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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周奕辰迷糊之间只觉得有什么像细线一样的东西垂在自己脸上,弄得他怪痒痒的。下意识地去拂开,他的手却被更多的细线缠住。
他清醒过来,发现天才蒙蒙亮,另一床的苏亦和宋佳佳还睡得很沉。唯有安,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正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粉色长发垂落下来,铺散在床上,甚至有一些不听话地缠在了他的身上。她那玫瑰色的眼眸正炯炯有神地看着他,看到她的眼里只有自己的身影,周奕辰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撩起那些头发,穿过它们去触碰她的面容。
在触上她那温热软滑的皮肤后,他忽然怔住了。
他这是在做什么?
这样做无疑是在轻薄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人。
周奕辰别过头,将安推开了些,然后低声道:“抱歉。”
“为什么要说抱歉?”安不明白,她只觉得与周奕辰四目相对的时候,心底有种奇怪的感觉。她说不出来那种怪异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所以,她没法去问他。
“我这是在道歉啊,笨蛋。”他抬手使劲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声音有些闷闷的,“以后别让人像我这样,随便碰你,知道吗?”
“知道了。”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就连你,也不行吗?”
周奕辰其实很想在那句话的后面补充说明一条,——除了他。可是理智告诉他,他不能这么做。即便安什么都不知道,他也必须去尊重她。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他带着安去洗漱了一番,随即叫醒了苏亦和宋佳佳,又在安的穿着上犯了难。
让她穿回昨天的白大褂和衬衫的话,显然不是个好主意。但宾馆里的睡衣穿在她身上,更不合身。
宋佳佳说先让她那么穿着,回头去了外面在找找有没有服装店,给她随便套一条裙子就差不多了。周奕辰想了想,也只好那么办。
于是四个人再度出发,幸运的是军队已经出来清理街道了,让他们的行进难易度大大减小了。然而悲剧的是,他们停在外面的那辆车,跟着不见踪影了。
苏亦问了一句“怎么办”,言语中隐隐带着些幸灾乐祸。
宋佳佳不高兴地拧了他一把,周奕辰则是只觉头疼:“苏,你要是想死,我绝对不拦着。看到街角游荡着的那只丧尸没,你可以去和它打招呼了。”
“千万别,一定要拦着我啊兄弟。”苏亦连连摆手,“我这不是悲极生乐么,活跃一下气氛,不然都要得抑郁症了。”
正在讨论接下来该怎么办,只听身后突然隐隐约约传来了马达的声音,紧接着有一个粗犷的声音朝他们喊道:“发现幸存者!赶紧营救!”
周奕辰等人回头一看,一辆装甲车正朝他们驶来,停在了路边。几个穿着迷彩服的军人从车上跑了下来,提着枪干掉了周奕辰刚才指着的那只从街角游荡过来的丧尸,然后将他们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之中一个看起来年龄最大的男人严肃地问道:“你们当中有没有人受伤?”
看来被丧尸咬到就会被感染同化的消息已经传遍了。
周奕辰立即回道:“没有人受伤,我们是从学校出来的大学生,你们是……”
“负责清理街道和营救幸存者的,你们没事就好,我们会保证你们接下来的安全,送你们去我们临时设立的幸存者基地。”
苏亦有些犹豫:“可是……我们很担心父母的安全,想回去看看。”
宋佳佳听了,赶忙扯了扯苏亦的袖子,低声道:“苏,我觉得我们还是跟着他们去基地比较好,而且光靠我们自己,想要回去也不可能呀。”
“小姑娘说的没错。”男人沉声道,“现在市里一片混乱,老实说,清扫这些怪物的工作情况并不乐观。就算我们这些装备齐全的军人冲进去都不见得能避免死伤,更何况你们这些手无寸铁的年轻学生们。”
周奕辰同样有些犹豫,但他也明白,光靠他们四个人的力量,是不可能平平安安回到家里的,就算有个实力非同一般的安也不可能。可是,他实在惦记着在异变发生之后就失去了联系的家人……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开口劝道:“苏,要不我们先从长计议,去基地里看看情况吧。父母的阅历比我们多一倍有余,一定不会有事的。”
苏亦只好不再坚持。
而那厢,另一个年轻的小伙压低了声音朝另一个男人问道:“阿俊,你看到他们身后的那个小姑娘了没?这头发……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么长的,还有那个眼睛……竟然是红色的,是不是得了红眼病还是啥的啊?”顿了顿,他又接了一句,“哦对,你近视,看不到那么仔细的。”
被称为“阿俊”的男人毫不留情地往他脑门上敲了个爆栗:“算你眼睛好,那也是个没常识的。人家红眼病不是说眼睛红的好伐?这姑娘应该是外国人吧?眼黑的地方是红色的……不过,长得还真漂亮的叻,比电视上那些女明星们好看多了。”
“呸,还说我没常识呢。”年轻人不服气地反驳道,“你也不是,有哪个国家的人眼睛是红色的啊?你以为你看小说呢?”
