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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理站到跟上来,如实说:“黄总,我都问过了,问题不出在兄弟们这里,这事大家一个字也没外露。”
黄宇转身撕向他的衣领:“拿我当小孩子哄?不是从我们这里走出去的风声,难道那些人是傻子,自己嘴巴不把门毁自己的前程?”
按理说肯定不会,当时那一溜人来去都跟做贼似的,小心谨慎得很。有人刻意跟踪的事也肯定不至于,那种幼稚如国家司法考试出题的“遣送”模式不至于用到这上面来,不过就是几个工作组的成员还要隔离密闭的。
黄宇那一巴掌打出去,“啪!”一声响彻,经理的头极速偏向一边,再转过来,暗光下嘴角渗出血迹,却并未吭声。
包间内的空气更加沉闷紧致,凝固了一般停止不前。
黄宇扫了众人一眼,转身坐到沙发,没打算就这么算了。点着一根烟眼望众人:“今天这事查不出来,谁也别想从这里走出去。”
一群人耷拉着脑袋,心惊胆战,却真是从无说起。
这里的规矩太懂了,那些人不会自毁前程,他们也不会。况且跟了黄宇这么久,他什么脾气他们都非常清楚。
这样做跟在太岁头上动土有什么区别,就算借个胆子给他们,也没哪个人敢。
经理步伐怯懦,仍是硬着头皮靠近一步。
“黄少,您来之前,各个环节我都细致盘查过,真的没有什么破绽。兄弟们也不是第一回做这种事,不会连这点儿脑子都没有。”
他说的是实话,这其中的道理黄宇也能想明白。
只是既然出了问题,就说明一定有环节出现疏漏。保不准出在哪一头,黄宇不会因为平时没有过,就至始而终的掉以轻心。
手中的烟吸了大半,沉默以久的室中忽然响起一个惊乍的声音。
只见经理眼中闪过一点儿光彩恍然道:“黄总,我想起来一个人。那一日疏散场子的时候,有几个小姐在内。当时没太当回事,不过您过来前我查看当天的监控录像时,看到那个叫林乐的女人在门口转了几圈,当时没注意,而且又是在厅门外。现在想一想,那个时候她已经下班了,当时是我通知大家把那几人疏散清场的,她分明在内的,该清楚知道要离场了。那个时候还出现在这里,会不会……”
黄宇已经揉碎掌中的烟,愤怒的站了起身。
“妈的,又是这个贱货。”
这天下还真有不知死活不识好歹的女人,已经沦落如斯,连风尘都要唾弃她了。却如同辗压不死的小强,还敢卷土重来?!
黄宇唇齿间溢出阴狠嗜血的笑意:“好啊,既然还敢出来蹦跶,就说明还是不够惨,精力尚足,是本少陪她玩的力度不够。”转身看向室中那几个兄弟:“知道要怎么做了吧?不要弄死她,让她活着。”拳头攥紧,一点点渗出笑,阴森入骨地一字一句:“活得生不如死。”
几个男人对视一眼,点头应:“知道了,黄总。”
黄宇挥了挥手将几人退下去,倦怠的倚靠进沙发里,太阳穴又隐隐发涨的疼起来,这些焦头烂额的麻烦事一股脑竟如同赶集一样,全堵塞到这个节骨眼上了。
他们做生意的有的时候最相信一个时气,时气要是不好了,喝口冷水都会塞牙。
黄宇确定薄南风现在就是时气不济,至于会晦气到什么程度他猜不准。只知道这样一来,工作组的人一被替换,以后就连打探风声的门路都没有了。想了解时局真正的变化,只怕要难于上青天。
如此一想,将林乐那个贱女人碎尸万段的决心不禁更大了。
江南没想到薄南风回来的那么快,以为棘手的事情解决起来会很麻烦,况且那么多天不着公司的面了,大事小事肯定会山一样的压下来。不想薄大公子没几个钟头,便迈着冉冉步伐进来了。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江南跟黄宇打过电话,心中方有那么些安心,觉得肚子饿了,刚泡了一包面,还没等吃他便回来了。
放下碗跑过去,接薄南风手里的外套。
薄南风换鞋的空抬眸看她一眼:“洗澡了?暖风开这么小,不怕感冒了?”盯着她只穿了件棉睡衣,进了屋先去将暖风开大。
江南将他的外套挂起来,返回头说:“一点儿都不冷,我里面还穿着保暖呢。”
薄南风修指已经伸过来,挑她的睡衣前襟,大手探了进去。
“我看看。”
江南按住他已送进睡衣里的手掌,骂他:“薄南风,你下流。”
薄南风手不动了,挑了挑眉看她,语气缓缓加重:“我看看!”
