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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长长的清兵队伍过了下港，段一山心里轻松很多，或许是过上港前的山区有些谨慎，到了相对宽阔之处，整个嵩武军都显得很松弛，并未派斥候往两边纵深打探。

“千总，那齐千总不会误事吧？”身边扩军之后提拔的营总吕兴昌表情有些紧张。

段一山轻笑，此次战役，开打的决定权在齐文燕手中，她开炮，便是攻击命令，左右两路伏兵会率先杀出，“放心好了，那文燕妹妹虽说年幼，可她不一样，天生就是领兵的料，你不懂的，她懂！”

吕兴昌讪笑着，要过段一山手里的千里眼，看着路上的清兵。

“千总！炮队！清妖炮队！”

闻言，段一山急忙抢过千里眼，果然，清兵炮队进入视线，看着一连串的马拉火炮，段一山心惊之余，口水也流出来了。

“千总，怎么齐千总还没有动静啊？”吕兴昌有些急了。

心里估算了下，段一山也有些着急，按这清兵的行进速度，其前军也快出伏击圈了，小丫头想什么呢？

往西二里，山包上齐文燕拿着千里眼一直在看，手下兵丁也是焦急的看着她，半刻钟前，齐文燕突然改了主意，要所有火炮将目标集中到大路中一段一百丈的范围内，而不是覆盖大路一里长。

这个改变，是齐文燕在看到清兵行进队伍松散后做出的，她担心火炮只给清兵造成有限伤亡，引起的混乱不足以让青龙伏击得手。

段一山说齐文燕特别，其实就是她会动脑，自领兵以来，齐文燕也是读了不少兵书，没人教，便自己琢磨，每次使用火炮之后，她都会想好多天，有什么心得，有哪些失误，这次突然调整，就是她根据实际情况，改变了轰击目标，她要擒贼先擒王！

所谓的王，便是杨寿山，齐文燕在等待杨寿山的中军进入她预定的射击点。

当一队亲兵护卫骑着马出现时，齐文燕知道杨寿山到了，“准备，听我号令！”

“是！”手下兵丁顿时兴奋起来。

“开炮！”短暂的沉寂之后，齐文燕猛然大吼。

杨寿山骑着马，正和中军两名管带说着这周边山势，商议天黑到哪里扎营，猛然听到空中有呼啸之声，远方隆隆像是打雷，他经验丰富，顿时脸色大变，“不好！有埋伏！”

经验救了他一命，杨寿山闪电般跳下马，就地一滚，缩在一块不大的石头背后，电光火石之间，耳边已经是响声如雷，大地微微颤动，冰雪大地冰渣、泥土、碎石乱飞。

耳中嗡嗡作响，杨寿山抱着脑袋，挨过了这一轮炮击，感觉平静之后，他探头一看，要命了，亲兵卫队马匹托着人乱窜，刚才和他说话的两名管带已经不见了踪迹，前后几十丈，躺倒一大片，爆炸声过后，到处是哀嚎之声。

没受伤的，有的茫然走动着，有的抱着火枪早已缩在大路两边。

“来人，来人！”杨寿山大喊着，可没人应，全乱了。

刚想站起来找人，天空中又有呼啸之声，杨寿山无奈只得再次趴到石块背后，迎接又一轮炮弹。

突然的炮火，让前军、后军都变得混乱和不知所措，新嵩武军中补充的新兵实在太多了，若是正面作战，和操练相似，还行，但在行军中遭遇攻击，很多新兵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操练时没教过！

尤其这次，只是中军遭遇火炮袭击，前后军安然无恙，更让他们茫然。管带是有经验的，只是这命令一时间也不可能传递到每个人耳中，直到两边出现人影，这些新丁才回过神来，慌乱着准备迎击。

动作再快，也快不过有准备的青龙和白虎，炮声一响，彭起便令人挥舞旗子，埋伏的青龙迅速冲了出去，火枪打头，跟着的是弓箭手，一波弹雨，放到一片，接着是胡乱飞来的箭矢，前军两营嵩武军遭遇到六营青龙和三营白虎攻击，左右难顾，管带、哨长狂吼着指挥手下兵勇组建防线，也是火枪多，生生压住了青龙和白虎的攻势。

本以为稳住阵脚，一名管带四处观望，想看看情况，却见南面大路，前锋营正发狠朝他这边跑来。

“蠢货，蠢货！”那管带顿足，此刻过来，不是成活靶子了？

不过他很快知道，人家前锋营不蠢，他们在逃命！在他们背后，是漫天挥舞的钢刀，和隆隆的马蹄声。

“撤，撤退！”管带脸都白了，若是这些骑兵冲入，只有死路一条。唯一的指望，是迅速后撤，退入中军的防线内。

前锋营算是惨了，这前军顶着青龙、白虎的弹雨、箭矢后撤，也就把他们卖了，有肉先吃，见陈道的白虎军趁势侧击嵩武军前军，彭起也不含糊，急速命令青龙营总，逼迫归他们管辖的曹州降卒迎着前锋营上，也是人多势众，加之伏击确实大涨士气，这些降卒也吼叫着挥舞刀枪冲了上去。

