诧色更浓。只不过他天生沉稳的性子让他说不出什么其他来。
仔细思考过后,几人慢慢接受了他的说辞,而对于他嘴里所说的心上人,唐傲骨第一个不接受,却是抵不过唐老太太一心向着唐寻,怎么也要来西域看看陆九奚是何许人也。
唐老太太的意思,自家娃子都喜欢了,那是必定要抬回家的,不管其他,明面上是不能差的。
大抵唐门人都是这么雷厉风行,唐老太太点头后,就算是唐傲骨也只有捏鼻子认了的份,所以很快拟定了前往西域的人手,和唐寻亲近的几人自告奋勇,纷纷都想要来西域走一遭,不提人选,行李物品很快就准备好了,左右没有超过一周,就立刻动身了。
这也难怪明教的探子没有准确的搞清楚时间,从决定到动身没有走漏丝毫风声,随行的人员全部是在唐老太太跟前的人,也是真心为唐寻着想的长辈。带上唐门秘制的机关车,速度飞快,所以哪怕是明教人也没有弄清他们的具体目的,情报来往自然就慢上少许。
几个人心照不宣的坐下,唐老太太端起一杯茶摩擦,然后淡然开口:“两个娃子都是真心,那自然就涉及到婚嫁,想必陆教主也是这么想的吧?”
陆危楼一听,额头青筋渐起。
自己接没接受还是一回事,这上来就一副要把陆九奚娶回去的口气着实让人气愤,这么想着,陆危楼冷声道:“那可未必。两人都是男子不说,嫁娶岂非儿戏,说什么是什么。”
还不等陆危楼说完,唐老太太把茶杯在桌子上一放,磕出清脆的声响:“男子如何,只要唐娃子喜欢,自然是可以娶回去的。”
陆危楼冷笑:“但遗憾了,我明教并不……”
“我愿意!我也喜欢!”
说话声又一次被打断,陆危楼拧紧了眉朝发言处望去,发现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宝贝侄子。
陆危楼:“……”
有你这个专门拆台的侄子吗?!
陆九奚脱口而出后感觉有一丝不妥,看着陆危楼黑如锅底的脸色,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好像又一次把自己叔叔给卖了……不对,是把自己给卖了。
他呆愣了一瞬。
惹得卡卢比的神色冰冷,开口道:“你闭嘴。”
陆九奚一噤声,偷偷的看了眼坐在唐老太太身旁,一脸乖巧的唐寻,恰巧看到他也偷瞄自己,一颗心就好像泡在蜜罐里了,忍不住弯起眼睛,冲他笑。
唐寻看他一脸傻样,微微摇了摇头,眼里却全是笑意。
陆危楼恨不得当场就给他一巴掌,恨得不行,他这样到底是为了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唐老太太把众人的神情皆收眼底,眼里闪过笑意:“既然陆九奚本人都同意了,那陆教主你说呢?”说罢停顿了下,继续开口道:“诚意,老身已经身在明教,你们也看到了。而金银珠宝更不用提,偌大的唐门,‘聘礼’还是能拿得起的。”
陆危楼僵持不下,最后还是深深叹了口气,侄子大了不中留,也留不住了。看他从看见唐寻眼睛就没离开过的样子,陆危楼就知道不得不认了。
他面露无奈,微微退了一步,直面这个看起来温和慈祥,却分毫不让的老太太,开口道:“聘礼就不用提了,陆九奚不会嫁出去,自然唐寻也不会嫁进来。我认为他们成婚,就是成婚,没有高下之分,您说对吗?”说完挑了挑眉。
唐老太太一顿,后又笑开:“这个自然。”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她也不好紧抓不放,能让陆危楼承认,这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要知道,在陆危楼的眼里,提着几大箱的“聘礼”直上圣墓山,不提其他,这个举动的本身就带有挑衅的意味,能够忍着没有直接拔刀相向就已经很不错了。
陆危楼的忍耐被唐老太太看在眼里,她却并不当回事儿,就冲着唐门和明教两边现在日益增多的交流,陆危楼就不会直接撕破脸,而且唐寻和陆九奚之间的事情的确出自内心,哪怕为了陆九奚,他也不能翻脸,所以只能忍到内伤也要把人请进来。
索性唯一的慰藉是唐家小子并不是表面一样无动于衷,虽然情感淡薄点,却是的确心系陆九奚。
这让陆危楼不至于觉得自己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之后就属于两个即将“联姻”的家长要扯皮的事了,无外乎是估计两边的面子,比如真的要成婚,那么两边势力从前的恩怨就不得不重新翻出来谈谈。
明教和唐门到底有什么恩怨呢?