江南死死的按着不放开:“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你不是已经感觉到了么。”
薄南风扯动嘴角笑起来:“少跟我装,看多少次了,脱光了都没得看。”确定她穿得不薄,安下心,抽出手来:“当谁稀罕摸你。长的还没我好看呢。”
江南咬牙切齿,愤愤不平:“薄南风,你就是个流氓。”
薄南风大大方方的,漫条斯理坦然道:“我就是流氓,这世上哪个男人不流氓?!”
自己也要去洗澡换衣服了,告诉她:“去,把老公的衣服拿来。”
江南要去吃沙发上吃泡面,泡了很长时间了,再不吃就不弹了。
转过身:“我不管,你自己去拿,我还吃面呢。”
薄南风一伸手拉住她一侧手腕。
“不听话是吧?快去。以后不准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听话,把衣服给我拿来,一会儿老公给你煮东西吃。”
江南皱了下眉头,老大不情愿的往卧室里走。没走几步回过头,问他:“衬衣?西装?领带?”
之前不是说好了晚上要和离正扬一起吃饭,肯定不会只穿睡衣了事。
薄南风盯着她那副极不情愿的模样,巴掌大的小脸皱巴在一起,像是一只包子。要笑不笑的:“内裤,睡衣,其他的不要。”
“哦。”江南悻悻地去卧室。
等她再从里面出来,茶几上的泡面已经不翼而飞。拉开一条门缝把衣服递给他,质问:“我的泡面呢?”
薄南风正在洗头发,发线上全是白色泡沫,冲水前眯着眼睛看她。理所应当:“不吃当然倒了。”
“谁说我不吃了?”江南眼睛瞪得老大。
薄南风站到花洒下开始冲洗头发,嗓子伴着水声嗡嗡的说:“我说不许吃就不许吃,多大的人了,还不听话?”
江南还想再说话。
薄南风已经转过身,眉眼正色的看她:“出去。这点儿热气都让你给放没了。”
江南甩上门,恶狠狠:“冻死你活该。”
薄南风洗澡很快,一身棉质睡衣擦着头发从里面出来。
江南正在看电视,娱乐节目,缩在沙发上目不转。
薄南风坐过去看了一眼,稍加评论:“没营养的节目。”拉了拉她的睡衣:“来,帮我吹吹头发。”
江南抬脚踢了他一下,没动弹。发现今天薄南风特别喜欢指使她,用着也像格外顺手。
抬了下眼皮:“你不会自己吹么,以前帮你吹,你老是嫌弃我吹不好。”
薄南风已经把她提了起来。
“怎么娶了你这么个懒老婆。”想让她做这些细碎的事,看她在眼前忙忙碌碌,哪怕一脸抱怨,只有不满。薄南风看在眼里,也觉得尽是安然,便在想,这大抵就是生活。男女之间的柴米油盐,床上床下。
不论是室中迷漫的泡面味,还是浴室中氤氲的水汽,迹或客厅内电视微微的吵杂声,吹风机扫弄头皮的嗡嗡响……如同剪辑的片段般都在薄南风的脑海中整理成册,此去经年一页一页的翻起来,便都有了‘江南’的味道。
吹得差不多干了,江南关掉吹风机。按着他的肩膀问:“公司的事情到底怎么样了?今天妈还问起来了呢,说爸听江东说得很严重,担心有什么事。”
薄南风抬手抓起她按在肩膀上的手。
“没什么大事,就是法院派下工作组查一些东西,只要配合他们调查就好了。查不出什么东西,走走过场罢了。”
“是关于你的,还是跟其他股东有关?”
