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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来时,崔小眠还在暗骂、明骂、旁敲侧击地骂贺远,骂他骗自己来到这里,害得浣之哥哥找不到她。
可是第二天她就不骂了,那满山遍野的各种熟透了的果子让她兴奋不已,果然在吃货的世界里,美食永远比美男更重要。
属于清越庄的山坡上种着柿子、红枣和栗子,还有山楂、苹果和水梨,果实累累挂满枝头。庄稼则是以玉米和套种的豆类为主,也有些蔬菜。
贺远在庄子里转悠了一圈儿,就带了几个人去打猎了。崔小眠则带着白菜、香芋,牵着肥仔,让郝氏带着到山上摘柿子。
农庄里的女人,个个都会做农活。听说小公子要去摘柿子,郝氏就拿上了柿舀子,这是专门用来摘柿子的工具。长长的竹竿上拧着两个铁钩,下面绑着一个圆形的布口袋。柿子树树冠很大,很高,满树的叶子像绿色的云,一颗颗通红,桔红的柿子悬挂在绿叶掩映的枝头,低处的可以伸手摘下,高处的就要用到柿舀子了。
崔小眠还是第一次采摘柿子,开心得上窜下跳,红透了的柿子,她洗都不洗撕开外皮就吃,吓得郝氏忙把余下的用帕子汲了水擦洗干净。新鲜的柿子更加甜美,崔小眠吃得嘴角上挂着蜜汁,舍不得擦掉,用小舌头自己舔个干净。白菜和香芋是见惯了她这副没出息的样子,郝氏却觉得新奇,原以为王府里的小公子会是小大人一样,没想到竟也和山里孩子一样调皮可爱。
让崔小眠感兴趣的除了蜜罐似的柿子,还有那满树红彤彤的山楂。小小的果子上布满点点,阳光透过枝叶照上去,如同颗颗红玛瑙,映红了秋日的山野。
崔小眠把采摘到的柿子和山楂,一颗颗仔细挑选,择出个大饱满的。各装了一篓子,趁着贺远和阿木打猎未回,她打发随行的太监给送到帝师府,就说是王爷孝敬岳父岳母的。她并不知道爹娘的口味。但这些是她喜欢的,她猜想爹想应该也会爱吃吧。
李妈妈心细,见她在外面跑了大半日,先让小丫头端了热热的洗脚水,加了金银花在里面,先让她舒舒服服泡泡脚,祛掉寒气。上辈子妈妈去得早,崔小眠十几岁就是自己照顾自己,这一世更不用说,贺远虽比她大了十二岁。可也还是大孩子,崔小眠六七岁就帮师父洗衣服,八岁开食肆赚钱养家。像这样被人细心照顾的日子,她都有些不习惯。
泡了脚,换上干净鞋袜。崔小眠就坐到厨房的小凳子上吃果子。李妈妈和郝氏都是摆弄山货的好手,崔小眠反而插不上手,乐得抱着果子看着她们忙活。
山楂加了面粉用清水洗净,切成小块,把去核的大红枣和山楂一起放进砂锅里煮,加了清水去了浮沫,再改用小火慢慢熬制。约末大半个时辰。山楂和红枣全都煮烂,再加入红糖和姜末,再熬上半炷香的时间,边熬边用筷子把山楂和红枣打成糊糊,再大火收汁,一锅散寒补血的红枣山楂膏就熬好了。
这是专为崔小眠熬的。既开胃又滋补,装到罐子里,能吃上一阵子。
李妈妈又用新鲜柿子和面粉做了柿子饼,里面加了崔小眠喜欢的红豆沙。李妈妈一边烙,崔小眠就一边吃。待到烙到最后一个,崔小眠已经吃了七八个柿子饼。李妈妈初时并没在意,全都烙完数了数柿子饼的数量,吓了一跳,小孩子吃东西不知节制,这柿子性寒,小公子又带着葵水,自是不能多吃。忙给她盛了一小碗刚才熬的红枣山楂膏消消食,又泡了红糖姜水给她暖身子。
崔小眠是厨子,柿子性寒不能多吃,她自是知道,只是她和贺远都是一类人,喜欢的吃到胀肚,不喜欢的一口不吃。至于自己的身子,更是从不在意,否则前生她也不会二十几岁就病入膏荒了。
这时贺远回来了,带着几只山鸡野兔,还有一位来蹭吃蹭喝的美少年。这少年崔小眠见过,就是上次太后寿宴之时,被菊花熊抱过的嘉南王小世子。
前面说过,越清山一带在立朝初年是皇庄土地,之后则辗转到了皇亲国戚、名门望族手中,因此这里的主人非富则贵。贺远今天去打猎就遇到了嘉南王世子邱峦。邱峦的父亲嘉南王是天庆帝英宗的嫡亲兄弟,邱峦与贺远是同辈的堂兄弟,只是祖宗有规矩,除了皇帝一脉,其他皇族即使同辈也要与皇子们避开名讳,因而这一代是岱字辈,但邱峦的名字就避开了,没有“岱”字。
邱峦比贺远小八岁,贺远本不欲带他回来,无奈邱峦遇到六皇兄兴奋得差点蹦起来,别看他平时装得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看到贺远就自动降级变成脑残粉儿。
这位堂兄太传奇了,他小时候的英雄事迹至今还在皇室子弟中流传,那时一提起六阎王,就连他父王就唉身叹气,替皇帝大伯哀叹家门不幸,到后来堂兄又以亲王之身离京出走,一走就是多年不归,这又大成立朝的历史上写下新的篇章,创下了皇子皇孙离家出走的新纪录,这个纪录原来的保持者其实不是别人,就是当今天子!
