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擎苍之勇,瑾瑜之慎,玉奴之智,若能集三者之大乘,确实可以所向披靡,无往不利。
花执念偶尔甚至会想,若不是发生了那样的意外,现今的凤泯定然正优哉游哉的躺在她的九天神殿中,当着她的闲散凤王吧!
这样也就不会再有后来的自毁仙身,嫁入魔界,也不会有最后的杀生成魔,神魂俱灭,甚至根本就不会有管默言这个人的存在,仿佛一切皆早有定数,枉费我们机关算尽,到头来却也只是徒劳。
管默言脸上的神色稍黯,可怜天下父母心,想起父王对自己的殷殷期盼,那种涩极的伤感便再也萦绕不去,曾经她太不懂事,总是令父王心寒,只是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让他老人家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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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行来,妖界戒备森严,枪戟林立,剑拔弩张的气氛已是隐隐浮动,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萧杀之气,大战在即的紧张压抑,似乎早已经一触即发。
管默言刻意隐了身形,在花执念那似是而非的指点下,两人七转八弯的终于飘然落至浮屠殿外。
浮屠殿一如往昔,空旷寂寥得就连夜风灌入都能打几个回旋,树影婆娑,枝蔓横逸,斑斑驳驳得参差错落,斜躺在光可鉴人的地面上,映出支离破碎的残影。
远远望去,偌大的浮屠殿空荡荡的竟有些难以形容的阴森,隐约可见一抹颀长的身影孤零零的立在暗处,挺拔如松的背影,隐隐的透出一股子薄凉之气。
管默言微微抽吸,说不上什么原由,她本能感觉到自他全身各处散发而出的那种铺天盖地般的落寞与孤寂。
不自觉的提起脚步,一种难以言喻的意念。驱使着她想要靠近这个男人,想要帮他驱散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阵阵寒意,只是复行了数十步之后,管默言却又满是疑惑的回过头来。
“你不跟我一起进去?”
“今晚夜色正浓,我在此处赏花析月,听风饮露,正好适宜等待夫人归来。”
花执念一袭月牙白的轻薄儒衫,恰到好处的勾勒出他挺拔俊秀的体态,芝兰玉树的气质,秀而不群的风姿。清隽雅致犹如玉面书生一般。
“此言真的?”
管默言戏谑的笑望着他的眼,他抛开魔界的烂摊子不管,不就是为了怕自己与那重华旧情复燃。才不远万里特意跟来的吗?怎么事到临头的时候却故作大方的放任他们俩单独相处了?
花执念微微牵动起嘴角的弧度,温柔的笑靥犹如春风拂过湖面,花瓣逐水而流,说不尽的万般柔情,千般蜜意。
“夫人快去快回。为夫会一直在这里等你回来。”
一阵晚风袭来,颊畔散乱的发丝飘然而动,丝丝缕缕的遮住了管默言清丽的容颜。
花执念擎起手掌,轻轻柔柔的帮她将凌乱的发丝掖至耳后,恰露出她光洁如玉的额头,他随即倾身上前。浅浅的印上一吻,轻触即离后,他才稍稍退后半步。凤眼含笑的背过手去。
有那么一瞬间,管默言竟恍惚的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前世,回到她自魔界醒来的那一天。
夜阑亭内,他一袭瑰丽的华服。乌发如云,颜面似玉。凤眼含情带怨,似笑而又非笑,清瘦颀长的身影茕茕孑立,风神俊秀的依靠在繁花似锦的梨花树下。
梨花树下,梨蕊淡香,幽白如雪,东风过处,飘飘洒洒的摇落了一地的芳华。
他骨节分明的素白长指,轻轻拂过她略显冰凉的脸颊,温润如玉的嗓音,如春水湿落梨花,如冰霜遇到雪化。
“不管你何时回过头来,我都会一直站在原地等着你回来,此生你不来,我不走!”
