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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之后。
夜阑心将店铺盘了下来,不过所有的事情都是交给馨儿一手打理,她隔三差五的才会去打个转。
今日才从店铺那边回来,刚踏进锦绣苑,迎面便远远的瞧见琼华正陪着以芙夫人两个人正立在荷塘边上聊着天。
一见夜阑心走过来,以芙夫人更是笑的眼睛弯弯,“阑儿,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哦?什么事情?”夜阑心淡淡的扫了琼华一眼,这个未来小姨子似乎对夜阑心还是有几分忌惮的,一看到她冷淡的眼神,面上的喜色也微微收敛了一些,但是眸子却还是亮晶晶的。
“听说南征大军打了胜仗,这次北庸的战斗力好像不强,大军一到,没进行几次战斗便四散奔逃了。看来这次交战成功的很容易,不过也是一件好事啊。”以芙夫人说道。
听到这个消息,夜阑心心有似乎感到有块石头落了地。不由得说道:“那真是太好了……”
“听说出征将士就要回来了,你很高兴吧。”琼华也跟着探出脑袋问道。
“呵呵,你觉得呢?”夜阑心从来都不会轻易表达心中的感觉。
“大军打了胜仗,而且是我朝和北庸交战以来最快的的一次战役,前后才一个月左右,将士们可以在家乡过中秋了,赶上龙颜大悦,定会犒劳三军将士。”琼华滔滔不绝的说着。
是啊,将近中秋,每个人都盼着全家团聚过个好年。听了琼华这番话,虽然不知道他用意为何还是故意瞎扯,但是心里突然有一种冲动,就是希望这个中秋,和君无邪在一起,不管之前他和沁月在观荷亭都发生过些什么,她都不想再追问,因为,她突然觉得她可以无条件的信任那个男人。
“听说南征的部队,再过几日就会回到京城了。”琼华兴奋的说:“也就是说,皇兄过两日就会回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夜阑心平静的内心突然起了一丝波澜,君无邪,就快要回来了?
夜阑心的嘴角不受控制的勾出一抹弧度,脸上的高兴却不愿意让人看出来。
夜阑心下令让下人们把王府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似乎是为了欢迎君无邪回来。
夜阑心觉得自己这么做,虽然有些奇怪。可是她知道,君无邪这次出征,却证实了长久以来她心中的一个想法,那就是她觉得自己似乎有点离不开君无邪了,不是轰轰烈烈的那种爱,只是两个人不需要太多语言,彼此对望一眼,便知道语言都是多余,这是一种怎样的默契与信任。
北乌山,南华道。
君无邪正带着自己的骑兵营在此处视察军情。
大军在永安关外一举打了胜仗,可是君无邪总觉得这次的事情好像有些不太对劲,似乎太过简单,大军所面对的敌人和边关将领呈上的折子上所描述的似乎不一样。不过后来也一直没有出现什么状况,所以君无邪渐渐放下了一开始的戒心,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取得胜仗的时候皇上还派来两个尚书传圣旨嘉奖将士,现在终于能班师回朝,君无邪不自觉的开始想念夜阑心。
可是大军说后方有几股北庸军队偷袭,派人去应战的时候他们又会躲开,看来是想扰乱大军后方劫掠一些粮草。
正在为打了胜仗而飘飘然的总将盛安正在得意,他知道他这次能出征并成为总将是二皇子的功劳,但他却不知道就连他打了胜仗都是应该归功于二皇子,可是他现在无心去想这些事情,只是眼前似乎看到了一片锦绣前程。
所以直到有人来报后方受到骚扰的时候他才突然记起行军之前二皇子给他的交代。于是当即传令下去让左将君无邪带一队骑兵去扫清这些顽寇。君无邪领命前来,却发现大概只有数十人在捣乱,但这些人专挑大军晚上驻扎的时候偷袭,只是偷粮草,牲畜,趁机放把小火,一旦有人追上去他们又马上逃跑,所以让后方将领很是烦扰,抓又抓不到,打又打不了,还得时时刻刻提防。
君无邪当即向属下部署,决定让大军先行,他带领的那队骑兵则等消灭了这十几个顽寇后再跟上去,谁知这一路追上来竟然已经脱离大军数千里,一直追到了北乌山。此处是个山势险恶,一毛不拔的荒芜之地,易守难攻,君无邪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他既然已经在总将面前保证了要荡清这些敌寇,就一定会做到。
