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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有些复杂,彭起决定得找机会问问何涴婧,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转移话题道:“奇儿,这山寨的事情也挑明了,你打算怎么做。”
将脑海里何涴婧的倩影驱赶出去,刘奇想了想道:“我意思是,先不要对外声张,咱们人手不足,若是此时官府来清剿,我们很难立足,这个冬天得想法子先修整寨墙,找机会弄火器,万一走漏风声…….,我想以洋人为幌子,去县府说明此地是洋人想开矿,雇佣我等来做准备,一概文书,洋人正从京城自上而下办理,只要拖些时日,咱们有了火器,便不怕这官府了。”
彭起点点头,这是个法子,他想了想道:“若是如此,可让济南府兄弟再陆续找寻些可靠之人过来,或许还可以找些在洋行做过事,出过洋之人,弄上山来。”
刘奇笑了:“义父啊,这等人怕是在这里待不住的。”
彭起却有信心:“义父相信你,能让他们留下!”
从寨墙边回到屋子里,二人继续商议着,彭起打算暂时不下山,和刘奇一起,理顺山寨,规矩如何定,他心里有数,捻军、云光寨时,都有一些很好的东西,拿过来改改就是。
刘奇则带着一众人,开始辛苦的建设工作,他首要做的,是先建一个书院,处于山顶东北方,刘奇大致画了草图,这是一个回字形的建筑格局,大门在南,进去后左右两边房屋为以后先生休息准备之所,东西两侧为教室,各有两间,正北为三间房格局,居中屋子小些,两侧再各有两间教室。
居中房屋刘奇是打算作为一个会议室的,也可作为在院子露天上课时的休息准备区,他计划得陆续让手下人识字数数,现代火器战争,识字识数是有很大用处的。
云光寨老人中和新来之人也是有懂盖房子的,其实这也不难,又不是高楼大厦,只是刘奇要求教室两侧都要有窗户,先做好木头底座,等回头想法购置玻璃后做玻璃窗。
房屋是砖木结构,冬季烧砖略微难些,不过此时还未真正进入冬季,一时间,山下山凹之处,三五座小砖窑迅速形成,开始冒着烟,烧制第一批砖瓦。
思讨良久,刘奇放弃了用水泥修建整个山寨的想法,一来水泥不够,二来花费巨大,三来他觉得此地并不是真正的大本营,或许一年,就要扩张发展,没必要耗费太多,只要能抵挡住一开始清兵的头几波围剿就行。
这个思路和张七是不一样的,张七就打算一辈子在这里,当然要花大工夫。顺着这个思路,刘奇决定险要和难于进攻的地方就是石垒寨墙,利用现有散落的石块堆起来,水泥则重点在寨门、山脚和几个险要的易守难攻要地,他打算仿照抗战时的日本人,修筑炮楼,居高临下环卫整个山寨,做好内部的运输通道,并且尽可能卡住山上通道,远离现在的火炮攻击范围。
原有寨门,虽说巧妙,让人难以攻击,但也有个弊端,那就是难以出击,刘奇还是决定拆除原寨门,重新修建,让人站在寨门之上,可以一览山下前移的新寨墙。
和云光寨一样,刘奇设置了三道防线,第一道在山脚,半高石墙,用于隔离和阻击来犯之敌,后续则根据地形,设置多个独立的环形工事,其目的是支援山脚,或者在山脚失守后,敌军攻击寨墙时,作为支撑点,让敌军难以形成大规模的有效攻势。
人手不足,所有人都得参与到建设中,刘奇也不例外,彭起并未阻止他,既想通过此举,让他有一些亲信之人,也想就此让刘奇练练,他身子骨实在单薄了些,在云光寨又自己锁着自己吃吃睡睡小半年,现在可还不是养尊处优的时候。
别看刘奇身子单薄,有过操控载津在深山跋涉,朝自己大腿开枪这种经历,已经能够看到他骨子里的韧劲和狠劲,他一次搬动石块数量不多,但他可以连续两三个时辰不歇息,晚上别人休息了,他还要给那些孩子们上课,睡觉时间很短。
“大王…….”一名兄弟见他抱着石块来到寨墙边,急忙上前接过,眼神中是有些敬畏。
“周林山,累了歇息一会。”刘奇将石块递给他之后,喘着气说道。
“不累!”周林山将石块放到寨墙上合适位置,拍拍手,他胸膛的汗珠从结实的肌肉中冒出,晶莹剔透。
“大王先生……”小女孩抱着一块小石头,蹒跚而来,刘奇回头看了,慌忙上前接过来:“小花儿,跟你说了,你太小,这些事情不要你做。”
“花儿要帮大王先生,修好这寨墙,清妖要是再来,花儿就可以帮大王先生打清妖!”小花儿认真道,刘奇不由得又想起那个拖着火枪,要来帮他的影子,若说着山寨上一门心思只听他的,帮他的,恐怕还非这小花儿莫属。
“小花儿,你现在要多读书,等长大了,才能真的帮先生,知道不?”
