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念成灰悦意开尽空余泪谁言不可归(20)(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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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心,她不懂。不懂却也得装懂。

还是那般娴静地笑着,朱唇轻启,“逐儿明白。”

永嘉帝极累的模样,此时浮起舒心的微笑,“你懂就好,果然是个懂事的孩子……去吧,朕休息一会儿。”

“是。”她求之不得,立刻告退,隐约觉得永嘉帝似乎瘦了好些,也苍老了许多酢。

后来,黎芙倒是做了晚膳上来,她在外间,却听得黎芙连叫了好几声皇上,原来,永嘉帝竟然坐着便睡着了。

彼时,天色初暗,灰蒙蒙的夜色沉沉地压下来,她无端感到一种苍凉,好似,走到了天尽头,再无路可走一般……

那日之后,永嘉帝再度大病一场。

太医说,是急火攻心,旧疾加剧。

上官花逐冷眼旁观,这所谓的急火,大约也就是废太子一事了吧,有些事,伤人,确乎也是伤己的……

而大病的永嘉帝却丝毫也没有因病而疏于朝政,甚至,比平常更加勤奋了,只是,无论多晚,总是会回到未央宫来,未央宫里,便时时充斥着药味。

永嘉帝极宠小皇子,但又恐自己的病气过重,虽在未央宫里住下,却离小皇子远远的,用他的话说,听听小皇子哭也是欣慰的。

自然,黎芙则更累了些,白天要照顾小皇子,晚上还要服侍永嘉帝,按理,黎芙是永嘉帝最亲近的人,然而,永嘉帝有时候却把她召去御书房,给她上课……

没错,当真是给她上课……

讲朝局,讲识人之术,用人之术,可是,却没有往深了教,只是让她略识皮毛,理得清这朝中官员的品性和亲疏。

这应是她进宫以后,和永嘉帝最亲近的时光,也正是这段日子,让她发现,永嘉帝的身体似乎一日不如一日……

她有种感觉,永嘉帝已是在做最后的安排,看他的意思,是当真要把皇位传给幼小的祖天承,而之所以教导她,是有让她扶助祖天承的打算,却又教得不深,应该是怕她最后谋权吧。

她始终相信,永嘉帝事事都做了算计,定不会让她那么轻易地在祖天承身后指挥江山,一定还会有其它安排,比如她现在便能看清的,就有卓侥。卓侥是死忠于永嘉帝的人,而且,卓侥非但机敏过人,身手不凡,他还是禁卫的头领。

禁卫,是永嘉帝亲养的一股势力,个个武功高绝,神出鬼没,由卓侥统领,既是潜伏在暗中的眼线,又是可攻可守的卫军,要想瞒过禁卫的眼睛而有所暗中行为,是极其困难的。

若祖天承当真成为下一任皇帝,那她,自然会成为禁卫监视的重点,只要她稍有二心,卓侥就会要了她的命。

在宫里,要取掉一个人的脑袋,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可是,也不是那么的难……

至于,在朝上,永嘉帝还要安排多少个亲信辅政,她不明了,但是,他一定早已有所盘算,然而,帝王心难测,她所料不及的几件事,相继发生了。

小皇子百日,永嘉帝心情大好,在宫中设宴庆贺,赏了她黄金绸缎首饰若干,再一次昭显对她的荣宠,只是,庆贺之余,却黯然神伤,“少一人……”

是啊,少一人,少了太子……

一语毕,皇后便垂下泪来。

永嘉帝的目光落在祖天琪身上,忽的,道,“天琪,传朕的口谕,将你母妃接出来。”

上官花逐最后一次见庄妃,似乎已经很久了,自那次庄妃的脖子被蚊虫叮咬起了个包之后她就没有再去过冷宫,其实,她曾经是很喜欢庄妃的呀……

祖天琪的性子已经变了许多,那个张狂的开朗的少年,如今变得忧郁,少言寡语。

听了永嘉帝的命令,脸上并无欣喜,只顺从的一声“是”,便领旨去了。

庄妃来面圣的时候,依然素面简妆,虽然祖天琪已经成年,可她却清秀不减,姿色不改,加之与生俱来的清淡之气,在这宫里,如一支幽兰。

永嘉帝看着她远远地走来,目光始终不曾移开,直到庄妃在他面前行跪拜行礼,他才缓缓点头,“庄妃,好像清减了不少。”

