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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是刀山。
后面两件则是火海和油锅。
原来这陶然所说的‘三大件儿’,居然是这世上最难最残忍的三件事。
上刀山。
钻火海。
下油锅。
长见识了。
陆平这些年征伐无数,杀戮无数。
但是这三大件儿一块搬出来,他还是头一回见。
‘火海’是用那种十几个钢圈儿排列组合而成,长达六七米。
‘油锅’则是一口直径约80公分的大锅。
顷刻间。
火被点起,整个‘火海’像是一条巨大的火龙,让整个院子里的温度,瞬间上升了好几度。
油锅也被添满了油,被放在临时灶台上蒸煮着。
陆平望着这场面,禁不住有些瞠目结舌。
这陶姑娘也太……
古板!
“陶姑娘,我今天是不是穿越了,你到底是现代人还是古代人?”陆平指了指这所谓的三大件儿,一脸啼笑皆非地说道:“非要这么玩儿吗?”
陶然冷哼了一声:“怎么,你不敢?”
陆平强调道:“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这……我觉得没这必要啊!”
“怎么就没这必要了?”陶然又坐到了那把椅子上,伸手挽了一下裤腿,露出了洁白细腻的脚踝,然后抬起头来说道:“作为小宝的姐姐,作为陶家的子孙,你一个外姓人夺我刀,欺我弟,我陶然如果就这么轻易放过你,那我以后怎么去面对我陶家的列祖列宗?”
陆平说道:“刚才不是都解释清楚了吗?是你弟弟为恶在先,我打他,属于正当防卫!”
陶然道:“正因如此,我才肯心平气和的跟你比试这三大件儿。否则,我刚才就一刀劈了你了!”
陆平反问:“非比不可?”
陶然狠狠地点了点头:“非比不可!”
咕咚。
咕咚咕咚。
说话之间,那油锅已经开始冒起了热气,并渐渐沸腾了。
“我先来!”陶然蹭地站起身来,眉宇之间释放出一阵强烈的英气:“你睁大眼睛看好了,你只要照着本姑娘的做法来一遍,就算你赢。反之,来不了你就自行了断!”
陆平沉默未语。
好一个固执要强的武林女子。
陶然转眼走到了那一排刀山前面,不由分说便蹬掉了两只鞋子,光着脚丫伫立须臾。
脚还挺白的。
陆平凑上去说道:“陶姑娘,我觉得,穿双袜子会不会好一点?”
陶然冷哼道:“怂蛋才会穿袜子。不过,你可以穿。”
陆平便没再规劝。
很显然,陶然这是胸有成竹。
众位功夫衫男子,都看的惊心动魄的。
只有吴哲一脸淡然。
“老吴,我姐她能不能行啊,她脚那么嫩,那刀那么锋利。”陶宝对身旁的吴哲说道。
吴哲道:“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小宝,这对她来说只是基本功。”
锋利的刀刃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血腥。
若是换了普通人,这一排刀山走下来,脚丫子肯定会被切成若干段儿了。
只见陶然平心静气须臾后。
一脚探到其中一把刀之上,紧跟着另一脚也攀然而上。
双臂平伸,维持平衡。然后行走速度便越来越快。
虽说是在这锋利无比的刀山上,无法做到如履平地。
但是这其实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难以想象。
那柔嫩细腻的脚掌,结实地踩在尖锐的刀刃上,是怎样一种画面。
这让陆平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久违的小师妹。
那一年,小师妹年仅十六岁。
那糟老头子从来不懂得怜香惜玉,师妹刚上山没几天,他就逼着师妹练习铁脚功。先踩沙石,后踩玻璃碴,最后才是开始踩钢刀,刀背由厚至薄,最后踩刀刃。
师妹那柔嫩的小脚流了多少次血,结了多少回茧,陆平已经数不清了。
他只记得。
每次给师妹脚上涂药时,都会忍不住把那糟老头子痛骂一番。
有一回被师父听见了。
后果可想而知。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师妹在哪里?
师父在哪里?
而此时。
触景生情之中,陆平几次都差一点把陶然当成了自己的小师妹,险些冲上去强行把她从刀山上抱下来。
世人只知道一代龙刺陆天齐,杀戮无数,有仇必报。
但谁又能读懂他心中的大情大义?
