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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殿里,荀久听见了外面韩德君的高声讽刺,顿觉心烦,索性疾步走出来,冷眼看着他,嘴角翘起一抹讥讽,“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也敢不把女帝放在眼里!”
韩奕在进宫之前就听说过荀久的艳名,但他从未见过,如今得见大门外站着的人身材挺翘,眼波勾人,呼吸间胸前似有波涛起伏,即便隔了一层厚实的衣料,也能想象得到那地方有多**。
女帝也极美艳,但她和荀久不同。
女帝是冷艳,让人只可远观的那种高冷,更何况他从未碰过女帝,连见都没见过几次,所以更不知女帝是何滋味了。
而眼前的人……明眸流转间自有一股温软韵味,风情万种勾人心魂,多看一眼就要陷进去。
这让他在转瞬之间便起了兴趣。
韩德君忽而嘴角一勾,语气放软下来,眼尾轻挑,“本君还当是哪个久姑娘,原来是前太医院使家的姑娘,久仰芳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韩奕猥琐的目光悉数落在了荀久眼底。
她周身一寒,想不到这个男人长得仪表堂堂,为人却这么不要脸。
眼神凛冽下来,荀久冷笑一声,“不敢,能劳烦韩德君记挂的,恐怕都不算个什么东西,小女子无此殊荣劳您记着。”
韩奕听得出来,这个女人是用他方才的话反讥回来,他也不甚在意,弯起半边唇瓣,视线饶有兴致地在荀久胸前流连。
荀久全身一阵恶寒,挥手示意帝寝殿外的兵卫,高声道:“韩德君枉顾女皇陛下的旨意,给我轰出去!若敢反抗,按照抗旨大罪论处!”
荀久说完,正想转身回内殿,忽而又想起了什么,觉得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韩德君虽然是女帝的男妃,可他方才那般行径实在太过份,若是就此放了他,反而是给女帝留下祸根。
重新回转身子,荀久突然对那几个上前准备轰走韩奕的兵卫道:“算了,我突然想起来有件事想单独请教一下韩德君。”
兵卫们面面相觑过后只能无声退下。
韩奕原本因为这个女人敢擅自指挥兵卫轰走他而颇有不满,但此刻听到荀久单独点名,他心中窃喜,面上神情却不变,挑眉问:“久姑娘找本君有事?”
荀久勾唇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眸中一片冰凉,语气听起来很温和,“德君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久姑娘!”花脂大惊。
方才韩德君那色眯眯的眼神,她是看见了的,明显就不怀好意,如今久姑娘竟然要单独见他,况且久姑娘没有武功,这不是正中韩德君下怀么?
花脂连连给荀久递了几个眼色。
荀久没理会,冲她安慰一笑,低声道:“姑姑可先进去守着女皇陛下,我去去就来。”
“久姑娘,不能去啊!”花脂伸手拽住她的衣袖,几度摇头,附在荀久耳边悄声道:“刚才他看你的那个眼神,明显的怀了那种心思,这可不是什么好人啊,你单独见他,必定要吃亏的。”
“无事。”荀久无所谓地笑笑,“他若敢让我吃一丁点儿亏,我必让他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花脂明显感觉到荀久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周身激起的冰冷之意。
抖了抖身子,花脂突然之间觉得,久姑娘在某些方面和女皇陛下极像,譬如眼下这份自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狠戾决绝。
也不知为何,花脂潜意识里竟然选择相信荀久,相信她即便没有武功也不会被人占了便宜。
揪住荀久衣袖的那只手逐渐松开,花脂面上还是有些担忧,低声提醒她,“久姑娘一定要小心。”
“嗯,我知道了。”荀久抚平衣襟上的褶皱,顺便确认一下她常常准备放在袖子里的三支银针都在,这才款款上前,对着韩德君温和一笑,“德君殿下,请吧!”
