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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就这样……委托方对调查报告已经签字了,咱们呆在这儿,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管千娇简略一讲,好失落的样子,她看着三位殴伤初愈的同伴,仿佛自己做错了什么一般,坐在那儿,把玩着手指,不时的看看三人,像在征询大家的意见。
没有什么可征询的了,简单的行李已经收拾妥当,房间打扫干净了,电脑收起了,架在窗棂上的那个微型3g网接收器也撤了,屯兵之行,终于走到了不情愿的最后一天。
三个人都没说话,互相看看,然后都闭嘴了,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把管千娇憋不住了,他催着:“你们怎么比个女人还婆妈?三儿,今天干什么去了?”
“逮蚂蚁玩,这儿的蚂蚁可大,那嘴上的夹子,夹得手指都疼。”包小三兴奋地道。
不过旋即被泼了瓢冷水,挨了管千娇一个大白眼,她悻然道着:“与其在这儿闲得蛋疼,倒不如早点回去,你说呢,宝磊?”
“蛋疼?”包小三呲笑了,一说都笑,三儿没脸没皮地道着:“娇,你不能说这话,我们能蛋疼,你不能啊。”
“脸蛋也不算蛋啊?少见多怪。”管千娇瞬间反回去了,憋得包小三佩服不已,直竖大拇指。
“快……说话……下午三点那班车,能赶上北宁回京的火车,明天早上就回去了,你们要真不想回去,那我一个人走。”管千娇不耐烦了,催着三人,拍着桌子,果有几分领队的风范。
“你说吧。”耿宝磊推向仇笛了。
“对,你说吧。”包小三也推向他了。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华鑫和鹏程两个冤家已经结为盟友了,一边出让利益、一边放行施工,咱们呆着还有什么意义,哈曼的经费都停了。伤都好了,咱们呆着还有什么意义。”管千娇道,这是最关键的,没有经费的支撑,谁也呆不下去。
“好,那就从这里说起,咱们此行的意义何在?”仇笛反问着。
应该是华鑫试图收回经营权,或者第三方试图染指这里的经营,但两方暂时的妥协,明显把其他的可能都排除了,所以,商务信息收集的意义也就中止了,最起码短时间不会有任何效用了,管千娇如是道着,仇笛反驳着,咱们做的,其实大部分人都能做到,那些信息的价值不算很大。之前哈曼愿意出高价,但为什么突然间,形势急转直下,又弃如敝履。
“什么叫敝履?”包小三问。
“就是破鞋。”耿宝磊刺激他道。
气得管千娇一翻眼,又噗笑了,耿宝磊也快学坏了。
没理会这茬,她道着:“那是因为你们都受伤了啊。”
“可委托方并不知道我们受伤了,难道哈曼会把三个商务间谍集体受伤的事公之于众?所以结束和我们受伤没有什么关联,而是因为他们阶段性的目标已经达到了。”仇笛道,躺在床上想明白的事不少。
“你是说……目标是祁连宝?怎么可能?”管千娇脱口道。
“怎么不可能?你回忆一下,其实咱们调查的所有信息,都有祁连宝有关,在这个镇上,他是根顶梁柱。”仇笛道,管千娇回忆着,仇笛数着,屯兵出入的运输车队,那帮子土匪司机也就祁连宝能压得住;从镇上到影城,整个保安队都是祁连宝负责,一直以来是铁腕控制,别说捣乱的,就偷拍的外地娱记都会被揍得鼻青脸肿;还有每天的鱼肉禽蛋菜的分配,那些小门小户试图钻空自己运的,都会被这帮土匪摁住揍一顿,然后抢走东西,没错,就是强买强卖,可谁敢不服?甚至在宾馆经营上也有他的影子,餐饭和宾馆的日营收,连钱款都过他的手,专程护送到当地储蓄所,那个储蓄所加了两个分理处,都把他当大爷供着。
