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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谈判
授课间隙，一边跟金素真闲聊，一边听着小雯给小丫头讲故事，不知怎的，唐宋心里忽然冒出一丝天伦之乐的感觉，温馨，舒适。
唐宋这样少言寡语的人，闲聊起来，自是作为听众居多，金素真也不在乎，只要能回应她的话就行了。
老实说，放在以前，金素真并没什么跟唐宋聊天的兴趣，但现在，她真是好奇了。
她的好奇，全来自女儿薛雯。作为新新人类的小雯，当然是死忠的网民，自然了解最近网络上疯传的两大传奇故事，《老牛吃嫩草》与《捕王》。前者也还罢了，只是个笑料，她一个女儿家也不好意思跟老娘多说什么。而后者，却让她成为唐宋铁杆粉丝，成为他极度的崇拜者。如此，自然便忍不住跟老娘炫耀自己老师兼偶像的丰功伟绩。
器乐上的才能也就罢了，很早之前就见识过了，不过，身手了得，抓小偷如三指捏田螺手到擒来，累破大案要案，抓捕恐怖分子更是易如反掌，还能预警警局大楼的爆炸，最后，还在众多中外名流之前很是威风了一把，这就不能不让金素真好奇，生出几许兴趣了。
她真怀疑眼前这个淡漠中带着恬静的冷峻少年，是否真如女儿口中说的那么神奇，便忍不住旁敲侧击起来。
至于旁敲侧击的结果……嗯，虽然眼前这小子对自己的过往讳莫如深，无论怎么问都只是轻描淡写一带而过，不过，听话中之意，网络上传的那些事情，似乎还没一件假的。
如此，兴趣就更浓了，再看唐宋，似乎也顺眼了许多——老成，大方，还有点小帅，对了，按小雯所说的最新流行语，标准一酷哥才是。
唐宋有一搭没一搭应付着金素真，一边听着小雯唬弄小孩子的故事，心里却在想着那叫弗朗西斯科的法国人，李富宽什么时候才能擒获？按道理掌握绝对资源的老李同志应该很快抓住才是，要是没把握的话，给个声音样本让他动动耳朵也不是问题，否则，总有个还不知道跟自己有什么冤仇的家伙盯在后面，像个不定时炸弹一样不清楚什么时候爆炸，总是件让人不舒服的事情。
正想着间，耳朵忽然听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声音，心中不禁一动，怎么忽然有那么多大型车辆都开到小区左近了？心神一凝，仔细一听各种混杂的声音回响，脸色不禁一变。
顾不得应付金素真，唐宋很快便沉浸到太极意境中，感觉……很不妙！
金素真愕然看着眼前气质陡然一变的唐宋，十秒钟前，这孩子看着还像个邻家娃娃，怎么一转眼，就成了有道高人？悠远深邃，可远观不可亲近，看着近在眼前，却又如远在千里，似乎，似乎都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正百思不得其解间，唐宋已然转头跟她说道：
“金姐，麻烦帮我照顾一下飞烟，回头会有人到这儿来接她。”
“怎么了？”金素真奇怪道。
“有点小事，现在需要解决一下。”唐宋站起身走到小丫头跟前，摸摸她的脑袋，说道：
“飞烟，你呆在这儿跟小雯姐姐玩，哥哥有事出去一下。”
“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回头你钟情姐姐或是素卿姐姐会来接你的。”唐宋微一迟疑：
“不过，你放心，哥哥不会有事的。哥哥的本事，你是知道的。”
“嗯，我知道了。”曲飞烟深信，自家哥哥就是天下无敌的大英雄，没什么事情能难住他。
出了金家，唐宋便掏出手机，一个电话拨了出去……
合同文本对第三个方案的限制远不止沈明辉嘴里说的三条，比如说，吴海明主持的声研室，必须转到军方控制之下；产品上市须得经过军方检验通过，不能擅自出货，等等等等；另外，对于占用军方的地盘厂房，也不是白用的，一年须得千万租金。好在军方划出的地方倒也离上海不远，所以这个租金并不算多高。
雅素卿终于看到了总装备部的采购数额以及价格，各种规格的催眠曲以及醒神曲，每年不低于一万张的采购数量，但价格每张却给出一百。
