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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乌攸犯下的这个错误,被早就有所准备的陈姨娘轻松捕获:
“在与乌姐姐同住的那段日子里,我可是日日见乌姐姐佩着那块玉玦,想必是极为珍贵的……哎,今日姐姐怎么没有佩在身上?”
乌攸自知,这个话题是没那么轻易能结束得了的,所以她维持着面上的波澜不惊,说:
“前段时间不慎遗失了,大概是在游园的时候,落在了哪个角落,许是被小厮捡走了。”
陈姨娘掩嘴笑了:
“乌姐姐可真是不小心,那么珍贵的东西都能遗失了,要是我啊,必定天天藏在隐秘处,绝不示人……”
她这边刚说完,那边小个子就接上了话:
“哎,前些日子我还看到李继恢那小子,腰间佩了一个样式精巧的玉玦,看样子成色好得很,我叫他给我看看,他还掖掖藏藏的,说是他的曾经的情人送给他的。嗨,你们也都知道,李继恢那小子,木呆得很,平日里也就喜欢附庸风雅,去风雅楼里坐坐,和那里的歌女聊上几句,拽几句诗文,啥事儿也不做,他哪里来的情人啊?”
这时候,陈姨娘似是无意地接上了一句话:
“哎,姐姐,我听人说,前些日子你出门转的时候,不也在风雅楼呆了好长一段时间吗?”
听到陈姨娘和小个子的话,乌攸的心下顿时一片敞亮。
好嘛,在这里等着我呢是不是?
乌攸不得不承认,这招挺毒辣的。
原因很简单,乌攸能轻而易举地读取乌娘的记忆,在她的记忆里,可是有李继恢这号人存在的。
他为什么这么有存在感?
他可以说是乌娘还在醉梦乡里当琴姬时,最捧乌娘的了,每当乌娘出场演奏的时候,他叫好叫得最响亮,打赏也赏得最豪爽。要不是后来安荣禹这个“真爱”的出场,乌娘恐怕会在老板娘的威逼利诱下,屈服于李继恢这个最大的金主。
过去的交情、玉玦、还有风雅楼,这些元素重叠在一起,安荣禹不怀疑的话,简直就是脑袋有问题了。
而很显然,安荣禹只是喝醉了,对于这种事情,他还是很敏感的,他狐疑地看了一眼那小个子男人。问:
“其深兄。确有其事吗?”
都是混在一起臭味相投的弟兄。谁有些什么心思,谁有些什么花花肠子,那都是眼睛一扫就能看个七七八八的。
安荣禹记得分明,当初还是那个李继恢告诉安荣禹。那个弹琴的琴姬叫做乌娘,是醉梦乡数一数二的琴艺高手。
安荣禹之所以淡忘了李继恢和乌娘的这段前尘往事,主要是乌攸在进府后的表现太好了,李继恢也因为当初自己贱兮兮地把乌娘主动指给了安荣禹,导致一只马上要送到嘴里的熟鸭子飞得无影无踪,从而受到了巨大的打击,远离了安荣禹的密友圈,今天也不在安荣禹的邀请名单之中。
而那个小个子男人,叫吕其深的男人。还和李继恢有着接触,所以他的话,安荣禹还是相信的。
吕其深和陈姨娘电光火石般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他极度无耻地抄起了酒杯,打了个哈哈:
“许是我看错了吧。毕竟世上的玉玦千千万,又不能确定李继恢的那块就是乌姨娘的这块不是?”
尼玛,你这话摆明了是要把我往死里黑啊。
偏偏乌攸还不能解释,她如果说自己去风雅楼,实际上是去和潘婷见面了,这样牵扯出来的事情更加繁杂。
眼见着安荣禹盯着自己的眼神不大对劲了,乌攸款款地对吕其深行了一礼,语气淡然地说:
“还请叔叔不要妄下虚言。”
吕其深还没接话,陈姨娘就从他的手里接过了匕首,笑吟吟地在背后又捅了乌攸一刀:
“吕叔叔也并没说什么不当之言啊,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不必太介怀的。都是我,没事儿提什么玉玦啊,反倒平白把好好的气氛搅乱了。”
她又给安荣禹空了的酒杯里倒上了一杯酒,嘴唇极度风情地贴在了安荣禹的耳边,柔声细语地说:
“三少爷,今天是阿芪的洗三日子,咱们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喝酒才是正理,喝酒喝酒。”
乌攸冷冷地看着陈姨娘的动作,听着她那看似是耳语,其实足够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见的温婉声调,不怒反笑。
怎么着,想火上浇油,顺便秀一把你的温柔懂事,把我反衬成一个根正苗红的贱.人?