眼见着陶然已经顺利地走完了刀山,站在了‘火海’旁边。
烈火燃烧出的烟气,熏的她眼睛急骤地眨了几下。
她也怕火。
但是为了替弟弟讨回公道,她只能这么做。
陆平能够理解她的心情和无奈。
陶然后退了几步后,一凝神,开始翻起了跟头。
很连贯。
十几个跟头后。
凭借积攒起来的动能和势能,演化成一个潇洒的空翻,身体在空中平伸成一条直线,便钻进了这长达六七米的大型火圈。
顷刻间。
陶然便从火海另一侧钻了出去。
就势一个前滚翻,站起身来。
众人都忍不住一阵鼓掌,叫好。
尤其是陶宝,更是震惊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他虽然是陶然的亲弟弟,但是却没想到,姐姐的身手,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了。
别人只顾着震撼。
只有陆平感受到了这位姐姐的心酸。
为了替家族和弟弟讨还说法,她其实是在拿命去赌。
动作看似行云流水,可她的脸上和身上,都已经被汗水打湿,眼神之中也隐约绽现出一丝恐惧。
陶然原地做了一个深呼吸,转而便又走到了第三大件儿面前。
油锅。
热气腾腾且鼎沸的油锅。
“吴哲,扔硬币!”陶然目不斜视地喊了一声。
那吴哲便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弹指抛进了油锅当中。
实际上。
这一关难度更甚。
这需要将手伸入鼎沸的油锅之中,将这枚硬币捞回来。
那胳膊即便是不被炸糊了,恐怕也废掉了。
这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神话。没有西游记,没有如来佛,更没有能真正在油锅里洗澡的孙悟空。
陶然这是想用失去一条手臂的代价,换回陶氏的颜面,换回对手的臣服。
她其实不是一个残忍的人。
只是没有选择。
眼见着陶然已经挽起了衣袖,露出了白嫩如藕般的玉臂,并摘掉了手腕儿上的一只玉镯。
她的神色有些慌张,似乎是在暗中铆足勇气。
豆大的汗珠滚落脸颊。
陆平不失时机地凑了上来,说道:“陶姑娘,你这又是何苦呢?你要知道,你要真把手伸进去,你这条胳膊就废了,它会被炸成金黄色,你将会被截肢!”
陶然目不斜视地道:“不用你管!”
陆平反问道:“为了一个不成器的弟弟,值得吗?”
陶然咬紧牙齿道:“怎么不值得?我做事有我做事的原则,你让小宝变成太监,就相当于灭我陶式门楣。我怎能不让你付出代价?”
陆平道:“但是就算你把自己胳膊炸透了,也报不了仇,你还要这样做?”
“别废话了,让开!本姑娘就是要让你输的心服口服!”陶然用胳膊推了陆平一下,重新酝酿情绪。
陆平禁不住轻叹了一口气。
这姑娘太固执了。
“陶氏的列祖列宗,不孝女陶然,今天代弟受过!”
“小宝他不听我劝,在外面惹是生非,被外人毁了根本,陶氏无法再延续香火。”
“作为姐姐,小宝的罪过我不能不罚,那就由我替他受罚。”
“但是我陶氏被人断了香火,如同灭门。这个仇我也不能不报。”
“不孝女断臂救弟。”
“愿祖先们保佑,小宝以后能走上正途。”
“……”
陶然在心里呢喃一番后。
抬起手臂看了一眼,然后闭上眼睛,猛地朝油锅里插了下去。
嗯?
一阵热浪扑来。
她的手却突然插不下去了。
睁眼一看,自己的手腕儿已经被陆平紧紧抓住。
“你想干什么?放开我!”陶然挣扎了一下,没挣开。
“陶姑娘,算了吧,我怎么忍心眼睁睁看着这么白的一条手臂,变成一堆金黄枯骨。”陆平望着陶然那凌乱的眼神,说道。
陶然急道:“松开我,用你管啊?我今天就要跟你一赌输赢!”
那陶宝见了,突然大声喊道:“你……你快放开我姐!你个流氓,你占我姐便宜呢,是吧?放开……”
“你给我闭嘴!”陆平抓着陶然的手腕儿,转过身去,冲陶宝骂道:“你这是摊上一个多么疼你爱你的姐姐啊,但是你却不知道珍惜,让她为你操碎了心。你知道你姐她为什么要跟我赌这三大件儿吗?还不是因为你个废物!”
陶宝一脸不服地说道:“你是怕我姐赢了你,才不让我姐……”
陆平打断他的话:“她这是想用自废一只手的方式,警醒你,让你从此振作起来,不再玩物丧志!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她确实也是想替你报仇,想让我付出代价。你姐她……她是一个很有侠义精神,又有情有义的奇女子……虽然她很古板。”
陶然猛地一怔!
他……他怎么能读懂自己的心思?
“你骗人!你个大骗子!你就是想偷奸耍猾,怕我姐姐赢你!”陶宝哪肯相信陆平这番话,反而更加肯定了他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陶然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刷地从眶里滑落了出来。
她没想到,自己这迫不得已的心事,居然被这个陌生人一眼识穿。
但是既然选择了这样做。
她便再无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