荀久前后态度的转变,着实让韩奕错愕了一瞬,他心中虽有疑惑,却终究抵不过荀久那勾魂摄魄的眼波,愉悦地弯了弯唇,他抬步跟上荀久,竟是朝着御花园方向而去。
这地方,荀久刚才来过一次了,比之前熟悉很多,她走在前面,轻车熟路就带着韩奕走到一处隐秘的松林。
韩奕看着她迷人的身段,莹润小巧的薄唇,又看了看这地方四下无人,越发觉得下腹火热,心魂荡漾。但他与市井之徒不同,他是世家公子,骨子里始终有一种比人高贵的傲然之感,所以即便是心魂早已飞到了荀久身上,他也不会表现得太过,只嘴角笑意加深,佯装不解,“久姑娘带我来这里作甚?”
荀久后背靠在一颗粗壮的松树上,食指对他勾了勾,音色软媚,惑人非常,“你过来,我便告诉你。”
韩奕双脚不受控制地往前挪了一步。
“再过来一点。”荀久依旧保持着勾食指的动作,说话的时候灵眸流转,看得韩奕整个人血脉贲张,恨不能赶紧将眼前的人压在身下好好享用。
再度不受控制,他又往前走了几步,恰巧停在荀久两寸开外。
对上荀久那双妩媚潋滟的双眸,再嗅到她身上独特的馨香,他竟激动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双手一抬就要去剥荀久的衣服。
荀久岂会让他得逞,锦袖中手腕翻转间已经将银针拈在指尖。
韩奕的双手马上就要到达她胸前。
荀久眼疾手快,眸光乍然冷下来,看准了机会,先是膝盖一抬狠狠撞在他要命的位置上。
韩奕痛呼一声,整个人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荀久在他面前蹲下身,笑意温婉,“德君殿下,据说我在上面会更好玩。”
韩奕甫一听到这么新鲜的玩法,面上痛苦褪去几分,换上灼灼亮色。
荀久继续道:“我方才的动作是先试一试你行不行。”
韩奕慢慢平静下来,刚才因为痛苦而致使额头上满是汗液,他迅速抬袖抹去,猥亵的目光一览无余,始终流连在荀久胸前。
原以为这个女人是在耍他,没想到竟是技术高超?
他没说话,似乎在等着看她如何在上面玩。
荀久动作缓慢地取出第一支银针,拉起他的左手,银针缓慢地刺进食指指尖端桡侧指甲旁的商阳穴。
“你,你对我做什么?”韩奕脸色突变,死死瞪着荀久。
“你感觉不到么?”荀久看着他,无辜地眨眨眼,“若是不先刺激刺激你,待会儿怎么玩得尽兴?”
韩奕冷静下来,的确清楚地感觉到下腹更加火热,全身血液都沸腾起来,那种感觉,如同十万只蚂蚁在心脏上爬来爬去,心痒难耐,恨不得赶紧起来将她狠狠压下一亲芳泽。
果然不愧是学医的。
韩奕一想到这么个医术高超而又貌美绝色的女人即将被他征服,心中便有种飘飘然的感觉,喉结滑了滑,他一动不动地看她取出第二支银针。
荀久的动作,一直很轻很柔,完全看不到半分不悦。
这让韩奕再次心魂荡漾。
脐下三寸,关元穴。
荀久精通人体穴位,不用脱衣服也能准确的下针。
这一针刺下去,韩奕只觉得整个人都快爆炸了,那地方似乎是在转瞬之间就高举不落,大有冲天之势。
他眼中的**膨胀到极致,看向荀久的双眼已经染了饿狼一般的幽光。
荀久视若不见,取出最后一支银针,往曲谷和气冲两穴中间的一个隐秘穴位下针。
这地方极其关键,同风府穴一样浅入治病,深入再强行取出银针则会永远不举。
荀久刚下针的时候,韩奕便感觉到了不对劲,可刚才的两针的确是让他血脉贲张,所以这最后一针,虽然有些异样的感觉,他还是没有多大反应。
三支银针刺完,荀久站起身,拍去衣服上的落叶,笑得灿烂,“德君殿下,请您尽情享用不举前的最后一刻壮举。”
韩奕平躺在地上,听到荀久这么说,顿时大惊失色,怒吼:“贱人,你对我做了什么!”
