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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鹗笑而不再问,这或许是一个因素,不过他才不信刘奇没看中陈澍其他之处,他转了话题,问道:“今日登记时,看到了青岛火车站,不知这铁路修了几何?”
“惭愧,仅从此地到崂山,不过三十里,德人铁轨运来不易,大王和德人商议的,是先修一段,让德人在这一段上,试试那火车,也让咱们的人学一学,大王说,这火车跑起来,可不是干看着,若要运货载人,皆需要调度,这个,咱们是必须会的。”
陈澍脸上有些发烧,感觉三十里铁路说不出口,可刘鹗等人是神情巨变,这就已经三十里了?
“敢问陈大人,兰婧王要修多少铁路?”对此非常感兴趣的詹天佑问道。
“眷诚先生,大王原本想花三年,修建青岛到济南的胶济铁路,按照德人说的,大约是七百五十里上下,不过这半年下来,很是顺,前些日子,大王令莱州知府韦文康韦大人与德人商议,要将此铁路由青岛,往东延伸到登州府……,对了,我这有图,不知眷诚先生可想……”
“陈大人,请拿出与我瞧瞧!”詹天佑急了。
陈澍起身去桌案边摸索了下,拿出一卷纸,来到方桌前,几人慌忙把各自杯子端起,陈澍将纸铺开,一副美丽画卷出现在詹天佑眼前。
不错,对于他来说,这就是美丽的画卷,浓墨画就的胶济铁路非常明晰,并在潍县分叉,一条东去掖县。从胶州,有一条毛笔画的简陋虚线,也是东去文登,从这里折转,向宁海州、烟台而去,并经过蓬莱后,与掖县的实线相接。
这还没完,在山东西部,济南往德州的北线,以及往南过泰安、兖州,到徐州的虚线也非常清晰,詹天佑看罢,倒吸口气,这简直是无以伦比的超级铁路工程,他心里估算了下,若全部建成,整个山东的铁路怕是有三千里!
这要耗费多少银钱啊……,不过詹天佑此刻并不关心这个,他急问道:“陈大人,这些铁路,全由德人修建?”
“这个,在下不是很清楚,不过听韦大人好像说起过,大王与德人商议的,只有胶州到登州府文登之铁路,其余这些,大王想自己弄。”
“就该自己弄!”詹天佑突然跳了起来,声音之大,吓了一众人一大跳。
“眷诚先生?”陈澍有些不解他为何如此。
“不成,我要即刻去泰安,向兰婧王进言。”詹天佑哪里还坐得住,起身就朝外而去。
“眷诚先生……”陈澍急忙追了出去,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半响,林纾摇摇头道:“铁云兄,此处恐怕是待不住了,不如咱们即刻启程,去泰安如何?”
不等刘鹗回应,王佐才、张骏声、张涵中几人大声附和,见状,本就性情张扬的辜鸿铭起来便走:“大丈夫,说走就走,婆婆妈妈作甚!?”
那边陈澍还拉着詹天佑劝说,这边辜鸿铭已经是大步朝外,陈澍见状心中叫苦,这不是让他为难么?
也是在刘鹗劝说下,几人勉强答应休息一晚,让陈澍安排大车,让人带他们去泰安。
此时从青岛到胶州,再到益都的大路已全部修通,上面碎石铺路,和现代比,自然是上不得台面的,不过在百多年前,已属了不得的好路!刘鹗等人三天便到了益都,只是从这里走博山,进莱芜,还是原先道路,耽搁了些时间,虽说风景很好,一行人也无心流连,只想着早日到泰安。
七月十二日,刘鹗等人终于看到泰安东门,粗略一看,刘鹗觉得这和他离开时没啥不同。
城门口需要验明正身,哪怕有青岛县衙人陪同也不是能够嘴说说就进去的,辜鸿铭对此有些不满,大清国的都城,也没如此!城里的热闹,超出众人想象,这种热闹,并不是商业上的热闹,而是无数青年男女,操着各地口音,在街头巷尾,茶馆酒肆商谈国事,寻求机会,这景象和刘鹗记忆中便完全不同了。
泰安城并不大,刘鹗等人很快来到兰婧王府,一眼望去,林纾感叹着和詹天佑说王府如此,青岛县衙会那样,也就不足为奇了。
来到门口,早有一人看见他们,出来迎接。
“在下王府长史王同,特来迎接铁云先生及诸位先生。”来人是谭嗣同,钟天纬和他曾有一面之缘,依稀有些印象,但王同这个名字相当陌生,他不由得看了谭嗣同好几眼。
“长史大人,不敢不敢……”刘鹗慌忙回礼。
客套之中,谭嗣同将一众人带入大堂,分宾主坐定,等府里几个孩子上茶后,抱拳道:“诸位先生,大王外出,我已派人通禀,请稍坐片刻。”
刘鹗回应说不妨事,随即问道:“不知长史大人是哪里人士?何时来的这王府?”
刘鹗是没话找话,总不能干坐着吧。
没曾想,这个问题难住了谭嗣同,他犹豫半响,说道:“在下乃是湖北武昌人,去年才入得王府。”
闻言,钟天纬心中雪亮,假话!他断定他一定是在哪里见过这个王同,而且他一定不叫这个名字!
刘鹗也感觉谭嗣同话不实,不过给谭嗣同解围的人到了,门口传来他熟悉的声音:“铁云先生,铁云兄!”