这一句,庄妃便泪流,“谢皇上关心。”

永嘉帝的目光终于转向祖天琪,“你把天琪教得很好,也算是有功了,今日起,便不用再回冷宫,回你自己

宫里吧,且,封为皇贵妃。”

没有任何征兆和铺垫,突然封庄妃为皇贵妃,当真如平地起惊雷,震住了所有人,尤其皇后,愣在那里半晌眼睛都不眨,连庄妃自己也没有想到,惊愕得忘了谢恩。

上官花逐心里琢磨了一遍,此举是何意思呢?难道废太子之后是要立祖天琪了吗?这个可能不是没有,毕竟祖天琪已成年,而祖天承才是百日小儿。

但若果真如此,永嘉帝又何必给她上课?

祖天承的百日宴,在诸多人的狐疑中结束,之后,永嘉帝却没休息,仍回了御书房批阅奏章,并且,把她也叫了去。

他批阅奏章的时候,是不许她在旁观看的,她只能远远地候着,偶尔,他要添茶,她才得以靠近,然而今晚,他批完最后一个折子,她以为他要给她上课的时候,他却展开了两道诏书,叫她过去看。

她也能看的诏书吗?

她怀着疑惑走近,看到的内容,却是比封庄妃为皇贵妃更让她震惊。

第一道还好,封祖天琪为亲王。今晚既抬了庄妃为皇贵妃,封王祖天琪也不是那么突兀之事了。

第二道,才是真正让她惊讶的,下旨令靖安王驻守北地边疆,无皇命永不许踏入京城……

所以,这京城,已不需要靖安王了……

“有何看法?”永嘉帝问她。

她能有何看法?她的看法是,永嘉帝自知自己身体支撑不了多久,急着要扫清传位前一切障碍,靖安王是其中最碍眼的一个吧,远走北地,永不进京,那么,便不能在永嘉帝传位时成为威胁,何况,靖安王早已上交了兵权,想不走,也无力反抗。

可是,她能这么说吗?除非她是傻子……

想了想,胡乱说道,“北地边境一直动、乱不安,自逐儿父兄去世,朝中便无大将赴北地管治,靖安王文韬武略,的确是合适的人选,至于琪亲王,性情坦荡忠厚,的确该委以重任了,一定能成为皇上的好帮手,为皇上分忧。”

永嘉帝极聪明的人,焉能不知她乃胡说?又如何不知她内心真实的想法?却也只是假装不知,微微一笑,“说得不错,明日颁诏书,后日设宴,送靖安王。”

当真是急着把人送走啊……

她静静地听着,什么也没说。

又是宴会……

其实,她当真不喜这宫里的宴会,每一次宴会,特别是像今日这种大宴,人太多,那些不想看见的人,都会出现,无端碍眼。

若可以,她很想不去参加,可是,宴会之前,永嘉帝却刻意传了旨过来,催促她快些准备。

无奈之下,她只好让青儿给自己打扮了,隆重地前往。

她似乎真是晚了一些,人差不多已来齐,各就各位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平素她是坐于永嘉帝身侧的,原是逾越了的位置,此时,她往那位置一看,坐的人,却是庄妃,而皇后,今晚没出现。

自太子被废,皇后的身体也常常抱恙,有些场合不出现,她也习惯了,所不习惯的,是突然崛起的庄妃。

当然,除了皇后,最尊贵的就是皇贵妃了,庄妃没有坐错位置,一直以来坐错了的人,是她……

只是,她还是有片刻犹豫的,那她该坐哪儿呢?似乎,她从来就没有一个属于她的位置,她算是个什么品?

永嘉帝看见她,笑着冲她招手,意思是要她坐妃嫔中空着的那个座位。

她笑了笑,也懒怠去数到底是第几个,流云般的步子,轻轻落座。

她也没去看今晚来的都是哪些人,不想看,也不需看,总之,今晚的主角是一定来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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