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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听说您、您被陆国公爷分家出来单过了?”
皇长孙陈祚坐在茶楼里,看了眼陆离,小声的问道。
今天是十五,是皇长孙跟着陆离上课的日子,和初一那天一样,陆离领着陈祚直接来到了市井。这次没有去西大街,而是选择了东大街的一间豪华的茶楼。
雅致的包间里,陆离亲自烹茶、执壶,一整套如同行云流水的泡茶动作做下来,师生二人面前,各自放了一盅热气袅袅的香茗。
陈祚没有急着品茶,想了又想,问出了他担心的事。
陆离挑了挑眉,淡淡的笑道:“是呀,树大分枝,家族大了,分家便是应有之义。”
陈祚不是个傻子,陆离这种官方的说法根本不能说服他。他沉默半晌,才低声道:“外头有人说,说国公爷为了避祸,所以才将先生逐出家门——”陆离是个称职的先生,陈祚与他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却受益不浅。所以,陈祚打从心底里把陆离当成自己真正的老师尊敬。
听闻先生受了委屈,陈祚很是气愤,恨不得跑到定国公府好好问一问陆延德:你丫是不是老糊涂了,竟然把先生这么好的儿子赶出去?
陆离感觉到小少年浓烈的关心,他笑了笑,道:“子不言父之过,父亲有令,做儿子的听从便是了。分家了,父亲依然是我的血亲,如今他病了,我也如常的在病床前侍奉。放心吧,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委屈。”
陈祚皱眉,很显然,他并不为陆离的说辞所触动。不过。陆先生既然这么说了,他不好再追问下去,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他身为皇长孙,方才那话已经有些不妥了,若是在深究下去,就有逾矩的嫌疑了。
默默的端起茶盅。轻呷了一口。赞了句:“好茶,先生烹茶的技艺还是那么好。”
一句话转移了话题。
陆离持壶,又给陈祚添了一盅。“既然觉得好,就多吃一盅吧,外头天儿冷,喝些热茶也能暖暖身子。”
陈祚屈起手指在桌子上扣了两下。权作谢礼。
陆离微微一笑,忽的问道:“大郎。上次留给你的课业呢?可曾做完了?”
陈祚赶忙从袖袋里掏出一个纸卷,恭敬的双手捧到陆离跟前。
陆离接过纸卷,打开上面系着的绳子,将纸页展开。细细的研读起来。
足足过了一刻钟,陆离才缓缓将稿纸放下,赞许的点头:“不错。大郎这片文章做的极好。论据翔实,显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农业是国之根本。大周立国近百年,土地政策从未有过调整,然土地兼并愈演愈烈,隐户隐田不知凡几,实乃有碍民生安定的隐患……”
陆离将自己多年来四周游历的见闻细细的讲了讲。他知道,当今圣人雄才伟略,乃史上罕见之明君,且性情刚毅果决,眼里不揉沙子,土地兼并损伤的不只是寻常农户的利益,受损最多的是朝廷(也就是皇家)的利益。
作为一个出色的陈家人,当今圣人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利益被那些豪强大户侵占。所以,待圣人坐稳了江山,接下来他就要开始大展拳脚治理天下了。
而土地政策,则是他必须关注的一项。
陆离对皇长孙说这些,并不是无的放矢,他是希望通过皇长孙的口将某些事告诉太子。太子是个合格的继承人,他知道了下头的实情后,定会有所行动。
因为种种原因,陆离不准备出仕了,但作为一个男人,一个饱读诗书、胸怀大志的男人,骨子里,陆离还是希望能指点江山。
而皇长孙,哦不,更确切的说,是皇长孙背后的太子,便是陆离指点江山、治国平天下的媒介,未来的日子,他会慢慢的将自己的理念通过皇长孙渗透到朝政中。
布衣宰相,便是陆离的奋斗目标!
陈祚不住的点头,他生于皇家、长于宫廷,最缺乏的便是民间的普通生活,陆离的课,仿佛对他打开了一扇窗子,让他接触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大郎,你这次的功课完成得极好,”陆离点评完陈祚的文章,又细细问了他近期少傅们给他讲解的功课。
陈祚便趁机询问陆离一些问题,他倒不是觉得那些博学的太傅少傅们不能回答这些问题,只是心理上觉得陆离更可亲。
陆离年纪比不上那些老大人们,但学识真心不差,且他本身就是个年轻人,更懂得少年们的心态,看待问题、讲解功课的时候,也能从少年的角度出发,说出来的话语,更能让陈祚接受。
陈祚听得很是入神,话说有些问题,像陆先生这样直接用通俗易懂的话语回答不好吗,那些老夫子们偏偏要引经据典的掉书袋子,唯恐少说了一个‘子曰’、‘圣人云’,就显得他们不够博学一般。
陆离的一番讲解,不能说让陈祚茅塞顿开吧,但也解决了不少问题,陈祚很是欢喜。
讲完了正题,陆离思忖良久,还是问出了那件事:“大郎,最近可否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或是看到了什么稀奇的动物?比如毒蛇?”