“左将,此地山势险恶,我恐有诈,我们真的要追下去么?”白桓宇前来问道。
“那是当然,左将已经在总将面前保证过了,当然要知道扫平这些贼寇才能回去。”身为晋王据理力争。
“可是那些贼寇只有数十人,看得出他们无心恋战,此刻又朝山上跑了去,况且将士们已经很累了,现在都想着回家,这种情况下再作战是极为不利的。”白桓宇说道。
“难道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放弃追敌,灰头土脸的回去?让别人笑话?”晋王冷哼一声:“在作战之时总将就是让右军做了先锋,而我们左军,当时基本是在观望,根本没有机会对敌,就这一点,已经让将士们被右军和中军耻笑,难道作战一次却要背负这样的耻辱回去么?我不管你怎么想,我一定要在回去之前洗刷这耻辱。”晋王说的铿锵有力。
“别吵了!”低沉而又具有威严的声音,君无邪知道他们说的都有道理。可是晋王的话确实让他心中焦躁,不知道总将盛安何意,硬是把他左军放在了最后,生生连敌人长什么样子都没有看到,就瞧见右军和中军已经取得了胜利。
不错,这样回去的确太窝囊,太耻辱!
可是这个地方确实是容易设陷阱的好地方,想在这里扫清那些顽寇,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必须有个清楚地计划。君无邪说道:“先派两个人上山探查,其余人等再次就地待命。”然后即开始想对策。
是夜,山中的风呼啸起来犹如野兽咆哮,格外恐怖,但是对于常年在周游在列国周边的君无邪来说,这种声音才更让他觉得亲切。
将士们都枕戈待旦,君无邪在帐中独自思考应该如何应对这个棘手的问题,他第一次遇到这种问题,如果对方是大部队,大可以摆开阵势真刀真枪斗上一斗,可是敌人现在偏偏只有十几个人,不理他,他来捣乱,理他吧,他便跑。实在让人头疼。不过一夜的思量下来,君无邪现在已经有了一个绝妙的计划,等明日天亮后稍作布局便定能那将那一伙人一举拿下。
将自己的计划又仔细想了一遍了后,君无邪有些倦意,便吹熄了案头的烛光,准备伏案休息一会。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却突然听到外面有动静,很轻微,但绝对是一个人的脚步声。君无邪全神贯注听到声音的去向,然后一个箭步跃出。
目光所到之处,看见有个黑影朝山上奔去,君无邪施展了请功,悄悄尾随。
只见前面的那个人影步伐稳健,身轻如燕,似乎不像是一般的北庸士兵。君无邪心下生疑,但还是小心的紧紧跟随。
君无邪看着前面的身影似乎又觉得有些熟悉,可是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是谁,正疑惑间,见那人纵身一跃,闪进了一个狭小的洞口。
君无邪没有犹豫,也侧身钻进了洞口,顿时一股湿潮之气迎面扑来。
君无邪知道这蛮荒之地的沼气有毒性,当下用袖子掩了口鼻,往里钻去。
先前那个个人已经没了踪影,但君无邪是不会轻易放弃的,尤其随着一股越来越浓烈的火药味,君无邪越来越好奇,一定想探出个究竟。
越往里走,先前狭长的道路似乎越来越开阔,就在转过一个弯后,君无邪突然看到自己身处一个圆形的石洞里。
石洞很大,但怪石嶙峋,让人觉得很神秘,石洞拐角处有一个水池,上面笼罩着一层朦朦胧胧的薄雾,君无邪刚要上前探个究竟,突然有人闷哼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君无邪抬起头,发现上面吊着一个人,被五花大绑的捆在一根钟乳形的石柱上。而那个人,正是他的副将晋王,此刻晋王嘴里被塞了东西,说不出话来,只是闷哼着拼命摇头。
君无邪一双漂亮的眸子动了动,但同时也有些奇怪为什么晋王会被绑在这里,从大军出发以来,他就看在长公主的面子上对晋王有些照顾。现在更是没有过多考虑的几步跃起挥了挥手中长剑便将那些绳子瞬间割断,晋王重重的摔了下来,被君无邪顺势接住。
“这是怎么回事?”君无邪拿下了塞在晋王口中的东西,一边问道一边四下观察。