荀久耸耸肩,“三支银针,三个穴位,可让你高举不落,当然,你若是受不了的话可以自己动手,但你若是想走出这片树林,就得亲自将银针拔出来。”
荀久佯装满面遗憾,叹道:“最后一个穴位,我手抖,不小心刺深了一些,忘记告诉你,如果你不拔出来的话还可以保持着‘一柱擎天’的雄伟风姿,可你若是想要拔出银针的话,那地方会喷血,再然后,你这辈子的性福生活就完蛋了。”
韩奕顷刻脸色铁青,连忙从地上坐起来,不小心牵扯到被银针刺中的三个穴位,痛得龇牙咧嘴,他目眦欲裂,高声怒吼,“贱人,快给我解开,否则我杀了你!”
“这些穴位,不用解。”荀久好心提醒他,“你只需要亲自动手将银针取出来就好了,反正你穿了衣服,别人也看不见,刚何况,女帝又不要你去侍寝,你举不举的,不是很无所谓么?”
韩奕气得全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先愤然拔出食指上那一支银针。
“对,做得很好。”荀久抱手靠在方才那棵大树上,眉梢挑得老高,鼓励他,“继续。”
韩奕额头上青筋突突跳了两下,垂目看着脐下两个穴位上的银针,突然想起这个女人刚才的话——不取银针,他就只能一直保持着如今的雄伟风姿;取出银针,则今后永远不举。
取也不是,不取也不是。
韩奕呼吸颤抖,脸色青白交织,手指颤颤,几欲去取银针,又似乎被荀久的话吓得不轻,手刚放到银针上,不敢轻举妄动,又迅速缩了回来。
心脏一阵抽搐,韩奕再抬眼看向荀久的时候,只见她方才的那些温软魅惑在片刻之间烟消云散,如今有的,只是一双冰冷的眸子和一张似笑非笑的面容以及周身若隐若现的杀气。
身躯僵硬,韩奕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更不知道她的那些话是真还是假,所以久久不敢动手去取银针,只能放软了语气,放低了姿态,“方才,是本君冒昧了,还请久姑娘见谅,你若是帮我解开这些银针,你想要什么,我一定满足。”
呵,这个时候才记起来他是女帝的男妃,才记起来他应该自称“本君?”
晚了!
“我的要求很简单。”荀久言笑晏晏,“你只需要拔出银针就行了,我不求财不求色,只求你今后不举。”
“你别给脸不要脸!”韩奕大怒,他万万没想到这个被外界传言得处处不堪的女人竟会有这般歹毒的心思。
双拳痉挛,他全身发抖,这一刻才知原来眼前看似美艳温软的女人实际上骨子里的狠辣比之女帝不遑多让。
只不过,她比女帝更善于伪装,让人第一眼看上去还以为是个娇软易推倒的美人。
也是这一刻,韩奕才突然惊觉过来前些日子有宫人传言秦王与荀久关系亲密……
传言中的那个女人可不就是眼前这位么?!
想到秦王的手段,韩奕连嘴唇都变成惨白色,面上的青白色换成了恐惧错乱,惨淡至极。
韩奕肠子都快悔青了,他面部因为狠狠抽搐而显扭曲,双眼中憎恨之意明显,荀久丝毫不怀疑,如果可以,他会站起来毫不犹豫一刀杀了她。
荀久忽然想起女帝如今还在帝寝殿昏迷不醒,只怕澹台引已经过来了,她作为御品医师,这个时候,不能不陪在女帝身边。
心思流转,荀久居高临下看着韩奕,笑意款款,“德君殿下慢慢体会,本姑娘有事先走了。”
她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御花园往帝寝殿而去。
小树林里,传出了韩奕震天的怒吼声,惊起雀鸟无数。
荀久回到帝寝殿的时候,澹台引站在正殿大门外与花脂交谈着什么。
荀久走过去,问道:“大祭司因何不进去?”
花脂意味深长的看了荀久一眼,复又收回目光,平静道:“久姑娘,方才大祭司刚来的时候,女皇陛下突然吩咐了不想见任何人。”
荀久心思通透,光凭花脂那意味深长的一眼和这与实际情况不搭调的一句话就听出来花脂并不想让澹台引知晓女帝昏迷过。
暗暗赞了一句这个女官的心细,荀久目色微闪,笑道:“莫不是女皇陛下又闹脾气了?”
