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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太太竟然来了？！

明玉也大吃一惊，五奶奶蹙着眉头满脸担忧：“不晓得是不是京都那头真如咱们所想那样，十四妹妹事已经瞒不住了！”

明玉见五奶奶急得额头直冒冷汗，忙开解道：“嬷嬷说只有三伯母来了，想必是怕十四妹妹想不开，不放心才亲自赶来。\[四&库*书*小说网siksh\]”

五奶奶仍旧紧紧锁着眉头，轻轻摇了摇头，道：“我看不是，那日你们打发去给四婶婶报信人抵达京都时，时辰已很晚，四婶婶根据报信人详细形容，也不大肯定就是十四妹妹，才派人找了我去。我与太太和老爷都说了，因你们打发人说十四妹妹并没有怎么样，老爷又还气头上，故此当时也只打发我来把十四妹妹带回去。太太对十四妹妹任性妄为也十分气恼，从她失踪，一家上下都急得不得了，虽也全力隐瞒下来，可就像你说那样，十四妹妹是遭人算计，把柄还那人手上……”

这会子说这些也没用，要些见到三太太，问明白才成，明玉随即吩咐落英：“去外面安排马车。”

又朝五奶奶道：“我们去和夫人说一声，就先回去。”

五奶奶点点头，惭愧道：“本来你家事就够磨人，偏偏我们好来添乱。”

明玉摇头道：“这有什么？都是娘家人事。”

五奶奶略迟疑，道：“咱们这样急匆匆走了，终究有些失礼。”

小黄氏和楚二夫人哪里应该要好说话一些，“咱们本来就不打算府里留宿，要回别院就要早些走，二嫂和二伯母是明白人，再说十四妹妹别院养病，这事儿她们也都知道了。”

刚说到这儿，外面就传来一阵说话声，两人打住话迎出去，小黄氏陪着秦氏七八个丫头婆子簇拥下赶来。

小黄氏一见五奶奶就担忧地问：“可是陈十四姑娘怎么了？刚才听说别院来了人。”

倘或晓得三太太来了，楚家人必然要见见，就怕有人不小心说露了嘴，五奶奶略一思量，点点头。

连秦氏也担忧起来，怕陈家十四姑娘再出什么乱子，只是不好说破。那小黄氏已一叠声地吩咐身边婆子：“去预备马车，再打发个人去请保和堂大夫，回礼也装上车。”

身边几个服侍忙点点头奔出去，小黄氏见五奶奶很是着急样子，忙宽慰道：“别着急，保和堂郎中虽比不得京都太医院太医，我们直估也是鼎鼎有名，我们府里但凡有人生病，也都是请保和堂大夫。”

五奶奶忙感激地福福身，歉然道：“实对不住，给你们添乱了。”

“大家都是亲戚，别说这些客气话，回头我们倘或去了京都，指不定就要打搅你们了。”

五奶奶心里确实着急，没见着三太太就不晓得京都情况，何况，因明珠事，五奶奶还是第一次见三老爷发那么大脾气，三太太倘或见着明珠就训斥，明珠真想不开话，明玉和她努力也就白费了。

想到这里，五奶奶道：“今儿委实是我失礼，还望你夫人们面前帮我说说话。”

小黄氏摇头道：“无甚要紧，事有缓急，守着那些礼，倘或事情厉害了，反而是我们不是。”

说了几句话，秦氏道：“这样我们就先回去了。”

书房已整顿出来，落英去找了楚云飞，因说不清楚，楚云飞也急急忙忙赶过来。小黄氏出去张罗，明玉这才道：“是三伯母来了。”

楚云飞顿了顿才晓得明玉说三伯母便是陈家七姑娘、十四姑娘生母，本能就蹙了蹙眉头，眼底流露出几分不悦来。不甚明显，声音却低沉：“那你们就先回去，这里我留下便是。”