陈祚愣了下,“毒蛇?先生,缘何有此一问?”
说完这话,他偏着脑袋想了想,忽的说道:“您这么一问,我还真想起了一件事,三皇叔不知从哪里知道了一个天竺来的奇人,此人善驯养长虫,还会用长虫做杂耍。听说,今年除夕晚宴,三皇叔还有意让那天竺奇人去宫里表演呢。”
“三皇子?”陆离皱眉,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如果真是三皇子,他应该没有蠢到当众用毒蛇谋害太子吧。
可如果不是三皇子,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要让天竺奇人表演驯蛇?
陈祚机敏,发觉陆离神情有些不对,悄声问道:“先生,可是有什么不妥?”
陆离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没有什么不妥,只是前两日书院发生了点事情,内子在后山偶然遇到了一条五步蛇——”
“啊~”陈祚惊呼一声。他再怎么不知世事。也知道五步蛇身含剧毒,被它咬上一口必死无疑。他赶忙问道:“师母没事吧?咦,不对呀。这大冬天的,野外怎么会有蛇?”
陆离见陈祚是真的关心阿晚,心里觉得熨帖,道:“多谢大郎关心。内子无恙。和大郎想的一样,我也觉得奇怪。蛇这种活物冬日鲜少在野外出没,更不用说五步蛇这种毒蛇,北地罕见,好端端的怎么会跑到京郊?”
陈祚陷入了沉思。是呀,这件事太反常了。作为一个在宫廷里生活的少年,见多了各种阴谋诡计。下意识的,陈祚联想到了自己。每个月初一十五,他都要去书院读书,虽然最近两次先生改变了授课地址,但以后天暖和了,他还是要回到书院读书的。
万一那人就是想趁着自己在书院的时候,借用毒蛇毒杀自己,又当如何?
陈祚一时脑洞大开,各种猜测纷纷出笼。
陆离见陈祚白净的面容上满是肃然,周遭的气氛也有些凝重,便笑着和缓气氛,“当然,这也有可能是个意外。左右没有人出事,大郎无需担心。”
意外?
陈祚才不信世间有什么意外。
不过先生既然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深究下去,有些事自己记在心上就好,无需在人前多做解释。
而且,陈祚觉得,先生如果真的以为是‘意外’,他也不会特意讲给自己听。联想到三皇叔近期的举动,陈祚感觉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只是太模糊了,他一时没有抓住。
陆离又跟陈祚聊了些近期的新闻八卦,然后将他送回宫城。
陈祚一路进了东宫,来书房寻父亲说话。
太子对陆离的教学内容很感兴趣,每次陈祚听课回来,都要先跟父亲做个汇报。
“……毒蛇?”太子摸着下巴,眯着眼睛不知想着什么。
“父亲,您说,这事儿会不会与皇叔有关系?”陈祚没有明说是哪位皇叔,但他们父子都心知肚明,除了老三,其它的皇子暂时还入不了他们的眼。
太子的瞳孔微缩,但很快恢复如常,对儿子的话,他不置可否,转而吩咐道:“你出去这半日,也累了吧,先去给你母妃请个安,然后便去休息吧。”
陈祚眨了眨眼睛,没再多说什么,只恭敬的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打发走了儿子,太子立刻命人传来他的智囊和亲卫队长,几个人关在书房里密谈了许久。
……
陆元换上飞鱼服,很不情愿的骑马来到了北镇抚司。
“到底出了什么事?竟将咱们都叫来了?”门口遇到了一个同僚,陆元凑上去打探消息。
那人也叹了口气,“谁知道呢?我今个儿不当值,正准备带着家人去城外汤泉庄子泡温泉,结果却……对了,世子爷,你不是请假伺候父亲嘛,怎么也来了?”
陆元一脑袋不甘愿,怏怏的说道:“传话的说是有要事,必须过来,否则按渎职惩处!”
