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确实想起楚若当初做过的善事来,他们也有些愧疚心理了。
而那几个带头挑事的人见人声就要向楚若那边倒,他们立即埋在人群中瞎喊:“一码归一码,不要混淆视听!你们项家亏欠这些大夫,就得做到最好!”
“命都没了还怎么照顾家人?你不是说能治好他吗?赶紧治呀!”
“对啊,别磨蹭了。我看啊,分明是救不了,却故意说出这样的话来!”
楚若眉头紧皱,终于逮着说话的人了。她走上前两步,清冷地声音里带着最坚决的态度:“我若是治不好他,提头来见!”
“既然大家想要亲眼见证我的实力。那我就给大家在这里做个保证,这一位大夫是中毒了,绝对不是因为被我二哥传染病情。我也敢打包票,那些大夫绝对不会死,我都会治好。”
说到这里,楚若停顿了一下,冷哼道:“至于其他,明人不说暗话,我必须要声明:你们当中谁是支持我现场救治病人的?刚才一直在挑衅生事的人在哪里?都站出来让我看看!若是我医治好了他,你们有什么要说的没?”
“这……”
人们开始窃窃私语,四下寻找着刚才说话刺激楚若的人。
最后,他们赫然发现,原先一直认识的父老乡亲中,有好多生面孔,也不知道是谁。
渐渐地,那几个特别显眼地质疑楚若的人被众人看得有些别扭,都不由自主地垂下了头。
楚若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冷笑一声,用沉默来代表对他们的轻蔑。
她转过头走向病人面前,坐在学士府管家拿出来的圆凳上,为病人一一检查身体,并对莫无影低语了几句。
凤涵走上前,紧紧地盯着那个口吐白沫的病人。
但是看面相便知道,这个人被下了无色无味的毒,只是药物的剂量被拿捏得恰到好处,刚好让病人要死不死的样子。
就在这时,方振北带着方怡人和方怡晴两姐妹走了出来。
得知楚若回来后,方振北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出来看看,倒要瞧瞧楚若该怎么收场。
方怡人目空一切,对那么看到自己忍不住唏嘘出声的色胚们根本就不看一眼,径直走向楚若面前,柔声问道:“表妹,你可算回来了,方才我们大家都很担心。”
“是呀,表姐,二姐说的对,刚才三哥最担忧了。”方怡晴温婉地说道。
她为人最单纯,说什么话都是只看到了表面。
这样的人容易吃亏,但是楚若却最喜欢跟这样纯粹的人相处,很像从前的楚忆仙和飞云。
但是楚若才不会相信方振北此时此刻还对自己有单纯的好感。
如果有的话,只怕也是好胜心强,总是想要将她据为己有。
她回过头去看了三人一眼,缓缓说道:“有劳诸位挂念,我还好。”
说到这里,楚若对方怡晴温声说道,“有劳表妹到里面去跟祖母和外祖母说一声,就说我一切都好,不要挂念。”
“好,我这就去。”方怡晴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楚若低垂着头,心里在想方法。
这种毒她也接触过,只是没有太深的研究过。跟自己所知的那四种无色无味的毒不是一种,医治起来也有些困难。
刚才她已经为他服下了解毒丸,只是暂时止住了药物在五脏六腑的流窜。“姑姑,放血是不是比排毒更快?”凤涵一语道破,把楚若正在为难的事情直接说了出来。
偏偏他在说话的时候,还保持着那一种无害地笑容,让人无法不相信他只是随口说说。
楚若心中一惊,眼前似乎看到了无限的光明。
她欣喜地看着凤涵,点头说道:“不错,只不过放血也需要及时有血输进去才行。话说你怎么会知道这个方法的?”
他们两个人都是小声地在说话,即使离着近的人也都听不懂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凤涵挑眉看向楚若,十分自信地说道:“当初我也是跟着我爹博览群书的,我也喜欢看医书。”
“孺子可教也,下次姑姑教你学这个,跟你爹学不了的。”
楚若拍了拍他的额头,站起身来看向那位妇人家属,温声说道,“这位大嫂,我要为你的丈夫放血,只是需要你的一双儿女来帮帮忙,能够让他们也放血吗?”
在古代这样恶劣的条件下,楚若根本无从得知他们的血型,到时候配备一下,做个粗略的血型试验就可以。
那位妇人惶恐地看向楚若,紧紧地把两个半大的孩子揽入怀中,紧张地说道:“七小姐,您该不会是要我的儿女们随着夫君一同而去吧?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宁愿留下他们!夫君若是能说话,也一定不愿意让儿女受罪的。”
楚若失笑一声,摇了摇头说道:“怎么会呢?现在这个情况下,你认为我敢走错一步吗?只要你肯帮忙,我保证还你三个活生生的人,他们休养一阵就能恢复正常了。”
中年妇人还是心有戚戚焉,她和夫君辛苦维持家中生计,为的就是孩子。
现在好端端让孩子们放血拯救父亲,这是她闻所未闻的事情。
别说是她,就连周围的人也觉得此时不可行。
“娘,我要救我爹,不能让他去世!”