战后总结，一众人对齐文燕佩服不已，她临时调整决定了这场战役的结果，杨寿山在连番炮火轰击下，始终无法将他的命令传达下去，中军四个营乱作一团，防御，如何防御天上来的炮火，退，往那边退？没有杨寿山下令，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连带的结果是，后军也不知道该如何办，浪费了一些时间后，炮队解下火炮，准备支援中军，而后军两个营则朝前，救援他们的分统杨寿山。

如此一来，又把炮队卖了，段一山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他趁机杀出，引起后军大乱，炮队兵丁不得不丢下火炮，四散而逃。

整个战场，只有一个乱字了得，好容易逃出对方炮火轰击区域，杨寿山爬上边上小山包，放眼望去，心中那个苦啊，前后五里地，到处是他不知所措，晕头转向的嵩武军！

此刻还有什么好想的，看清楚形势，杨寿山让聚集在他边上的亲兵护卫，不惜代价，通知各营，朝他身后的山区退，先脱离伏击再说。

想跑，那是要付出代价的，撤退必然削弱了防线力量，方大虎沿着大路，一举击穿了前军和中军一个营的防守，在齐文燕炮火袭击区域一通砍杀，迎头又冲散了赶上来的后军，一直杀到段一山跟前，仍然不过瘾的调转马头，沿着原路杀了回去。也是神风这一来一回，生生把杨寿山大军切开来了，一部分人跟着他朝东面山区退，剩下的，则凄惨的被隔在大路西面，而白虎的侧击，又生生从嵩武军中军打穿过去，将整个嵩武军割裂成四块，等青龙灭了前锋营，彻底围上来之后，毫无斗志的嵩武军兵丁，投降了。

此一战，也是尸横遍野，杨寿山退入山区，总算是摆脱了青龙的纠缠，依靠两座小山，以及背后的群山，他勉强稳住阵脚，看着敌军退去，才缓下劲来清点损失。

粗略清点之后，杨寿山感觉喉咙发甜，眼前发黑，十营兵马啊，连同炮队，运送物资的长夫，六千余人，跟着他退守此地的，不过一千七八，足足折了七成，外带所有火炮、辎重、马匹。

十个管带，也只跟来四人，其余的，十有八九是交代了，要命的是此刻并未脱离险境。

而另一边，破虏军将士兴高采烈，方大虎带着神风洋洋得意的在大路上溜达，这是一次完美的合作，也是破虏军成立以来，最酣畅淋漓的一场大胜。

整个过程，嵩武军可谓毫无招架之力，看着匆匆赶过来的齐文燕，段一山高声喊她，脸上那笑容……

“文燕妹妹，大哥给你准备了份大礼！”

齐文燕早就瞅见他身后不远处齐齐摆放的火炮，眼睛瞪得圆圆的，一把推开他，飞速跑了过去。

段一山挠挠头，有些尴尬，不过心情很好。

“来呀，动作都快些！”

需要尽快知道战果，一来向大王报喜，二来也好决定下面怎么做。

太阳西去，这战场才打扫得差不多，一千三百多尸首堆了好几大堆，二千七八的俘虏则耷拉着脑袋，蹲在大路两边，按惯例，他们脑袋可能保不住。

收获一堆火炮，齐文燕喜笑颜开，不过她是着急回泰安的，西面没消息，要是清兵到了，她还是担心城防。

彭起召集几人商议，下一步怎么办，看着杨寿山逃跑的山区，段一山心里也放弃了彻底歼灭他的想法，不是做不到，而是太耗时间，他建议青龙和神火押送缴获和俘虏回泰安，留下神风，限制杨寿山的行动。

思讨片刻，彭起令段一山留下一都青龙外带五百降卒，齐文燕留下四门火炮，逼住山里的杨寿山，这样神风便可迫使杨寿山绕道逃离，短期内不会给泰安制造麻烦。

“一山啊，那些曹州降卒，怕是可以好好用了。”看着远处集结的兵丁，彭起淡淡道。

段一山瞅眼望去，见曹州降卒老老实实地在原青龙兵丁的指挥下，搬运着东西，点点头道：“副帅，从东阿到这里，我观这些降卒也有些不同了，这回去路上，我安排人和他们说说话，等到了泰安，请副帅和大王商议后，再行安置。”

“这样甚好，回去我会告诉奇儿，给你们记功，一山，你得想想，回去后告诉我那些人可担当千总一职。”

“千总？”段一山露出笑容：“副帅要升我的官了？”

彭起捋着胡须笑道：“你若不想升，也是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