一百？这不是想白捡吗？催眠曲按照催眠时间划分，共有从一小时到十小时十个档次；而按照催眠面积划分，则又有十平米，五十，以及一百，二百四个档次，如此，就有四十个品种。就算军方真的每个规格都采购一万张，那才不过四千万，加上醒神曲的四种规格，才只是四千四百万。减掉每年一千万的厂房地盘租金，她每年从军方这儿只能赚三千四百万，这，还不够日常花销开支以及设备损耗吧？
摇摇头，雅素卿道：
“这应该不是最后的合同文本吧？别的都还好说，但对于你们的采购价格以及数量，我不能同意。要么大幅度提高价格，要么提高采购数量，否则，我这公司不等于白开了？如此垄断而且具有决定性意义的产品，还要几年时间才能收回投资，不，还不一定能收回投资，岂非笑话？沈大校莫非当我初出茅庐的小孩子？”
沈明辉却是不为所动：
“对不起，这两个数据暂时都没法动，我也没那个权限。其实，也没有雅小姐想的那么差，一万，只是最低采购数量而已，比如醒神曲，我相信每年的采购数量起码在数十万以上。那东西非但可以防备催眠曲，还可以提神醒脑，几乎处处可用……”
“那催眠曲呢？我相信每天辛苦锻炼的军人不可能有失眠问题吧？既然这样，这东西你们采购过去只能作为非常规武器配备，那数量，可就有限得紧。”
沈明辉笑了笑道：
“其实，雅小姐，对外销售的最低规格催眠曲醒神曲，才是大头。光是那个，相信就够雅小姐赚不完了，又何苦在这点蝇头小利上不放手呢？老实说，就这个价格，相对几毛钱的生产成本，也可算是暴利了。”
“几毛钱？沈大校算得也太简单了，人工、损耗、材料、租金、广告、公关、纳税、这种种零零碎碎算下来，又岂是几毛钱能说的过去？再说，我垄断的东西，暴利是理所当然，否则，为什么中石油只涨价不降价？为什么老外们明明已经淘汰的东西卖给我们却是黄金一样的价格？”
商业谈判，雅素卿可是一把好手，直将沈明辉说的哑口无言。看着沈大校的某些气焰已经下去，雅素卿顿了顿，忽然换了笑容续道：
“不过，既是军方采购，既是为国家做贡献，沈大校说的也不错，那这些东西我都不计较了。只不过，这上面说凡是对外小销售的产品，须得你们检验通过什么意思？我生产的几十万张光盘，莫非还要你们一张一张检验？那什么时候才能验好？我后天就要开业了，到时候市面上却见不到产品，那我这公司还有什么信誉可言？大概也再不会有客户相信我们了，还以为我们唐雅是皮包公司哄人的呢。沈大校，这个小问题，可是要帮个忙才好。当然，我对检验没意见，随便怎么验都行，唯一要求的就是时间效率。”
沈明辉只能摇头，我说怎么忽然又好说话了，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这个雅小姐无需担心，检验并非人工，也是机器进行流水线检验，速度跟你生产光盘的速度也差不了多少。”
“唔，是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雅素卿忽然有种一拳打到空处的感觉，不过，需要商讨的东西多着呢，总有扳回的时候：
“那是不是回头沈大校就给打个电话安排一下，先运上几十万张检验着看啊可能？我原本也没想着一开始就放出高功率的催眠曲醒神曲，所以，这些天生产的基本上都是十平米规格的，仓库里已经积压了几十万张，不快点着手，我怕你们到时忙不开，耽误我的时间。”
“好说好说，这个没问题。只需将光盘运到合同上写的地方就行了，那儿原本就有一家军方电子产品检测所。”沈明辉笑了笑道：
“不知雅小姐还有什么问题？如果没有了我倒是有个建议。”
雅素卿微微一怔：
“沈大校有什么建议？不妨说来听听。其实，签订合同是个大事，无论巨细都要弄得清清楚楚才好，那样才不会刚开始合作就矛盾重重，沈大校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所以，还请沈大校不要嫌我麻烦啰嗦才好。”
沈明辉除了点头还能说什么？呃，还能说说他的建议：
“催眠曲醒神曲既然作为高端垄断产品，想来价格应该不会低。不过，只是一张轻飘飘的光盘，却要卖出几百甚至上千的天价，给客户的感觉是不是有些不好？太暴利太没人情味了？所以，我的建议是不是可以在光盘外面加一层包装，到时只要接上电源，接上低音炮就可以直接使用，而无需再去找碟机什么的。这样的产品会给人既贴心又稳重的感觉。”