薄南风转过身来,笑笑:“你傻啊,我是景阳集团的总裁,无论谁的事肯定都与我有点儿关系,我怎么都是要跟着配和的啊。你别跟着操心了,我心里有数。”去沙发上坐,问她:“宋林爱不是十万火急的找你说事,什么大事啊?”
江南坐下来,跟他说;“是有事,钟庆丰被人黑了,被同行一个竞争对手告侵权,法院传票都下好几天了,眼见就要开庭了,爱爱当然急了。钟庆丰想找个靠谱一点儿并信得着的律师,爱爱就想让我给他当代理人。”
薄南风若有似无的“哦”了嗓,眯起眸子淡淡问:“你答应帮钟庆丰代理这个官司了?”
江南笑了下:“肯定没有啊,他那个是民事案件,而我是刑事辩护律师,平时打的都是刑事案件,这种民事的案子代起来不顺手。再说,他一个知识产权涉及多少金额啊,真要因为我的水平不专业,给他打输了,我和爱爱在钟庆丰面前都别想抬得起头了。”
江南又不傻,自然有自己的顾虑,而且打官司这种事情不是游戏。平平常常的事只要有热情仗义相助都是可以的,可钟庆丰这回涉及的是高端科技的知识产权,损失一下多么钱?
薄南风点点头,看似也那么觉得。手臂抬起,把人揽到怀里来。
“那你拒绝了宋林爱,她不会不高兴而生你的气?这种官司你真带不了?”
江南倚在他的怀里,仰面朝上:“我跟爱爱说得很清楚了,生气该不至于,她也知道我从来不代民事案件。其实倒也不是打不了,民事案件一般脉络比较清析,当事人双方的事,不像公诉案件中间还牵系着一个公诉方人民检察院。争论的焦点一般也特别明确,缓和的机会很大。”
薄南风沉吟了下,只说:“听你这么说,民事案件打起来会比较轻松?”
江南看了他一眼:“也不算,我是这么觉得,其实也有很复杂的。而刑事案件也不是件件都很繁复。”
狐疑:“你问这么多干嘛,还是想让我帮钟庆丰打这个官司?”
薄南风一伸手把她掀起来;“我才不管你的闲事,去换衣服,时间差不多了,去吃饭。”
离正扬晚上一个应酬推了,就是想着跟薄南风碰个头。听薄南风说已经出发了,马上从酒店里出来。
抬腕看时间,也是行色匆匆的模样。
偏巧家里来电,看了一眼直接按上,接都免去了。再打来,就已经关机了。
离老夫人那一端气得直跺脚,本来那一天听管家说离正扬动了雷霆大怒,没人敢惹他,当天的事也就得过且过了。一直担心公司真出了什么事让他烦心,刻意问过,才知道平风浪静,连个细小的波澜都没有。便怀疑是离正扬有意跟她耍心眼,结果再想逼迫,却无从下手起来,每次离正扬都是那副极度不耐烦的模样。现在再打电话,连机都关了。
忍不住抱怨:“孩子真是越大越不听话了。”
离老爷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报纸,抬头看她一眼:“行了,你就少操点儿心吧。正扬也不小了,平时已经很迁就你了,要真把他逼烦了,信不信这孩子一句也不听你的?”
离老夫人自然不认那个邪。
“我就不信他做得出来,连我这个妈他还不认了?”
离老爷子笑笑:“折腾吧,看你娘俩个斗法能斗到哪一天。”摘下眼镜起身上楼,告诉她:“我回房休息一下,开饭的时候再叫我。”
离正扬的车和薄南风的车几乎同时到达停车场,一前一后不过几秒钟的时差。早在车里就看到了彼此,按了声喇叭互相招呼。
一下来,离正扬的透过玻璃看到副驾驶上的江南,当即无可奈何地按了按眉骨。发现薄南风这样像是成心的,明知道带这么一个女人过来,该说的想说的一句话也谈不成。有了前车之鉴,如今还是如此,就知道薄南风是有心的了。
真正应了那句话,皇帝不急太监急。离正扬讪讪地动了动嘴角,一副自嘲的模样。不急着迎上去,闲散的靠到车身上,摸出一根烟点着。
像是顶极的车模,西装革履,玉树临风的翩翩佳公子。看一眼只觉得,其实男人当车模,也该是道靓丽风景线,效果绝对不会比那些腰细腿长的女模差。
江南下意识转首看了薄南风一眼,觉得这些男人都可以考虑找个副业干干。
两个人走近来。
薄南风先问起:“黄宇不是很想一起吃饭,怎么不来了?”
