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花红柳绿杀人夜(2 / 1)

司法大明 钟离昧 2137 字 9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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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绿如蓝。 柳林深处挑出了一角青帘酒旗。夕阳绚丽,照在新制的青帘酒旗上。用青竹围成的栏杆,也被夕阳照得像碧玉一样。栏杆围着三五间明轩,从支起的窗子看进去,酒客很多。但这里并不是必经的要道,也不是繁荣的村镇。哪里来的这么多酒客呢?

栏杆外的柳丝在风中轻轻掇动,晚霞满天,夕阳更灿烂,山村里,屋顶上,炊烟已升起。这时候大家才看清楚,原来酒坊的外面到处都停满了镖车,一箱一箱的银鞘卸下来。把酒坊外面的一大块空地堆的满满的。

一百二十名经验丰富的镖师和趟子手,分成三班,瞪大了眼睛轮流守着。大门外斜插着柄四色彩缎镖旗,上面绣着条腾云的巨蟒。镖旗迎风招展巨蟒欲腾云飞去。这正是威镇黑自两道的威远镖局的旗帜。

威远镖局的局主安明堂今年已经五十二岁,纵然雄风不减当年,也已经老了。这几年镖局里所有的业务几乎都交给他的儿子安顺明和总镖头冷孝贤来打理,但这次不同,他必须亲自出马,因为生意太大了,他走镖一辈子还是第三次遇到这么大的生意。

两百五十万两镖银,是扬州八大盐商合伙向苏州盐场购买官盐的款项,为了稳妥起见,他们特意找到了江南最大的威远镖局来保镖。因为威远镖局毕竟已经有十五个年头没丢过镖了。这些年来,安明堂威名赫赫,以他的武功和德行,征服了黑白两道所有的大人物,只要是威远镖局的镖走过的地方,就算只有两个赶车的,也是没有人敢大注意的,所以八大盐商表示非常的放心。

他们放心,安明堂可不放心。他深深地知道‘财帛动人心’这句话的含义。以前的镖没人动,那也许只是因为数量还不够巨大,可是这一次的两百五十万两银子,就是完全足以把一个交了一辈子的好朋友变成王八蛋的药引子,他不得不防。

他把酒坊包了下来,竹门严闭,灯火朦胧中,除了偶而传出的刀环相击声外,就再也听不到别的,院子里却充满了萧杀之意。那些趟子手只管吃只管喝,但谁也不会发出声音来,连吧唧嘴的声音都没有。

外面的人看他们很光鲜,其实他们整天都在刀尖上过日子。一年中他们几乎难得有一天能放松自己。所以,他们大多数都没有家,有家的就更倒霉,因为镖局里面遇到这种大买卖的时候,往往高手尽出,为了害怕别人报复,所以老弱妇孺都要跟着来。安明堂的老婆张氏此刻就在他的身边。

张氏和安明堂独自占了一张桌子,距离趟子手们很远,往常总镖头冷孝贤儿子安顺明也会跟他们坐在一起,可是今天没有,因为镖银到了半路上的时候,忽然发生了一件非常要紧的事儿,大明朝世袭一等靖边侯的公子刚刚生了儿子,请满月酒,邀请局主前往。这种人是万万不能得罪的,然而镖局的内幕限于行规,有绝对不能向任何人透露,那么怎么向人家解释呢。没法子,只要派两个人做代表去敷衍了。

“好了好了,总算不用担惊受怕了,等过了这座山头,到了苏州城就可以大大的喘口气了,不出半天的功夫到了盐场交差,一切就圆满吉祥了。”张氏满脸笑容,此刻她心里想着的都是怎么利用两万两走镖的报酬,去给女儿置办嫁妆,把他风风光光的嫁给冷孝贤的儿子冷强。

“咱们走镖的人,就算是到了地头,一刻没有钱货两清都是不能松气的,这一点你要时刻的记在心上。”安明堂的脸色非常难看。并不是他故意要摆谱,实在是这些年见过太多波云诡谲的怪事儿了。

“我不就是随便说说嘛,咱们在这里不会停留太长的时间,吃饱了喝足了就走了,嗨,那些强盗再怎么横,也不可能跑到苏州城里面去劫镖吧。就算是劫到了,他们也出不了城门啊,你以为城防营的人是吃干饭的啊。”

