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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阴沉沉的,未来几天可能就要下一场大雨,于是空气闷得过分,黏糊糊得让人难受的直欲大喊。
这是天望县的郊外,遍地都是疮痍,找不到哪怕一点杂草,这是难民们三个月来食粮的产地,甚至有好几处有几个小坑,那是实在受不了的难民挖的,挖出来的土都进了肚子,暂填饥饿之后又排出来,仅仅只是追求个感觉,和世间很多人一样。
不过此时此刻竟然有两个看来没怎么挨饿的人在这里。
一个男人,或者更可能是男孩身上都是伤痕,不过伤得不重,多半已经结痂愈合,只是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到处都是破洞,他的脸被汗水血污沾染,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一个女人,可能之前还是少女身上也尽是伤痕,不过跟男人身上的刀伤剑痕不同,她的身上尽是刑具留下的伤痕,而且多半都在看不到的地方,也不会留疤,只是身上的衣服,或者说是布片已经碎裂的差不多了,整个人已经接近**,只身上的亵衣还遮挡住某些重要的部位。
两人正是从怡红院跑出来的两人,吴正直和那个可怜的女人。
女人还没醒来,男人还想看看女人的状况,从逃来的方向突然传了喧闹声,现在正是大灾时候,一路跑来零星的一些难民似乎都往上京城的方向涌去,此刻的喧闹声自然不会是一般民众发出的。
男人已经不敢再做停留,扛起仍在昏睡的女人就沿着一条小溪往下游跑去。
一个山洞,里面泥泞不堪,吴正直也已顾不了其他,一头钻了进去,污泥中他抱着女人在里头像是两条巨大的泥鳅,他费劲全力往里头钻,这洞中的污泥竟然十分之厚,他只觉得自己不断地沉下去,仓促间只得先将女人和自己的脸露出来。
外面又开始喧哗起来,声音由远到近又由近到远,幸而洞里污泥实在太过肮脏,追赶的人似乎觉得他二人不会进入这个深暗的洞穴,只稍稍进来几步就又出去了,着实让还清醒的吴正直惊出一声冷汗,差点惧怕出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洞中一直保持着昏暗,吴正直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睡了一觉,只是觉得污泥似乎渐渐凝固,不得不翻出来,也将那个至今昏睡不止的女人拉了出来。
洞外就是小溪,通识水性的吴正直略试了下,发现水深堪堪及胸,于是便自洗去身上的泥垢。
又将女人放入水中,月光下的女人看起来十分的美丽。
澄澈的水中,女人身上的泥垢慢慢褪去,银白色的月光像一层披在女人身上的羽纱,将她的此刻身体的伤痕与不堪遮去,只凸显出她名为女人的性感和美丽。
女人似乎太过疲累了,水的刺激都不能够令她醒来,两眼微闭,发出均匀的呼吸,也不知道她多久没有这样安详地睡着,仿佛逃亡过程已是她人生中最为安心的时候。
吴正直将女人抱出水面,又回到了那个漆黑的山洞,绕过那一片污泥,更深处竟然是一处干净的干草堆,他安置好女人,自己也是一头栽倒,沉沉睡去。
不知几时,他突然从梦中惊醒,意识模糊间,似乎看到一边的女人正呢喃着,颤抖着。
她很冷,冷的直打着寒颤,鬼使神差的,吴正直扑过去抱住了她。
他只觉得心头一阵火热,气血上冲,连呼吸都沉重了起来,胸部两团柔软的触感,让他积淀多年的**又突然爆发了出来。
人本不就是**的动物吗?男人与一个**的女人相拥会发生什么?问题的答案不言而喻,哪怕他是吴正直,只因他终究不是圣人。
他喘息着,女人也喘息着,吴正直已熄了欲火,本能地,他知道这是罪的,是恶的,于是他道歉。
女人却没有提原不原谅,只是一把抱住了他,哭泣声中却没有责怪的意思。
什么是爱?这便是爱吧,吴正直畏畏缩缩,却终于还是伸出手环抱住了女人,他感觉很幸福,这种幸福很难言说,但是他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
哭声渐轻,终于停了下来,吴正直轻轻拍着女人的背,一下一下的很有节奏。
他把地上的衣服披在女人的身上,拉着女人的手走出洞穴,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下来,直射在他们两人的身上,抬起头,就能看到温煦美好。
吴正直转首想跟女人说什么,突然看到女人脸上的满足渐渐转变,转变成震惊,又转变成鄙夷,然后感觉到手上她的手开始挣脱,又看到她的脚步直往后退。
“放开我。”声音冷淡,不同于昨夜的呢喃,不同于昨夜的哭泣,跟吴正直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听到的声音一样。
吴正直已经愣神了,呆呆的,他不愿放开手,不愿放开他的满足和幸福,他很想哭,眼泪却在眼里出不了,苦笑却憋在脸上,他不愿放开手。
“放开我!你这个恶心的家伙!”女人大声叫道,一想到昨夜她与这么个长相猥琐的人在洞里缠绵,她就恶心想吐。
吴正直终于放开了手,不然他还能怎样,能怎样对待这个跟他缠绵了一夜的女人?