“左将,我、我先前独自来探路,在山洞口发现了人影,便追了进来,不料着了他们的道儿,被绑了起来。”晋王脸上带着一丝愧疚。
“他们现在人呢?”君无邪稳而不乱的问道,但是还是没有放下戒心。
“他们已经离开了,但是这个山洞十分脆弱,而他们要炸了这里,引发山石滑落,让将士们丧命。”晋王焦急的说道。
“有这种事情?”君无邪闻到浓烈的火药味,便心知不好,忙说道:“你先起来,我带你出去。”
“嗯。”晋王应道,顺势起来的时候却又突然无力的跌倒,惨叫一声,然后说:“左将,我恐怕是方才与他们打斗的时候受了伤,左将,你先走,别管我了。”
“我怎么能丢下你不管!”君无邪本来就不是会丢下自己的部下独自贪生之人,而且出发前皇后叮嘱过自己,想到皇后的话,君无邪心头一热,更是不会放任在不管,当下宝剑回鞘,匆忙上前伸开双手去扶晋王。
就在这时,说时迟,那时快,晋王却猛地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来,照着君无邪的胸口插了去。
君无邪一点都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所以当冰冷的匕首插进胸膛的时候,还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晋王。
“王爷,对不起了。”晋王拍了拍手,轻松地站起来,假惺惺的说:“我实在是迫不得已,回去后,我定会向圣上陈述你是如何英勇的杀敌而战死于沙场。”
君无邪没有说话,眼中的惊愕转瞬即逝,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平静地问道:“是谁派你来的?二皇子还是庆安王?”说着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你已一个战死沙场的英雄牺牲可远比你回去后的下场好得多,你也已经是要上阎王殿的人了,其他的事情你不需要知道的太多。”晋王说完就匆匆朝来路折去。
君无邪感觉胸口很疼,低头看看,湿红的血已经浸湿衣服,匕首插得很深,君无邪无奈的笑了笑,想不到躲过那么多次蛊毒的他竟要丧命于此。
君无邪感到呼吸有些困难,终于体力不支一下子跪倒在地,英俊的脸庞上浸出豆大的汗珠,嘴角一丝血色残留,苍白的脸上却挂着一丝无奈的笑容,君无邪轻声说道:“上天啊,如果这一次,我君无邪能够大难不死,那么我回去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告诉她,我爱她。”可是转念又想到自己的处境,觉得很可笑。
君无邪觉得自己快要虚脱,吃力的挣扎着站起来,心想,要死,一定要死在战场上,而不是这个地方!
抬眼,居然看到晋王还没有离开,而是在慌乱的摆弄什么东西。越来越浓烈的火药味告诉君无邪,晋王正要已经引燃了火药,想到还在山下的那些将士,君无邪觉得心很痛,比晋王把匕首刺进他的胸口那一刻还要痛。
君无邪还没有失去理智,他还不想死,尤其是不想被炸得粉身碎骨而死,于是用尽全身的所有力量朝山洞深处的那个水池跑去,有水就一定有源头,他一定得撑到回家才能死。
君无邪迈着艰难的步伐,听到身后的爆炸声已经开始,头上的石柱不断往下落。就在他全力跳进水池的时候身后的洞壁也瞬间倒塌。
今日,是君无邪领兵归来的日子!
右相府,夜阑心一大早起来,为自己换上鲜艳的彩衣。
那不沾染一丝风尘的样子令一旁的馨儿和阿九都赞不绝口。
“小姐,你真是太好看了,你这个样子,全天下的男人都会为你心动呢。”馨儿赞美道。
“就是就是,王爷今天回来后一定会很惊讶的。”阿九也说道。
右相府今日看起来格外喜庆。大军今日凯旋,皇上还设了宫廷大宴,君无邪应该不久就会回来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棋音却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脸色暗淡。
“棋音,发生什么事情了?”夜阑心有种不祥的预感。
“大军凯旋,但是主子没有回来。”棋音说道。
“你说王爷没有回来是什么意思?”夜阑心很是惊讶,听说这次战役获胜的很轻松,死伤都不是很严重,既然这样,君无邪怎么会出事呢?