渎职可不是小事,尤其是在锦衣卫,足够‘赛阎王’出手惩治了。
两人一边说一边进了衙门。
刚进了院子,他们就发现气氛有些不对,整个院子上空竟弥漫着一股肃杀。两人不自禁的闭了嘴,脚步也放轻了许多,几乎是踮着脚尖进了正堂。
苏煜大马金刀的坐在主位上,待所有在京的锦衣卫全都抵达后,他冷冷的扫视全场,用可以冻死人的语调说道:“咱们锦衣卫竟出了个叛徒,诸位说,该怎么办!”
哗~~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锦衣卫有属于自己的一套‘律法’,当然也可以称之为规矩。但凡是违反者,定会遭受极为严苛的惩处。
锦衣卫的酷刑有多变态,锦衣卫的人最知道。是以,锦衣卫成立这些年来。还极少有叛徒。
如今,天下初定,锦衣卫也都是苏煜重新打造的班底,大部分都是忠于燕王的心腹,这样的队伍里竟然还混入了叛徒?!
苏煜浑身散发着一股骇人的寒意,他也不废话,直接命人将一个捆成粽子的人丢在了空地上。
“赛阎王。今个儿就看你的了!”苏煜冷冷的吩咐道。他的特务队伍中混入了奸细。简直就是对锦衣卫最大的羞辱,为了以正锦衣卫的‘家法’,他要杀鸡儆猴!
至于口供。已经不重要了,苏煜已经从影卫那儿得到了非常详实的记录。
现在,他只想让那奸细尝尽锦衣卫的酷刑,然后再挫骨扬灰!
形容猥琐的李三嘿嘿笑了两声。阴测测的说道:“好咧,头儿。您就瞧好吧!”
说着,李三挽起袖子,故意围着那‘粽子’搓了搓手,“张兄弟。咱们也算共事一场,你放心,看在往日的情面上。我定会好好招呼你的!”
被捆着的那人拼命的挣扎着,眼中满是惊恐。他知道自己今天是在劫难逃,可、可他真不想落在赛阎王手里,那是生不如死啊!
陆元站在人群中,吓得脸色煞白,双股发软,头上的冷汗涔涔而下。眼前再次浮现出一幕幕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刷洗’、‘剥皮’、‘抽肠’、‘油煎’……每一样都挑战着人类的心理承受能力,更挑战着陆元原就不怎么强悍的神经。
好容易因为陆延德的病,陆元稍稍放松了几天,没有再做噩梦。可这一刻,所有的噩梦仿佛都被唤醒了,齐齐涌入陆元的大脑,险些将他的头脑撑破。
咕咚~陆元吞了吞口水,用力闭上眼睛,根本不敢看接下来那血腥残暴的一幕。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把耳朵也堵上,但他不能,苏煜就在前头,倘或惹怒了这位总头子,陆元不敢想象,苏煜会不会‘处罚’自己!
“来人,上铁笼,架上火堆!”
赛阎王用他那特殊的阴冷嗓子喊道。
除了苏煜,所有在场围观的人都齐齐打了个寒战,这、这是要‘油煎’?还是李三又发明了什么新酷刑?
陆元更是瑟缩了下身子,用力咬着嘴唇,剧烈的疼痛提醒他,不能昏过去,绝对不能再想平常那样昏过去。
不多会儿,屋子正中间便架起了火堆,上面放上了一个极大的铁笼子。
李三笑眯眯的围着火堆转了转,笑道:“不错,不错,这可是唐时有名的一道名菜呀。今天兄弟们有眼福,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活烧子鹅’。”
活烧子鹅?
陆元脑中轰的一声,这个他还真知道,老二的媳妇谢氏是个极推崇隋唐文化的人,连带着她调教出来的厨娘也都极擅长隋唐时的名菜。
而活烧子鹅,便是唐时有名的面首张易之发明的一道菜,据说很是残忍。
现在赛阎王竟然说让他们长见识,那是不是说,他想防着活烧子鹅的做法,把那叛徒丢进被火烧得通红的铁笼子里,让他不停的在笼子奔跑,直至被活活烧死?!
陆元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被自己脑中幻想出来的画面吓得喘不过气来。
“好了,把他丢进去吧!”
李三仍是笑嘻嘻的,但眼中却闪着残忍的亮光。
“啊~啊~~饶命,指挥使饶命啊~~”
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响起,伴随着叫声,还有嗞嗞的皮肉炙烤的细微响声,以及刺鼻的焦糊味儿。
陆元不敢睁眼,五官痛苦的扭曲着。其实,他还不如睁开眼睛看看呢,有时候,脑中想象出来的画面更加惊悚。
“啊,好热,疼死我了,指挥使,我、我招,您想知道什么,我全都说出来。”凄厉的惨叫不绝于耳,声音里满是绝望。
“……你都知道什么?”苏煜冷冷的看着,虽然他也有些不适应李三的新刑具,但能惩治叛徒、杀一儆百,他就感到满意。
“我、我知道当初藏匿建宁太子的人是谁,我还知道谁跟鞑靼勾结,我还知道……呜呜,您给我个痛快吧!”
