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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官身兼铁厂职司,只怕忙不过来……”
熊明遇强压住心头的兴奋与激动,眉头微皱,口中迟疑似乎对一身难以双顾而感到为难和可惜。李信却另有打算,以他对元宝山铁厂的判断,所炼之铁所以不合标准,后世曾广为诟病,中国铁矿分布随广,但却炼铁的原料比如煤炭却含硫等杂质太多,且铁矿石本身的质量也不是很好,因此所打造的刀剑也失之锋利与坚韧。
据说印度北部的一处铁矿所产铁矿石质量极高,曾风靡世界的名刃大马士革刀用的就是由此处开采的矿石。直到后来铁矿枯竭,一代名刀也不可避免的被埋葬到了广袤的历史尘埃之中。而在中国也曾对于印度北部的这一处铁矿多有记载,后世某些武侠中曾出现的西域玄铁便源自于此。
相比之下中国除了上古传说的几把青铜剑,便再也没有能拿得出手的名剑名刀。一切也许都源自中国的铁矿石杂质太多,并非中国的铁匠技不如人,实在是非人力所能及啊。这也如同一个流传甚广的段子,上帝为你打开一扇门,同时也为你关上一扇门。因此,中国有着分布极广有极为丰富的铁矿,但几乎所有的铁矿质量都很差。
因此,用这种矿石练出的铁打造大规模使用的制式武器问题并不大,但如果所需生铁熟铁的标准提高了,便立即相形见拙。比如打造火炮和火枪,尤其是火炮,这种弱点几乎是致命的,为了避免炸镗便只能降低装药量和加粗炮管。
这种应对办法毕竟是以牺牲射程为前提的权宜之计,如果用在为海船准备的特质火炮上,由于海船排水量有限,每一斤重量都是经过严格计算的,加粗炮管这种改良办法变成了无法容忍的缺点。
关于炼铁这种专业性极强的东西,并非某个官员狠抓几次就能解决的,此事还需要大量的有经验铁匠在实践中进行摸索,不能急于求成,熊明遇只要解决了铁矿的开采和石炭渠道。
“铁厂的事可以先放下,浙江市舶司的案子是时候水落石出了,回头我会请张阁老出个手令,责成熊尚书全权负责此案。”
熊明遇点头应下,心里却叹李信手段了得,之所以礼遇张方严这个败军阁部,所为还是要拉他这,面旗子啊。张方严身为浙直总督,浙江布政使、指挥使以下各级官员都在名义上都受他节制,而自己正可以假张方严的名义去杭州办案。
不过他却还是有些担心,自己必将是孤身一人,就如此去了肯定不行。
“下官还有个不情之请!”
李信知道他心中所想,呵呵笑着让他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将浙江市舶司的案子办的妥妥帖帖,不管什么条件,只要他力所能及的定不推辞。
熊明遇见李信如此表态,便也不再迟疑,直截了当的说道:“下官孤身而去只怕行事多有不便,下官希望,希望镇虏侯能借兵百十,以做爪牙!”
果然如李信所想,他一挥手,“这个熊尚书不必担忧,李信早就有所准备,会调拨五百三卫军护送你南下,一并听从提调。”
镇虏侯果然出手大方,自己只要求百十人,却准备了五百人,有了五百人在手,便等于有了利器在手,浙江布政使赵秉谦和浙江市舶司的提举还不是手到擒来?
李信又交代了几句之后,熊明遇满心欣喜的离去,回到南京城中做准备。海森堡则表情严肃的告知李信,“大将军,南京所产矿石固然不好,用来炼制铁矿的焦炭质量也不容乐观。”
海森堡的结论与李信所知道的一些大致情况,正是不谋而合,但奈何仍旧没有解决办法。
“卑职在欧洲时,曾听老铁匠说过,炼铁须温度越高越好。而今元宝山铁厂的炼铁炉,以卑职判断温度并不是很高,如果能改进炼铁炉提高炉温,或许炼出来的铁能有所改善。”
海森堡提出的建议很有建设性,李信对此虽不了解,但觉得或可一试。李信直到,现在的人已经懂得使用焦炭炼铁,使用焦炭炉温本身就比单用煤要高的多,可是若在这个基础上,想再提高炉温又谈何容易?
李信不懂炼铁就不愿在技术上多做置喙,他所能做的就是尽最大的能力满足这些专业人才提出来的条件。
“如何炼,你让有经验的铁工拿出个章程来,要钱,要人,要东西,一律优先满足!”