“听说凯旋途中,爷去清缴一部分残敌,但是遇上了山崩,他所率领的那个队伍,无一幸免、都死了……”棋音说话的声音简直低沉的不能再低,整个人不住的颤抖,很显然他根本就不相信,君无邪武功有多高,怎么会被一次山崩就——
“王爷他……”馨儿扯了扯棋音的袖子,撇了撇嘴,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
夜阑心看到棋音双眼通红,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自知棋音一定也很伤心,便不再说什么,只是瞬间觉得撕心裂肺的痛。
“……这,这是真的么?”夜阑心还是忍不住问道。
棋音无奈的叹了口气,缓缓的说:“援军到达的时候他们驻扎的地方已经是一片废墟了……”
“那他的尸体呢?”夜阑心不死心的问道。
“盛将军已经下令将尸体就地掩埋了。”棋音的声音中也是无限凄凉。
顿时,早先还喜气洋洋的右相府中,一下子陷入了一片死寂。
与此同时,二皇子寝宫中。
二皇子正高兴地大摆筵席宴请归来的将领们。
“盛将军,这场仗打得漂亮啊,父皇也对你赞不绝口呢。”二皇子端起一杯酒对总将盛安说:“来,我敬你一杯。”说着一言而尽。
盛安笑着说道:“若没有二皇子的提携,也不会有我盛安的今天,二皇子,你对盛安的栽培,盛安永生难忘。”说着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二皇子宴请的宾客中,大到总将盛安,小到粮草监管,都是他悉心安插进去的,不说这些人,就连这场冲突到战争,都是他一手策划的,如今盛安打了胜仗,皇上大喜,各路将领加官进爵,最重要的是,君无邪已然除掉。三皇子不过是个废柴,太子之位,非自己莫属。
将领们对于二皇子的款待和提携都是赞不绝口,一个一个的表忠心,誓死要追随拥戴他,这就是二皇子的目的,看来这场仗,他赢得很彻底。
宾客尽散后,盛安看了看喝的醉醺醺的二皇子,有很多问题想问他,可是看他一副醉的不省人事的样子,又决定作罢。
“母妃,你总说办不成事,怎么样,这次你看到了吧,哈哈,好啊,过不了多久我一定体体面面将你迎出来。”二皇子迈着东倒西歪的步子走到了院子里。
“只见事情,确实是漂亮,不过君无邪,到底是怎么回事?”盛安也跟了出来,迫不及待地问道。
“君无邪?长乐王?哈哈,王爷又怎么样,权谋,还得靠脑子。君无邪,不是我的对手,三皇子,更不是我的对手。”二皇子得意极了。
盛安把他扶到石凳上坐下,自己也坐定后,又问道:“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山崩啊……哈哈,山崩……”二皇子口齿不清的说。
盛安看他一副不想说的样子,又担心他已经太醉,正要扶他进去休息,二皇子又晕晕乎乎的说:“我没醉,盛将军,你坐下,听我把话说完。”
“君无邪,我有杀手锏……”二皇子说道:“就算他回来,也会死的很惨。”
“什么杀手锏?”盛安问道。
“晋王你知道吗?君无邪最为放心的副将晋王呀!”
“晋王?”盛安不太明白。
“山崩?哈哈,你以为山崩总是那么巧,总是帮我砸死一个又一个的劲敌?哈哈,事在人为,事在人为……”
“可是晋王也没有回来,他也在为国殉难者的名单里。”盛安说道。
“会回来的,迟早会回来的,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二皇子说道:“凤清雅,哈哈……”
凤清雅?二皇子可能真的喝太醉了,盛安是知道凤清雅这个人的,她是南鸢国君最宠爱的小女儿,生的天生丽质,十足一副美人胎子,那凤清雅曾来过景阳,与盛安和二皇子有过一面之缘。
只是不知道为何二皇子会突然提起这个名字,再看二皇子时,他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盛安前去把他扶进屋放在床上后又吩咐下人一声后就离开了。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景阳城边关城墙在夕阳的照射下显得格外沧桑凄凉,城墙上的满目疮痍让人不忍注视,经历了风吹日晒的历史似乎只有这饱经风霜的城墙才能明白。城墙上的一个人,在萧瑟的秋风中静默,歪歪斜斜的影子被夕阳拉的很长。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景阳城关的守关将领今日得到手下来报,说是有个女人要出关,原本太阳落山以后关门是不再打开的,更何况只是一个女人?