陆危楼年轻时野心勃勃,作为一教之主,势要带领明教入主中原,随着明教的日益崛起,明教这个新势力和中原庞大势力之间的冲突不可避免,最明显的就是唐门和丐帮。
所以后两者联手,为了给明教一个教训,大意就是想让他知道中原到底谁才是霸主。
于是有了长安城外枫华谷三者对战。
但由于计划提前被明教得知,唐门损失惨重,可以说,唐门的一度衰败,和明教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随后唐门和丐帮落败,明教声威大震,在经历了光明寺之变后,陆危楼的野心才懂得收敛,因此西迁,定居西域。
不提明教是怎么事先得知计划的,不能否认的是,明教的确重击唐门。
随后的恩恩怨怨围绕开来,说不清道不明。
而现在,想要抛弃前嫌,让彼此友好(?)相对,就必须解决曾经留下的隐患。
围绕着这个主题,两个门派的掌舵人,就像是两个吵了架的小朋友,你一句我一句的翻起旧账来。
如果不听彼此之间的冷嘲热讽明枪暗箭,气氛的确热络。
这明显已经不是单纯为了提亲而来,而是需要一个契机,一个和昔日朋友和好的契机。
只不过两边来,陆危楼心高气傲拒不承认当年所作所为,唐傲天更是因此失去双腿,受到病痛折磨,想要出门都是困难,因此唐老太太奔赴明教,来看看这个造成唐门一时狼狈的人。
他们同样惺惺相惜,不过是彼此放不下面子罢了,正巧借由陆唐二人的感情,寻得了一丝契机。把当年没有说出口的话说完,这已经不是陆九奚和唐寻能够插手的事了。
一开始只是两个掌舵人在你一句我一句,慢慢的随行的人也听出些火气,和余下教徒,左右护法吵了起来。
留下唐寻和陆九奚面对面看着,在一片吵吵嚷嚷的背景下面面相觑。
随即相视一笑,悄悄匿了身形,从偏殿两侧跑了出来。
时刻注意他们的几人顿了下,没有说话,对视一眼再次吵了起来。
陆九奚抱着唐寻,锁链一甩,直接从偌大的光明圣殿直奔而下,圣墓山周遭的环境一闪而逝,高翘险峻的群山耸立,高耸入云,在略微昏暗的天色下更显恐怖胆颤。
不过这能吓哭普通人的景色对陆九奚来说就好像喝水一般简单,他的手一甩,手下的锁链就好像玩具一般任由他指使,借力使力,几个起落间就到了圣墓山热热闹闹的山下,这里绿洲广布,唐寻一行人来时就已经走过,但在陆九奚怀里,沙漠夜晚的风吹过,周边星星点点的灯光,又带给唐寻不一样的感受。
陆九奚抱着他在一个胡人面前停下了,那胡人对于自己面前突然从天降下两个大活人来也并不稀奇,一身粗布衣裳,头戴白帽,见到来人扬起了热情的笑:“哟,是陆小子,怎么,要点什么吗?”说着从简陋的骆驼包里掏出来两个胡饼。
陆九奚伸手接过饼,笑道:“伽罗大叔,这次还要两个。”
伽罗笑着点头道:“这是客人吗?一定要尝尝我的饼,别的地方可找不到。”说着又掏出两个饼递过去。
陆九奚给了钱,拉着唐寻继续走,跟他介绍道:“刚才那个是伽罗大叔,他做的胡饼是我们这儿的一绝,别人都没有他的正宗,特别好吃,你尝尝。”说罢拨开了外面的纸袋,露出还冒着热气的饼,期待的看着唐寻。