离正扬拿别样的眼神看他,就不信薄南风不能领会他的深意。
弹掉一截烟灰,偏首叹:“他有事,不过来了。其实我也有事,这顿饭还真不想跟你们两口子吃了。”
吃起来定然无味,像上一次一样,几个各怀心思的人,心内各有各的辗转煎熬,别人不知道不明朗,自己却是心知肚名。由其离正扬,觉得自己同这两人坐到一起,在没有其他人在场的情况下,简直就是自找不痛快。他也不是真的闲到无事可做的公子哥,何必给自己找这样的晦气。
相亲再索然无味,也比不过此。对着一个不喜欢的,总比对着一个不能喜欢的,要痛快许多。至少不会心生感触,感慨大发了就成了凄凉。只怕夜晚都是要失眠的,那种滋味不好受,离正扬偿试过了苦果,就不想再历经一次。
这么一想,黄宇有事不来是对了,看薄南风这个犹如老僧入定的模样。许多事情怕是不想说,便连多问的机会都不留人。
离正扬树起身,掐灭手里的烟。
“没跟你们开玩笑,真有事,我妈帮我安排了一场相亲宴,我硬是找了大家一起吃饭的理由逃了。我现在考虑着要不要回去自首,否则估计明天不会有我的好果子吃。这会儿灵台顿时清明了,开始后悔这样的决定。”
江南没想到离正扬真的这么怕他妈妈,以前就不止一次听黄宇说,描述得很夸张,当时还不相信。抿紧嘴巴憋住笑。
离正扬目光已经飘飘的扫过来:“小心憋出内伤啊,想笑就笑呗。”
江南“噗嗤”就笑了,马上改供词道:“我没笑你,我就是想起黄宇的话了,他说他打小就蹭你们离家的饭,后来你继承家业,他又蹭你的,如今他吃你们离氏的饭都要吃吐了。所以,是不想来了吧。”
离正扬“哼”了声:“这么不要face的话他都说得出,他还有那个脸,就算吃死他,变成鬼了,没两天魂还是会飘来蹭。”
薄南风桃花眸子淡淡眯着:“真不吃了?”
离正扬若有所思的看过去,问他:“你觉得这饭我该吃么?”
暗中里过着招,目光盯紧,皆是深邃中流露出深意,而且还是大有深意。
离正扬起初还想不明白,薄南风这样又是何必,有什么是不能说的。这样跟薄南风对视过,看进他的瞳中去,眸光如昼,顿时恍然,不是不能说,是有些事情不好说,甚至没法说,所以干脆就不说。
看明白了,心里沉痛起来,或许真如黄宇说的,这一次的事情不小,估计连他薄南风也都束手无策。
眸光一转,眼风撩到江南身上。便想,这个女人怎么办?
江南脸上有浅浅笑意,停车场的灯光不仅不明亮,还很暗淡。偏偏那样浅薄的笑却像是明晃晃的,直刺得人睁不开眼。就像午时干净明亮的日光,有楼满花香君知否的美意,此刻看在离正扬的眼里,尽是动容和惆怅,两种感觉几乎是不可避及的相伴而生。
即时便错开,马上就走人的想法已经十分坚定。
“算了,还是回去吧,明天被女皇抓到,死的只会更惨。”
薄南风伸出一只手掌按到他的肩膀上,掌心没有温度,那一下却是重重的,有力量扣在离正扬的肩头上,按压进他的心里去。比一杯浊酒还要情深义重。
觉得薄南风这样子,不说跟说了,已然没有什么区别。
他都懂了。对江南笑一笑:“和南风去吃吧,包间我订好了,经理会带你们过去。今天这样无厘头,是我不地道了,改天我再请。”
跟薄南风道过别,转身打开车门上去,车子缓缓又开走了。
江南转身对薄南风说:“瞧这两个人,怎么都这么搞笑,这一顿饭吃的。”
薄南风揽着她的肩膀往外走。
“他们不吃,咱们自己吃。”
钟庆丰一接到宋林爱的电话,就说:“你等我,我们回家再说。”
宋林爱以为他晚上才会回来,没想到早早便回来了。
一进门问起江南的事:“江律师真的不打算帮这个忙么?”