熊明遇走后,由海森堡接替了他做统筹工作,这让李信很是放心。他现在还要去找张方严让他与自己通力配合。这是一块难啃的骨头,老头子并不好对付。但是,这即便是刀山火海,说不得也要走上一遭,因为路就这么一条,不走,就没路可走了。
李信之所以放着吴祯一直没有进行抓捕,很大一部分都是出于顾及这位张阁老的缘故。而今,就砍这位张阁老是打算死硬倒地,还是积极配合了。米琰此前曾和他说过,张方严是老狐狸,吴祯闹腾的嘴欢实那几日,老家伙根本就没有病,其实他就是想置身事外。吴祯如果闹成了,他坐享其成。如果失败了,他又可以以此撇清自己,当真是打的好主意。
米琰的一番说辞让李信觉得大有道理,张方严的确是在吴祯狼狈落败以后,病情一天天好转。哪知米琰却冷笑道:“在下遣人买通了给张方严诊病的郎中,据此人所言,张阁老除了有些气虚以外,并无大病。老头子戏演的好,把咱们都给骗了。”
张方严的病是不是装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放开偏见与自己配合,如此一来才是个双赢的局面。李信赶往临时总督衙门,到了大门口只见两个皂隶倚在门前无精打采,便下了马来步行上前,只是还没等说话,却见左侧的皂隶抬起眼皮不耐烦的挥挥手:“去去去!张阁老说了不见客,谁都不见!”
李信一愣,心道这张方严府门前的皂隶好生托大,还没通禀便知阁老不见,这句话其中有几分真,几分假还真不好说。那皂隶瞧见李信牵着骂在当场迟疑,又张嘴撵人。
“还磨蹭个甚?再啰嗦几句,捉了你去下狱!”
李信见那皂隶态度嚣张,又无意间瞥到自己身穿的麻布衣衫,立时恍然,原来是这看门的皂隶以衣冠外貌取人,却不料这一脚是实实在在踢到了铁板之上。这也就是碰到了他,如果换了陆九和张石头,不治的这个皂隶跪地求饶那才奇怪了。
他决定给这个皂隶一次机会,又客气的与之说道:“你去通禀一声,李信前来拜访,张阁老得知之后一定会见我!”
皂隶先是一阵愣怔,“甚,甚?谁?李信?”他满脸的不可思议,表情夸张,但紧接着却说了一句让李信大为喷笑的话。
“您要是李信,我还是高时明呢!”
这时,右手边的皂隶没忍住笑出了声音来。
“我说兄弟,你是谁不成?偏偏说自己是高时明,那阉人下面可没有了,你也不嫌丧气!”
其实,左手边的皂隶不过是一时情急的口误,及至话一出口便意识到了问题,本来想就此一句带过,不想却被同伴揭破。顿时面红耳赤,恼羞成怒,将火气全部撒到了李信身上。
皂隶恼怒之下拾起身边的水火棍作势要打,一面口上还骂骂咧咧的撵人。
“再聒噪,拿你下狱!”
李信暗笑,这皂隶好没新意,翻来覆去只一句拿下狱来吓唬人。或许吓唬平民百姓有着无边的威慑力,但要吓唬住李信不是天方夜谭吗?不过这看门皂隶胡搅蛮缠也是李信说什么都没想到的,他自知犯不上与此人斗气,但自己又没带随从,也无禀帖,想来想去从怀中摸出了一锭银子。
这锭银子足足有十两,李信捏在手里晃了两晃,那皂隶刚刚还疾言厉色的撵人,这一刻又立即换上了笑脸,伸手来接那锭银子。张方严的府门前冷清无比,根本没有油水可捞,如今有人上赶着送银子,岂有向外推的道理?至于丢人的事,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但李信捏着银子,却轻轻一晃放倒了另一个皂隶手中。
“摆脱兄弟,去通禀一声,就说李信来访!”这货伸手接了个空,满脸的不可思议。
一直看热闹的皂隶万没想到自己得了便宜,有些幸灾乐祸的看了身边目瞪口呆的同伴。然后又转向李信,好心劝了一句:“我说这位老爷,通传一声不是不可以,张老爷虽然落了架,但毕竟也是凤凰,您这般戏耍于他,只怕……”
李信无奈苦笑摇头,看来这货也直以为自己是来寻开心的了。这两个皂隶智商堪忧啊,哪个人闲的会来寻浙直总督的麻烦?他摆摆手,示意无妨。皂隶将银子揣进怀里,转身进了大门里。
不过片刻功夫,门里便传来了急促的奔跑声,府门吱呀一声打开,皂隶跨步出来,却不妨急乱下摔了个狗吃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