唐寻看着夜色下更显明亮的眼睛,微微眯起了眼睛咬了上去,满嘴的香脆,加上孜盐的味道,的确如他所说味道不错,很有特点。
“不错。”
陆九奚闻言笑得更欢,把手里的饼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光,随后带着唐寻走遍了他从小生活的地方,带着他吃了好些奇奇怪怪却味道独特的食物。一边吃还要细细的讲它的来历和制作。
让唐寻大开眼界。
慢慢的就有些累了,他们手拉着手,走去了三生树。
夜色下的三生树散发着柔光,好些月色撒在了树冠上,倾泻而出。此时并没有其他人在这里,寂静又宁静。
唐寻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里,他缓慢走了上去,手抚过树干,粗糙的触感鲜明而特别。
陆九奚看他这个样子,笑意盈满眼底,走近了倚在树干前坐下,拉着唐寻在旁边坐下,目光灼灼地看着身边的人,让唐寻也有了丝不自在。
“这么突然,我还想过几天去找你。”静静地看了他半晌,陆九奚突然开口。
唐寻学着他倚在树干,淡淡开口:“自己的‘媳妇儿’自然还是自己来找。”
陆九奚“噗嗤”一笑,伸手揉乱了唐寻的头发,拆了他的发髻,笑着开口:“然后你就来刺激我们教主?”
唐寻对于他的动作彷若未闻,把被风吹散的发丝拢在脑后,道:“不是刺激。”是认真的。
月下,柔光笼罩下的陆九奚能清晰的看清自己面前人眼里的一片认真。他心神一动,觉得这人当真是犯规,总在自己觉得不能更爱他时,做出些举动让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心动。
他抓住唐寻的手,轻笑道:“真的要我嫁给你吗?”
唐寻反握:“那你愿意吗?”
愿意,怎么不愿意。愿意的快要死掉了。
这么想着,他猛地把唐寻压在树干,自己翻身而上,捏着他的下巴就吻了上去,唐寻不躲不避,唇舌追寻着另一份温度,交缠着交换口水,细细的声响在交缠的双唇间传出,让陆九奚的力度更大,舌尖探进去便开始扫荡,舔过敏感的上颚,触碰过贝齿,随后缠住另一条温热湿滑的舌头不放,渐渐粗重的喘息融入夜里。
一吻毕。
唐寻的面色红润了,陆九奚的呼吸也乱了。
陆九奚亲吻他的下巴,含含糊糊地说道:“怎么不是你嫁给我?”
唐寻调整着因为亲吻而紊乱的呼吸,闻言真正笑了:“那有何难?嫁就是了。”
陆九奚闻言一顿,抬眸看着和自己近在咫尺的面容,迟疑道:“你愿意?”
“为何不愿意?我愿意。”唐寻同样直视他的眼睛,再一次重复:“我愿意。”
哪怕现在唐寻握着把刀,陆九奚觉得自己都能毫不犹豫地撞上去,他激动的浑身颤抖,亲着他的下巴,脸颊,脖颈,最后在他的唇上流连不去。“……我没想到,你真的愿意。”
陆九奚暗含不自信的话传来,唐寻凝眉,他的脸上带了些怒意:“你把我当做什么人?还要说多少次我亦心悦于你,你还有什么可怀疑?”