宋林爱接过他手里的外套和文件包,转身说:“不是江南不帮忙,主要她平时不带民事案件,都是刑事的。考虑到你这个官司牵涉的知识产权和金额都很重大,她怕自己应付不来,再输了。”沉吟了一下,又说:“其实江南不是不想帮忙,也是怕打输了你会埋怨。”
钟庆丰坐到沙发上,笑笑:“江律师太多虑了,打官司有输有赢这个道理我怎么可能不懂,要是真打输了,怪到江律师头上,那我成什么了。”
宋林爱也相信钟庆丰不会,可江南有她自己的顾虑也是能理解的。毕竟这件事太重大,铤而走险不明智。
江南那个人虽然平时大大咧咧的,对很多事情不上心,但工作起来却很谨慎。
“她说会帮你介绍一个好律师,专门负责这种民事案子的。让我回来跟你商量一下,你看怎么样?”
钟庆丰把她拉到跟前去坐,到了现在,有些话必须要跟宋林爱说了。
神色立刻变得沉重起来,看着她,半晌,才说:“其实这个官司打赢的可能性不大,我相信对方已经把事情准备得很妥贴周全了,这个心理准备我还是有的,怎么可能去勉强江律师一定要胜诉。如果对方准备不充分,绝不敢跟我们公然的对侍公堂,可是道理到底在谁这一边大家心知肚明。但这么大的一个技术产权就此撒手肯定是不现实的,没想这一次就把官司打赢,只是想找个律师先开庭。
下面我会和那边的人不停运作勾通。技术产权的泄露我们也在紧锣密鼓的加紧调查,相信总会查出结果来的。所以,开庭的事只想找个比较了解的内部人,是自己人最好,而我相信江律师在这一方面的权威性,能打刑事案件,这种案子也肯定不在话下。我只需要一个有开庭经验,在法庭上反应灵敏,能随机应便的代理人,对于对方到底会使出什么样的杀手锏,我到现在心里也没底。”
原来这样,宋林爱没想到事情真的已经加急到这个地步,而钟庆丰也有自己的打算。伸手过来握住他的:“你放心吧,既然是这样,我明天就再找江南说说。”
钟庆丰终于露出一点儿安心的笑,揽过她:“爱爱,谢谢你。你才跟着我,就出了这样的事,让你跟我一起操心,是我对不起你。”
宋林爱瞪她一眼:“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再说也没麻烦我什么。不过我得跟江南商量一下,如果她真不同意,我也没办法。毕竟江南在工作上也是个很谨慎负责的人,她也不想打无准备之仗。”
钟庆丰点点头:“那就再拜托江律师看看,实在不行,再想其他的法子。”
宋林爱看钟庆丰那么难为的样子,心里不忍又着急,转天便给江南打电话,三言两语把事说了一遍,发现电话里聊天的效果不好,吵着非要见面不可。
江南知道钟庆丰被告侵权的事不是小事,所以没说其他,当即和宋林爱约定了见面地点。
常去的那家咖啡厅,离江南住的小区不算特别远。
正好薄南风不在家,江南穿上外套,自己开车过去了。
比宋林爱先到一步,叫了甜点等她。
如今的宋林爱已经恢复时尚女郎的风彩,不似江南,喜欢穿颜色鲜艳的衣服,所以看起来就格外亮眼。一推门进来,即刻成为焦点。一路走过来,直到陷进咖啡厅松软的沙发里,才算安稳下来。
自己匆匆忙忙的倒是没在意,江南可都看在眼里。
调侃她:“谈恋爱中的女人果然不一样,异常滋润啊。”
宋林爱心里有事放不下,没心情跟她开玩笑。
张口就说:“别胡说了,有正事呢。还是钟庆丰那事,你说可怎么办啊。别人信不着,就信得着你江南。主要是考虑你有丰富的开庭经验,而且钟庆丰说你这个人看着思维就特别灵敏。”撇了撇嘴,说违心的说:“也不知他什么眼神,就你傻乎乎的哪里看出思维敏捷的吧。”见江南作势要抽她,掩了笑,接着说:“他主要就是想找个法庭上能够随机应变的人,觉得这方面你完全没有问题。因为他现在也摸不准对方到底握了什么样的底牌,你看看怎么办啊……”
宋林爱把钟庆丰之前说给她听的那番话就差只字不露的给江南复述了一遍。
手一摊:“就是这样,其实我也不太明白他说的话,但我想你肯定一听就明白。你自己看看吧,要不要帮这个忙?”
