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爱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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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儿还用解释为什么吗?

眼前的男人神情郑重,非要等一个答案。

叶娇的短靴在地上蹭,像要钻出一个洞。她是洒脱利落的人,怎么这般扭扭捏捏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是这样的,”想了许久,叶娇才郑重道,“楚王殿下仔细回忆回忆,三个月前,咱们认识吗?”

李策垂眉道:“不认识。”

叶娇的桃花眼溢满浅笑,循循善诱。

“再回忆回忆,是不是参加了一个乞巧宴,忽然就跟我……”叶娇指着自己,“不清不楚起来?”

李策目光深邃地看着她,看她灵动的表情,丰富的动作。

转机的确就在乞巧宴,但是在那之前,他讹过她银子,深夜陪她报过官,她也曾把他抵在墙上,搜刮得干干净净。

原来是他想多了吗。

叶娇见李策不答话,便伸手拉过他的胳膊,把人参塞进他怀里,又像辞别朋友那般拍了拍李策的肩膀。

“你身子不好,要多补补。以后若有什么需要翻墙打架的事,尽可以招呼我帮忙。”

人要善于挖掘自己的优点,她很明白自己擅长什么。

说完这些,叶娇迅速对李策施礼,逃跑般转身,却又被李策捉住胳膊。

他修长的手指紧紧握住叶娇的手臂,像是那年困在古墓时,握住从天而降的绳索。

同样的情绪从脚底袭来,只是那次的恐惧里,没有得而复失的空荡。

“昨晚……”李策斟酌着措辞,尽量妥当,避免叶娇被人误解,“我还以为我们,跟往常不一样。”

昨晚她曾在他背上欢闹,咬着他的耳朵,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心事。

他知道她担忧离家的父亲,知道她想找个长相厮守的丈夫,知道她心疼她的母亲,知道她害怕国公府被人欺负,希望自己是个男孩子。

他咏诵《苦昼短》,她背了一段《南园》。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都是李长吉的诗,都是那么豪情万丈。

缱绻深情,怎么都不算了?

“昨晚啊……”叶娇推开李策的手,动作轻得仿佛怕他会碎掉,“昨晚是我喝多了,我酒品不好,请殿下见谅。”

李策眼中的神采暗下去,这些日子闪亮的光线,仿佛被谁按进子夜。

他薄唇紧抿,收拾起自尊心,略微颔首道:“既然如此,本王就不送了。”

话到此处,若再纠缠,只会让她烦恼吧。

叶娇脸上有浅浅的意外,却下意识地和李策同时转身。

午后的日光斑驳温暖,院子里的枫树红得像霞光,分开的他们,却像星辰的轨迹。

李策黑色的衣袖在阳光下翻飞,在空中拖拽出长长的阴影。而叶娇霜色的披帛垂在裙边,像是被凉风冰冻。

就这么结束了。

叶娇跨过门栏走进甬道,转过水榭穿过垂花门,她走得很急很快,一路上不说话也不赏景。

引路的管事似乎察觉到什么,同样不敢吭声。

一直走到坊街上,钻入马车,叶娇眼中的泪水才汹涌而出。

“我这是怎么了?”她懊恼地拭泪道,“明明是假的,为什么我会掉泪呢?”

“是啊。”水雯撇嘴低头,跟着小姐坐在马车里。她双手托着脑袋,对小姐的心情感同身受。

在水雯眼里,李策温和聪明,又懂得讨小姐欢心,除了身子不好,没什么缺点。

不过身子不好当然也不太行,万一生不出小娃娃怎么办?

但这件事关键在于得试试,不试怎么知道生不出来呢?

水雯胡思乱想着,听到叶娇“哦”了一声,似乎恍然大悟。

叶娇苦思冥想,终于想通。

她抬起头,一面甩飞眼里的泪珠,一面道:“我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哭了。咱们家以前有个仆人,年纪很大也没有发卖,就在府里养老了。后来他常常满身尿味儿,大夫说他无法控制身体,尿失禁了。”

水雯满脸疑惑。

这跟你哭有什么关系。

叶娇抹泪道:“所以我这不是伤心,我这跟尿失禁差不多,是泪失禁。”

泪失禁?

有这个病吗?