“不……不是。”陆九奚微微慌乱,他拽着唐寻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声音低哑:“我亦知你心意。”可是他不知怎么说,成婚,之前在他心里是不敢想的,或者说他以为不会这么顺利,却没想到唐老太太果断带人登门。谈到成婚,就会有嫁娶,嫁的那个在其他人心里就是处于下位,这是心照不宣的事情。所以他才那么不敢相信唐寻会那么干脆的同意。
心里慌,更多的却是喜悦和激动。
他清晰地意识到,这个人爱他,就像他爱唐寻一样。
陆九奚的话没说出口,唐寻却好像知道他的顾虑一般,声线淡淡:“我就问你两个问题。”
在他看过来后继续道:“你愿意嫁给我吗?”
毫不迟疑的:“愿意。”
“那么,你会觉得我嫁你就是低你一筹吗?”
“当然不会!”
就见唐寻挑了挑眉,眼里流光肆意,让陆九奚一时呆愣。就听他开口:“那你又在担心什么?”
“只要我们相爱就没有那些俗事。而恰巧,我们彼此爱慕。”
此言一出,陆九奚瞬间放下了所有顾虑。
看着难得露出不一样风情的唐寻,揽在怀里又亲了上去。
漫漫长长属于情人间的亲吻结束后,两人间的气氛都是甜腻的。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静静享受着难得的静谧。
就在唐寻以为陆九奚不会说什么的时候,他突然开口:“其实我的父母在我十三岁那年就死了。”
唐寻一愣,手向旁边摸索着,抓住了另一只手,陆九奚握住后,顿了顿继续道:“原因是族里人的争斗,我是穆萨·哈贾尼的亲侄子,所以在灾难来临后,我叔就拼死带着我逃了出来,后来遇上了一样在游荡的师父。”
穆萨·哈贾尼……?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好像知道唐寻的疑惑一样,陆九奚没有转头,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一望无际的星空,开口解释道:“穆萨·哈贾尼是陆危楼的波斯名,当初为了融入中原,叔才改叫陆危楼。而师父就是卡卢比,我们遇上他时他和我们一样狼狈。”
唐寻一惊,这才知道这人竟然是明教之主的侄子,也难怪遭到陆危楼的诸多庇护,对自己半点看不顺眼。
就听陆九奚继续道:“我的整个童年就是在沙漠中度过,适应了沙漠随时都会变脸的天,习惯了沙漠狼和潜藏的风沙。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叔说要建立一个教派,让我们再也不用吃苦,再也不用朝不保夕。”
“那时候的我已经记事,师父更是满身伤痕暗伤累累。但我们都对叔的建议表达了支持,所以从那天起,他们更加严厉的要求我,一边叔也开始了他的计划,过了几年,明教渐渐打出了名堂。我们也渐渐过得好了。”
唐寻默不作声地朝旁边靠过去,倚在陆九奚的怀里,抱着他的腰。
陆九奚抱紧了怀里的身躯,继续道:“我叔和师父对我真的很好,其实我已经记不清我父母的样子了,因为从小到大陪伴我和教导我的都是这两个人。他们在最恶劣的天气省下水给我喝,让我不至于渴死,把我在群狼的环绕中救出,让我免于被狼牙撕裂。他们救过我太多太多次,而且教会我功夫本领。可以说叔和师父,就像我的亲身父母一样占据了我的人生,对我而言重要的不行。”
唐寻轻轻点了点头。
陆九奚顿了顿,手指一下下抚过他的头发,声音放缓,低声道:“所以,我不希望你对他们的做法有什么意见,因为我知道,他们这样都是为了我。”他的眼里带了丝忐忑,陆危楼对唐寻的全心抗拒,卡卢比的无声无视,他都看在眼里,但他却不能说什么,因为他知道这两人的一切举动都是为他免受伤害。
他怕唐寻受了委屈,却也不想自己的两个亲人一直抵抗。
“我知道,我不会难受。因为我知道,没有他们全心全意的维护,我就看不到现在的你。”
“我感谢他们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抵触。”
正因为有两个可爱的亲人,所以自己爱的人才能如此优秀的长大。这让他又有什么立场去指责呢?
陆九奚静静听着,然后如释重负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