守将当然没有答应,这种事情本来就有很多,来来往往的人谁都不能行方便,所以这种事情他当然不会放在心上。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不答应那个女人出关,那个女人竟似幽灵一般自己飞过了雄关,然后坐在远处的老城墙上像是在守候着什么,就在那里静坐着,一动也不动,一坐就是两三个时辰,像极了一尊雕像。
不多时,又一个青衣影子艰难的爬上城墙的走到了先前那个女人的身边。
女人柔媚,男子俊朗,在这苍茫荒芜大地之间还能有如此动人的画面,任是谁都会为这幅夕阳下的美画卷神往,守关将领只当是一对闹了情绪的情侣,便不再紧紧盯着。
“夜姑娘,你在这里坐了很久吧。”白桓宇开轻轻口,他白皙的脸庞上飞上一层红霞,不知道是被夕阳镀上的红妆,还是因为心跳加快而脸红。
“白少爷,你怎么来了?”夜阑心有些诧异,但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我去过右相府,你不在,馨儿说你往这边来了,我就想到了。”白桓宇没敢告诉她他已经在一边等了多时,偷偷地看着她好久,只是看夜阑心坐在这里一动也不动,她那样子样子,虽然静美,但实在是让人心疼,这才怎不住走过来。
“夕阳无限好……”夜阑心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夜姑娘,太阳落山了,城关风沙大,太阳落山后就凉了,回去吧。”白桓宇说道。
“白少爷,你说人为什么会如此奇怪,爱一个人,到底是怎么样的感觉?在一起时毫无察觉,等到天各一方时才后知后觉……”夜阑心没有一丝起身的意思。
“爱一个人的感觉?”白桓宇看夜阑心并没有回去的意思,于是也淡然的坐到了夜阑心身旁,看着远处的大漠,心想夜阑心一定是很想再也无法回来的君无邪,没想到,他们看似不合,竟有如此轻易,当下有些失落而静静地说:“看到她时就会心跳不止,有所期待,又有所紧张。望着她笑,自己也高兴,看见她伤心,自己也心碎,在一起时,每时每秒都觉得过的飞快,不相见时,心中又满满的全是她……”
白桓宇转头看了一眼夜阑心,氤氲的晚风中她的发丝随风飞扬,柔美的脸庞上看不出一丝内心,但是注视着远方的双眼中,却写满哀伤,白桓宇苦笑一下,心想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坚强的她就连内心柔弱时都此如此迷人,可是这般迷人,却不属于自己,但是也许大抵是因为不属于自己,所以才显得更加珍贵,更加圣洁吧。接着说:“真的希望可以替她承担下所有的苦楚,只愿她每天都能开开心心……”
夜阑心却不知白桓宇的心中却在不断期盼夜阑心可以像往日一样不再忧伤。
白桓宇第一次和夜阑心坐的这么近,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沁人心脾,她不禁有些黯然伤神,正鼓足了勇气准备要向夜阑心说出自己的心声,夜阑心却先开口了:“我们回去吧。”
说着这话,夜阑心便站起了身。她淡淡的看了一眼白桓宇,又奇怪的问道:“你的眼睛怎么了?”