忽然那个年纪大些的小丫头泪眼婆娑地说道,双眸里涌现出对帮助父亲一事的坚决。
“娘,我也要我也要,我跟姐姐一样!”小儿子看着父亲就这样躺在平板木床上,难过极了。
他不要就这样失去父亲,泪水啪嗒啪嗒地流了下来。
楚若最见不得这样感人的场面,不忍去看,别过头去等着中年妇人的答复。
妇人一听更是泪如雨下,心疼地说道:“孩子们,你爹有你们,真的是他的荣幸!”
“这位夫人,请您放心,孩子会没事的,你丈夫也会没事的。”
说完,她朝白月递去一个眼色,淡淡地说道,“白月,去吩咐下人准备一个帐篷,并且准备几盆炭火放在帐篷内。这些百姓们愿意看热闹,但我必须保证孩子的安全。”
“是,七小姐,奴婢这就去做。”白月点头应答一声,快步跑向学士府内。
不多时,一切都已准备就绪。楚若走进帐篷内,凤无涯也已经出来,跟她一起为病人医治。
对于给人放血的举动,凤无涯是完全不支持的,但他尊重楚若的决定,也深深明白这个女子在任何情况下做的决定都是有一定道理的。
他只是看不明白,她为什么任何时候都可以表现得如此自信。
楚若不经意间抬起头来,恰好看到凤无涯来不及收回的探寻目光。
她微微蹙眉,没好气地低斥道:“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没见过美人还是没见过女人?”
凤无涯尴尬地轻咳一声,他是没见过像她现在这样美丽的女人,可自己也不是为了这个才瞅她的啊!
当初,他的若儿虽然只是中上之姿,但在凤无涯心中,天底下最美丽的女子便是楚若,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人。
“项姑娘真自信,说出来的话也让人无所遁形。”凤无涯半带揶揄地说道。
如果不是她出了这样一个阴损的主意帮助项青和宋双,事情怎么会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但是,凤无涯看到楚若一副泰然处之的态度,也感到甚为钦佩。
“客气了,比某人从来都没有自知之明强。”楚若淡淡地说道,无形中就把凤无涯给损了一顿。
“……”凤无涯嘴角一抽,这话说得她更加没办法回嘴了。
他冷冷地瞪着在一旁偷笑的凤涵,压低声音呵斥道,“出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爹,我可没有碍手碍脚,我都是在这里正经的帮姑姑呢。不信的话,您问姑姑,她说要教我学医术,我在旁边观摩学习,不行吗?”凤涵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他才不会出去咧。
凤无涯眉头紧皱,才不会傻到去问楚若。
楚若也没功夫跟凤无涯废话,放血的过程刻不容缓,她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外面的人也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情况,但是有几个比较威望的人跟着中年妇人一起进来观看。
一是为了监督楚若等人的作为,二是为了看看这个传说中妙手回春的活菩萨七小姐究竟是如何给人治病的。
然而,当妇人看到楚若和凤无涯相继在她的丈夫和孩子手腕上划出伤口时,心痛得晕了过去。
众人手忙脚乱的又为夫人临时搭了一个床,就让她那样守在旁边。
楚若无奈地摇了摇头,世人就是这样,又见不得亲人受伤,偏偏还要亲眼看着她将他们的手腕用刀划开。
时间一点点过去,楚若的额头也有些热汗。
她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停歇,刚刚把一切都弄完后,忽然觉得视力有那么一瞬间的模糊,不由自主地向身旁倒去。
凤无涯见状,及时接住了她,蹙眉说道:“你的病虽然好了,但也不能操劳过度,还需要好好休养才是。”
这样类似于关心的话语让楚若听起来格外温馨。
她诧异地看了凤无涯一眼,竟然恍然移不开眼睛。
他的双眸是那样明亮,有着莫名地熟悉。
“无……”楚若几乎下意识地轻喃出声,后面那个“涯”字却没敢说出来。
她浑身一震,目光立即从凤无涯的眼睛那里移开,慌张的看向别处。凤无涯那一瞬间也有些尴尬,他竟然情不自禁的把面前的女子当成是楚若。
那时候楚若每天都要谋划许多事情,从来不肯歇息。所以偶尔伤风感染时,就会拖拖拉拉下去,不懂得照顾自己。
他将楚若放开以后,歉意地说道:“抱歉,方才唐突了。”
“没事。我还得说谢谢你呢。”楚若干笑一声,缓缓说道。
凤涵讶异地挑眉,这是要碰撞出爱的火花了吗?