至此,邱小世子心甘情愿地成为贺亲王脑残粉中的一员,今日巧遇偶像,立刻化身狗皮膏药,不用邀请,自己就粘乎着跟着回来了。
看到贺远带回的猎物,已经在打着饱嗝的崔小眠眼睛又发光了。离开白草寨后,她还没有吃过真正的野味呢,她铺子里用的山鸡和野兔都是家养的山寨货,像这样货真价实的,即使堂堂贺王府里也是吃不到的。
贺远原是想让崔小眠下厨,看她穿得厚厚的,抱着红糖姜水在喝,便知道她身子还是不适。又不放心别人把他的劳动成果糟塌了,索性直接问道:“还能下厨吗?”
崔小眠早就跃跃欲试了,切,太小看人了,老娘能打死一头牛!
何况,贺远身后跟着的小尾巴看上去很鲜嫩很可口。只不过还是浣之哥哥更好看,浣之哥哥的眼睛有些细有些长,和贺远的一样一样的,呸。打嘴,拿谁不好比,为毛要和贺远比,口误!
浣之哥哥远水解不了近渴,一会儿调戏调戏小尾巴,有的吃有的玩,还有美男送上门,哇,田园生活不要太完美!
放下崔小眠屁颠屁颠跑去厨房不表,单说厨房外石桌前的邱峦美少年。他看着那个比他还要美上几分的小小身影。眼角抽了抽,问道:“六皇兄,那是谁?”
贺远不动声色:“是为兄的徒儿,自幼长在山野,最是顽劣无状。你大好少年,不要同他交往,离他远些。”
六皇兄真是谦虚,竟然这样说自己的徒儿,想来是对徒儿寄望甚高,这和父王倒有一拼,父王也是整日说自己顽劣不成器。
“六皇兄。这位师侄可是擅长厨艺,不知他如何称呼?”
贺远无奈地看他一眼,我都说了让你不要同他交往,你还是问来问去,你这么不懂事,你父王知道吗?
“他姓崔名小眠。自幼喜爱烹饪美食,你今日有口福了。”
邱峦少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自作聪明地看着偶像:“六皇兄的岳家姓崔,师侄也是姓崔,莫非他同皇嫂一样。是崔帝师的孙辈?”
贺远生平最反感的一件事,就是有人在他面前提起崔家,如今这个狗皮膏药一样的堂弟不但提了崔家,还扯上了崔小眠。崔帝师那般迂腐,哪能有自家徒儿这般的孙女,徒儿哪里像崔府的人,聪明伶俐,古灵精怪,又无拘无束,优点这样多,这分明是像自己这个师父啊。
“自然不是,小徒父母双亡,五岁便由为兄收养,和崔帝师没有丝毫关系。”
贺远脸上已经带了些不快,可是膏药少年压根就看不出来。丫鬟端来李妈妈刚刚烙的柿子饼。又有上好的雨前龙井,贺远不喜甜食,这些动都不动,膏药少年却吃得很是开心。
“六皇兄,这柿子饼就是小眠做的吧,真是美味。”
贺远也不知道柿子饼是谁做的,丫鬟端上来时,他也以为是出自崔小眠之手,小东西嘴馋,一向喜吃糕饼甜食。
这时肥仔从一旁跑过来,在贺远腿上蹭歪:老纸要吃饼,快点拿过来。
肥仔和崔小眠的喜好完全相同,不但爱吃肉,也爱吃甜食。崔小眠养狗没有科学性,常常是她吃一口,肥仔吃一口,有时为了最后一口,一人一狗还能打起来,这样的后果就是,肥仔不在自己的狗盆里吃饭,更不会叼着吃的到一边嘻咪,而是要吃主人嘴里拿出来的,也就是你吃我吃哥俩好的那种。
这下子膏药少年的眼睛都直了,偶像拿起一块柿子饼咬了一口,然后把咬下来的递到狗嘴里,哇,这才是不拘小节啊。
膏药少年已经决定,回去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养上一条狗。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崔小眠的野味做好了。鲜嫩可口的板栗山鸡用的是山上自产的鲜栗子,山鸡酥烂鲜醇,栗子香甜绵软;焖兔肉里加了李妈妈自制的豆瓣酱和南乳汁,焖得熟烂可口,火候味道都很足。
清炒素菜用的是野地里随处可见的鸡毛菜,出锅里加了蒜茸,吃起来更是清口。
余下的山鸡则用来炖汤,一大锅热气腾腾的山鸡汤,里面加了笋干和菌子,只闻味道便觉清香适宜。全没有山鸡的肥腻和腥味。
不用贺远引见,膏药少年邱峦已经抢先自我介绍:“在下邱峦,是令师的堂弟,论起来你要叫我一声师叔。”
崔小眠翻翻白眼,这样如花似玉的少年竟然是她的长辈,这还如何调戏?都怪贺远,让自己无端端变成小字辈。
“你是师父的亲戚,并非同门,所以我不用叫你师叔吧,听起来像是老头子一样。”
膏药少年顿时醒悟,自己初出茅庐,哪能用偶像贴金,个中道理,他果是不如崔小眠通透,不愧是偶像的徒弟,小小年纪说起话来便正中要害,偶像就是偶像。
正在埋头吃饭的贺远并不知道,就这么一刹那,他头顶上便多了一圈光环。
“小眠兄弟说得有理,你我实不能以叔侄而论,当当以朋友论之。”
噗,崔小眠差点把嘴里的汤喷出来,长在温室吃有机饲料长大的小鲜肉果然更加味道纯正,爽嫩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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