又朝秦氏说了搬家事，秦氏倒一点儿也不吃惊，只是叮嘱道：“库房东西小心些，可别弄坏了，那些都是你父亲留下来。”

要守着那些东西，只怕也不容易，楚云飞点点头，又朝明玉道：“周嬷嬷她们也跟着一道回去，今儿我怕是要晚些时候才能回来，就不必等我吃晚饭了。”

明玉应了一声，才说了几句话，就有婆子进来禀报：“马车已预备好了，保和堂大夫也去请了，倘或着急，就请大夫随后跟来可使得？”

明玉点头，回去把身上这身灰扑扑衣裳换了，周嬷嬷等人也已都过来，大家猜簇拥着往二门去。

小黄氏正看着丫头婆子将回礼装上车，见她们走来，满是歉然地朝五奶奶道：“大嫂身子不适，就不来送了，他日得闲，再请陈五奶奶来逛逛，今儿就不虚留了。”

五奶奶客气几句，因见回礼不轻，要推辞，小黄氏看了明玉一眼，笑道：“回头我们还有事要求陈五奶奶，这个就权当是谢礼，陈五奶奶若客气，我们也不敢说话了。”

五奶奶没心思去理会这些，只当是客气话，小黄氏见回礼妥当，又道：“今儿就权当是我们失礼，厚着脸皮撵客……”

五奶奶感激一番，让丫头搀扶了一把上了马车。小黄氏今儿来接她们就安排了三辆马车，回去仍旧是这三辆。秦氏晓得明玉和五奶奶大概有话要说，便让莲月、莲蓉陪着坐了一辆，明玉和五奶奶坐了一辆，余者都挤第三辆马车上，后面又跟了一辆装载回礼，加上前面开道，后面尾随小厮，一行颇为壮观朝城外驶去。

小黄氏已叮嘱过赶车婆子，这一路走得飞，即便官道上行驶也颠簸厉害。五奶奶似全无所觉，双手紧紧捏着手里帕子，修剪整齐指甲刺进肉里，渗出丝丝血迹，她也完全感觉不到似。

明玉看不过去，伸手握住她手，道：“先别着急，我那样说也不过是揣度罢了。十姐姐、七姐姐都京都，十四妹妹这事才要谨慎些。”

五奶奶蹙着眉头道：“你说也并非没有道理，就怕事情已经瞒不住，太太这会子赶来是京都呆不下去了，才要带着十四妹妹回淮安去。”

若是真这样，陈家京都也就沦为笑柄了，此后陈家亦无法京都立足。说来说去，五奶奶道：“若十四妹妹有你这般懂事，哪里会发生这些？”

明玉苦笑，懂事又如何，即便懂事明白事理，也经不起有心人算计。明玉确实痛恨明珍，也不喜明珠，巴不得明珍自食恶果，可若是现这样情况，却真真不是她想看见。

陈家闹出家丑，受影响不止她们女孩儿，还有兄弟，家教如此不好，谁愿意聘陈家女儿，谁又愿意把自家女儿许配给陈家？如楚云飞这般人，世上能有几个？

反过来说，倘或她与王志远真有个什么。即便是楚云飞也不愿娶她吧？

“总之没见着三伯母，五嫂也不要胡思乱想。”顿了顿道，“我心里琢磨着，三伯母兴许是家里等不及了。或者五嫂走后，十四妹妹事就已了结了，算算日子，五嫂打发去京都人这一两日才到，三伯母或是得了信儿来，无论如何今儿也抵达不了直估。”

这说法显然不通，五奶奶忧心忡忡：“倘或太太是得了信儿来接十四妹妹，还有十三妹妹说这个缘故，就怕是我先前说那个缘故。”

明玉也是再寻不到安慰话，方这般安慰五奶奶。五奶奶虽着急，心思却还没乱。明玉也只得一再安慰她，等见到三太太再说。

五奶奶叹道：“也罢，咱们说再多也无用。”

