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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在督军府上空响起，墨菡松开黑贝，站起身，静默地望着天空中的军用直升机，那上面有她的丈夫。

“保重！一定要平安回来。”墨菡将右手放在胸口处，默默为顾宸宇祈祷。

战火无情，子弹从来不长眼睛，不会因为顾宸宇是邢军的指挥官就对他特别照顾，所以看到飞机越飞越远，墨菡的心就越揪越紧。

自从遇到他，他的身上总是大伤小伤不断，这一次，他独自去打仗，她真怕他的身上再添新伤。

仰着头，墨菡一直望到直升机消失在她的视线中，才收回视线，失去全身力气地蹲到地下，抱着膝盖，伤感地咬着手背。

这一别，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他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志在天下，她不能因为舍不得他走而将他困在督军府这一小片天地里。

黑贝似乎看出她的伤感与失落，便走过来，用头蹲着她，并用称得上温柔的叫声，招呼着“汪汪”。

墨菡无言地抬起头，看着黑贝充满灵性的眼睛：“黑贝，他走了我才知道我很在乎他。我是不是很笨？”

黑贝趴到她脚下，安静地看着她，像是在同情她的愚笨。

墨菡伸手，一下下抚着黑贝健壮的背，目光飘渺而迷离。

直到墨菡变成比蚂蚁还小的一点，顾宸宇才收回视线，目光深邃地望着窗外辽远的天空。

“宇少，楚小姐已经是您的妻子，她在邢郡您该放心。”李副官怕顾宸宇担心，于是劝道。

“我母亲怎么会把墨菡买入府？”顾宸宇没有回头，只是用质问的声音，沉冷地问道。

“这个，督军需要冲喜。”李祈安小心翼翼地看着顾宸宇宽阔的背。

“那为什么这么巧，买入府的不是别人而是墨菡？”顾宸宇挑了一下眉，似乎对李副官的回答不甚满意。

“也许是命运，是巧合。”李副官不敢把事实说出来，怕被宇少批评。上一次楚小姐的兄嫂想把墨菡卖给宇少的时候，尽管宇少很爱楚小姐，很想娶她为妻，却仍然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她兄嫂的提议。他明白宇少是顾念到楚小姐的心情，怕她自尊心受伤。如果宇少知道让夫人把墨菡买入府的计划是他出的，会不会责怪他？

“我就知道是你出的馊主意！”顾宸宇肯定地说道。除了李副官与陈和，不会有人这么清楚他与墨菡的关系，那么明白她的兄嫂爱财如命的贪婪本性。陈和是个真爽没有心机的人，所以将墨菡买入督军府做冲喜新娘这种计策只可能是李副官所出。

听到顾宸宇的话，李副官汗颜地抹了下额头。原来宇少早就猜到他为夫人出谋划策的事。他嘿嘿笑了两声：“宇少英明！”

“下不为例！”顾宸宇沉冷地说道。虽然他很高兴墨菡嫁给他，可是这不是他所希望的方式。在他的计划中，他要先征服她，然后给她一个让全世界女人都羡慕的奢华婚礼。他与她的婚礼太过简单，没有花车，没有牧师，没有世人的祝福，这是他心里最大的遗憾。

“祈安谨记。”李副官微颌首，恭敬地回道。

顾宸宇突然露出一个莫测高深的笑，对身后的李副官说了句：“虽然你们的方式我不赞同，但是结果甚合我心。祈安，谢谢。”

“宇少幸福，是祈安唯一的心愿。”李副官放松地跟着笑起来。

看来宇少对他的先斩后奏没有生气。

……

顾宸宇离开后，墨菡的脸上便很少出现笑容。秦雅芝同情地看着蜷缩在客厅沙发上的墨菡，优雅地笑问：“墨菡，我这儿有本宸宇的相薄，你要不要看？”

“要！”墨菡兴奋地跳下沙发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太大，便红了脸，尴尬地挽了一下耳后的头发，“我还没见过宸宇小时候的照片，有些好奇。”