不过,乌攸需要重新校正一下自己的认知了,所谓的一孕傻三年,可能还是因人而异的。就比如说陈姨娘,在怀孕期间智商恐怕一直在60分左右盘旋,这孩子一生下来,智商直飚上了90分及格线,根本停不下来。
只是相较于她的挑拨离间,乌攸更看重另外一件事:
玉玦消失,看来不是林回今的过错,而是有人从中动了手脚?不然的话,玉玦没道理会莫名其妙地消失。
想到这儿,乌攸突然产生了抽自己一耳光的冲动:
自己怎么忘了,自己院子里还埋着两个不定时炸弹呢?
这俩人虽然是祝姨娘的人,但其中之一的茶梅可是被栀子收买的,如果她直接听命于栀子的话,那她趁着自己入睡,悄悄入室盗走玉玦,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自己本来打算借她们的手将祝姨娘一军,谁想到陈姨娘在这其中横插了一杠子!
但这样不就更奇怪了吗?玉玦没长腿,可林回今长腿了呀,如果真的是有人盗走了玉玦,试图唱一出双簧,暗算自己一把,林回今也该回来跟自己通风报信的。
乌攸可不相信,林回今是那种为了赌一口气连自己的责任都不顾了的人,这点儿信任,乌攸对林回今还是有的。
这时候,安荣禹的眼神彻底不对劲了。
乌娘表现得像个良家妇女,可她本来就不是个正经八百的良家妇女啊。
他恍然记起来了乌攸之前的职业。外加上陈姨娘那业余的挑拨离间,更叫他觉得,这事儿有蹊跷:
乌娘腰间好像的确是常佩一个玉玦的。那块玉玦……大概是什么样的来着?
安荣禹想得心烦意乱,随手朝蜀葵一指,说:
“你说,你家姨娘的玉玦长什么样儿?”
蜀葵吓得双膝一软,要不是还有理智支撑着,她就该直接跪下去了。
她求助地看向乌攸,发现乌攸正似笑非笑地和陈姨娘眉目传情。
蜀葵急得冒了一身的汗,这事儿可大可小。但如果三少爷真信了的话。那姨娘就算是浑身长满了嘴也讲不清楚啊。
还有那次姨娘去风雅楼见潘婷小姐的事情。更是不能说,如果一旦说出来,传到了安老太爷和老夫人耳朵里,那还得了。搞不好还会以为话本事件是潘婷小姐和姨娘联手做下的。
蜀葵知道姨娘没有做,可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呢?
安荣禹看出了蜀葵额角上冒出的汗珠,心下更加怀疑,可还没等他下令叫蜀葵老实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乌攸就先于他开了口:
“蜀葵,你说吧,照实说。别让三少爷误会了。”
蜀葵紧张地吞了吞口水,说:
“姨娘的玉玦,成色上佳,通体碧绿通透,环体上有一个小缺口。有弦雷纹,还有……”
此时,吕其深出其不意地插嘴了:
“还有云雷纹,是不是?”
蜀葵一下子噎住了,不可置信地看向吕其深。
吕其深看向面色已是铁青色的安荣禹,嘿嘿笑道:
“我偷眼瞄过一眼,继恢身上的那块玉玦,就是如此的。”
安荣禹劈手就把酒杯丢了下来,但他的手偏了一下,没能砸中乌攸,只是砸中了乌攸脚前的一片地毯,酒水流淌了出来。
对此,乌攸早是在意料之内了。
当初,她的玉玦曾落在陈姨娘的院里,陈姨娘可以说是把自己的玉玦看了个底儿掉,哪能描述不出来玉玦的外形特征,她只要把这点儿和吕其深一说,那还不一说一个准。
安荣禹的朋友这时候真是把拆白党、猪队友,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无耻作风发挥了个淋漓尽致,纷纷同情地看向安荣禹,其中一个人还摆出了一副“你好大度啊”的笑脸,对安荣禹说:
“安三郎,以前可没看出来,你居然有和人分食一杯羹的兴致。”
现在,安荣禹成了所有人调戏的目标,他的脸上瞬间被自己拉来助兴的狗友团打上了“接盘侠”、“绿帽子”、“你丫就是一s13”的闪亮标签。
疑似有绿云罩顶的安荣禹狠狠地一拍桌子,底下的人顿时都安静了,吃菜的吃菜,喝酒的喝酒,更多的都是毫无忌惮地在安荣禹和乌攸之间来回看着,期待着一场口水大战。
在所有人炯炯的目光中,乌攸读出了一种浓浓的不怀好意。
如果乌攸没有感觉错的话,这群人是很希望看到自己被沉塘、沉井,或者被s.m至死的。
所以乌攸想,要不要在这个时候把自己的怪力拿出来秀一把,把他们挨个绑起来,切了数年轮,再潇洒地离开,然后按照之前设定好的女土匪路线大杀四方。
但是,或许是出于大神老板的恶趣味,就是想看一身怪力的乌攸玩宅斗,他在此时发了声。
老板举起了他的酒杯,抵在唇边,很淡定地说:
“口说无凭,实在不行的话,我们把李继恢找来,看看他身上是不是当真有那块玉玦,不就真相大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