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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枚小小的铁皮徽章,我却觉得它仿似具有无穷大的能量,使得我整个人都为之振奋,我将它小心翼翼地别在胸口,顿时觉得这件古板的西装也突然间有了生气,继而昂首阔步往公司走去,迎接我新工作的第一天!
十几个业务员挤在外面那间大办公室里忙碌着,收拾着需要携带的文件和资料,精神抖擞地整装待发,我从中看到了郝骏,他也看见了我。
“郝组长!”我轻轻点头,客气地招呼了一声。
郝骏收拾好他的挎包后走向我,掏出手机看了看:“哟,你上班的时间掐得可真准啊,七点五十八分,我都不好意思说你迟到。”
我知道他这是在责怪我来得有些晚了,于是忙不迭地道歉:“真的不好意思,昨晚睡得有些晚,所以早上起不来,耽误大家时间了,实在抱歉!”
“要是再晚点儿,你就可以直接不来了!”郝骏瞥了我一眼便转身走开,刚刚走出几步却又折回身来,一脸嫌弃地指了指我的头发,“谁让你把头发剪成这个样子的,搞得跟个刚放出来的劳改犯似的,怎么给客户亲和力?”
我自然不会告诉他,我这个彪悍的发型是因为头顶上的伤疤所致,只是笑了笑回答:“我寻思着这不是一个新的开始嘛,所以就剪短头发重新来过!”
“没个正事儿!”
郝骏很娘气地瘪了瘪嘴,终于将他的目光移开了我的头顶,却落在了我胸口的向阳花铁皮徽章上,竟然不经我的允许就伸手来取:“拿掉!”
我本能地一把打开他的脏手,眼神和语气都没有了刚才的客气:“别碰!”
郝骏倒也没有继续抢夺,只是气怒地指着我胸口的向阳花徽章训示:“公司之所以要求我们业务员穿西装工作,就是想给客户一个沉稳的印象,你说你戴这么个玩意儿像什么话?”
我不知道公司对最底层的业务员是否有如此严苛的要求,竟然连这么一枚小徽章都要限制干涉,可这是我上班的第一天,而郝骏又是我的顶头上司,我不想因为这么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跟他闹得太僵,于是小心翼翼地将胸口的徽章取下,用一张干净的面纸包起来放进了裤兜。
郝骏终于无话可说,捏着兰花指率先往门外走去,我与另外两个业务员跟在他身后,却听见他轻声嘀咕:“这样的人也能当业务员?粗鲁得像个混子!”
其实此刻我真想告诉他,我以前还真是个混子,不过好在是以前,否则我真特么削他,不为别的,就为他这副令人寒毛乍起的娘炮样儿!
……
业务员的工作内容跟我的想象有很大的差别,我原本以为大部分的工作时间都是用在给客户介绍、推销我们公司的产品上,可是我错了,原来更多的工作时间是在路上,坐公车赶路,步行赶路,跑步赶路……好像时时刻刻都特么在赶路!
我们的推销对象是那些需要磁材器械的磁材加工厂,而这些工厂基本都分布在市郊,并且比较分散,不说别的,就是在这些加工厂之间东奔西跑,也绝对是件折磨人的事儿。
屋漏偏逢连夜雨或许是件挺悲催的事儿,可天热又遇大太阳也绝对不会有丝毫幸福感,今天的天气格外好,火辣辣的太阳顶着头晒,走上一段路就汗流浃背,咸涩的汗液浸入了我头顶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那感觉……格外醉人!
整整一个上午,郝骏带着我和另外两个业务员跑了不知道多少公里路,拜访了多少厂家,可是连一件产品都没有推销出去,甚至连开口推销的机会都寥寥无几,更多的厂家根本不给我们说话的机会,一看我们的装扮就直接挥手撵人……真特么想抽他!
中午,我们一行四人在成都周边的一个小镇上找了家面馆吃拉面,等面的时候,郝骏从他的挎包里面抽出了一张香气扑鼻的纸巾,翘着右手的小拇指,擦拭着他脸上和颈脖上的汗液,顺道宽慰着我们:“不要气馁,成功哪是这么容易的?”
我们三人皆是默不作声,郝骏则继续说道:“十年打工一场空,所以你们首先要清楚,我们现在不是在帮别人打工,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我们这是在自己当老板,只是借用了公司的平台和产品而已,我们比那些打工者要强太多了,即使我们现在比他们辛苦,比他们挣得少,但至少我们的目光是长远的,这是本质上的不同!”
