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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伦从烟台到蓬莱,并未走陆路,而是海运过去,孙万林只注意陆路,丝毫不知道英国人动手了,在他认为,蓬莱清兵不过千,不可能贸然出动,去打招远、黄县,两地各有一都人马,应该问题不大,再说所有消息都表明,宋庆和日本人是全军出动,往东攻击。
哪怕后续上岸的清兵,首要考虑的还是增援宋庆,除非宋庆那边取得突破,才会往西攻击,为此,他急令武香全力解决荣成日军,腾出手来,应付烟台源源不断而来的清兵。
玄武扼守在宁海州,是宋庆和日本人都绕不过去的一个坎,要是相互信任,其实可以一军攻宁海州,一军绕过南下直接威胁威海卫一线,只是双方联军虽说有四万出头,但没有总指挥,宋庆既不肯强攻宁海州,也不肯孤军深入,去威海卫,前者是为日本人做嫁衣,后者可是很容易把自己弄入死地,双方协商的结果,便是一起打,打下来再说。
如果只是这种情况,章高元并不害怕,他有神火早期俘获各种火炮共计一团,在金水河另一边,有杨寿山两团兵马在此协防,他和张奉先在城内虽说只有一卫的兵马,依托城池,短期却也不怕四万敌军攻击。
出乎章高元预料的,是清日联军的火炮,上次大战,日本人火炮数量本就少,宋庆救援日本人时,老掉牙的十余门火炮起到的威胁有限,然而这次有些不一样,宋庆手里,居然有二十余门新火炮,一通乱轰之后,宁海州城头烟尘弥漫,白雪覆盖的城墙露出青黑色,湿漉漉的。
日军和清兵从西、南两个方向发动了进攻,只是在雪地里,速度缓慢,看到此景,章高元轻呼一口气,防守的压力顿时小多了。
轮到玄武发威了,一挺挺重机枪在城上喷出火舌,压住日军和清兵的攻击势头,而玄武士兵则从容的开枪、装弹,再开枪。在炮火的掩护下,第一波进攻的日本人和清兵仍旧连城墙边都到不了,望着这样的情景,宋庆暗骂,这季节攻城,真是疯了!
好在日本人很拼命,野崎贞澄和佐久间佐马太都清楚,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眼下挡在他们面前的就这么一支敌军,攻破宁海州,便可直下荣成,到那时,所有的失败和耻辱,都一笔勾销。
在日本人的要求下,宋庆命令炮队持续炮轰城池,不管是否会误伤,章高元见状,也不得不命令炮团也开火反击,两边炮兵还进行了直接的对话,连续不断的进攻终于让章高元感受到巨大压力,玄武的伤亡也开始增加,就这样,宁海州城下战斗也进入到白热化阶段。
而此刻,孙万林已经顾不上宁海州了,洋人突然出现,围攻黄县,仗着火枪锐利,火炮凶猛,狂攻一天后,攻破黄县,守城一都士兵,上到都头,下到伙夫,全部战死,洋人在黄县大肆烧杀淫掠,黄县县城火光冲天!
黄县过去,便是招远,且不说招远守军不足,此刻洋人若是避开招远,沿着海岸线长驱直入,一直到益都,破虏军都无像样的兵马驻守,唯有济南还有青龙留守一部,要想驰援,难度极大!
更为要命的是,孙万林已经看到大批清兵在蓬莱登陆,尾随进攻,而后,在掖县登陆…….,整个山东中部,处于巨大的危机之中,玄武和朱雀,都有可能被困在东部!
斗大汗珠滑落,孙万林懊恼,这么大的漏洞怎么就毫不在意?大王早就提醒过,时刻要防止洋人,上次日本人这样,这回是英国人,要是德国人…..,想到这里,他脸色巨变。
边上只有孟云海可以商议,他将危险说了遍,孟云海也是恨声连连,可也没有好主意,为今之计,只有不管章高元,全速带着这一千余人,后撤益都。
“孙将军,咱们玄武奋力一战,能打败宋庆和日本人的。”孟云海有些不甘心。
“这我知道,只是这样一来,玄武大伤,再回撤也来不及了。”
“孙将军不就是担心清兵源源不断登陆?何不让朱雀放弃荣成,全力回撤,咱们这边和宋庆死拼,等朱雀到了,便打烟台!断了清兵后路!”
闻言,孙万林眼睛一亮,确实,这也是两败俱伤,不过至少可以解决济南以东空虚的难题,横竖玄武、朱雀都是陷在此地,以其慢慢耗死,不如放手一搏!
“很好,就这么办,你去准备,配合章鼎臣攻击!”
随后,孙万林发出两道急令,一是命令武香全速后撤,二是命令刘步蟾出动,想法子绕道胶澳,威海卫已经放弃!
换马不换人,一天一夜,武香和刘步蟾都接到了命令,看到孙万林的紧急文书,刘步蟾脑袋嗡的一声,“叫诸位大人立刻来商议!”