“兰婧王!”刘鹗回应着,放下手中茶杯,起身往外。
“铁云兄,别来无恙,你总算来山东了。”进来的刘奇一把抓住他的手,笑着说道。
“兰婧王风采依旧,愈发有些霸气了…….”刘鹗也笑道。
刘奇哈哈大笑,二人说了几句,刘鹗说道:“兰婧王,我可是冒昧带了些朋友来……”
“铁云兄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那位是眷诚先生?”刘奇一下子提到詹天佑,倒是让一群人愣了下。
“见过兰婧王,在下詹天佑。”詹天佑急忙抱拳行礼。
“眷诚先生,来了就别走了,先帮我修济南到泰安的铁路如何?”他这单刀直入的,弄得詹天佑顿时傻了。
“眷诚?眷诚兄!”见他发愣,刘鹗急忙喊了两声。
詹天佑醒悟过来,“不知兰婧王何意?”
“眷诚先生坐,诸位先生坐……”刘奇招呼一众人坐下,等刘奇介绍了其它人后,他才继续说道:“眷诚先生想必已经知道我与德人一起修这胶济铁路了吧?”
“他当然知道,这才猴急急的来泰安。”林纾笑道。
刘奇也笑了,“既然如此,我就和眷诚先生说说我所想,这铁路必定是要大修的,眼下咱们只能依靠德人,修那胶济铁路,可以后要靠自己才行,我已在张店和德人一起新建钢铁厂,从潍县到掖县和济南所用铁轨,皆有此钢铁厂制作,我也不瞒诸位,和德人一起修铁路,今后或许还有,不过如何修,怎么修,那得咱们说了算。”
詹天佑纠结啊,可一时间有些突然,难以下决心。
见状,刘奇知道他需要时间去思考一下,转而和刘鹗说道:“铁云兄可知张亮臣之事?”
听他问及张曜,刘鹗脸色黯然:“我已听闻此事,唉,想不到张大人一生为大清国征战,却落得如此下场。”
“铁云兄,张亮臣在山东也是做了些好事的,我在大明湖畔修了张公祠,有机会你去上柱香吧。”
张曜算是他和刘鹗相识的介绍人,刘奇说这些,是对以前的事情做个了结,刘鹗闻言,起身抱拳深鞠一躬:“多谢兰婧王。”等他坐下,刘奇说道:“铁云兄既然来了,也别走了,我齐鲁学府可缺不少先生,就是这主事之人,也找不到合适的,不如你来帮我如何?”
刘鹗摇头:“我一舞刀弄墨之人,如何做得此事?”
刘奇笑了:“难不成铁云兄嫌这学府不是官衙,入不得法眼?”
刘鹗色变,起身道:“兰婧王,告辞!”
刘奇慌忙起身:“铁云兄,说笑呢,见谅见谅。”
谭嗣同笑道:“属下几番提醒大王,说话别口无遮拦,如何?得罪铁云先生了吧?铁云先生,请坐。”
他打圆场,刘鹗只得悻悻坐下,谭嗣同继续道:“铁云先生不知,这齐鲁学府,两月前开学,已有学子两千余人,眼下还真无人管,由那济南府教授代管着,大王着急此事,铁云先生若是能留下,接管学府……”
“我不行,他行!”刘鹗打断谭嗣同的话,指着林纾说道。
“怎么扯上我了?”林纾急忙摇手。
“他嗜书如命,心中不下万卷,博古通今,对西洋也知之甚多,此番来鲁,他本就不打算回去的,正好可替兰婧王管管这齐鲁学府。”
“你不做,偏推来与我!”林纾气道。
“死要面子,明明能做,也想做,偏要推脱。”边上辜鸿铭耻笑道。
刘、林二人顿时气了,要与辜鸿铭理论。
刘奇见状,大笑起来,确实,辜鸿铭的话有些说到点子上,“诸位先生息怒,铁云兄,你真不肯帮我么?”
“这个……”刘鹗无话了。
“既然铁云兄举荐琴南先生,那也好,还请琴南先生不要推辞,做这齐鲁学府总办……,总办有些不好听,就叫校长,请琴南先生做校长如何?”
推脱就矫情了,林纾起身抱拳:“在下听从兰婧王吩咐。”
刘奇转头看着辜鸿铭:“听闻汤生先生从南洋而来,熟知洋文,那齐鲁学府是中西并重的,汤生先生可愿做这学府副校长,专管学业?”
“好啊……”辜鸿铭年轻气盛,也不客气,直接答应了。
钟天纬几人刘奇还不甚了解,听刘鹗详细介绍几人之后,他有些喜出望外,都是急需的人才,随即,他请钟天纬就任同文馆馆长,专司翻译,并兼做他的顾问,与辜鸿铭一起,替他在洋务上出谋划策,必要时出面和洋人打交道。
王佐才、张骏声、张涵中、秦锡田等人,全部先归入山东机器制造公司中,并兼任齐鲁学府的先生,传授知识,后续如何使用,再根据新的机构设置安排。
眼见本没想留下的钟天纬都接受了刘奇的邀请,詹天佑下了决心,一来诱惑太大,二来总不能一个人回去吧,刘奇再次征询他意见时,詹天佑答应了,只是提出他得为家里考虑,暂时不能割了辫子。
刘奇有些忽略此事,刘鹗都忘了还有这茬,听闻詹天佑的要求,刘奇急忙和其他几人说不用割辫子的。
想不到历史上死都不肯割辫子的辜鸿铭居然来了次逆袭,哼哼两声,跑了出去,片刻回来,已是披头散发。
要不是刘奇按着,他这举动,又要让人气恼争吵,怪杰果不一样,刘奇感叹。
一番折腾,倒是刘鹗还没着落,不是刘奇忘了,而是他突然想起,刘鹗在张曜那里做的事情,黄河是个不安定的因素,如今山东境内黄河,全在他控制之下,他想让刘鹗专门办理河道一事。
也是留下,成了自己人,在钟天纬再次询问谭嗣同身份时,谭嗣同承认他用的是假名,也见过钟天纬,不过刘奇还是阻止他暴露身份,他不想节外生枝,一番解释后,钟天纬表示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