“哦,没什么,风大,迷了眼睛。”白桓宇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了如此失落的感觉,心在瞬间疼痛,不是因为自己没能表白出来,而是夜阑心根本不懂他的心,
也是,夜阑心心中最爱的,是君无邪。是那个美到让人不敢逼视的美男子,他本来就不该有这种心思的。可是白桓宇控制不了自己的心绪,所以每日被这种矛盾的想法折磨。刚才和夜阑心并肩坐着的时候,他多么想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
夜阑心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想法,这个想法,不是现在才有,而是一听到君无邪的消息时就产生了,只是现在才刚刚做好决定而已。
长乐王府中到处挂着孝,前几日还是张灯结彩的迎接王爷回来,没想到今日便是如此凄凉,王府内瞬间失去了主人,恢弘的长乐王府现在就想一尊摇摇欲坠的高楼,只要轻轻一推,就会分崩离析。
生命是如此短暂,又是如此脆弱,所以,一旦要决定做什么,就要毫无保留的去做,有生之年,绝不留下遗憾。夜阑心这么想。
初秋的太阳总是不像夏日般那么强烈刺眼,和煦的阳光洒在身上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夜阑心一人一马在关外驰骋,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很冲动,但她只是有一种强烈的想法,那就是一定要找到君无邪,就算只是他的尸骨。她一定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夜阑心突然觉得,自己自从穿越成了夜阑心之后,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是一个大阴谋,自己已经被命运之手推进了这个阴谋的漩涡里。从圣旨指婚给君无邪,到凯旋的大军却只死了君无邪和晋王两个将领,这一切,一定有人在背后操纵。
虽然自己现在还没有找到原因和证据,但是她是绝对不会听信别人的一面之词就甘心罢手的,君无邪,就算你死了,我也要带着你的尸骨回来。夜阑心胯下的骏马跑得飞快,但是也不及她心中的思绪变化。
中午的时候,夜阑心觉得有些饿了,便在一条小溪边停了下来,打算稍作休息再继续赶路。
夜阑心把马牵到河边,然后自己则坐在一边的大石头上从随身包裹中拿出一块干粮吃了起来。
想着过去的事情夜阑心很快吃完了,起身正打算走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传入夜阑心耳中:“夜姑娘,你就这么走么?丢下我们么?太不够意思了吧。”
夜阑心抬眼望去,广阔的戈壁滩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而这声音确实如此的真实,对了,千里传音,来者是墨舞。
夜阑心笑了笑,她之所以没有告诉墨舞和馨儿,就是怕她们担心,何况此去她极有可能要深入大辽打探消息,最主要的是,她总得把娘亲托付到一个她信任的人手中,所以三思后决定不告诉她们,独自去。看来,他们还是追来了。
再次放眼望去的时候,视线里已经出现了两匹枣红的骏马。
墨舞与馨儿同乘一骑,加上棋音,很快三人便出现在了夜阑心面前。
“小姐,你怎么能一个人去呢?”馨儿不悦的把头偏了过去,不看夜阑心。
“夜姑娘,跟我们你也见外么?”墨舞也有些不满意。
夜阑心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自己最信任的人,由衷的笑了笑,她知道,她不需要说什么了,这些人都会明白她的意思,虽然脸上有气愤,但是严重写满的确实关心和坚定地诚恳。阿九没有跟过来,就代表她守在锦绣苑照顾以芙夫人,既然这样了,她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
“那还等什么?”夜阑心笑道,然后飞身上马,大喝一声后快马加鞭。
三匹马上,四个俊美的人影在广袤的荒原上奔跑,似乎,他们去面对的不是困难,只是相偎相依的真挚。
塞外的风沙肆无忌惮的漫天飘洒,洋洋洒洒的飘尘似天空在下沙。夜阑心一行人在孤独的风沙中愈加快马加鞭,没有一丝松懈。
永安关外,凄凉异常,壮阔异常。夜阑心一行人出关后,面对这孤独广阔的大漠,内心一阵激昂感慨。
“小姐,好壮阔呀。”馨儿忍不住说道,这是她第一次出关见识如此广阔的景象,虽然荒凉,但是心中顿时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油然而生。
