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三)死鸭子嘴硬(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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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渊不能理解自己此时这种怪异的情绪,说是后继有人以令他倍感欣慰吧?他自己都觉得可笑!无论是要了那个女人,还是生了这个孩子,他都只是存着利用之心,何来欣慰之说?

可为什么他却又莫名的感到阵阵欢喜呢?难道是纯粹的爱才之心?毕竟管默言确实是个难见一见的旷世奇才,所以他才会满心满眼的欢喜吧?

对!定然就是这么回事,如此想来,临渊果然心里舒服了许多。

挑眉望向距离自己一步之遥,此刻仍恭顺的低垂着螓首的管默言,竟是前所未有的顺眼,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不着绫罗而仪态若群星拱月,这般千秋绝色不愧是他临渊的女儿。

说不出什么缘由,他竟突然想逗逗她,许是她又惊又惧却又死撑着不服输的小脸,像极了记忆深处的某个人吧!

“不错,本王正是你口中那茹毛饮血杀人不眨眼的邪王,小丫头,你可是怕了吗?”

管默言经过这一时半刻的喘息,虽不能说真的恢复如常,但至少身子已不再颤抖,体内那种翻江倒海般的剧痛也还在忍耐范围内,懒得去抹嘴角殷红的血迹,管默言却是粲然一笑,淡淡道:

“殿下若想杀默言,确与踏死一只蝼蚁无异,默言无能,却也不惜这条小命,如今我该说的话也已说尽,是生是死全凭邪王殿下处置。”

经过了刚刚的那一场浩劫,管默言只觉得自己仿佛是死过了一回般,如今虽不能说是再世为人,却也不甘心就这般引颈受戮。

只是强势当前,她全无半点挣扎之力,唯一的机会便是豁出命来赌上一赌,赌这邪王或许尚且有几许傲骨。不屑于做那出尔反尔杀人灭口之事。

临渊目光如炬,岂会漏掉管默言嘴角那一抹似嘲似讽的笑意,小丫头果然聪明,既没有一味孤勇的死守节气,也没有哭爹喊娘的跪地求饶,她看似不卑不亢的束手就擒,却是明里暗里的在提醒着自己,莫要忘记了两人刚刚的赌约。

管默言唇畔的笑意已是越来越僵,眼瞅着就要挂将不住,心中不免暗忖。自己真是愚蠢至极,那个只懂得生啖人肉的大魔头,怎么会明白何为重信守诺。看来自己这一份算计终要落空了罢。

虽然早已看透了生死,但仍忍不住的有些遗憾,此生太短,想做的事却又太多,若是可以。哪怕能再多活一日也好。

可若真只得一日,她又该如何处之?

脑海中盘亘不去的遗憾原本多如牛毛,然而此刻细细想来,竟然统统都可以放弃,待得自己死讯一出,西门豹等人自然会回凤族替自己尽孝父王膝下。而自己那向来风风火火的老娘,自然免不了要伤心欲绝一番,可她惯常坚韧如磐石。相信定会好好的活下去。

若真的还能再得一日,她只想同那个人静静的依偎,无论身处何地,只要那个陪在自己身边的人是他便好。

若真说还有什么死也难瞑目的遗憾,或许就是时至今日。她仍从未对他说过什么酸倒牙齿的滥美之词吧!

其实她曾经也偷偷背过几句酸诗,皆是些诸如: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之类,然而千百次话至嘴边竟又生生哽住,终究还是嚼烂了吞回了肚里。

花执念何许人?风流倜傥采花贼是也!她这般的小女儿姿态,怕是班门弄斧得只能博他一笑罢了,又何必自取其辱呢?

然而如今将死之际,她才真真是后悔不迭,即便他笑她这般粗鲁性子竟也学人家附庸风雅又如何?总比她带着无尽的遗憾离开强上百倍。

苦笑之余,管默言索性抬起头来,死则死矣,她素做不来卑躬屈膝之流,便是要死,身为凤族的好儿女,也要死得轰轰烈烈才好。

眼前这男人的笑容委实可恶又可恨,且还有些说不出的怪异来,想来他定然是极少笑的,不然何以为竟会笑得颜面抽搐,比厉鬼还骇人三分。

心中已然积蓄了太多的怨气,如今既然难逃一死,索性也懒得再装下去,管默言挺了挺自己的小身板,轻声笑道:

“不知邪王殿下欲赐默言个怎样的死法呢?”