雅素卿笑了笑道：
“沈大校的意思是直接在光盘外面再套一个cD随身听吧？主意倒是值得考虑，不过，这样一来成本可就不知道增加多少倍了。而且，也不是谁都需要再买个随声听的，那东西都被淘汰了。现在都是mp3mP4的天下，谁还喜欢那个笨重玩意？再说了，捆绑销售向来都是大忌，比如微软，就不知被多少人诟病咒骂。”
一下子被雅素卿找出那么多缺点，沈明辉有些无语，正要说什么，却听雅素卿又道：
“不过，就如低音炮一样，不做强制捆绑，只提供一种选择，让顾客按需要购买，倒有几分可行性。我想，如果这方法可行的话，具体用哪家的cD机，大概沈大校会有更好的建议吧？”
面对雅素卿洞察一切的眼神，沈明辉只能苦笑。提这样的建议倒不是他想捞什么样的便宜，只是下来的时候，上面主管随口提了句，说是有家军工电子转到地方的企业，快活不下去了。这唐雅公司卖的东西，也算是电子产品的一种，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老大虽然只是随口一说，他沈明辉却不能不放在心上，在了解了那家电子企业的产品后，想来想去，沈明辉才想来这么一个辄，却不料一下子就被雅素卿看破了。
雅素卿看着沈明辉有些尴尬的脸色，微微一笑说道：
“建议不错，当然，具体事情还要仔细商量，最起码也要跟那家生产cD机的老总见见面，双方的合作条件能不能谈得来，又以怎样的方式合作。不过，沈大校，我们之间的合作协议也该给我交个底吧？你看，我在全国八十一个城市的明珠国际超市租用了柜台，花上千万收购祥云公司等等，这零零种种，近亿的花销，只因你一句话，一个命令，便全作废了。这个，国家是不是该给点补贴？没补贴的话，减免个几年的厂房租金又或是税收，那都行呢……”
沈明辉苦笑，这是捏着他的把柄啊，早知道这样，那建议现在就不应该说。
“……还有啊，现在我只能销售最低规格的催眠曲醒神曲，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万一其他规格的催眠曲醒神曲泄露出去的话，那是不是对我就没有限令了？……”
其实，雅素卿根本就不看好这所谓的保密限令。高规格的催眠曲也还罢了，因为一般用不上，也就少了泄露的机会，但醒神曲，不说提神醒脑的作用，光是防备催眠曲一项，便肯定会在短时间内遍布全国各大军事要点，那又怎么可能能保住秘密？这年头虽然不是间谍横飞的年代，但也还是有的……所以，现在雅素卿就要讲好条件，省得老外们卖盗版催眠曲醒神曲都卖疯了，自己还傻傻地遵守什么禁令。嗯，说到盗版，既然上面将其限定为管制药品，那专利还是尽早申请的好，当然，现在只能申请十平米规格的……
“……还有啊，实验室出于你们管理之下，那出了成果该怎么算……”
……
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下来，沈明辉是大败亏输。
因为提供军方采购项目，减免三年税收；地盘厂房租金减半，又军方免费提供保护；醒神曲催眠曲一旦泄露，禁令自动失效；实验室的成果自然还是归雅素卿的公司，军方只是监管罢了，不参与实验……
都是因为那个什么该死的建议，否则，怎么说也能保住一些利益的。
当然，输是输了，也还没超出沈明辉的底线——超出底线的东西，他也没权应承。不过，自家的底子，却已经被雅素卿挖得通透，再没半分可通融之处。
“对了，沈大校，我很奇怪，这催眠曲醒神曲，我们两个月前就开始研究了。一开始催眠曲就已经成熟，醒神曲稍微晚些，但十天之前就已经定型开始生产。你们现在才跟我来谈这个，不嫌晚吗？真在军事上有那么大的用途，我估计要泄露也早就泄露了。”最后，雅素卿终于将一直梗在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沈明辉微微一叹：