等一众舰长到齐,刘步蟾阴着脸:“诸位,孙将军发来紧急文书,要我等即刻起航,前往胶澳,威海卫……,放弃了。”
“刘大人,为何!?”邓世昌惊叫。
“三日前,宋庆和日本人联手攻打宁海州,试图南下,这还是其次的,孙将军说,洋人出手了,突然攻打黄县,现在黄县以破,后续清兵很可能从蓬莱登陆,长驱直入青州府!”
“我等走了,那武将军那边怎么办?”林永升问道。
“孙将军已令武将军放弃围攻荣成,全速后撤!”
屋里沉寂,半响,邓世昌道:“这不对啊,朱雀全速回撤,也来不及回到青州府,反而放日本人出来,岂不威胁到宁海州的玄武?”
刘步蟾点点头,“对此我也不解,这样,诸位先做准备,正卿,你随我去文登,问问武将军,她后撤去何处。”
“好!”
二人随即出门,上马飞驰而去,此刻武香才接到文书,开始布置撤离。
下午,刘步蟾和邓世昌抵达文登,城内已经是紧张异常的坐着撤离的准备,二人到了县衙,武香正和殷芳、曹方商议,见二人进来,有些诧异。
“武将军!是否要撤离?”不等武香发问,刘步蟾先问道。
“刘将军已经接到命令了?”
“是的。”
“正好,我还准备让殷将军去一趟威海卫,和将军商量驻守威海卫朱雀的撤离事宜。”
“这些先放放,武将军,可否告知,朱雀撤往何处?”
看着刘步蟾,武香犹豫了下,说道:“我接到的命令是前往烟台。”
“烟台?”刘步蟾和邓世昌对望一眼,这是何意?
“刘将军,孙将军认为,玄武和朱雀都来不及回防青州府,因此,孙将军打算让玄武和宋庆决一死战,我朱雀回撤后,全力攻打烟台,断绝清兵从此处增援之路。”
刘步蟾脸色一变,这是拼命啊,以玄武拼掉宋庆和日本人,以朱雀强攻烟台,这有可能最终葬送了玄武和朱雀两支大军,不过,确实可以避免清兵长驱直入,给大王争取时间,调遣兵力。
邓世昌脸色则是难看,难怪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去胶澳,这是打海军的脸,堂堂破虏军刚刚成立的,未来的帝国海军,居然要想法子逃往胶澳!
“武将军!刘大人!我致远当初既然敢独自前来威海卫,照样敢去烟台!这断清兵增援之法,海上可比打烟台强!”
听到邓世昌这一声大吼,刘步蟾顿悟,“不错!清兵海运,不外乎旅顺、天津,如今北洋水师剩下不过数艘小舰,全然不是对手,武将军,若是信得过刘某,可先强打荣成,消除后患,我海军去断清兵增援!”
“刘将军,这…….”武香犹豫,集中力量解决荣成日军,她能做到,不过这至少要耽搁三五日,倘若海军不能阻断烟台清兵增援,这后果非常严重,她不是太信任海军,再说,这兵舰无法上岸的。
看到武香犹豫,邓世昌心里明了,他并没有感到愤怒和不满,反而坐了下来,“武将军,我邓世昌既然投了破虏军,便不会反复无常,此番出战,也不会做做样子,将军放心,只要我致远朝烟台开炮,烟台必定大乱,那宋庆定会胆寒…….”
听到此话,刘步蟾大惊:“正卿!烟台可是英人的地盘,你开炮…….”
“英人敢出兵打黄县,我为何开不得炮!若有事,请大王砍了我的脑袋便是!刘大人,到时候其余军舰,只管去断清兵的运兵船,炮轰烟台,就当是我邓世昌一人所为!”
“正卿!…….”
武香听了,心头大定,这是一种气势,她虽然不懂海军,不过也清楚,一旦烟台直接遭到攻击,满清和日本人联合从烟台登陆的事情就彻底泡汤了,孙万林要她北上冒险攻打烟台,其用意差不多。
“邓将军,致远若是炮轰烟台,所有事情,由我武香一人承担!我可立书一份,给邓将军。”
刘步蟾倒吸口气,武香胆子也大!
武香看他神情,笑了笑:“二位将军是不知道我大哥,别看咱们让德人压着占了胶澳的便宜,这也不过是权宜之计,我大哥可不怕洋人!”
刘步蟾心头一震,他忽然发现,自己小瞧了刘奇,他可不是一般的造反者,上次说打日本人就打日本人,一点含糊都没有。
“那好,事不宜迟,我即刻回去准备,武将军只管先解决了这里的日本人,烟台交予我等!”
送走刘、邓二人,殷芳和曹方脸色舒展,能解决荣成日军最好不过了,否则被日军追着后面,也非常麻烦,既然要吃掉日军,三人开始紧张筹划,打算以神火为先锋,一路轰过去,将日本人彻底消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