“想这永安关,百年以前很是繁华,这里水草充足,是畜牧的好地方,这里原来有好几处皇家马场,普通百姓则以养殖畜牧为生。”棋音若有所思的说道:“直到两国交战以后,这里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这百年来,两国战事不断扩大,原先在边关的居民迫不得已离开生养他们的土地向关内靠拢。如今边关的部分居民只能靠各自交换贸易为生。想我十年前来过这里一次,那是正值春天,还有绿油油的一片,还是充满生机的……”棋音满面写满难以读懂的情绪。是啊,现在的永安关外,满目疮痍,一片凄凉,战火一起,又是生灵涂炭。
“棋音,你说的贸易可是这里著名的金雕玉砌幽暗场?”夜阑心闻言问道。
原来,正如棋音所说,关外原来生活的两国人民很多,但由于战火的原因,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居住在这里了,但是这样一来,却使得很多绿林人士出没于此。尤其是一些身负重案的在逃犯大多在此,但是这些人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又不肯在此处吃苦,所以便干起了刀尖上舔命的勾当,多是去繁华城市抢掠各种宝物,然后再拿到此地来卖出,常此一来,这种黑色交易越来愈大,整个地下黑市也越来越明目张胆,的确,两国都不曾出关来追捕这些人,所以他们更是为所欲为,所以现在这个市场规模极大,被人称为“金雕玉砌幽暗场”。
“正是,原来夜姑娘对关外的事情也知道不少,可是以前怎么从没有听你提起过。”墨舞笑道。
“只是听过而已,并没有真正的来过,道听途说,便不好常挂在嘴边。听说这个金雕玉砌幽暗场由一个神秘的家族掌控,但不知是谁。”夜阑心说到。
“不错,这件事情极为神秘。”棋音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外界只知道负责这间市场交易的人和一干相关人士,都是武林中有本事的人,但具体幕后主人是谁,却一直不知道。”
“要不是另外有事,我还真想去这个幽暗场看看呢。”夜阑心微微笑了笑,恰如一朵绽放的花朵,为这广阔凄凉的大漠增添了一抹色彩。她承认,她对于这种新气古怪的事务,一直很感兴趣。
“小姐,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我们要在这茫茫大漠里像个孤魂野鬼一样游荡么?”馨儿问道。
“我要去出事的地方看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夜阑心坚定地说。
“北乌山,听说山崩的地方是北乌山南华道,我们往这边走。”墨舞说着指了指远处一座光石嶙峋的山,几人扬鞭向那个方向疾驰而去。
南华道,是北乌山南端的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由于前几天的山崩,山道上全是乱石,使得原本就崎岖的山路更加不好走。
“听说出事的将士被就地掩埋了,我们找找看。”夜阑心说到,但是漂亮的脸上却蒙上一丝忧愁,她不知道是否能从几十个人的尸体中找到君无邪,还有晋王,但是一种直觉告诉她,君无邪一定还活着,就是靠着这个直觉,她才坚持要出关来寻找。
“夜姑娘,你看。”墨舞指了指面前一个突起的土包,然后说道:“看得出来,这里的土是新翻过的,应该就是这里没错了。”
“小姐,我们还真的要挖坟掘墓啊?”馨儿轻声问道,她不知道夜阑心这个决定是不是合适。
“挖,不挖怎么能知道里面到底有没有君无邪。”夜阑心的脸上写满了坚定和不容置疑。
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墨舞来时便带着了铁锹,可是真的要这么做时还是犹豫了一下。
夜阑心则毫不犹豫的铁锹铲起深深的一铁锹土,然后抛向一边,对还在犹豫着的墨舞说:“怎么,连杀人都不怕的墨舞难道怕死人?”
“开什么玩笑。”墨舞脸上一红,也马上开始行动起来,馨儿见夜阑心已经坚定了决心,也不再犹豫。
“夜姑娘,你看。”馨儿惊呼的叫着,她已经翻出一块白骨。
“大家小心一点,慢慢挖。”夜阑心说着,手下已经减轻了力气。看来那些掩埋这些遇山崩而亡的将士的时候并没有很仔细,因为这个坑挖的很浅,盖在上面的土也不厚。很快,一幅满是白骨的恐怖画面便出现在几人眼前,顿时,一阵恶臭传来。
墨舞接过馨儿递给她的手帕,把口鼻蒙了起来,然后大胆的跳进坑里,小心的翻着尸体,这些尸体如今成了白骨,看起来都一样,很不容易区分,唯一能区别的恐怕就是他们身上的衣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