件件桩桩,其实这就是宗鹏程不太光彩的家史,积少成多,最终成了今天的规模。
桩桩件件,数得管千娇有点头晕,她拦着道:“你想说什么,直接说。”
“我想说的是,任何一个商务间谍可能都渗不到他的圈子里……当然,除了我们仨,无意中把车队的行进,运作,以及他手下那帮出名的地痞,二皮、夯蛋等等,都摸到了消息,你想想,我们把这个搞清楚才几天就出事了。”仇笛道。
“委托方的目标怎么可能是祁连宝?这八杆子打不着啊。”管千娇有点不信了。
仇笛摆摆头,耿宝磊得令,把手机递着,哟,这两天没钱都干间谍活动,管千娇倒诧异了,翻着耿宝磊拍的东西,几幅破三轮运输菜粮的图片,几处黑车已经上路的图片、还有景区又生斗殴了,是两家小贩抢生意干起来了,最后闹到警察出面了,以前这种事是绝对不可能生的。
管千娇翻看着,奇也怪哉地瞪着耿宝磊,耿宝磊笑着解释着:“仇笛安排的,反正就闲逛逛,顺便捎带了点。”
“这个很正常,均衡被打破,自然要乱一段时间,不过现在恐怕鹏程,已经看不上这蝇头小利了,《铁骑》官方的投资是四个亿,就有点水份,一半总是有的,真要这儿开拍,恐怕能让屯兵半年内变一个大样子。”管千娇道,一部影片改变一个地区的事情很多,只要票房不是太惨,对于旅游业的带动那可就是数以千万计的规模了。要是卖座,那就更恐怖了,把这里变成5a景区都有可能,华鑫专攻旅游开,打得正是这种算盘。
“对啊,仇笛,如果华鑫从宏观经营上考虑,鹏程从长远展上考虑,这是一步必由之路,总不能像祁连宝天天带着一帮流氓别动队维持经营吧?”耿宝磊道。
不愧是闺蜜,已经和管千娇站起一起了。
“这是最高大上的一种结果,但事实上成立的可能性不大,疥癣之痒已经成了心腹大患,得有宰相撑船的度量才能容忍这种事,商人嘛,我看够呛……当然,你们也可以讲是商业展的需要,但事实是,这里的事早就已经是久拖未决了,为什么单单在祁连宝被抓之后,两家就莫名地进入了蜜月期?经商经商,暗箭冷枪,我怎么就觉得,这比影视城拍的那烂剧还假呢?”仇笛道,打工久了,对任何事都不会有信任的态度了。
“巧合吧,总不能所有的事,都用阴谋论来解释。”管千娇道。
“那巧合就有点过头了,用一个月前不经意生的事让他惹上麻烦,刚惹上麻烦,就接踵而来更大的麻烦,惹麻烦的时候,又恰恰是大批警力到屯兵的时候,他前脚出事,后脚就开始整顿,马开荒、姚富文、郝来运一下子都走上前台了,这其中,难道没有一点蓄意的成份?”仇笛反问。
“兔死狗烹,这事艳红跟我说过。”管千娇道,此时莫名地有点可怜祁连宝了,她搁置下了这个话题道着:“你纠结在这个上面有什么意义?即便如你所讲,我们其实和他一样,利用价值到头了,接下来的舞台,已经不需要我们这个角色了。”
“你就这句话说对了,我们的角色没戏了,可没戏,不能抢点镜头啊?”仇笛道。
“你还想干?”管千娇出离惊讶了,看仇笛这样子,像和肉墩一样被打傻了。
“嗯,不多挣点,这顿揍不白挨了?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继续送快递呢。”仇笛点头道。
哦,想挣钱,应该没傻,管千娇斥着:“对哈曼的委托都结束了,谁给你钱啊。”
“你告诉我,为什么结束?”仇笛问。
“有可能的联合了,不需要使小动作,有可能其他商务调查人员挥作用了,不需要我们的消息了,到这个份上,自然要结束啊。”管千娇道。
“这不就对了,把那双眼睛搞掉,那他们不还得回去求着咱们。”仇笛道。
综上所述,只有这一句最关键,敢情是想把隐藏着的那位撵跑,然后取而代之,管千娇被这个想法听得哭笑不得,她斥着:“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商务调查本就是个高危行业,稍有不慎,就触犯刑律,你们想学祁连宝啊?”
