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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断太平洋第二百九十七章从天而降突然,寂静的石桥上唰地亮起两条灯柱,仿佛两盏耀眼的探照灯一般,越过渔船直刺漆黑幽深的夜空。紧接着桥上又响起一阵急促流畅的马达声,轰隆隆恰似滚滚焦雷当空滑过,刺得人耳膜生疼生疼。
在甲板上溜哒闲聊的歹徒们瞿然一惊,人人仰起脖子惊骇万分看着头上的石桥。
周扒皮脸色一变,触电般扔掉茶杯香烟,抓起手枪连蹦带跳跑出船长室,指着一众不知所措的歹徒吆喝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发生……”说着说着,他的眼睛瞬间瞪圆了,表情刹那凝固了,嘴巴一上一下再也合不拢了。
呜呜呜……一连串震天轰鸣声过后,一辆小汽车突然间呼啦啦从天而降,像子弹般直直射向船长室……
两个站在船长室后的歹徒大叫一声,双双扑嗵扑嗵跳入河中。另外三个则跌坐在甲板上,各各鼓起一双滚圆滚圆的眼睛,傻傻楞楞看着从头顶一掠飞过的小车。
眼镜青年慌极生变,仆下身子就地一滚,到底被他滚出了船长室。而年轻船长爱船心切,眼看着小车直飞船长室,却仍然不愿抽身逃离,反倒用身子死死护着船舵和各种仪器。
“轰隆”一声巨响,自桥而降的小车斜斜插入船长室,一动不动卡在木墙中,只露出小半截冒烟的屁股在外面颤悠、晃荡。
年轻船长面如土色睁开双眼,发现跟前平添一辆小车,而自己的船长室却支离破碎、狼狈不堪、早撞得不成样子了。幸好船舵没坏,机器也很正常,船还能突突突在河面上行驶。他惊魂未定看了看小车里的人,有心想问问他是何方神圣,为什么要毁坏自己的船。但张着嘴好半天,却连半个字说不出来。只觉得双腿阵阵发软,两眼团团生花,最后身子一歪,整个儿扑嗵跌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了。
呆若木鸡的周扒皮暴叫一声,举起手枪立刻对准小车开起火来,咬着牙气急败坏狂叫着:“是那姓许的小子,大伙儿打呀,快打,打死他……”
吓楞了的歹徒一听,慌忙连滚带爬跑去拿枪。
许文龙在车里甩了甩胳膊,见身体并无损伤,于是抬脚踢开挡风玻璃,抽出手枪唰地跳出车外,指着魂不附体的年轻船长说道:“好好开你的船,不要乱动。”
青年船长战战兢兢点了点头,身子却不停往仪表盘下缩。
许文龙见那年轻人惊吓过度,又身无武器,于是不再理睬他,甩手向室外连开三枪,吓得亡命射击的周扒皮忙不迭往车厢后面躲。
许文龙趁机跳离船长室,跃向船头一座绞盘。不想落地后只觉身下一软,温乎乎的似有活物。他不假思索垂下枪口,扣动扳机就要搂火。
“别开枪,别开枪,是我,是我!”眼镜青年从他身下颤巍巍爬了起来,高高举起双手说道,“我没枪,我真的没枪,我是他们逼着来的,我只是一个……”
“蹲下,快蹲下!”许文龙伸手一扯,想把眼镜青年拉到绞盘下。
哒哒哒……一阵子弹射来,瞬间把眼镜青年后背打成蜂窝。
眼镜青年顿时血流如注,面容僵直,双眼空空洞洞倒向许文龙。
许文龙一手托住缓缓倒下的眼镜青年,一手举枪三弹齐发,迅捷无伦射向后甲板。
三个拿起枪刚射出半匣子弹的歹徒一一中弹,惨叫倒向甲板。两个曲着身子萎顿不起,一命呜呼。一个捂着肩膀长声哀号,痛不欲生。
周扒皮眼见自己的随从死的死、伤的伤,没死没伤的又已跳河失踪,下落不明。而单就那浩淼宽广的河面来看,估计也是九死一生无多大生还希望。那就更不用说留下来狙击的音讯全无的色鬼一伙人了。看来那姓许的小子确非等闲之辈,如不趁早抽身逃离,铁定会落个同等下场。可往哪逃呢?他看了看微波荡漾河水,背上禁不住冷汗直流,寒意顿生,思量半晌不得其法。于是躲在车后探头对许文龙喊道:“许经理吗?我不过是奉命行事,上了吴公权的大当。既然现在你都找上船来了,那就把钱拿回去吧。拿上你的钱回家去,从此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怎么样?”
“砰砰砰”,三颗子弹呼啸而来,擦着周扒皮的耳尖钻入夜空。
周扒皮呆了一呆,赶紧缩回脑袋,喘着气心有余悸摸摸自己耳朵。还好,丝毫没有受伤。他想一想又不死心,仍然扯开喉咙对许文龙喊道:“许经理,咱们往日无仇近日无冤,又何必拿自己的性命苦苦相搏呢?再说一切都是吴公权那奸贼挑起来的,所有的事都是他一手导演的。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你为什么不去找他算帐呢?为什么要把你宝贵的时间浪费在不相干的我身上呢?”
