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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有有,我也是来应征的。. ”
陈凡还没等说话,陈梦生气喘吁吁地抓住了捕快的一只袖子嚷道。
那个捕快名叫陆判,人如其名,面孔黝黑,身形横矮,方面大耳,虬髯好像一捧四散的钢针,那一对豹子般的环眼,时刻闪烁着狰狞的光芒。当地人都不把他叫做陆判,觉得判官比他还差一些,升级为“陆阎王”。
“拉拉扯扯成何体统。”陆判一把将陈梦生的手给打掉了。
“嘿,你一个皂隶,神气什么?”这是陈梦生心里想的,他可没说出来,大约是被陆判的恶形恶相给吓到了。赶紧客气的说:“嘿,头翁,我也是来应征的。”
“就他一个人了嘛?”陆判仰着脸问道。
“头翁,还有我,我也是。”陈凡说道。
见面前这张年轻而又嶙峋的脸有些稚气未脱,陆判不耐烦的说:“哪来的书生,跟着瞎凑什么热闹,趁早躲远些。”
“头翁明鉴,小可虽然是一介书生,却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自问对付一两个大汉还是游刃有余的。今日大老爷贴出告示遴选人才,小可虽然不敢说武艺能和头翁相提并论,但比起头翁身边这位仁兄,肯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既然他可以进去,小可自然也是可以进去的。”陈凡赶忙拽着文,拿腔拿调的说道。
“你这厮口气还真是不小,我怎么没看出来?”
这时候门内又走出一个背着手的捕快,身材瘦长,左脸颊有一道由耳根斜下至口角的刀疤和一对细长狭窄的眸子。他贼溜溜、笑眯眯的看了陈凡一下。
然后他扭头对陆阎王露出满嘴的乌黑豁牙,“我看就给他一次机会吧。年轻人难得有这样的勇气。”然后他又转过头来对陈凡说:“书生,你知道不知道,自从唐朝以来,朝廷上有体制,皂隶是不能参加科举的,进了公门可别后悔。”
陈凡一抬头:“考好几次了,没考上。”其实他的心里还是很希望能考中个举人进士什么的,但他对八股文又实在没什么感觉,自以为今生大约和功名无缘,又急于想要找一份还算凑合的工作糊口,所以把心横在了肚子里。
“知道就好,那就进去吧。”
“我看你是存心想要跟我过不去是不是?”
陈凡和陈梦生并排着向里面走,陈梦生没好气的向他翻白眼。陈凡说道:“你存心跟我过不去才对,我是因为家境困难又考不上科举才谋求来当个皂隶勉强糊口。你这么大的学问和本事,去当个知府老爷多好,为什么跟我争。”
“你怎么就知道我本事很大呢。你家境困难我也不富裕啊,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你把个好差事给我争了去,无异于谋财害命。”
“你刚才不是还说自己是什么强者吗?再说我看你这身打扮也不像是到了家破人亡的地步啊,你可别博取同情啊?”
陈梦生斜着眼睛说:“你呀,我也懒得说你,说出来你会觉得我是羞你。咱们就到大堂上去较量较量,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今天我非要让你知道‘自取其辱’这四个字怎么写不可?“
“正好我也想让你知道知道‘狂妄自大’这四个字怎么写。”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往衙门深处走,这时候陈凡才知道,原来传说中的县衙门并不是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一进门就能上炕。从大门口到县衙正堂是有很长一段距离的,粗略的算了一下,应该刚好是一百米。
一百米之后是一道牌坊,上面写着‘仪门’两个字。仪门的一侧有刻字,写着:“文官下轿,武官下马,县官同僚,整理衣冠!”这样的一行字。
“礼,国之大-法,不可废也!”陈梦生很穷酸的咳嗽了两声,把衣服从头到脚的抹平了,迈着四方步朝里面走去。
虽然很恶心这一套,但陈凡还是学着他的样子装了一番,也跟着走了进去。过了仪门进入眼帘的是县衙大堂。县太爷已经就坐了。
陈凡多看了两眼,见里面站着两排手持水火棍的衙役。陈凡知道这玩意儿又名“杀威棒”,是用来壮堂威和打屁屁用的。顿时觉得腰部以下有点痒痒。其实他这份担忧是多余了,县官其实不经常动用杀威棒,竹片反而多一些。
“姓甚名谁,报上堂来!”
那个县官是个发胖的中年人,有着亮晶晶的脑门和一张圆滑随和的脸。也许是见到进来两个书生有些惊讶,整个肥大的身躯都向前倾,大张着胡须完好的嘴巴,再加上一双睁的滚圆的小眼睛,使他看上去很像一只受惊的鹅。在他旁边还站着一个面孔苍白,神情阴鸷,白面无须的中年儒生。
两人身后的墙壁上绘制着一副《海水朝日图》象征着清如海水,明如日月。两人头上都带着乌纱帽。
“大胆!”县令吴有才拍着惊堂木怒道:“今天不是放告的日子,谁把你们两个放进来的,出去,出去。”
陆阎王从身后走来,赶忙躬身施礼:“老爷,他们不是来打官司的,是来应征的。”
“搞什么名堂,两个书生来应征捕快。我说你们两个看清楚告示没有,本县要应征的是捕快,可不是钱粮师爷?”
“启禀大老爷,学生陈梦生已经看清楚了。学生是自愿来大老爷跟前来听差的,绝对不会搞错。”
“启禀大老爷……”陈凡也拱手说道:“学生也是自愿来的。”
“既然自称学生,想必也是秀才出身。你们可知道本朝的定制,一旦当了皂隶,此生必定与科举无缘?”吴有才厉声道:“本官面前虽然缺人,但也知道以社稷之安为重,耿耿丹衷,天日可表。你二人不思治学、科举,反而跑到本官堂前胡闹,左右,还不给我轰了出去。”
“大人学生有下情禀报。”陈梦生说道:“学生家境贫寒,此生与科举无缘,但是学生母亲常年卧病,老父亲深山伐木,甚是凄苦。所以学生为全孝道,甘愿放弃前程当一名皂隶,俗话说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学生处江湖之远,无法为皇上尽忠,也只能选孝道这一途了。大人明鉴啊。”
“这个说辞勉强也还过的去。”旁边的阴鸷书生和县令对视了一眼,眼睛里似乎都有一些赞许之色。也不知道是赞许陈梦生的孝道啊,还是赞许他的机智!
“跟我比惨!”陈凡也不含糊,当下大声说道:“大人,您是本县的泰山北斗,望重群伦,襟怀旷达,见识高远,学生历来钦佩不已。陈梦生巧言令色,您可不能偏听偏信呀,其实,其实,我比他惨多了,请收留我吧。”
“堂下,你有什么下情,速速说来?”吴有才捋了捋胡须问道。刚才陈凡的马屁把他拍的挺舒服,让他心里美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