不过他并没有察觉凤无涯心里的想法,却知道楚若刚才差点呼唤出凤无涯的影子。
看着这一对痴男怨女就这样被相思所折磨,却不知道对面的人便是那个心中的女人,他也特别着急。
他轻叹一声,状似无意地说道:“哎,可怜的我啊,想要找个娘那么难,我爹却总是不紧不慢的。姑姑,您要是实在找不到意中人,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当我的娘吧。”
“胡闹!”凤无涯蹙眉,沉声怒道。
楚若却不怒反笑,打趣地说道:“好啊,等你爹先作了古再说。”
作了古?!凤涵嘴角一抽,妈娘,算你狠,那不是再皱我爹死吗?到时候你就该哭了。
他心中无奈地咕哝着,脸上却对着笑脸,满是希冀的说:“不论如何,等明年三月中前,我是一定要拽着我爹来找你的。我说的话还是作数的哦,姑姑,您可千万不要忘却了。”
楚若微微一愣,这才恍惚想起凤涵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关于他说的那个什么占卜,断定自己会跟他爹在一起。
这样的话,反正楚若是不会相信的,但她不忍心让凤涵这个时候就失望不已,只是淡淡地说道:“到时候不知道你跑到哪里去疯了,说不定都忘记我这个姑姑了。”
“不会!”凤涵忽然失去了笑脸,正色地对楚若说道。
“姑姑放心,我一定不会忘记您的。只怕到时候您会不记得我和我爹了,或者是生我们的气……”
说到这里时,凤涵的神情有些沮丧,他默默地垂下头,没有再说什么,但内心依然坚决。
楚若别过头去,看向站在帐篷里的几个人,温声说道:“诸位也都辛苦了,请你们在这里做个见证,那位大夫会好起来的,两个孩子也不会有事。只是他们需要服用些补血的补汤,我吩咐下人去做。”
“有劳七小姐了。”几个人面含感激地说道。
直到这时,他们才发现,之前真的是太耳根子软了,七小姐做了这么多好事,怎么能够偏听偏信呢?
楚若吩咐白月和莫无影在这里一同守着,等病人清醒过来后,再来通知她。
她走进大学士府内,刚刚进入花厅就看到面带焦灼的邱然正来回走着,一脸担忧的模样。
楚若心疼地走上前,握住邱然略带冰凉的双手,温声安慰道:“娘,我没事,您别又为我担心了。”
“纯儿!呀,你总算是进来了,为娘担心死了!”邱然低呼一声,转过头去看向楚若,心疼地轻抚楚若的脸颊。
她的双眸里都是关心,“好端端的怎么会招惹那些人呢?你好好的管好你自己,不行吗?”
邱然的语气有些急,她都要担忧死了,也不知道外面究竟是什么情况。
但凡是涉及到人命关天的大事,邱然心里就突突地直跳。
楚若失声浅笑,“娘,女儿都是从风霜雨雪里爬出来的了,还能怕那些人吗?”
“放心,我自有分寸。等忙过这件事情以后,我就安生的陪伴在您和长辈们身边,不会再惹事的。”
“你还说!我都要被你给吓死了。”邱然没好气地嗔了她一眼。
她刚要张嘴说话,却忽然闻到了楚若的身上那股还没退去的血腥味,就有种泛酸的作呕感。
邱然忍不住转过身去,弯下腰就呕吐起来。
楚若先是一惊,随即欣喜地帮着邱然拍了拍身子,温声问道:“娘,您这样的情况已经有多久了?会不会是有了?”
闻言,邱然微微一愣,茫然地看向楚若,随即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她忍不住面色羞红,不好意思地说道:“先前也并没什么感觉,只是身子懒怠动。”
“但是我没感觉到是有孕的征兆,本身月事就不准,当初生下你时就落下了毛病,大夫当时说不好有孕的。想是寒冬所致,所以才会这般不舒适吧。”
楚若不由分说的将邱然扶着坐在椅凳上,亲自为她把脉。
渐渐地,楚若已经笑得合不拢嘴,真心为邱然感到高兴。
她满眼含笑,“娘,原来在我离开时,您就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现在大概是三个多月了,如今您就感觉不到腹部比以前略圆润了一些吗?”
邱然错愕地看向楚若,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失笑着说道:“倒是腹部确实是长了一些肉,还以为是因为终于找到你了,心宽体胖所致。”
说到这里,“真的是怀孕了吗?不大可能吧?那时候我怀着你总是又吐又难受的,哪里像现在这样过?”
楚若信誓旦旦地点了点头,斩钉截铁地说道:“自然是真的,娘连我的医术都不相信了吗?”
说完,她回过头去看向白容,笑着说道,“白容,你快些去寻父亲过来,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找他,先不要说是什么。”
白容点了点头,福身说道:“是,七小姐。”
说完,便转身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