“你以为城防营很可靠吗?”安明堂冷冷的说:“在财帛面前,本来就没有绝对可靠的人。”

见他说话口气那么冲,张氏也懒得跟他生气了。她本来也不是个好惹的脾气,她的娘家也是开镖局的,自小也是走镖的人,武功也还凑合,不然又怎么会嫁给安明堂这种刀头舔血的人物呢。

“懒得搭理你,我去看看镖银。”

张氏一出来,就远山的边缘,黄昏时,青山在红霞里,碧天在青山外,而后她就闻到风中传来的一股浓郁的花香,桃花的香气,原来旁边有个种满了桃花的花圃,规模还真是不小,此刻桃花开的正艳。

她感到一阵舒适惬意,仿佛悠闲的待在家里刚洗完澡,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两口,醉人的花香让她暂时忘记了刚刚吵架的不快,她醉了,醉了,晕了,晕了,身体轻飘飘的好像要飞到云端去了。

突然,张氏轻轻地惊叫了一声,打算转过身去往酒坊里面跑,嘴里叫着:“是,桃花瘴,是,桃花瘴。”可是她根本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来,即便是发出来了,也不一定有人能听的到,因为酒坊里面已经开战了。

桃花红如火。

她看见火一般的桃花中,走来一片雪白熊健的蒙古战马,马身上坐着个纤长苗条的白衣人,乌云高髻,脸上蒙着层雪白的面纱。满林红花,衬着她一身白衣如雪,莫非这也不是凡人是桃花仙子。

白衣如雪的少女,一双秋水般的明眸看了看她,忽然裂开嘴灿烂的笑道:“你怎么还没死?”说着她缓缓的从肋下抽出一把细长的弯月形的刀,一刀看下去,张氏看到自己的身体怦然倒下去,上面已经没有了脑袋。

接下来的事情她自然就不知道了。

但安明堂知道。吵架归吵架,做了四十年的夫妻,那种感情可不是普通人能想象得到了,安明堂亲眼看到自己的老婆死在白衣人的手上,他提起长枪,拼命地往外冲,可是那柄曾经战无不胜的长枪,此刻却好像刚被人干完的娘们一样娇弱无力。他已经用身后的内力控制了毒性,但是仍然只是控制,根本不能去除,所以他没多大的力气。

安明堂在悲愤中还在想,这怎么可能呢,已经绝迹了上百年的,下五门的百毒桃花瘴,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呢。若不是这样离奇的原因,他安明堂这样的一个镖师,又怎么会着了道呢?

颤抖的枪尖在滴血,鲜血不停地沿着颤抖的枪尖滴落,枪尖一颤,就会夺走一条人命,就有一串鲜血滴落下来,虽然是虎落平阳,但他安明堂也没有这么容易屈服。可是突然之间,他的枪尖被一把弯月形的细细的刀给挡了回来,那把刀看起来就像一钩月牙似的。

月钩儿!天空中的月钩儿。

安明堂惊惶的后退,他赫然发现,自己带来的一百二十名趟子手,已经全部倒在了地上,变成了不会喘气儿的尸体。他们横七竖八鲜血淋漓的倒在自己的脚下,有几个还大睁着眼睛瞪着他。

“局主,等这趟镖走完了,怎么也好歇一歇,兄弟们也好找两个粉头乐一乐。”

“最主要是痛痛快快喝一顿。”

坦白说,这些趟子手中也没多少好人,除了贪杯好色之外,还有很多都在欺行霸市。但那又怎么样,他们都是自己的兄弟呀!

“我杀了你!”