女帝性子阴晴不定,这是宫里人尽皆知的事,说她闹脾气出尔反尔一般人也不会深究。
花脂欣喜于荀久这玲珑的心思,竟在片刻间就理解了她那番话的意图,但大祭司还站在跟前,她面上并未表现出来,只无奈地摇摇头,叹息:“距离手术越来越近,女皇陛下只怕是心中焦躁,所以才会……”
“理解。”荀久点点头,转目对澹台引道:“大祭司请在殿外稍候片刻,我先去劝说女皇陛下,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嗯。”这两个人的眼神官司和心底心思,澹台引并未发觉,她还在处于迟旻刺杀女帝的惊魂未定中,听到荀久这般说,也只能点点头。
荀久几不可察地冲花脂点点头,收到对方安心的视线以后,她缓步进了内殿。
走到龙榻边时,惊了一惊。
难怪花脂会说女帝表明不想见澹台引,她还以为是花脂不想让澹台引见到女帝昏迷而胡编乱造的话,却没想到真的是女帝转醒。
“陛下……”荀久忙坐过去,紧张地看着女帝,“您要不要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女帝美目流转视线定在她身上,苍白的唇瓣微微启动,“是不是你出的主意让大祭司来为朕疗伤?”
荀久抿唇,点点头,“是。”
女帝突地骤紧眉头,语气寒了几分,“这么说,她知道了朕会武功这件事?”
“并没有。”荀久忙解释,“花脂姑姑只是对大祭司说让她来帝寝殿一趟,并没有说明来做什么。”
“那便好。”女帝终于松了一口气,“朕会武功这件事,任何人都不能知晓,你今日的所见所闻,朕也希望你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包括子楚都不能说。”
任何人都有拥有秘密的权利,这一点荀久非常理解。
她点点头,“陛下放心,我不会向任何人提起的。”
末了,她又道:“但有件事,我想弄清楚。”
“何事?”女帝看着她。
“我刚来的时候,花脂姑姑告诉我是洛姐姐陪着你一起去的御花园,何以我到了那边的时候会不见洛姐姐?”
“是朕让她回去的。”女帝幽幽道:“实际上今日一早让她陪我去御花园散步也都在朕的计算之中。”
荀久一惊,只听得女帝继续道:“这两日,朕感觉到了帝寝殿周围始终隐藏着一个人,带着满身杀气,对于朕来说,杀气这种气息最不陌生,不用想,朕也知道他是潜伏在帝寝殿周围准备伺机刺杀我,刚好今日洛洛来了,我就找了个借口让洛洛陪着去御花园,事实上,才刚到御花园,朕就让洛洛先回去了,并且告诉她,想个办法让姜易初把子楚请出去。目的就是不让子楚发现朕会武功。”
竟然是这样!
荀久唏嘘一声,“所以,那个刺客是被您引去御花园的么?”
“嗯。”女帝点点头,“他既然认得朕的招法,那么不用想,朕也知晓他是谁的人了。”
荀久突然想起早上那个黑衣刺客见到女帝使用的寂灭之火时眼中的震惊以及后来的恐惧。
再想到女帝拒绝澹台引进入帝寝殿,荀久霍然明了,惊道:“陛下的意思,早上的刺客是大祭司的人?”
女帝默然,不置可否。
澹台引竟然迫不及待到这个地步了么?是自己太过高估她的智商还是这其中另有隐情?
荀久冷笑一声,随即收了心思,担忧地看着女帝,“陛下,您气息虚弱,必须要有人为您输入真气内疗,否则光凭臣的银针和药物,无法让您短时间内好转过来。”
“无妨。”女帝摆摆手,“朕会武功这件事,绝对不能泄露出去,内疗什么的,就免了,朕休息两日便好。”
听她这么说,荀久也意识到了女帝会武功的事一旦传开的严重性,想了想,她道:“那陛下您先歇息一下,臣这就出去将大祭司打发走。”
女帝点点头,重新躺下。
荀久替她掖了掖被角这才走出去。
澹台引依旧等待帝寝殿外,见到荀久出来,她开口问:“如何?”
荀久满面遗憾,“陛下原是闷了,想找个人聊聊天解解闷,我方才进去的时候与她说了一会儿话,这会子,她已经歇下了。”
“是么?”澹台引眯了眯眼,似信非信地盯着荀久。
荀久眸光动了动,想到早上那个刺客出自神殿,她面色突地寒了下来,抬起下巴与澹台引对视,语气稍冷,“大祭司与其在这边耗费时间,倒不如帮着铁鹰卫一同抓捕刺客为妙,相信有您的协助,他们效率会提高很多。”
听荀久这句话的语气,想来迟旻还是被发现了!