眼底突然染上莫名的湿意,好像心里化了一颗酸梅,涩得整颗心都紧缩在了一起,管默言脚底犹如沉了千斤巨石,饶是一步都无法挪动。
她怔怔的凝望着花执念温润浅笑的脸庞,几乎不能自持的突然扑入他的怀中,紧紧的拥住他精瘦绞窄的腰身。
花执念反手抱紧管默言纤细的肩膀,挺秀的鼻尖,无比眷恋的摩挲着她头顶浓密如云的鬓发。
“傻丫头,快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嗯!”虽然声音带着些许的鼻音,但管默言至少还很清醒,现在并不是儿女情长的好时机。
放手,转身,不再回头。
负手立在斑驳的树影中,花执念静静的凝望着管默言渐行渐远的倩影,唇畔的笑意浅淡得几乎随风而逝。
虽然很想将她永远锁在自己的怀中,再不许任何人觊觎她的美丽,但她注定是要在天上翱翔的彩凤,他怎么舍得折断她的翅膀,将她困死在狭小的牢笼。
有人说,如果你真的很想要得到一样东西,那么你就放她离开,若她回来,她便永远都是你的,而若她不再回来,那只说明她从不曾真的属于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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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荡荡的浮屠殿安静的有些骇人,妖王不喜喧哗,所以这里连侍女都少之又少,而一旦入了夜,便是连着那少得可怜的侍女也会一并离开了,所以此刻,偌大的浮屠殿其实也只剩下了血羽一人而已。
自管默言和花执念落入浮屠殿外起,血羽已经察觉到有人侵入了,只是这熟悉的气息让他的心亦随之不自觉的缩紧,既有些抗拒又有些莫名的期待。
脚步声渐行渐近,血羽虽然没有回头,气息却早已紊乱得不复平静。
“妖王好兴致,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不知斯人独赏月,是不是会别具风味呢?”
清灵灵的嗓音,如泉水穿过山涧后蜿蜒而下,在午夜的静谧之中,更显出几许薄凉。
血羽呼吸一滞,继而慢慢转为平静无波,他不敢回首,只是淡淡问道:
“深夜前来,有何事?”
“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是来见个故人罢了。”
管默言大摇大摆的走上前来,一点都不见外的施施然坐在桌前,随手拎起桌上那白玉雕成的酒壶,就着血羽用过的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浊酒,微微仰首,辛辣的酒液便顺着喉咙一路烧至腹底。
血羽稍稍有些怔然,自从这一世遇见管默言起,她对自己始终有着难言的惧意,在他的面前向来恪守礼节,从来不会如此造次。
倒是前世身为凤族公主时,她却随意自然得完全不像个公主的样子,举手投足间皆带着些许的痞气。
见血羽望着自己的动作微微蹙眉,管默言索性放下酒杯,斜眼看向他冷峻的侧脸,轻轻笑出声来。
“呵呵,何必摆张如此见外的脸来唬人,我以为我与重华君早就不需如此见外了呢。”
血羽闻言,神色大骇,脸上青青白白的变幻了好几种颜色,却半响只是死死的皱紧着眉头,抿唇一言不发。
管默言也不再说话,只是纤纤素指把玩着手中的白玉酒壶,眼底的眸光似笑非笑得幽幽的瞟向他的脸。
时间仿佛就此停驻,窒息一般的静默在两人之间缓缓流动,好一会儿,血羽才终于略微缓和了些许的脸色,只是他原本幽深的眸底,隐隐泛起丝丝的暗色。
“是谁告诉你这些事的?”
“你为什么不觉得我其实只是恢复了前世的记忆呢?你该知道,自我上次醒来之后就恢复了前世的记忆,所以此时想起你,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不是吗?重华君!”
管默言单手拎着酒壶,歪着头似是在认真的研究着酒壶之上繁琐的花纹,乍一听闻血羽的问话,她才微微扬起下颌,挑着眉梢望向血羽,见他紧抿着薄唇,仿佛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不免勾起唇角,戏谑的笑了起来。
“重华君为什么不说话呢?或者是你其实很想说,却只是不敢说而已?”
似是压根就没准备等到血羽的回答,管默言兀自笑吟吟的放下酒壶,自说自话的慢慢说了下去。
“让我来猜猜重华君其实想说什么。”
尖尖的手指头,一声声敲击着桌面,管默言媚眼如丝的笑望着血羽,一字一句道:
“其实我即使想起了所有人,也不可能会想起你,因为你不光刻意抹去了你我的这段记忆,还将自己在我心中的情感亦一并狠狠的挖去,所以我怎么可能还会记得你呢?”
血羽的身子暮然变得异常僵硬,他微眯起那双深邃如夜空繁星的黑眸,一瞬不瞬的紧盯着管默言笑意盎然的脸。
管默言静静的回望着血羽的逼视,波澜不兴的眸底不染半点尘埃,无情无爱,无欲无求,她目光平静得仿佛千年古井,心如止水得甚至让人心生惧意。
血羽严阵以待的样子到底还是取悦了管默言的恶趣味,她突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凝白的素腕,轻抚着额角,香腮染赤,耳坠明珠摇曳,无须矫揉造作,已是万般风情绕眉梢。
爽朗的笑声在寂静的大殿里不断的回环往复,如玉相切,如罄互撞,袅袅余音不去,缠缠绵绵得好似仙乐飘飘,绕梁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