女人霍地从他身边穿过去,吴正直徒然伸手:“你去哪?”
“去哪都跟你无关,衣服也还你。”女人猛地将仍然带着昨夜温度的外衣扔在地上。
吴正直捡起衣服,看到女人几乎**的身体,叹了一口气,道:“还是带上吧,这样不好。”
女人也是意识到了自己的状况,接过了衣服,却看也不看吴正直一眼,她怕她真的会吐。
看着女人的背影渐行渐远,吴正直猛地蹲下身来,一股巨大的恶心感充满了他,他吐了,混合着眼泪的秽物在他身下堆了一堆,他已恨不得将胃肠也吐出来了。
“天!,什么是正直,什么是正直。**的倒是告诉我,什么是正直,什么是正直。”吴正直站起来,晃晃悠悠两步又一失力,跪了下去,仰头看着天空,苍天白云还有温暖的日光,他不禁大喊,朝着天咆哮。
他又低头,弯腰,整个人蜷在地上,低低地啜泣着,喃喃着:“爹,爹,恕孩儿,宽恕孩儿,孩儿已不知道,什么是正直,怎样做,怎样在天都不正直的时候做个正直的人?爹,娘,如果你们想要我做个正直的人,起码要告诉我,告诉我什么是正直,怎样做才是正直,你们为何又要把我生成这个模样!”
他费力爬了起来,站了起来,走到小溪边,看着波光中的倒影,一个鼠脸小眼,无论哪个表情都一般猥琐丑陋的脸,他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既然你们,既然你们都凭外貌看人,那我就凭外貌做人,哈哈哈,哈哈哈,吴正直吴正直,天无正直,人无正直,世无正直,哈哈哈。”
续光五十二年,上京城多了一个杀手,杀手没有名字,只有代号“无”,据说他接下的单,没有一次不成的。而上京这一年,多了二十余件悬案,所有受害者,无一不是后腰中了一匕首,至此绝了生机,二十余人中有善有恶,有穷有富,竟似没有一点联系。
续光六十二年,“无”接了一单票,杀的人竟然仅仅是上京大府江府中的一个丫鬟,潇湘。
他已进入了江府之中,过程不出意外地,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是在江府侍卫换班的时候跟进去的,就跟在侍卫的身后,并排走的两个侍卫完全没有发现他的踪迹,进了府那就简单了,直接转了两转,看到的人就以为他是府里的杂役,扫过一眼也就罢了。
三行两转间,他也已找到了府中的路,名为潇湘的丫鬟就住在寻常丫鬟所居的那片。
那片地方本是不允许男家丁侍卫进入的,只是“无”早就已去过了无数不允许男丁进入的地方,这又怎么能拦得住他呢?
进了名为芳香阁的地方,连他也不觉为这片美景叹为观止。
爬山虎沿着围墙铺出美丽的一道风景线,地上则是一块块的草地,上面芬芳成群,绿草为伴,就如他之后的心情一般,之后一把火烧了这美好。
他也不能再往下梦了,于是他就醒了,醒来两肋格外疼痛,额上还有尖锐的刺痛。
看见他的眼前有一个人,脸上虽没有笑容,却很温和,着着一件灰色布袍,正是禹州知州,白师天。
淡淡一句,白师天又接着忙着生火:“你醒了啊。”
“是要缉我归案吗?白知州?”
“自然,我有我的道。”
“是吗,你已经找到你的道了?”吴正直不在癫狂,只是慢慢道。
“起码暂时是吧。你呢?”白师天看来心情不错,竟也有兴趣问吴正直。
“六年前,我也觉得我找到我的道了,不过那也是暂时的,之后我又开始寻找。”
“潇湘吗?”
“是啊,唯一一个哪怕我长得这般模样,也能真心爱着我的女人。可惜她死在了天临公子的手里。”
“你要复仇?”
“是啊,复仇就暂时是我的道。知州,你信天是正直的吗?”
“信啊。天乃我师。”
“是吗,那你就信着吧。”吴正直翻身又接着睡,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