澹台引宽袖中的手指痉挛片刻,心中思忖兴许女帝会让她前来又将她晾在帝寝殿外只是个试探而已,目的是看看她会不会自乱阵脚。
不管迟旻是不是她安排来刺杀女帝的,他始终都是神殿的人,是她的人,光凭这一点,她就不可能洗脱嫌疑!
澹台引站着不动,双眸雾霭沉沉,默然片刻,沉声道:“请久姑娘转告陛下,神殿大祭司专事一主的祖训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而有任何改变。”
这句话很有分量,直接表明了澹台引对如今女帝的忠心以及无形中撇开了她与那名刺客之间的关系。
荀久仔细看着澹台引,没从她面上看出什么破绽。
轻轻莞尔,荀久道:“大祭司言重了,便是你不说,我们大家也都明白神殿大祭司专事一主,你如今特意强调,莫非是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变故,还是说大祭司曾经有那么一刻心思动摇过?”
澹台引身形一晃,蹙眉看着荀久,暗忖这个女人美艳的皮囊下竟然藏着这样一张利嘴。
果然不愧是秦王看中的女人!
“为主表忠心,从不分场合。”澹台引面色平静,眼波淡然,“久姑娘莫把话说得太满,你如今是女皇陛下御封的医师,大家同朝为官,共事一主,抬头不见低头见,免得后面真相出来脸上不好看。”
“无事。”荀久笑笑,“能让大祭司看着赏心悦目就行。”
这两人的口头功夫都是一流,舌锋如刀,谁也不让谁,谁也不输谁。
花脂听着这句句冒烟的字眼,不由得心下一颤,赶紧站出来冲荀久道:“久姑娘,方才奴婢听闻您午时还有事,如今时辰差不多了。”
“也是。”荀久抬头看看天,不再理会澹台引,转身又入了帝寝殿。
澹台引看了看自己打了绷带的那只手,瞳眸幽深了几分,最终紧抿着唇离开了帝寝殿。
澹台引走后,花脂才重新回来。
荀久见到她,吩咐道:“姑姑,今日的午膳改一下,吩咐御膳房为陛下炖一道灵芝蹄筋汤,陛下体虚乏力,喝这个兴许会有些效果。”
花脂赶紧记下。
荀久又道:“晚膳的时候改为灵芝大枣汤,这个对于癌细胞的扩散有抑制作用,对陛下的病情有帮助,其他的汤药以及膳食,都照常来。”
花脂连连应声。
方才去煎药的宫娥回来,荀久接过,用银针试探了一番才亲自喂女帝喝下。
末了,她站起身告退,“陛下,您好生歇息,臣这就告退了。”
女帝深深看她一眼。
荀久一看便知女帝是想提醒她不要将她会武功的事透露出去。
碍于花脂在场,荀久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投给女帝一个放心的笑,“陛下放心,臣晓得分寸。”
女帝闻言才终于放下心,阖上双目沉沉睡去。
走出宫门的时候,刚好午时。
荀久自早上来的时候就只用过一碗薄粥,此时腹中饥饿,牵了来时骑的那匹马,准备飞速回去吃饭,余光却瞟见宫墙那头缓缓行来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似乎很喜欢雪色锦袍。
荀久觉得,也只有这个人才能将如此高冷的颜色穿出玉质般的温润来,让人第一眼见到他,想到的不是极地高山的雪,而是历经河沙冲刷和打磨后沉淀下来的流光暖玉。
荀久站在原地不动,待他走近了才笑着打招呼,“姜丞相今日怎么有空入宫?”
他嘴角微扬,眉梢眼角都像裁了春风嵌进去一般,“我在等你。”
四个字,如早春新发的柳枝蘸了回暖的湖水,听来清润温和。
“哦?”荀久有些受宠若惊,“姜丞相特意在宫门外等我?”
他面上笑意不变,轻轻颔首。
荀久咯咯一笑,“你就不怕扶笙知道了以后找你打一架?”