“不会不会,我们可没人家那么威风……咱们试下不就知道了,宝磊,你这天看到什么了?”仇笛问,耿宝磊神神秘秘地道着:“画家形迹很可疑,和储蓄所那小媳妇眉来眼去的,还一块吃过饭……对了,他每天早上出去,到晚上收工才回来,如果他是那个商业间谍的话,那他肯定还在继续着调查。”
“我早说了,干他逑一顿不就得了,尼马都婆婆妈妈的不敢下手,结果咱们挨了一家伙,就特么一毛钱不给,也得治治他。”包小三恶狠狠地道,估计被打的怨念,全放到这个“间谍”身上了。
看来事态的失控后果很严重,这几位一直不走,敢情也要失控了,管千娇寻思着,看看三人,相处日久,她清楚,怕是三人要达成共识了,一般情况找最弱的击破,她都会选包小三,不过这种包小三最喜欢干的烂事,肯定拉不回来,她盯着耿宝磊,突然出声了:“宝磊,他们胡闹,你也准备跟着胡闹?上次可差点受了重伤,还不长点记性?”
果真奏效,耿宝磊犹豫了。管千娇趁势打铁道着:“三儿,赶紧回去,就咱们在屯兵的表现,说不定能哈曼能谋到份三五千月薪的工作,再呆在这儿,总不成等着进派出所让警察管饭吧?”
包小三最惧的就是这个,一句话把他噎住了,他犹豫地半晌,直看仇笛,拿不定主意了。
两人一犹豫,管千娇得意地笑着看着仇笛,他剩下一个人,可就孤掌难鸣了。
仇笛搓搓手,看看管千娇,这细眉嫩眼的小学生。妹般的姑娘,可不容易对付,仇笛思忖片刻直道着:“那好吧,我来替你做个总结……结束的总结,我记得你好像说过,在结束的时候,要把很多事告诉我们,你还记得吗?”
管千娇一愣,被将住了,没想到仇笛还记着这事,她为难了片刻,仇笛突然问着:“千娇,你当商业间谍几年了?瞒了我们这么久,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管千娇再一愣,愕然地看着仇笛,那两位并不惊讶表情,敢情他们早知道了。仇笛平静地道着:“其实在饭桌上,我就知道这是个坑,知道我为什么还往下跳吗?”
“为什么?”管千娇瞠然问。
“因为我对你有好感,觉得你不会害我们,事实证明是这样的,你一直主张撤出,确实是我为我们考虑,所以,尽管你瞒了我们这么久,我们还是把你当朋友。”仇笛道,那两位释然的一声叹息,压在心里的这个事,终于放下了。
其实,管千娇又何尝不是如此,耿宝磊的软弱、包小三的迷糊以及仇笛的义气,更多的时候是给她安全感,她郑重地点点头,向着三人说了句:“谢谢……谢谢你们。”
“不客气,幸亏我把你妹妹,否则那防狼喷剂该着对付我了。”包小三笑道,听到管千娇有点面红耳赤了,耿宝磊出声道着:“我们就没当回事,上个月是我离家以来挣得最多的一个月,其实我很感激哈曼的,给了我这么个机会,多了你们这么几位朋友。”
“谢谢,谢谢大家,既然把我当朋友那我就直说了,这行就是看钱说话,办事论价,再在这儿付出,我觉得也没什么意义了。”管千娇道,仇笛马上反问着:“但回去,同样意义不大,我不认为哈曼准备招聘像我们这样的人……小三的文凭都是买的,宝磊连自己家世和社会关系都说不清楚,我吧,又经常不守规矩,那个公司能正经八百招聘我们这样的人。”
管千娇看着三人,包小三拉长脸了,耿宝磊郁闷了,不知道这事让她觉得那里可笑,她不和谐地笑出声来了,耿宝磊问着:“娇,你干这行不短了,我们这样的,哈曼会收么?”
“收不收的结果是一样的。”管千娇道,她简要历数着:“商业间谍本来就是个隐秘,而且官面上讲不存在的职业,所有商务公司雇佣的间谍,都藏在暗处,可能是个自由职业者、可能是公务员、可能是各行行有把柄攒在他们手里的人,这个职业相当于临时工,有活干的时候,就有钱赚;没活干的时候,你得自己打算。”
“你还是没有正面回答,哈曼会招聘我们吗?或者直接告诉三儿,能招聘他进公司吗?”仇笛问。
“不会。”管千娇直接摇头了。
“尼妈勒个逼的。”包小三一拍巴掌,旋即又拍自己的额头了,自嘲着:“就知道老子的长相,迟早得改变命运。”
“这就是了……我准备把这个画家李劲松动动,看看有没有机会让经费延续下去,回不回去都是失业,没什么挑的,何况在这儿,咱们已经付出的够多了,现在越来越乱了,我觉得如果有一个关键的信息,能找到合适的买家,说不定就能赚一小笔……啧,你们商量吧,我一个人就能搞定。”仇笛道,起身离开房间了,他一走,包小三义无返顾地跟上了,三儿再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回去没什么好事。
耿宝磊挪了挪,准备起身,可他看管千娇剩下一个人,楚楚可怜的样子,又于心不忍了,反而是管千娇问他:“你也准备跟着他们,对吗?”