言罢,管默言不禁皱起了眉头,似是很为临渊忧虑的样子,这般冥思苦想的替自己考虑死法的人,还真是凤毛麟角。

“虽然默言确有几分姿色,不过还请邪王殿下念着你我尚有些许血脉之情,万不要将默言制成那魔骷,死则死矣,还不能入土为安,实在太过凄凉,若是可以,不如就一剑砍下头颅来随手丢下这深渊吧!尸骨沉底,血肉尽入鱼腹,总还算好看些。”

也不知这个丫头脑袋里整日尽想着什么,诸般稀奇古怪的念头更是层出不穷,这般谈笑风生着为自己安排后事的人,他临渊活了几十万年倒还真是第一次见。

深瞳中隐隐浮起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临渊绷紧下颌,冷声道:

“不想你还真有几分风骨,这般不畏生死的样子倒是装得极像,却是真的不怕吗?”

管默言嘴角强力的抽搐了几下,才勉强忍住跳起来破口大骂的冲动,这个变态邪王虽然可恶,但终归是自己的生身父亲,她再大逆不道也不能真的骂出口来。

“怕又有何用?我娘曾说过,管家不出畏死之辈,不过一条命尔,五百年后又是一只好狐狸。”

遥想当年,管默言竟是唏嘘不已,固然当年娘的原话与此稍有出入,不过应该也就是这个意思吧?

虽然后来管九娘又兴致勃勃的补充道,死了也好,但要记得来世还来投胎做她的女儿,这次她定要好好教养于她,决计不会再让她这般烂泥扶不上墙。

老娘向来是这般不着调的性子,诸如此类的话也不是第一次说,当时她也只道是句笑言罢了,谁知竟是一语成谶,只是不知自己是否还有来世,突然有些难过,其实她真的好想再做一回她的女儿,

白日里与她斗嘴扯皮,直气得她吹胡子瞪眼,请了家法来追得她抱头鼠窜,黑夜里陪着她在灯下数尽鬓角银丝,极尽乖顺之能事,定叫她眼角鱼尾横生,白日里醒来时再追着她算账。

忍不住的勾起了唇角,管默言脸上那莫名的笑意,暖意融融似冬日骄阳普照大地,竟看得临渊几乎是呆住了。

将死之人脸上的种种神情他几乎见遍,惊惧、狰狞、悲哀、绝望,却独没有这般笑意盈盈,仿佛是闲庭信步坐看云涌,这哪里像是将要赴死?怕是说即刻就要飞升仙界也有人信得!

“邪王殿下若要动手,还请快些,默言向来性急,实在不耐烦等得太久。”

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即便身上还犹疼痛难当,管默言仍是抽着嘴角痞痞的笑,不愿再看临渊这张臭脸,索性干脆背过身去,踮着脚尖遥望远山薄雾冥冥云卷云舒。

“小丫头虽然一心赴死,可惜本王却偏偏不想成全。”

临渊这嘴硬心软的性子,竟是同管默言如出一辙,果然是一脉相承的血亲,就算再怎样都断不了这份相连。

管默言愕然回首,很是疑惑的死盯着临渊的脸,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戒备,与其说这个大魔头善心大发的准备放过自己,还不如说他兽心大发更靠谱点,难道是他不想让她死得那么痛快,所以准备留下她的小命慢慢折磨到生不如死?

这倒很有可能!管默言暗暗点头,不自觉的便向后挪动了半步,心中瞬时闪过了无数个念头,舍身取义或是拼死一搏,但绝没有一个是相信临渊真的准备放过自己。

若说临渊也委实冤枉,他是恶人做惯了,竟已然丧失了做一个好人的能力,即便此刻他有心放过管默言,可人家也未必承他的情,单看她看向自己那林中小兽般警惕的眼神,临渊就知道自己此举肯定是费力不讨好了。

但骄傲如临渊,自然并不在乎这许多细枝末节之事,他肯屈尊降贵的认她这个女儿,已经是她天大的荣幸,断没有不欣喜若狂之理。

再说临渊活了几十万年,还真就没温柔以待过任何人,杀伐决断,挥手间尸山遍野血流成河,要的是雷霆手段和残酷无情,温柔这种搞笑的词,根本没出现过他的脑海。

临渊被管默言一味探寻的目光盯得有些略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兀自冷声道:

“你以为本王是那种出尔反尔之徒吗?既然本王答应了你,自然是一诺千金绝不悔改。”

许是终于被管默言眼底的讥讽之色惹恼了,临渊不由得侧身拂袖,冷哼道:

“既然你已猜出了本王的身份,那么还不快讲!想要本王答应你什么条件?”

虽然管默言不知道临渊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不过怎么说他也是几乎与天地同寿的邪王,想来也不屑于哄骗她一只小妖吧。

“邪王殿下重信守诺,当真乃大英雄也,如此王者风范,委实让默言肃然起敬……”(此处省略一千字,皆为阿谀奉承的滥美之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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