安明堂挺枪刺了过去,一丈四的长枪金光一闪,突破中路,往白衣少女的胸前刺来,若是能刺中,肯定就成糖葫芦了,只可惜的是,他根本没刺中。白衣少女格格一笑,轻描淡写的就挡开了他的长枪。

“你怎么还没死啊?”她灿烂的笑道:“我送送你吧。”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安明堂感到自己一条胳膊被白衣少女的弯刀震得完全都麻痹了,这说明,即便是自己在全盛时期,要打赢她也要费一番力气,可是这样的一个少女,怎么会如此的可怕呢。

“缺钱的人。”少女捂着肚子笑道:“挺大个岁数,连这个都看不出来,活到狗身上去了,我看你还是死了比较好。”说着向前一步,一刀向外挥出。

“那也不一定。”长枪夺的一声,钉在地上,枪杆入土四尺,使出最后一口力气,安明堂把枪杆掰弯,将自己当做一颗炮弹,发射了出去,倏忽准确无误的穿过了窗口,落在了门外的白马马背上。

作为一名成名多年的镖师,其实安明堂是很精于观察和算计的,尽管刚才的局面波云诡谲,瞬息万变,加上悲痛害怕什么的,但他依然还是在观察和算计,而且居然还被他算计成了,所以他一夹马腹,飞速的向前跑去。

“哈哈,你想劫持小白,太笨了吧。”

围拢在少女身边的那些杀手,顿时一个一个的全都露出了骇然的神色,这个人如果就此走了,那可真是糟糕大吉了。可是少女却好像是一点感觉也没有,等到那白马飞速的跑了一段之后,她才捏着嘴唇,吹一声口哨!

只见那匹白马稀溜溜一声暴叫,冲出三步,人立而起,顿时就把安明堂给甩出去老远,倒在地上不动弹了。

少女飞速的跑过去,跳上马背,抚摸着它刚硬的鬃毛:“小白呀小白,他居然想要劫持你,这是多么愚蠢的想法啊,他哪里知道,你是一匹神马,世上再也不会有你这么好的马儿了,你只会听我的话,你从小都是喝血长大的。”

她欢快的跳下马背,砍了安明堂的脑袋,在小白的面前转了一圈,让它嗅那股子血腥味儿,小白兴奋的喷鼻刨地,突然把嘴巴凑过去,吸取上面的鲜血,不一会儿眼珠子都好似变红了。

少女抚摸着它的马脸,柔声说:“好啊好啊小白,你快点喝吧,我觉得你早晚都会变成一匹汗血宝马的,哈哈。”

“姑娘,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可以撤退了。”

“一切都准备好了吗?”少女抬起头,冷着脸说:“李奇,你是说银子都装车运走了是吗?”

“是啊?”

“那就是准备好了吗?”

“不然还能如何?”李奇愕然。

“蠢货!”少女突然腾身而起,弯刀向前刺去,下一秒钟,她出现在李奇身后,带血的弯刀已经穿胸而过。

“来人,把这家店给我拆了,一点痕迹也不要留下,尸体,烧了。”少女厉声的指挥着手下们。

说来也是奇怪,那家店此刻就好现实活动板房做成的,旗杆什么的一下子就可以拔起来,就连竹子墙壁也是临时插上的,一点地基也没有,拔起来,扫扫地,上面铺上草坪,这里顿时变得啥也没有了。就连刚刚那片火红的桃花,也被人随随便便拔起来仍在一辆大车上,趁着夜色拉走了。

“这下子才算是干净了,小白,咱们走啦。”白衣少女又亲自检查了一遍,觉得还算不错,于是带着几十辆镖车,骑着白马,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那江南八大盐商的血汗二百五十万两纹银,自然也跟着她一起消失了。

……

王小六每天晚上都不睡觉,他都是白天睡,这么做并不是因为他失眠,只因为他是个更夫。打更之后,他都会到山上打柴,算是为了填饱肚子搞得第二职业,但是他远山不敢去,只敢在近处打,所以大早晨的他放下梆子和铜锣就来了。

往常他打柴的那个地方,今天还是那个样儿,就是大树少了十几根,换成了一片绿色的草坪,可是他记得自己昨天来的时候,还不是这个样子。这就意味着他要往里面夺走那么一丢丢,对于一个上了一宿夜班的兄弟来说,这是很累人的。

于是他一边咒骂一边向前走,我草你大爷的,骂了隔壁的,不绝于耳。忽然,他停下了脚步,然后嗷的一声跳了起来,吓得哆嗦起来。按理说,打更的都是大胆,他也不至于吓成这样,可是任谁看到一个没脑袋的人跟一个胸口有大洞的人,躺在自己面前,他也必须要是这个反应了吧。

于是王小六一口气跑到山下,报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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