耿宝磊点点头,管千娇还未开口,耿宝磊道了:“你别劝我,冲着三儿拼命要护着我的那趟,我就不能一个人走,以前我都不知道朋友这个词究竟是什么意思,有什么意义,不过这回,我知道了。”
他默默地起身,慢慢的挪着,似乎生怕管千娇拦他似的,快到门口的时候,耿宝磊慢慢回头,轻声对管千娇道着:“你知道祁连宝带人打砸那天,仇笛拦住夯蛋几个人,是怎么说的吗?”
“怎么说的?”管千娇机械地问。
“他说……三儿,赶紧带上千娇走。”耿宝磊道。
管千娇脸上一动,一下子鼻子酸酸的,这一行可真是始料未及的难呐。
耿宝磊讪笑了笑,补充着:“他早就告诉我们,你是专业的商业间谍,肯定是谢纪锋故意放了你这么个棋子,顺便拉上我们这几个炮灰,关键的时候能抵挡一下子……我们一直不信,骂他太无耻。居然怀疑你……不过那天眼看着你放倒了两个大汉,我们才信了。”
“你们……”管千娇抬抬眼皮,心里像压了一座山。
“你觉得我们在乎吗?不管你是谁,都是一直把我们当朋友的人。”耿宝磊笑了笑,慢慢地虚掩门了,他偷瞄的时候,管千娇像抽泣一般,嘴角动了动,脸侧过一边了。
从京城的初识到塞外的荒凉,从包小三色眯眯的一瓶饮料,到三个人怀里揣着肉排馒头,这一个多月经历的一幕一幕,像一部荒诞剧一样掠过她的视线,她回头看看已经整装的行李,下意识地做了一个直觉式的决定,奔了出去……她理清心里乱嘈嘈的思绪了,一直呆着未走,是因为一直没有放下这几个关切着,在乎着她的朋友,那怕她曾经隐瞒着那么多事。
咚…咚…一擂门,门开了,没锁,三个人已经不在了,她急急地奔下楼,奔出了巷子,却一无所见,她拔电话,仇笛的、包小三、耿宝磊的,一个一个挨着拔,谁也没有接,她一下子觉得自己孤立了,孤单了,边往回走着,边忿忿地骂着这几个没良心的,走到楼梯口子,她又拔,像赌气一样,逼着对方接听似的。
不对,电话铃声怎么在楼上响,她急急地奔上去,兴冲冲推开了门喊着:“三儿、仇笛………宝磊。”
没人,手机扔在床上,她兴奋的表情一下子像冰冻住了一样。不对,她思绪飞快的转着,结合三个坑货经常恶作剧的性子,她一下子冲上去,蹭声一掀床单,躲在床底的包小三笑得瑟,撑得小床一抖一抖,又掀一张,耿宝磊不好意思地笑着,第三张不用说了,仇笛自己爬出来了,笑着对她道:
“与其这样郁闷地走了,倒不如再试一次,说不定那家伙就是阻挡咱们财的人……你说对不?当间谍,你这么诚实,这么循规蹈矩可不行,咱们这么温和地对待画家李劲松,结果怎么样?早应该采取措施撵人了。”
“对啊,娇,不用你操心,看我们怎么整他。”包小三恶狠狠地道。
又一次重温初识之时的那种关怀,管千娇反倒不好意思了,她无语地看着三人,依旧是哭笑不得的表情。
不过接下来开始震惊了,三人头碰头密谋诱拐李劲松的细节,她听出来了,敢情三个人却镇郊玩去了,而是准备用一样特殊的东西对付那个商业间谍……就放在窗台上,关在窗纱圈成的网兜里,密密砸砸蠕动的黑色精灵:
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