秦雅芝朝身后的春棠张开后，春棠立刻将相薄恭敬地递到她手上。她噙着会意的笑望着墨菡：“我们家宸宇小时候不爱照相，每次都板着脸，其实他小时候很皮。”

“真的？”墨菡好奇地眨着美眸，她想像不出顾宸宇调皮的模样。

“我记得他十岁的时候，差点拿炸药将房子炸了。”秦雅芝淡笑着坐到沙发上，开始说起儿子小时候的糗事。

“真的？”墨菡好笑地眨着眼睛。

“幸亏只是虚惊，不过他从厨房跑出来的时候，小脸儿黑得跟非洲人似的，春棠还以为他是哪里来的难民。”秦雅芝也跟着笑起来。

黑人？

墨菡的脑海里自动出现一个满脸黑炭的小男孩，嘴角弯成四十五度。

“遗憾的是没拍张照片纪念。”春棠站在秦雅芝身后，也跟着笑道。当时的情景很好笑，跟个黑炭似的小少爷镇定地站在厨房门口，淡定地对她说了句：“哑炮，棠姨不怕。”

当时的她，听到那句话的时候，真是哭笑不得。

墨菡突然很想看看顾宸宇小时候的照片。她有些迫不及待地翻开相薄，用几近狂喜的目光浏览着相薄中那一张张记录着顾宸宇成长的照片。

小时候的他，就已经具备帅哥的雏形，挺拔的身材，饱满的额头，睿智的黑眸，冷峻的脸……只是少了一份现在的成熟，多了一份童稚。

这样的顾宸宇，却让她的心沦陷地更深了。

她把相薄捧在胸前：“妈，这本相薄能借给我看几天吗？”

“你若喜欢就送你。”秦雅芝优雅地笑道，“我去看看霸天醒了没有。春棠，你去厨房将鸡汤温上，一会儿霸天醒了正好喝。”

“好。”春棠恭敬地弯弯腰，就去厨房热鸡汤。

等婆婆跟春棠都离开后，墨菡便着迷地欣赏着相薄中的顾宸宇。小时候的他可能真如婆婆所说，不喜欢拍照，所以每一张照片中的他都冷冷地，昂着头，一副不可一世的狂傲感。

她发现自己被照片中的顾宸宇迷惑了。

……

到达封城后，顾宸宇连休息都没有，立刻召集所有将士研讨战局。彻夜未眠后，大家终于拟定出作战计划。

“各位叔伯辛苦了。”顾宸宇礼貌地说道。父亲教训他的话他谨记在心中。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他得让这些跟随父亲多年的老将都信服他，他不能再让孙立仁的事件重演。虽然沈伯均最后关头没有叛变父亲，可是这件事依然对他产生极大的警醒。“宸宇命厨房备了些清粥小菜，还望各位叔伯不要嫌弃。”

“宇少想的真周到，我们还真有些饿了。”赵怀明豪爽地大笑。

“各位叔伯请。”顾宸宇做出邀请的姿势，请邢军中的诸位高级将领依次走到餐厅。

等诸位都落座后，顾宸宇才跟着坐下。

李祈安在他落座后，拍了两下手掌，这时，几名佣人立刻端着早餐过来。大家都是皮蛋瘦肉粥，唯独李师长面前的碗里盛着清淡的米粥。

“李叔不爱吃肉，所以宸宇命人给您熬了清粥。不知道可还合李叔的胃口。”顾宸宇关心地问道。

“没想到宇少如此细心。李某的确不爱吃肉。这粥清淡爽口，我很喜欢。”李师长满意地笑道。

看到李师长满意，顾宸宇就转向赵怀明：“赵叔不吃葱花，所以您的粥里，我特意嘱咐厨房别给您搁葱花。”

“宇少，你这份心赵叔心领了。”赵怀明满意地朝顾宸宇拱了拱手。

一顿早餐虽然只是小事，可是顾宸宇却做到细微体贴，顾及到每个人的饮食习惯，立刻让大家都对他好感增加。觉得他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只有心细而又懂得尊重他人的人，才会连这种生活上的细微处都注意到。