水雯立刻忘了李策的事,盘算着回去告诉夫人,得给小姐请大夫。

李策回到屋子时,李璟正逼着棋童撒谎。

“本王怎么输了?本王是赢了。”

棋童刚正不阿道:“殿下真的输了。”

李璟气得躺在地席上蹬腿撒泼耍赖。

“我不管!这顿饭老九你得请!自从你住进来,我府上的银子就不够花了,哪儿还有余粮请客。”

这个弟弟太鸡贼了,守陵二十年,谁教他的棋艺?以为他是废物一个,哪成想深藏不露。

李策神情黯然走进去,把人参丢给他。

“拿去典卖,去请客吧。”

他说完同李璟一样躺下去。只是李璟躺得肆意,李策躺得像是失去力气,一动也不动。

“这么大的人参!”李璟眼睛闪亮起身,小心翼翼捧着,“叶小娘子给的?你小子,好福气啊!”

李策没有接腔,他翻过身去,听到李璟快要走出屋门,忽然又唤他。

“你回来。”李策丢出去一包银子,“人参留下。”

李璟不想归还人参,嘟囔道:“怎么又舍不得了?抠门!”

“给我。”李策伸出手,清冷的表情,像是已跟李璟形同陌路。

李璟气得三两步走过去,把人参塞进他怀里,气急败坏道:“抱住吧抱住吧,只当抱着个媳妇。”

他说完捡起银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策呆呆地看着屋顶,半晌没有说话。

人参才不能当媳妇。

能成精做人媳妇的,只有陀螺。

他想不明白,怎么叶娇就这么离开,怎么自己这么煎熬。

像骨头被人抽出去,只留下撑不起身子的皮肉;像山火蔓延,天地之间被烧得寸草不生;时间过得很慢,慢得像他躺在棺木里。

李策一直躺着,躺到日影西斜,躺到屋内的光线越来越暗,他忽然坐起身子。

战战兢兢的随从正在布置晚膳,差点被他吓掉碗。

“青峰!”李策唤随从道,“我想起来为什么了!”

有些呆呆的随从转身,手拿筷子,以为王爷乍喜又悲昏了头。

“想起什么了?”

“我喜欢她,我是喜欢上她了啊。”李策重新倒在地席上,脸上的笑容开心又苦涩,“原来喜欢一个人的感觉,这么难受。”

李璟请客,名帖送出去十三份,每个兄弟都有,但是准时来的,只不过六七人而已。

二皇子晋王殿下已经离京前去守灵,自然是不能来了。

李策在家抱着人参挺尸,也不出席。

四皇子刚刚封王便抱病不出,也没有来。

还有几个差仆人过来告假,拿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李璟倒乐得人少省饭钱,但他此次设宴饯行的主角肃王李珑没有来,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

他尴尬地笑笑,举起酒杯道:“肃王兄想必心情不好,害怕见到我们,忍不住大哭一场。那咱们就对着他的王府敬一杯酒,祝他就藩愉快。”

几位皇子稀疏地笑笑,就这么喝下第一杯酒。

同样都是皇子,他们心里很清楚,肃王这是被皇帝赶出去了。

刚刚封了齐王的三皇子正春风得意,他慢慢饮酒道:“不来也好,省得咱们兄弟们沾了晦气。”

几位皇子摇摇头,不敢接话,也不敢大口喝酒。

他们怕喝多了出丑,也怕失言。

李璟倒是不乐意了:“哪儿来的晦气?我请客,没晦气。肃王就算去了南地,也是咱们的兄长。”

三皇子长着一双吊梢眼,此时扬起眉毛看看李璟,说话阴阳怪气,愈发让人觉得欠揍。

“王弟自然不怕晦气,都敢把‘活死人’请回家,还有什么可怕的?我看你得小心,万一他死在你家里,可就更晦气了。”

活死人,说的是李策。

李策身体不好,皮肤很白,常常被人这么讥讽。

若是以前,李璟也会附和几句,并且寻一寻他的泰山石。

但是今日,他猛然起身,厉声道:“你说什么呢?有病吧?”

齐王也恼了。

虽然李璟是嫡子,但齐王已经在朝中做事多年,手里有些实权,不太把李璟放在眼里。此时当着兄弟们的面被骂,忍不住跟着起身,喝道:“你要忤逆兄长吗?”

“你算什么兄长?”

李璟伸手掏出泰山石,就朝齐王砸过去。

这东西挡灾可以,砸人应该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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