那人许是知道苏煜不会饶了他。他也不奢求活着了,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别让他受这些酷刑了。为了这,他什么都愿意说。
苏煜挑了挑眉毛,“哦?这些你知道?”
“知、知道,我都知道,烫,真的好烫。指挥使。求你放了我吧!”笼子里的人身上的衣服早就烧没了,现在他的身上,除了头顶。浑身上下全都是一条条的烫伤,有的已经深可见骨。
笼子下头的火堆烧得很旺,两指粗的铁条烧得通红,碰上去就能激起火花。
房间里充斥着一股浓浓的皮肉烧焦的味道。刺得人只觉得恶心。
但大家都知道,指挥使动了真怒。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招惹苏煜,哪怕恶心的要命,也都强自忍着。
陆元身子微微颤动着,用力加紧双腿。唯恐一个没控制,就会尿湿了裤子。
苏煜却冷冷的笑道:“可惜的是,这些我都不感兴趣。我既然能把你救出来,自然知道你的底细。所以。你说的那些,对我而言已经不是秘密了。我现在只想让你知道背叛锦衣卫的下场,顺便也让兄弟们开开眼界!”
李三听出苏煜话里的意思,笑着说道:“好,指挥使既然想让兄弟们开眼界,那我也不能含糊。来人,再给我添柴,哦,人家正宗的活烧子鹅是要加作料的,咱们也不能落下。”
李三摸着下巴,煞有介事的想了想,道:“去给我调些作料来,什么酱油、醋、麻油、盐、糖,哦,对了,还有新进的那个什么辣椒,也多多的来上一碗。”
下头人答应一声,不一会儿,便提着个小木桶过来。
李三接过小桶,冲着笼子里惨叫、翻滚的人犯便泼了过去。
“啊~~~”
混合了大量辣椒粉的作料悉数倒在了那人的身上,那人发出瘆人的惨叫,只听那叫声,就知道他此刻遭受了怎样的酷刑。
陆元只觉得自己快要昏过去了,裤管有些湿答答的。
大火熊熊的烧着,笼子里的人已经再也发不出声音,身体本能的四处乱滚,偏他所到之处仍是烫死人的铁棍。
李三见状,冲着手下的人吩咐道:“打开笼子吧。”
下头的人用木棍拨开笼子一侧的门,那木棍接触到笼子时,顿时冒出了一阵黑烟,由此可见这笼子的温度已经达到了怎样的境界。
笼子门打开了,里面的人还在翻滚,当他滚到开门的这一边时,噗通一声,便跌入到燃烧的火堆上。
“啊~~”
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只是音量并不高。
紧接着,那人便被大火包围,没多久便化作一团焦炭。
刺鼻的味道在房间里蔓延。
哪怕不用眼睛看,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苏煜冰冷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人,一字一顿的说道:“这就是背叛锦衣卫的下场,如果有人对圣人、对锦衣卫有贰心,那么只管来尝试赛阎王的手段!”
李三适时的嘿嘿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兄弟们放心,真若有那么一天,哥哥我定会好好招呼大家的,决不让大家‘失望’!”
众人齐齐打了个寒战,纷纷应声:“属下不敢!”
苏煜又趁机训诫了属下一番,见众人又惊又惧的模样,知道目的已经达成,便起身离开了。
李三吩咐下头人将房间里收拾妥当,然后带着新刑具,乐滋滋的出去了。
见两个阎王都走了,其他人才长长舒了口气。
陆元终于睁开了眼睛,正巧看到几个锦衣卫抬着一个团黑乎乎的东西出门,他顿时‘呕’的一声,将肚子里所有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哎呀,陆世子,你、你可真是!”
前头站着的人被陆元吐了一身,忍不住回过头来抱怨。
陆元艰难的抬起头,眼中泛着不正常的红光,他僵硬的扯了扯嘴,说了句:“抱歉!”但掩在袖子里双手却忍不住收紧,倘或对方再说一句不敬的话,他就会挥拳相向。
幸而那人没有得理不饶人,见陆元道了谦,也就将这事揭了过去。捏着鼻子将沾了污物的袍子脱了下来,跟相熟的同僚一起出了正堂。
“该死的,敢跟我无礼,小心我烧死你,对,烧死你!”
陆元望着那人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狠戾的笑容,眼神很是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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