他们顶嘴的声音稍微大了些,其他人都能听见了。周奕辰不禁叹了口气,看来安不管走在哪里,永远是最能吸引人注意的一个。
领头的军人咳嗽了一声,那两个看起来大概是新兵的男人们立刻老老实实地闭了嘴,笔直地站着。
“决定了吗?如果你们还是想自己到市区里去的话,我也不会拦着。等着救援的人多了去了,在你们这浪费一分钟就有可能少救到几个人。”军人说话一点都不客气。
周奕辰笑了笑,哈腰鞠了个躬道:“那麻烦你们了。”
军人们带他们去的N区幸存者基地很大,或许是因为才刚建立的关系,看起来稍微有些混乱,不过应有尽有,倒是不用担心吃喝住的问题。
基地的入口处设有一个专门检查身体的地方,周奕辰嘱托宋佳佳带着安进去,然后等了好久,只等到宋佳佳出来了。
周奕辰不免开始着急,难道安身上出了什么问题?结果,宋佳佳拽了他一把,道:“阿辰,要不你进去看看吧?我和那些工作人员打过招呼了,说安她脑子不太好使,只听你一个。”
他郁卒:“安又怎么了?”
“死活不肯脱衣服,也不让我们帮她脱。”
周奕辰瞬间秒懂,心里感叹安果然是个不懂得变通的姑娘。
他进去,只见几个女性工作人员把安围了起来,其中有一个中年女人叉着腰,厉声道:“小姑娘,你要是不给我们检查的话,我们就不能放你进去了,还要把你隔离起来。你是不是哪里被咬了?所以遮遮掩掩的,不让我们看。”
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对她说的话无动于衷。像是察觉到周奕辰进来了,她的表情才稍微有了些变化,并用她那个比短跑达人还快的速度,身影一晃,穿过人群走到了他的面前。
那阿姨瞥了周奕辰一眼:“你就是前面那个小姑娘说的人吧?快让你这妹妹把衣服脱了让我们检查检查,长得那么奇怪就算了,人也那么奇怪!”
安看着他,说:“她们非要脱我衣服。”
这还是一干工作人员第一次听到安说话,统统都像苏亦那样,被她那机械平稳的语调吓了一跳。
“妈呀,这小姑娘说话怎么就像个机器人一样的?”
“啊,我这妹妹从小动漫看多了,不但把自己打扮成那样,就连说话方式都改了……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周奕辰淡定地把刚想好的敷衍的话说了出来,然后对上安那略显无辜的双眸,压低了声音道,“她们让你脱衣服,你就脱呗。给她们检查一下有没有伤口,就行了。”
“可是你说,不能让别人随便碰我。”
果然……周奕辰感觉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只好继续苦口婆心地柔声劝道:“我说的那是随便,现在这个检查是必须的,所以你乖乖配合她们一下,就好了。她们也不会随便碰你的,知道吗?”
“知道了。”一向“明事理”的安点点头,表示听懂了,然后就开始听话地解睡衣上的纽扣,——说起来,这也是宋佳佳前一夜才教会她的。
“停——”周奕辰急忙叫停。
安配合地停住了动作,这时候她才刚解到胸前的一个纽扣而已。
周奕辰默默地捂住了脸。
“……但是,也不要在男性面前脱衣服。”
安觉得,这个地方规矩真多。一会儿不能随便被人碰,一会儿又要脱衣服,这会儿还冒出来个规矩,说是不能在男性面前脱衣服。
——好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