“知道!大王先生说的,花儿都记下了。”
周林山看着这一幕,有些出神,他是沧州人氏,练过些武艺,后跟随一帮师兄弟到大户人家看家护院,也是见过些世面的,在他眼中,刘奇比那些公子哥们出色太多,本以为他一介书生,没有彭起抬举,根本不可能做什么山大王,可这些日子,渐渐熟悉之后,他知道了一些云光寨的往事。
三十二人,挡住上千清兵一天,清兵死伤无数,全赖这刘大王指挥,光听听,周林山就会脊背发凉,难怪这些人死心塌地跟着他,若这故事是真的,周林山有种把命彻底卖给他的冲动。
刘奇牵着小花儿的手走远了,周林山看着这有些单薄,但很让人敬佩的背影,喃喃道:“不就是造反么?我跟你!”
两个月,一百多人硬是将原来的寨墙修复得七七八八,这也得益于山下何涴婧大量物资和工具运过来,不愁吃穿的一众人可以把全部精力都投进去。
寨墙外围六个炮楼也做好了石基基础,大量砖瓦烧出来后,刘奇将人分成两拨,一拨负责书院,一拨负责炮楼,开始第一层的砌墙,这用水泥砂浆,得刘奇亲自指挥,谁都不知道这洋玩意如何用。其实刘奇也不懂,配比不懂,他只能通过不停的实验来摸索。
砖砌比堆石块要容易和迅速,书院不到七天便有了雏形,而炮楼也开始架设第一层楼板,那些独立的环形工事,刘奇也动手修建,让人尽可能的往下挖一些,他想建成碉堡试验,半埋在土里,上头么,也不浇灌了,那样费事费水泥,这年头火炮威力有限,又没有飞机威胁,用木料盖顶,堆些土石上去,除非弹尽粮绝,否则要想打下来,难了。
进入十一月,天气更加寒冷,刘奇减少了工作时间,每天争取干四个时辰,避开早晚的寒气,彭起在制定了新的寨规之后,也是指挥着众人干活,他更多的是把控着后勤,组织那些女眷遗孀烧饭做菜,缝制衣服。
黄崖寨逐渐有些模样,彭起却心事多了起来,手下弟兄已经抓到过好奇闯入这里的附近村民,虽说警告后放了,彭起还是担心消息走漏,刘奇的法子是不错,但也得防备万一。
为确保人可信,这挑选的五十几人武力上是要弱一些的,包括刘奇弄的这些,要想抗衡官府,都有一个绕不过去的东西,火枪!没有火枪,凭现在这些人,根本挡不住清兵。
彭起是没有办法去弄火枪的,和洋人打交道,还得刘奇出马才行,可眼下他确实脱不开身,彭起思来想去,还得冒险去一趟大安山。
当初离开那里南下,剩下的一百五十多杆火枪没敢带着,怕路途上出事,就地埋在了大安山,这时隔半年多,估计官府也不再关注大安山一带,彭起想带人走山道、小道,将那些火枪弄回来,这样短期之内,山寨就有一定的防御力量了。
说服刘奇并没耗费彭起多少时间,刘奇也知道,从洋人手里弄火枪,得等机遇,而且不见得比从大安山弄回来风险低,从大安山到这里,虽说要穿越冀中平原,但也有不少路是可以避开官府盘查的,只要彭起带够人手,最多一个月,便可将那些火枪弄回来。
眼见原有寨门已经拆除,堆砌石块这种体力活也基本告一段落,剩下砌墙之事,那些手脚灵活的女眷都能帮忙,刘奇便同意了,让彭起带三十人,先走官道去大安山,然后再想办法带着火枪从小道回来。
彭起本想给他留下更多人,不过想到这批火枪是眼下最大的依靠,不能出任何问题,也就叮嘱他万不可下山,若是不妙,可带人先逃离此地,再想办法。
让陈道带一些人分开走,彭起先下山去了肥城,他还是不放心,虽说留下的周林山等人比较可靠,他还是想让肥城的段一山上寨子一段时间,同生共死的兄弟才真的可以托付。
小香、小芳也留下了,彭起私下叮嘱她们,若是出事,一定要想尽办法保住刘奇,带着他去泰安,和何涴婧一起躲起来,等风头过了,再到济南府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