“习惯就好。”他道。
荀久一噎,难道长得好看的男人都有毒舌这种特殊功能的么?
“你来找我,莫非是想请我去吃饭?”荀久目光灼灼盯着他。
“久姑娘想去哪里,尽管告知。”姜易初修长的食指指了指她牵着的那匹马,微笑,“反正你这里有现成的马,也不怕多走路。”
荀久心思一动,又道:“姜丞相这般特意等在宫门外,恐怕并非简单请我去吃饭这样简单的吧?”
“久姑娘果然心思通透。”姜易初赞了一句,尔后眸光微凝,“我想知道青璇状况如何?”
似乎预料到了荀久即将出口的话,他又道:“若是她愿意见我,我也不至于这么些天还不进宫了。”
“女帝今天早上遭了刺杀。”荀久如实回答。
女帝有武功那件事她可以隐瞒,但刺杀事件早已在宫里传开,便是她想瞒都瞒不了。
姜易初的脸色果然狠狠一变,原本清澈的眼眸霎时间黑雾翻涌,紧张地看着她,“青璇可有伤到哪里?”
“幸好。”荀久抬头看她,面色尽量保持着平静,“女帝很好,只是受到了惊吓,我已经替她扎了针,又让人煲了汤过来给她喝下,这会子已经安静地歇下了。”
“她……真的没事儿?”姜易初认真看着荀久,又问了一遍。
荀久嘴角扯出一抹笑,“莫非姜丞相不信我?”
“不是。”姜易初摇摇头,一点也不避讳,直接道:“我只是太过紧张她,所以想问清楚一点,得到确切答案才能放心。”
“可以理解。”荀久道:“倘若换成是阿笙,我也许比你还紧张。”
姜易初轻轻一笑,“这你就想多了,子楚那样高深的武功,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受伤?”
“也对。”荀久附和着点点头,思绪却飘回早上看到女帝出招的那一幕。
女帝从小吃过这么多苦,武功又高深莫测,之前到底还有什么难言之隐是让她宁愿死也要拒绝动手术的呢?
她到底在怕什么?
“久姑娘……”耳边传来姜易初的声音。
荀久顷刻回过神,“怎么了?”
“你想去哪里吃饭?”姜易初温声问。
“跟你开玩笑的。”荀久笑道:“我今日中午还有很多事儿,不能再耽误时间了,得赶快回去。”
“是接待悬赏令上所说的病人么?”
“嗯。”荀久颔首,“我得从这些病人中挑选出一个症状与女帝大概相似的来亲自主刀做一个手术,算是正式给女帝动刀前的热身。”
“那我也去帮忙。”姜易初道:“之前在军营的时候,跟着军医学过些药理,简单的号脉,我还是会的。”
荀久原想推拒,但转念一想,这又何尝不是姜易初对女帝付出的另一种方式,如果她拒绝了,那他心里一定不好受。
左右权衡之下,荀久点点头,“那好,你跟我一块儿回去吧,若是还没吃饭的话去我那儿吃,粗茶淡饭,你别嫌弃就好。”
姜易初见她没有拒绝,愉悦地弯了弯唇,“能与久姑娘同席,便是粗茶淡饭也是一种荣幸。”
这种好听的话,荀久从来在扶笙嘴里听不到,所以她听得很受用,也懒得反驳,当先翻身上马,再偏过头来看着姜易初,挑眉道:“上来吧,我带你。”
“你?”姜易初讶异地看着她。
“别小看姑娘我。”荀久自信道:“身板儿是清瘦了些,可我驭马技术还不错,要不要上来试试?”