路上走得急，太阳尚未偏西已抵达别院。送她们回来这些人还要赶城门关闭前回去，等她们下了车，明玉吩咐香桃给了赏钱，这些人就驾着空车返回。

看门小厮远远见着马车驶来就进去报了信儿，明玉等人刚进二进院子，留府里魏妈妈、菊影就忙迎上来。

“三太太十四姑娘屋里，已侯了半日。”

秦氏原想找个借口走开，一想客人来了，到底该先去见一见才好。她们有事不好撞破，倘或自个儿故意避开，反而要起疑心。

陈家那位三太太，说来却不是好相处主儿。

这样想着就忙叫了五奶奶、明玉去见三太太。

三太太已抵达了些时辰，衣裳都换过了，正端着脸坐堂屋椅子上，明珠许是卧房，三太太身边立着五奶奶留别院人，还有钱嬷嬷。

秦氏端着笑脸迎上去，“不晓得太太要来，有失远迎，请太太莫要怪罪。”

三太太虚虚一笑，这才起身回了个礼，目光就落明玉身上。只见她里面穿着五彩缂丝衫，外面罩着一件妆花对襟缠枝排扣褙子，下面穿着散花如意云烟裙，手腕上一对鸡血玉手镯。梳着堕马鬓，头戴一整套红珊瑚番莲花钗，耳坠上一对打磨圆润红珊瑚耳坠，衬托着那张脸愈发娇艳如花，整个人也明艳圆润起来。再想想如今枯瘦如柴，面色蜡黄，只剩一层皮包着骨头明珍，三太太目光一寒。

明玉笑着上前见了个礼，五奶奶见三太太不应声，脸色也不好看，忙笑着道：“今儿楚家二夫人、二奶奶请我们去府里……”

话没说完，三太太目光已从明玉身上收回，笑着和秦氏道：“倒是我们不是，没有事先说一声就来了。”

寒暄两句，秦氏请三太太坐下，叫丫头重奉了茶，看了看屋里，歉然道：“因家里发生了些事，暂且要委屈太太和姑娘、奶奶住这样简陋地方了。”

没想到三太太却道：“我们一会子就动身，不好叨唠夫人。”

秦氏愣了愣，五奶奶却是心头一惊，将目光投向钱嬷嬷吗，钱嬷嬷垂着头，看不清她神情。就听到秦氏道：“这里是简陋了些，歇歇脚也是可行，太太今儿才来，只能要休整一夜？”

三太太迟疑，秦氏又道：“横竖今儿时辰晚了，若今儿动身，只怕要路上过夜。不晓得太太是坐船来还是怎么着？倘或坐船话，码头城内，便是这会子赶着去，城门也关了。”

也不等三太太说话，道：“我这身衣裳出来见客委实失礼，太太就先坐坐，恕我失陪了。”

三太太客气了几句，暂且没提立马就动身事。秦氏让莲蓉扶着回房，吩咐明玉先这里陪三太太。

秦氏一走，三太太整个面部都冷了下来，目光是叫人不敢直视，屋里气氛也急剧降温，五奶奶瞧着不对劲，忙问道：“娘怎么突然来了？十四妹妹事……”

没想到三太太反冷声质问五奶奶：“既然阿珠没事，怎么不带她回去，反这里住下？我只当她病了，今儿瞧着倒也没怎么样！”

那意思竟好像明珠和五奶奶都是被明玉强行留下来，周嬷嬷脸色微变，明玉只是暗暗地叹了一声，又不觉松了口气，三太太这样说，必然京都那头还没有传出什么话。可一旦明珠去了京都……

明玉避开三太太目光，三太太大概是觉得被自个儿看了笑话，既如此那也没必要留这里了，“今儿府里整理屋子，满身都是灰尘，三伯母略坐坐，容许我也去换身衣裳。”

五奶奶就暗暗地投来一个抱歉眼神，明玉轻轻摇了摇头表示并不意，见了礼也从屋里出来。走到门口，就传来三太太冷声冷气地道：“亏你也住得下！”