“要不是晚了些，你这公司大概也开不起来，更不可能有这么多的优惠了。这里面牵扯太多，或许，还有你父亲几分力……当然，该做的工作我们还在做，努力确保不泄密。算了，多余的话就不说了，说了也没用。雅小姐，再见。最迟后天，我会带正式的合同过来。”今天只是谈判，将各自的条件摆出来，至于正式签订合同，当然要选个好时间。这到底是价值不知多少亿的大合同，不可能如儿戏一样说签就签。
开不起来？雅素卿微微一怔，旋即恍然大悟，如果确证这两样东西的重大军事意义，大概除了收归国有，再没别的出路。没有了产品，那新公司自然开不起来，雅素卿不由暗道一声好险。呃，父亲，不是让他调查的吗？还没忍住？不过，总算做了件好事。——这想法无关爱不爱国，只是谁都不想自己一番心血白费的正常人心思罢了。
“对了，雅小姐，有件事我提前通知你一声，省得你到时着急。”走到门口，沈明辉看看表，忽然回头说道：
“唐宋唐先生，我们需要借用一段时间，最近几天大概回不来。”这本不是沈明辉现在该说的话，不过，正因为他连底裤都输了，所以才颇为欣赏雅素卿——或许，某种程度上也更欣赏雅素卿的绝世芳华，让他都生出一股惊艳的感觉，也才提点了一句。再说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大局已定，也算不上泄密。
借用？回不来？雅素卿一怔，定了定神，脸色不由大变——唐宋那样的怪胎，要是落到军方手里，大概除了小白鼠再没别的出路，还能回来吗？立马跑出去拦住沈明辉道：
“沈大校，你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还请说清楚。”
沈明辉双手一摊：
“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雅小姐自己体会。不过，我想问题应该不大，只是借用而已。”
你想？你想的就是最终结果？你又不是那个主席，只是一个不带长的参谋而已。不过，雅素卿知道，现在再怎么跟沈明辉纠缠，也不会有丝毫结果，有这时间，还不如赶紧通知唐宋，看他有没什么应变措施。
眉头紧皱，也不管沈明辉了，雅素卿又蹭蹭蹭跑进办公室，刚要拿起电话，手机却已先一步响了起来，拿起一看，正是唐宋的：
“喂，唐宋，你现在哪儿？出事了，赶紧找个地方躲躲。刚刚有个总装备部的人说军方要借用你一段时间，我估计你去了就是小白鼠的命运，到时是死是活，就不是你做主了。”
唐宋一句话还没说就被雅素卿憋了回来，心道我说怎么那么多车，那么多人围在外面，还荷枪实弹的，原来如此。说道：
“我知道了，不过他们已经到了外面，整个小区都被包围了，躲已经没必要了。”
“那怎么办？那怎么办？”雅素卿颇有跳脚的感觉：
“要是实在没办法，那你就跟他们合作，态度放好点。我跟钟情在外面给你使力，绝对不会坐视你出问题的，借助各方面的力量，至少性命应该能保住。”在雅素卿想来，要是跑不掉被抓住，大概除了合作也没别的办法了。
合作？唐宋哑然一笑，他曾经非常合作，却换来那样的结果，从今尔后，除了雅素卿的那个公司外，再不会跟任何人、任何势力合作了。说道：
“我知道了，有办法处理的。对了，回头你有时间的话，过来小雯家里把小丫头接回去，电话是XXXXXXXX，没时间让钟情来也行。以后一段日子，小丫头大概就要靠你照顾了。至于我，放心，不会有事的。还有，唐雅公司的股份，你就全当没那个合作协议，你想怎样处理就怎样处理，无需顾忌我。嗯，挂了。”
嘴里说着没事，但听话中之意，却跟交代后事一样，雅素卿一颗心沉到海底，刚想再说点什么，却发现唐宋已然挂了电话。
“怎么了？”这时钟情跑了进来，看着雅素卿的脸色不对，诧异道。
“出事了。”雅素卿有气没力地应了声。
待钟情问清楚状况后，办公室里便剩下两个暂时只能哀叹祈祷的女人……
与此同时，国安局李富宽局长却在办公室里看了看表，心里一松，脸上淡笑，心道我只是按照职责上报了一下讯息，别的都不关我事，至于结果如何，那就更不关我事了，谁也找不到我头上……
嗯，希望从今以后，少了个碍眼的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