我无法评判郝骏的这番话是对是错,只是当他顺溜地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我下意识地就觉得这哥们儿被公司洗脑了,而且程度还挺深,再望向他时,就觉得他的头顶上顶着一个熠熠生辉、金光灿灿的汉字和英文字母:“阿q!”
虽然我挺看不惯郝骏的娘气和他的自我感觉良好,不过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口才的确不错,脸皮也是极厚的,上午的奔波,我和另外两个新业务员都很少开口,基本上都是他在搭讪客户和推销,即使遭白眼,即使被驱逐,我也没从他的脸上看见过一丝颓色。
此外,经过上午的相处和沟通,我才知道郝骏是湖南人,来成都也就小三年,可已经练就了一口流利的四川话,而且对成都周边的熟悉程度竟然远超于我这个老成都,据他说这是为了更好地向厂家推销……仅冲这儿,我也不得不在心里给他竖起拇指点个赞!
我先于郝骏他们三人吃完拉面,翘着二郎腿抽饭后烟的时候,望着外面的烈日当空,只觉得燥热的空气里已经升起了一层氤氲,折射得远处的建筑物都扭曲着,想到接下来的一个下午都还要在这样的空气里奔波,不禁掏出手机给苏麦发了条短信:“姑娘,今儿阳光可真明媚,向阳花都要被太阳晒嫣儿了!”
可发完之后又觉得自己这人真特么矫情,而且是如此的心口不一,向阳花苦苦追逐的便是太阳,又怎么会惧怕被太阳晒嫣儿,并且还为此发出抱怨呢?
苏麦向来没有秒回信息的习惯,直到郝骏他们三人吃完了拉面,我才收到了她的回信,本以为她会像我刚才自己自嘲那样的来攻击我,可点开一看,上面写着的是:“向阳生长的确是我跟你说的,可我忘了告诉你,阳光有时候很温暖,有时候却很毒辣!”
我正思索着如何回复苏麦这条信息,郝骏就已经催促着出发了,继续下午的战斗!
……
我们下午的战绩跟上午一样交了白卷,区别只是我们收获了更多的白眼和汗水,郝骏除了形象上被汗水和灰尘弄得狼狈了一点儿之外,整个精神头儿看起来还是蛮好的,我和另外那两个业务员就彻底焉缸了,恨不得直接躺地上不起来了。
晚上六点半,我们四人站在郊外一个简陋的公交招呼站,郝骏终于下达了赦令:“好了,今天大家就各自坐车回家早点休息吧,明天早上公司见……向阳,记得不要迟到!”
“各自坐车回家?”
我特么顿时就慌了,郝骏和另外那两个业务员看起来倒是像对回家路线门儿清,可是我现在根本不知道我在哪个鬼地方,招呼站的公交站牌也不知道被哪个熊孩子给砸烂了,我特么根本就不知道坐几路车回家!
难道打车?这特么也太奢侈了吧?
我只能说出住址向郝骏求教回家的公车路线,几番交涉之后,我顿时就傻逼了,从这破地方坐公车回家至少得转三趟车……真特么想打车回家,可摸了摸兜里的钱,还是忍了。
第一路车,我是和郝骏他们一起坐的,再单独转了第二路车,我终于到市区了,望着熟悉的街道和站牌,我终于稍稍舒了心,点了支烟等待着第三路公车载我回家。
公交站台的两条长座椅上已经坐满了人,我站得有些乏了,于是屈身蹲下,准备让两条辛苦了一天的腿短暂地休息一下,可是在我刚刚蹲下去的那一刹那,只听得“咔嚓”一声,裤裆里便是传来一阵凉意!
“裤子开裆了?”
我惊骇地低头一看,果然,这条劣质西裤的裆部被我生生地崩开了一条大口子,我的整个内裤前端和大腿内侧的底部就这样明晃晃地晾在了空气中。
“去特么的劣质西裤!”
我赶紧站了起来,夹紧了双腿,将破开的线缝暗暗藏掖了一下,生怕春/光外泄,我不知道旁边的人有没有听见那声“咔嚓”声,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看见我的底裤,可是此刻我觉得他们所有人都在看着我,那种我想象出来的异样眼光,使得我的脸瞬间滚烫了起来。
便宜没好货!古人诚不欺我啊!
即使我将这条该死的裤子在心里咒骂了千万遍,却也万万不敢赌气将他脱下来扔掉,只能捂着裤裆,眼巴巴地望着公车的来向……特么快点来啊,我要回家换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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