“你在毒打手无寸铁的露伊丝的时候,有想过走阳光道过独木桥吗?你在她身上绑炸弹的时候,有想过冤有头债有主各安其是吗?”一直没有吭声的许文龙气往上冲,怒声对周扒皮喝道。他把眼镜青年的尸体小心平放在甲板上,再又起身迈开双腿,一步一步缓缓朝周扒皮走了过去。
躺在甲板上大声哀号的歹徒见了,赶紧伸出颤个不停的手去捡身边的AK。
许文龙正眼不瞧,甩手一枪把他送上西天,脚下依然迈着坚实的步伐,毫不停留走向舱尾的周扒皮。
“别过来,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开枪了!”周扒皮双腿发颤,脸色苍白,心里简直绝望到了极点。那一声声沉重坚实的脚步,仿佛一记记铁锤重重敲击着他的心房,又像一条条沾水的皮鞭狠狠抽打着他的脊背。让他禁不住体如筛糠、双眼发黑,颤巍巍几欲连枪都握不住。如此呆楞半晌,他终于狠了狠心,硬着头皮探身跳了出来,举枪欲向步步逼近的许文龙开火。不想头刚探出,迎面便骤然飞来一片弹雨。迫得他手忙脚乱缩身不迭,不得不重新躲入车厢后面。
咚,咚,咚……脚步越来越近,声音越来越响。
周扒皮魂飞魄散、面如死灰,懊恼而绝望地靠在车厢后而,举着枪呼哧呼哧直喘粗气。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原想仗那该死吴公权的势头,欺压一些富贵商贾、平头百姓,过上一段安逸逍遥日子。可现在可倒好,惹上了不该招惹的狠角色,以致于引火上身挥之不去,困在这里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躲无可躲逃无可逃,却又如何是好?他呆呆看着船尾泛着波浪的河面,满脸的横肉不停抽蓄着、颤动着。终于,他从甲板上缓缓站起身来,用幽怨难舍的目光看一眼满载钱钞的车厢,咬着牙大喝一声,平地里纵身跃起,越过船舷扑嗵跳入河中。与其坐在那受折磨等死,还不如拼上一命游向河岸。虽说河宽水深,漆黑一片,且又不会凫水游泳。
许文龙如飞跑到船尾,抬眼向河里一看。发现周扒皮露着个脑袋在水里一上一下、一沉一浮,正拼命扑腾着四肢向岸边划去。他慢慢举起手枪,冷着脸重重扣下板机。
砰砰砰……一梭子弹脱膛而出,准确飞向手脚并用、死命划水的周扒皮。
周扒皮“嗷”的一声惨叫,似遭到电击的游鱼一般,瞬间停止动作,仆身浮出水面,一会儿又在暗红血水的浸染下,一点一点缓缓往水底沉去,沉去……
看着周扒皮的尸体逐渐下沉,直至消失不见。许文龙心里总算有了一丝丝慰藉、一丝丝舒坦,但露伊丝的无辜惨死,却依然像一座大山般压迫着他、困扰着他,让他无时不刻不处于哀痛自责和愧疚愤恨之中,估计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难以恢复平静。他在船尾默默哀悼着,无声忏悔着,不停揪着自己头发,不停捶打自己胸膛,一副悔不当初痛不欲死的惨痛模样。如此哀叹好久,他才撬开后车厢门,从成垛钞票中抽出一捆欧元,约摸有五六万的样子,再拿上钱快步向船长室走去。
年轻船长正苦着脸皱着眉,慢慢整理着破碎不堪的控制室。他的动作木然而机械,脚步零乱而沉重,那种心疼、心痛、心伤的悲苦相,简直难以用确切言语形容。他冷不丁看到许文龙提着枪走进“舱”来,惊骇之下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不停磕头哭喊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我只是被他们抓来开船的无辜渔民。什么都不懂,什么也没看到!要什么你都可以拿去,船也可以开走。只要你能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
许文龙扶起年轻船长,把那捆钱放到他手上,轻轻安慰他道:“我不是什么大侠,也不会要你什么东西,只希望你能把船清理干净,再把我顺利送到滨东码头就可以。还有,这些钱就当是给你的损失费吧,拿去好好把船修理一下。”
年轻船长缩手不迭,苦着脸连连后退着说道:“我……我可以处理那些尸体和血迹,也可以送大侠你去滨东码头。但这钱……但这钱我万万不能收,也也也……也不敢收!你……你还是留着吧……留着……留着自己用……”
许文龙扬了扬眉毛,把钱硬塞到年轻船长手中,努力摆出一副笑脸说道:“放心吧,没人会为难你了。只要把我送到码头后,你就可以安心开船回家了。”
年轻船长虽见许文龙一脸真诚,并无作伪或试探戏弄人的模样,但心里依然惊惧不安,依然死活不肯收受这笔钱钞。直到推搡半天,许文龙沉下脸佯装发怒时,他才抖着双手战战兢兢接过那捆欧元,转身一溜烟跑向甲板,扑嗵扑嗵把歹徒尸体扔到河中,扔完后又打开抽水机,拉着长长的软管哗哗哗冲起甲板来,最后还拿出一瓶浓香型芳香剂,把船上残余的丝丝血腥味统统去除殆尽。如此只一会儿功夫,整个渔船便又纤尘不染、干净如初,亮闪闪的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许文龙站在破碎船长室里,双手紧扶方向舵,眼睛默默注视着前方那黑乎乎的河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