姜易初揶揄一笑,不再说话,足尖轻点,转瞬就稳稳坐在马背上。
荀久双腿踢了踢马腹,手中勒紧马缰,马儿扬起四蹄便往宅邸处飞奔而去。
一炷香的功夫,马儿到达宅邸。
姜易初纵身跃下马,对荀久伸出手。
荀久一愣,随即摇摇头,“你快别对我做这个动作,否则他要是知道,醋坛子得翻,我可不想同他打架,免得我每次都输。”
姜易初低低笑了一声,“真想不到,子楚这么个清心寡欲的人原来还是个醋坛子。”
“那是因为我未来的王妃太有魅力。”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清清凉凉的声音。
荀久已经下了马,将马儿交给闻声出来的柳妈妈,她站在原地,视线一抬就见到扶笙从拐角处出来,路过花痕树影,一袭墨袍冷凝高华,清俊的眉目不禁微微上挑。
行至荀久身边,他才慢条斯理地从袖中掏出一方帕子替她擦去额头上因为方才骑马太急而渗出的汗液。
荀久清楚地看到帕子边角绣了水色菩提花,随着他的动作悠悠晃晃,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俏脸突地一红,荀久不着痕迹地用余光瞟了瞟站在一旁的姜易初。
姜易初也不甚在意,眼中带笑地看着他们。
荀久脸红得更厉害了,她抬起手臂,轻轻将扶笙的手挪开,见他蹙眉,她忙道:“你的手臂不是受伤还没痊愈么,怎的今日就能乱动了?”
扶笙看着她,这一眼有些意味深长,有些无语,抬起另外一只手臂,他道:“是这只。”
荀久揉了揉额角,“大概是这两日太累了,我没休息好,所以忘了许多事。”
望着她一本正经的说着话,再一本正经红着脸的样子,扶笙移开目光看向姜易初,“你方才不是说要入宫么,怎会有空过来?”
姜易初微微一笑,“听闻久姑娘今日要挑选病人,我刚好会号脉,兴许能帮上忙。”
“不错。”扶笙凝目看他片刻,忽然道:“有你在场,只怕没病的姑娘也都来了。”
荀久正低头寻思他这句话的意思,只听得头顶扶笙再度幽幽道:“今日秋高气爽,正适合出游,我看不如这样,易初留在这里给姑娘们号脉,我带着久久出去,给她们挪位置。”
荀久清楚地看见姜易初的嘴角狠狠抽了一下。
扶笙向来是个说了就做的人,拉着荀久就要往外走。
荀久挣脱他,表示得先进去交代招桐和柳妈妈几句,免得待会儿姑娘们来了乱了秩序。
交代完,荀久出来就见到扶笙不知何时让人在她的宅邸大门外支了一张桌子,旁边竖了一块牌子,上面几个大字龙飞凤舞——无所不看。
那几个字,荀久只随便看一眼就知道出自扶笙之手。
看一眼牌子旁边的一人一桌一茶杯,再看一眼打着旋儿飘落的一片秋叶,荀久表示心疼姜易初三秒钟。
三秒过后,这条街尽头便传来排山倒海的声音。
荀久愕然抬头,见到扶笙嘴角含笑,面色平静道:“走吧,否则待会儿得被人潮淹死。”
荀久不用想也知道定是扶笙让人去散出消息说魏国丞相姜易初在这地方免费坐诊。
容貌智商与秦王比肩的魏国丞相姜易初首次在燕京抛头露面,竟是给姑娘们免费坐诊,这百年难遇的大好机会,但凡是个见到美男会眼珠子冒光三秒的女人都会想要来试一试。
街头那一群双眼泛着绿幽光的女恶狼们踩着漫天尘土狂奔而来的气势委实壮观,让一向波澜不惊的扶笙都呆了一呆。
一呆过后,他伸手揽住荀久的腰身,足尖轻点,片刻上了房顶,两人并排坐,安静看着下面的人山人海。
姜易初的表情,从开始的眉眼含笑到后来的眉毛抽抽,最后的表情……荀久觉得,应该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暗、无、天、日。
这不是他本人散发出来的表情,而是被姑娘们所带来的那一团黑云给晕染出来的。
当先一个姑娘冲到桌子前,连抛三个媚眼,“丞相大人,小女子眯了眼睛,您给吹吹?”
她还没说完,立即被后面的人挤到一边。
第二个姑娘傲人的胸器一挺,“丞相大人,人家这里痛,您给揉揉?”
第三个姑娘羞羞答答,荷包还没来得及递给姜易初就被挤进了人潮。
“简直太可怜了。”荀久望着那一波又一波的人群,直摇头叹息。
扶笙道:“分明是艳遇,他何来可怜之说?”
“我说的是那些姑娘。”荀久正色道:“不辞辛苦奔腾而来,匆匆一瞥就别离,啧啧……简直不能再虐。”
扶笙默默抬手遮住了半边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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