顾宸宇看到大家满意的目光，心里甚是宽慰。

当他们吃远早餐之后，便又继续讨论战术。

当分配好每个人的任务后，顾宸宇便宣布散会。在所有人都离开后，李副官才走到他背后，小心翼翼地报告：“宇少，范小姐割腕自杀，正在急诊室抢救。”

“什么？”顾宸宇震惊地从沙发上跳起来。

他没想到斯琪会自杀，她是个那么坚强而开朗的女子，连程志鹏的伤害都没让她产生轻生的想法，现在这是怎么了？她竟然割腕自杀。

“祈安已经备好车。”李副官恭敬地弯下腰，看着顾宸宇。

“去医院！”顾宸宇套上军大衣，连手套都没来得及套上，只抓在手中，便大步跑出去。

李副官赶紧追上去。

……

一夜无眠，墨菡醒过来后，看着另一侧空荡荡的枕头，心不禁戚戚焉。这张大床少了他，显得格外冷清。

只这么几天，她竟然就习惯了他的存在，没有他，她反而不习惯了。

这真是很不可思议的事。

以前的她，心心念念的全是唐镌，现在却变成了对顾宸宇牵肠挂肚。

一日夫妻百日恩？

难道是这个原因吗？

她坐起身子，将顾宸宇的枕头抱在怀里，回忆着抱着他的感觉。这枕头根本无法满足她，她想抱的是顾宸宇，而不是冷冰冰的枕头。

她站起身，走进卫生间，看着花洒与浴缸，她的脸又红起来。那日的激情清晰地出现在她脑海里。

她用力捧起冷水，泼了一把脸。

她得把他忘了，不然他不在身边的日子，她要怎么熬下去？

洗漱完，她走到衣柜前，打开衣柜，看着一整柜子的新衣服，不禁愣住。她记得结婚时，婆婆只是找人给她做了几件大婚用的旗袍，可是现在这柜子里，多了许多新衣服。有旗袍，也有洋装，有内衣，还有外套。是顾宸宇吗？他什么时候吩咐裁缝给她做了这么多衣服？

她伸手摸着一件件做工精细的衣服，眼眶红了。

这是属于他的罗曼蒂克吗？

用这种不经意的宠溺来让她沉沦。

她挑了一件素色旗袍，披了件镶着水貂皮的外套，便走出房间。

下了楼，她直接走到后院。只见一名佣人将一盆食物放到后院，就匆匆跑掉，像是怕被黑贝咬伤似的，跑得那叫一个字——快。

墨菡差点跟那个逃命似的佣人撞到一起。

她还没稳住身形，黑贝就已经扑上来，整个上身立起来，用前肢抱住她，并伸出舌头舔她的脸。

“黑贝！”墨菡笑着抱住它的头。这只健壮的牧羊犬，对她有点太过热情了吧？不过，她喜欢，因为它是顾宸宇的宝贝。

黑贝舔够了，才落回地上，摇晃着身子，讨好地蹭着墨菡的腿。

墨菡抓着黑贝的项圈，笑着说道：“黑贝，咱们比赛跑步，看谁先到那边。”

黑贝听到她的话，点了一下头。

“一、二、三，跑！”墨菡笑着说完，黑贝已经像箭一般跳出去。

墨菡站在原地，笑得很开心。

黑贝知道被骗，立刻收住奔驰的身体，跑了回来，半带撒娇，半带责备地“汪汪”了两声。

墨菡摸摸它的头，温柔地说道：“黑贝，去吃饭。等你吃饿了，我带你去散步。”

黑贝高兴地“汪汪”了两声，就听话地去吃属于它的早餐。

墨菡蹲在它身边，温柔地说道：“黑贝，这府里的人都是宸宇的亲人跟下属，你以后别对那些佣人这么凶。”

黑贝只是“汪汪”了两声，似乎答应了墨菡的话，可是当它听到有人经过时，立刻充满戒备地站起身，一脸凶悍地朝着站在远处不敢过来的佣人吼着。

“黑贝！”墨菡板起脸，不悦地插着腰。“你若不乖，我以为就不来看你了。”