江南才隐隐领悟,原来是缓兵之计。原来钟庆丰请代理人,按时开庭,也只是顺势而为,实则暗地里还有自己的一套有条不紊的作法。
这样一看,想请个知根知底的人做代理人就能说得通了,既然有打算,一切便不想节外生枝。至于结果钟庆丰自己心里似乎也有了定论,只是不想输得太惨。或者只想是咬住一个齿轮不放,然后剑走偏峰,再找其他治敌的法子。倒是一个正牌且有头脑的商人会做的事。
宋林爱见她思考半天,忍不住问:“你觉得自己能行么?其实我也不想为难你。是挺为他担心的,可我也知道你在工作上有原则,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江南没有立刻回答她行或者不行,而是借着那一米阳光打量她。
按理智出牌,若是别人她肯定不会接这个案子。但眼下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宋林爱。其实宋林爱一心也是寄希望于她的,江南知道她是什么心思,不为别的,言语上再怎么讽刺调侃,其实在宋林爱的心里,这世上的律师就没一个及上她江南的,真快成了情人眼里出西施,朋友间也是如此。
所以钟庆丰对宋林爱那么重要的一个男人,一旦出了事,又有用得到她的地方时,宋林爱肯定会第一个想到自己最信任的人。江南想,能找到她的头上来,足以说明宋林爱心里是很有她的。
而她对宋林爱仗义出手也该义不容辞,虽然钟庆丰那个男人跟她只有几面之缘,算不上熟悉。但江南心里是感谢他的,如果没有钟庆丰,如今的宋林爱可能已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而那个男人不仅救了宋林爱的性命,还愿意给她幸福,不仅如此,就连小九他都愿意接受。江南觉得,就算有再多的难为,也该应承下来,并努力为钟庆丰打赢这场官司。不为别的,就当是她谢谢钟庆丰,谢谢他肯善待宋林爱。
江南低头吃甜点,一口接一口的吃。
宋林爱等急了,伸手过来推她的脑袋。
“你个吃货,先别只顾着吃啊,你到底怎么样,给个痛快话。”
江南咽下这一口,抬起头冲她嘿嘿一笑:“我倒是不想接啊,不是怕你跟我绝交么。约个时间吧,我得和你家钟庆丰见面详谈一下这个官司的细节问题,也就是说,从现在到开庭这段时间,你家钟庆丰基本上就属于我的了,他得随叫随到。”
宋林爱听完,当即乐得合不拢嘴。
“就知道你江南最够意思,不会坐视不管的。归你就归你,随便怎么呼来唤去,我是没有意见。”
江南先把丑话说前头:“我会尽全力,但是不保证会赢。到时候你们两口子可别怨到我的头上来。”
“你说什么呢,把我们都想成什么人了。你觉得我宋林爱是那种小气吧唧的人么。”过来拉她的手,仍旧乐呵呵的说:“晚上让钟庆丰请你吃饭,把薄南风也叫上。”
一提到薄南风了,江南有些傻眼。忘记之前薄南风跟她说过,打完王长发那个官司就不让她再接案子了,非是得在家好好修养一段时间。
垮下脸,冲宋林爱叫苦:“先别高兴太早,我得先给薄南风打个电话说一下这事。忘了这回事了,他这段时间让我在家呆着,本来说好不接官司的……”
宋林爱一听江南这样说,跟着垮下脸,已经夸张的双手作合十状。一边念叨:“我在佛前苦求五百年,求薄南风薄大总裁和钟庆丰钟*oss结一段尘缘,互相扶持,相煎何太急。不要阻挡江南江大律师拯救地球,拯救宇宙,拯救全人类的伟大报复。”
江南伸脚踹了她一下,不要让她瞎念叨。
那端电话已经接通了。
薄南风懒洋洋的声音传过来:“嗯,江南,有事?”