五奶奶话也不敢说，只是暗暗蹙眉，委实想不通明玉与三太太、明珍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三太太和明珍这般不待见明玉，甚至令三太太明玉跟前失了长辈身份。

明玉只当没听见，步伐不急不缓，一时到了对面屋里，连周嬷嬷也气恼起来：“姑爷原是一片好心，没想到弄回这么个大麻烦来。”

香桃、落英、落翘赞同地点点头，明玉深吸一口气，无奈道：“也是我多事罢了。”

周嬷嬷晓得自个儿失言，听明玉这般说，忙自责起来，道：“……姑奶奶意思奴婢却还省得，终究是为了大家伙体面。十四小姐倒罢了，她是一直被埋股子里不晓得，三太太心里却都清楚。孰是孰非再明白不过，说起来也是她没将七姑奶奶、十四小姐教养好，自个儿错偏往他人身上推。”

越说越愤愤不平，落英忍不住道：“刚才夫人就不该挽留她们，她们要走就走了好了，没得好像咱们家离了她们……”

这话没说完就被香桃制止，“虽夫人也晓得十四小姐事体，却从来不提，只当是不晓得。倘或夫人也流露出晓得这些事，三太太怕是连夫人都要记恨上了。”

落翘撇撇嘴道：“刚才三太太与夫人说话那模样，显见已记恨上了。不过五奶奶心里明白，这些事咱们这别院人都晓得，三太太若是过分了，咱们如今也有把柄了。”

明玉道：“都别说了，找件衣裳我换换，从府里走得急，连手也没来得及洗。”

几人闻言，香桃去找衣裳，落英、落翘两个去打水。周嬷嬷去取了茶叶出来，道：“只怕五奶奶和三太太还要说许久话，姑奶奶晚些时候过去吧。”

明玉点头，想了想又道：“去厨房说一声，晚上多预备些菜。”

周嬷嬷泡了茶自去，香桃从柜子里取了衣裳出来，待落英、落翘打了热水来，明玉便去净房衣。

明珠卧房门因上次她割脉未遂事件后，一直没有修复，虽然能关上，但却不能从面拴上，屋里能挪动东西都搬走了。谁知，她晓得三太太来了，就自个儿用身子抵着门。三太太叫人推，却轻易推不开，太使力又怕伤着了她，倒可凭着她力气确定她没有大碍。

明珠是怎么样到了明玉这里，三太太还不清楚，虽想过去四太太哪里细细打听，只怕四太太晓得这事心里不知如何幸灾乐祸，她拉不下这个脸子去问。三老爷每日里冷言冷语，她算着日子等五奶奶接明珠回去，岂料迟迟不见，因此才连夜赶路就用了两天两夜赶到直估。晓得明珠楚家别院，不晓得具体何处，结果竟用了半日功夫才找到。

“竟将阿珠安顿这般偏僻地方，阿珠不过病了，哪里就见不得人？这荒郊野岭，也不怕出事！”

五奶奶晓得三太太气头上，缓声道：“十三妹妹一家都搬来这里住着，我也听说了，不远处那座山对面便有江大人军营。江大人与妹丈交情不错，这里虽偏僻倒也十分安全，否则，十三妹妹她们也不会搬来这里住。是娘多心了，十四妹妹来时，十三妹妹她们已这里住了差不多一个月呢！再说，十四妹妹那样子……”

三太太冷哼一声，五奶奶立即噤声没说下去。隔了半晌不见不闻三太太言语，才抬头看了三太太一眼，小心翼翼问道：“京都那头没闹出什么话吧？”

三太太忽地咬紧牙关，牙齿被咬得“咯咯”作响：“能有什么事儿？阿珠不过病了！”

说罢满是责怪冷冷盯着五奶奶问：“你想京都闹出什么话？咱们家还不够乱？偏偏你也要火上浇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