黑贝听到她的话，只好听话地低下头，继续吃它的早餐。

远处的佣人看到黑贝这第听墨菡的话，惊讶地瞪大眼睛。黑贝每次看到有人要靠近它，就咧开它凶悍的嘴，露出那尖锐的牙齿，吓得没人敢再靠近。这府里，根本没人愿意接下照顾黑贝的活，就是怕被它咬伤。

虽然看到黑贝很听墨菡的话，那名佣人仍然有些怕黑贝。她站在远处，不敢靠前，只说了句：“少夫人，夫人让我喊您去吃早餐。”

“好。我这就进屋。”墨菡点点头。

她蹲到黑贝面前，一边摸着它的头一边说道：“等我忙完就来陪你。”

黑贝“汪汪”了两声。

墨菡起身围好外套，就走向主屋。

这督军府有三栋别墅组成，她只进出过主屋，另外两栋她根本没进去过，不知道那两栋楼是干什么的。

她推开别墅后院的门，走进去。

餐桌旁，她看到了冯圆圆。虽然对冯圆圆没什么好感，可对方毕竟是公公的小妾，于辈分上说也算是她的长辈，于是她客气却疏离地朝对方弯弯腰：“二姨娘。”

冯圆圆不屑地睨着墨菡，今天墨菡穿的衣服一看就是精工细作的顾家御用裁缝所做的衣服。她不屑地冷哼了一声：“麻雀终究是麻雀，就算披上金装，也变不成凤凰。”

墨菡挑挑眉。这冯圆圆骂人的功力真高。不过，她楚墨菡虽然不喜欢与人为敌，可是却不代表她可以任人欺负。于是她立刻还击回去：“二姨娘说的真好。想必这句话您深有体会，凤凰就是凤凰，哪怕穿的麻衣，也是凤凰，而麻雀，镀了金也不可能变成凤凰。”

“楚墨菡！”冯圆圆丢掉手中的刀叉，气愤地站起身，就要打墨菡。

“圆圆！住手！”顾霸天带着责备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冯圆圆抬起头，看到被秦雅芝扶着的顾霸天，立刻收起全身的尖角，化为柔弱的猫儿，捂着嘴，跑过去，扑进顾霸天怀里：“霸天，墨菡她讽刺我。她骂我是麻雀，取笑我只是你的妾。”

“墨菡不是那么刻薄的人。圆圆，你误会她了。别闹，好好吃饭。”顾霸天推开冯圆圆，疏离地说道。

“霸天，连你都向着她？”冯圆圆红着眼眶，委屈地咬住嘴唇。

“墨菡是个好儿媳妇，你要跟她好好相处。”顾霸天板着脸，叮嘱道。

“是她不跟我好好相处！霸天，你偏心！”冯圆圆说完，就哭着跑上楼。

顾霸天伸出手，想唤住冯圆圆，只是犹豫了一下，就收回手，没有出声。

秦雅芝淡漠地从丈夫身旁走下楼，在下楼梯前，丢给他一句：“如果想去追，就去追。不需要我。施舍的感情我不稀罕。”

“雅芝，你误会了。”顾霸天赶紧追上去，紧搂住秦雅芝的腰。

见到他急切的表情，秦雅芝满意地笑了：“冯圆圆哭得那么可怜，你不心疼？”

“我只心疼你，怕你吃味受伤。”顾霸天看着妻子，真挚地说道。

“她只是个妾，我吃她的醋干嘛？墨菡刚才说的好。凤凰就是凤凰，即使穿了麻衣，也是凤凰，而麻雀，哪怕全身都镀了金，也终究是只麻雀，怎么也变不成凤凰。”秦雅芝骄傲地笑道。那冯圆圆拼命挤破头地想跟她争宠，结果不但没法当成正室，现在又失了宠。她会吃一个已经失了宠的小妾的醋？

顾霸天抱住秦雅芝，不住道歉：“雅芝，我不该把圆圆娶进门，让你伤心这许多年。”

墨菡看着公婆的感情这么好，不禁笑起来。冯圆圆那只麻雀，怎么会比婆婆有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