江南开口先笑,薄南风竟连笑脸人也打。
“别嘻皮笑脸的,你是不是又做什么人怨天怒的麻烦事了?干嘛笑这么献媚?”
江南郁闷,索性板起脸,硬生生的说:“我昨天不是跟你说钟庆丰被人告了么,我这会儿和爱爱在一起呢,想替他打那个官司。”
那一端不说话了,江南以为惹恼了他。
小心意意唤了声:“南风……”
薄南风问她:“好打么?你不是没打过民事案件,应付得来?”
江南马上说:“嗯,嗯,我估计着没有问题。这些年我虽然不接民事案件,可知识一直没停下学习,新增的法条和知识点也一点儿不比别人差。”
“自卖自夸吧。”薄南风飘飘的说,没说阻止的话,只道:“要是不会太累,你想接,那就接吧。反正我这段时间忙,也没太有时间陪你,你自己在家估计会很没意思。”
江南直呼万岁,关键的时候薄南风总是很好说话,而且非常开明。
整个人兴奋到极至,连嗓门都不自知地大了起来。
“老公,我爱你。”
“嗯。”薄南风闲闲的应了声,然后问她:“你在哪儿呢?外面?没带脑子出门?这么大声音不嫌丢脸?”
江南下意识捂上嘴巴,太过得意忘形了,四处张望一回,几桌的人均已扭头看了过来。本来整个咖啡厅静悄悄的,大家说话嘻笑都保持不会聒噪的分贝,夹杂在缓缓流淌的乐声中,一片平和。唯她这一声最突兀。
就连对面的宋林爱都是一脸嫌弃,用手掌捧上脸,以为那样比穿了马甲还不易被人认出。
想死似的怏怏念:“江南,别说你认识我啊,丢死人了。一会儿结帐的时候AA制,大家各走各的。”
江南当即又补了一句,声音却自动压低。
有了后遗症,声音小的不像话:“好了,不跟你说了,我挂了啊。”
薄南风将薄薄的电话收进掌中,觉得江南像这样忙起来也好,闲下来就会无可避免的关注他这一边,以她那样的聪颖度,很多事情反倒不太好敷衍。
而如此一来,江南几乎就一心陷进另一个世界里,完全扑在她的官司上了。她工作起来真有那样较真的劲头,由其民事案件这种不常打的官司,对她来说简直是最好的牵制。心里油然一丝新鲜感和紧迫感,不用别人说,她也会拿十足的心气去应对。
即便她对那些民法上的知识掌握熟练,可毕竟不曾真枪实弹的上过场,以江南对工作的热忱和保守度,绝对会逼迫自己从零做起。不似刑事案件,几年下来她打得实在太多了,再繁复也有了理智而清析的套路,根本不可能完全牵制她的思绪。想扭头瞧一瞧他这一边的风吹草动,皆不是什么费力的事。
但薄南风下意识不想她看过来,哪怕一眼,直到景阳集团真正倒下去那一刹那……
办公室的门板被敲响,薄南风收起电话,敛了神唤进。
白子仙一身工整的职业装,推门进来。
“薄总,工作组的人已经到了。”侧身请他们进来。
薄南风也已站起身,绕过办公桌走过来。
进来三个人,为首的就是纪梦溪。都没有穿制服,笔挺西装,行走间,任何人并不会知晓他们的身份。
可薄南风对于纪梦溪这个男人实在太过熟悉了。
眸子淡淡眯起来,嘴角上浮出若有似无的笑,真是赶巧的事,他薄南风最落魄的一幕偏要让这个男人看在眼里了。已经和纪梦溪握上手。
“你好啊,纪法官,好久不见。”
纪梦溪伸手过来,周正的说:“你好,薄总。”
逐一介绍了他的同事,几个人一一握手之后。
薄南风请他们到办公室的沙发上坐,白子仙出去上茶。
然后说:“几位想查什么,我会全力配合。想看的资料跟我的秘书说,她会亲自带你们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