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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晕了两名衙役,我轻松地潜入了库房。库房的东边角落,数匹染血锦缎赫然入目。
几匹蜀锦的血渍都已凝结,或深或浅,却都令人心生叹息。
蜀锦太多,我扛不走,趁着还有时间,我赶快翻看了起来。
被官府差役取回来做证物的蜀锦一共有六匹,堆叠在最上面的三匹染血较少,而且与普通的蜀锦没什么区别;最下面的三匹,光看血渍颜色的深度就知道其中有猫腻了。
吕纯斌是飞刀穿胸、流血过多而死的,他死时正好趴靠在了这些蜀锦边上。一般来说,如果他是自然的倚靠在这堆锦缎上的话,沾着血液最多的应该是最上面的几匹锦缎,可现在染血最多的反而是下面的三匹蜀锦,这说明吕纯斌在死前势必做了些“小动作”。
这些“小动作”会是什么呢?九成九是指出了真凶的情况!
从吕纯斌死前的表情上来看,他是认识真凶的,因此他留下证据指证真凶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第四匹与第五匹蜀锦之间有大块的血污,这些血渍互相连结、混成一片。
我靠着微弱的烛火,仔细的观察起这些血污来:血污从蜀锦的最外侧向里延伸,但里面的污渍大小丝毫不比外面的要小,这说明吕纯斌死的时候是将手伸进两匹蜀锦里去的,也说明吕纯斌是有意识的想要保护他预备留下的“证据”;血污最深处位于整匹布的中间部位,那里的血渍较之他处更大,这证明吕纯斌那满是鲜血的手在此停留过很长时间,因而此处沾染的血液更多、凝结成的血迹更大;在这一大片血迹的右侧有一个模糊的、歪歪斜斜的血字,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可能就是突破的关键。
这个字已经很模糊了,这其中固然有血液干枯的原因,当然也少不得写字时写字之人生命状态不佳这一因素。字迹是倾斜的而且很丑陋,我记得老楼主生前曾经夸奖吕纯斌字迹秀雅,那么这个微微向左下方倾斜的字就应该是垂死挣扎的吕纯斌拿左手写的。
闭上眼睛,我甚至可以想象到他写下这个字时的状态和神情!
这是个什么字呢?我抖开锦缎,将字凑在烛火下细细观看。
我托着下巴琢磨了好半天,才发现这是一个“雨”字。虽然吕纯斌写下的这个血字中的四个点几乎是横向排列的,但我可以笃定的说这就是个“雨”字!因为除此之外,我再也猜不到其他的字了。
“雨”,是什么意思呢?难道吕纯斌想告诉大家凶手是从雨中来的?显然,吕纯斌不会拿自己生命中的最后几个瞬间开这种玩笑!
那么,他的意思是杀他的人是名字中有“雨”的人?是了,一定就是这样!
“雨”……
吕纯斌的一生都是在红雪楼和“血衣堂”这两个组织中度过的,这也是与他熟识之人的范围。在这两个组织中,名字中有“雨”字的、并且有能力在一瞬间夺其性命的人只有三个——欧阳白露、雷无鸣以及死掉多年的霍明!
自从红雪楼分裂后,我从没听说过吕纯斌和雷无鸣有什么联系,那就只可能是欧阳白露了!——不对啊!从案发现场的分析来看,吕纯斌在被击中后即便还有意识,也来不及写太多的字,如果是欧阳白露对其下手的话,他写的应该是“白”或者“欧”啊,为什么要写相对而言那么复杂的“露”字呢?!
难道……杀人者是雷无鸣?!雷无鸣在自己得手后大致的收拾了现场,但匆忙之间却没来得及仔细检查吕纯斌手边的锦缎,导致吕纯斌留下证据,这是有可能的!可如果真是这样,怎么解释吕纯斌会在大清早、在他家仓库跟雷无鸣会面的原因?雷无鸣又何必把他曾在衙役到来前冲入现场、第一个发现吕纯斌已死的事情跟我说?雷无鸣又是怎么从密室中脱身的?并且我记得清清楚楚,没牙蛇反复查证过雷无鸣当天巳时之前的确没有离开过自己家半步,而吕纯斌是死在卯时整的!
如果说是有人嫁祸雷无鸣的话……不对,这也不可能!这个字的血迹颜色与其他地方的血迹颜色相同,只可能是吕纯斌自己写的!……我的思路到底是哪里不对……
等等!这个“雨”字的左边有一滩血迹,会不会……
是了!我明白了!人写字本来应该是从右往左写,但由于吕纯斌是倒在地上、拿左手写字的,因此他当时写血字应该是从左往右书写的!他从左往右写着“欧阳白露”或者“白露”,谁知道写到“露”字的上半部分时就再也撑不住、一命呼呜了,可由于他从左往右写字时沾满鲜血的左手在锦缎上划过,因此他前面写下的几个字纷纷被血液覆盖、再难分辨,最后一个未完成的字却有幸被保存了下来!是了,定是这样!
想到这儿,我再也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握着拳头挥了挥手,然后才慢慢平定下心情,往下继续搜寻着线索。
第四、五匹锦缎已经毫无秘密可言,我把它们拨拉开来,仔细的探究起第六匹也是最下面压着的那匹锦缎来。蜀锦向外的一侧没什么稀罕,只是沾了已经深入纹理的血液罢了。我不死心的将它翻开,却在蜀锦的内侧发现了一点令我惊讶的东西。
那是一条缝,非常细密的缝隙!正是这条缝隙将薄薄的蜀锦一分为二,硬生生的从蜀锦中开辟出一个可以盛放一片纸厚薄的事物的空间!我相信,这里面原来一定放着一张足够分量的纸笺,虽然如今只不过空空如也!
理由,这就是理由!吕纯斌和凶手就是为了这张一定存在的纸笺上面的内容,而在卯时来到了吕纯斌家的库房见面!正是因为这张纸笺,凶手杀害了吕纯斌以灭口,顺便抢走了纸笺!
虽然我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我的推断,但我依旧相信我自己,因为,这已不仅仅是推断!
前院里的喊杀声已经渐渐平息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哀嚎。想必雷无鸣已经得手离开了吧!
放下手中的蜀锦,我打算在将它们恢复原位后也脱身离去,但就在我要将其摞起来时,第六匹锦缎的左下角一个醒目的字映入了我的眼帘!
糟糕,我差点漏了这么重要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