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寒冷的年华 (四)(1 / 1)

心锁 尼卡 1563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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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机场已经八点半了,反而是他先上了飞机起飞。

起飞前他先打电话回家,是祖母接的电话。听到他说要回来,祖母就很高兴。他没有多问,就说马上会回去的,让祖母不要担心。祖母说不担心,等你到了再说。他说先去医院看爷爷。听祖母在电话里讲话情绪很平稳……不过老太太总是很镇定的,多大的事儿到了她面前也要和缓着来的。

挂断电话他才想,老太太该多着急,才会跟他母亲说……这也确实是他的不对。他想想,这些年的确是很少跟祖父祖母相聚……他再想,一时都没想到祖父最爱吃什么东西。搜肠刮肚地琢磨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琢磨出来到底老爷子有什么偏好。反而记起小时候,有一天到祖父那里去,正遇到他吃晚饭。祖父的晚饭总是单独吃,而且吃的很简单。他记得是一碗粥,就是白米粥,还有几样很清淡的小菜。祖父要他一起吃,祖母说坦坦等下,让厨房给坦坦做好吃的了……平常他是不要吃白粥青菜的,他从小就喜欢吃肉。一顿饭没有肉都不行。那天他大概是饿了,就乖乖坐在祖父身边陪他一起吃饭,觉得那碗粥真好吃……父母分开之后,他多数时候是跟着母亲在外祖父家里生活的。母亲比较忙,但他童年不寂寞。因为外祖父家里,小孩子多的很。跟外祖家里比,祖父家里就冷清的很。平时只有祖父和祖母在,不过每隔一个周,他都过去跟二老住一个周末的。祖父住的地方清净,邻居也没有小孩子,为了让他开心,祖父还带着警卫班的卫士和他一起踢过球。每次都是祖父做守门员,就让他进球。也带他去钓鱼、爬山……偶尔跟老朋友们打桥牌,让他坐在身边看着牌。他父亲那几年外任,并不常回家,只是偶尔能见到。

不过那天一碗粥没吃完,父亲就回家了。

那天回家父亲回家之后不久,就惹的祖父大发雷霆。他有点儿害怕。因为他父亲是个很严肃的人,而祖父则比父亲更严肃。

后来当然是知道为什么祖父会发那么大的脾气,原因是父亲要再婚。祖父心脏不好,那天大动肝火犯了病,住院住了好几天。有一天母亲带他去医院探望祖父,正遇到父亲候。

是个很暖和的春天的傍晚,天空很晴朗,云彩是火红的,空气是现在北京的春天只有大风之后才有的澄净。不过那澄净里还有一点点消毒水的味道……他跑去看祖父了,还爬上祖父的床趴在他身边儿和他小声说话。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车上。听见人说话,恍惚是父亲和母亲。因为睡的很舒服,不愿意醒过来,好像那是很久以前的某个春天,是父亲和母亲要带着他出去郊游……很幸福的一家人,曾经是。那一天他觉得好像回到了从前。

好像过了很久,都没有人再提父亲再婚那那茬儿。

再后来父亲当然还是再婚了。在他出国读书之前,父亲都辗转几个地方任职,父亲的家庭都像是和他完全没有关系,在另一个平行时空……

彭因坦在空旷的机舱里溜达了几趟,等到飞机快要降落,他才回到位子上坐下来。

下飞机果然有车在等他。他并不意外,来接他的是父亲的车子。

他上了车才给索锁发了条信息,说:“我今晚回不去。你要是还没走,给黑子换换猫砂添添水和猫粮。”

他等了一会儿,手机并没有响。

他想索锁大概是睡沉了……

……

索锁倒并没有睡很久,不过这一觉睡的很舒服。醒过来不一会儿,就收到彭因坦的短信。那时候她刚刚摸到遥控器想关掉按摩椅的电源,可是不知道到底摸了哪个遥控器,忽然就响起了音乐。音量虽然不大,还是让她愣了一下,就躺在那里没有动。

立体声环绕,身体舒服的同时,耳朵也舒服了。这感觉实在是太好。她有点儿舍不得亲手破坏掉这美好……但她还是开了灯,把音乐关了。四周静下来,她坐了一会儿,又看一遍彭因坦的短信。

好久她才起身,先把楼上楼下的窗子都检查了一番,确认都关好之后,把黑子的猫屎都铲了。猫砂是她来的时候刚换了的一盆新的,还不用换掉。

难得彭因坦这么细心,还能想到小黑子……她怕黑子夜里闹腾,就把它关进了笼子里去。黑子样子很委屈,不过她还是狠了狠心把它留在笼子里了。彭因坦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回来一看到家里乱七八糟的,指不定怎么烦恼。最后这账也还是得算在她头上,吃不消的……

她收拾好了东西,关了灯才离开。

时间还不算太晚,不过公交车是已经没有了。

她顺着小路往海边走,一直走,走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又拿出手机来,跟彭因坦说:“妥了。走了。”

海边的风真大,好像能吹透她的身子。走了这么久,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遇到,连车子也不多……她想她等等回家要把长一点的棉衣找出来换上了。冬天真是个让人沮丧的季节,好像怎么储备能量,都会在寒冷面前崩溃。

回家时她倒是开心起来,因为姥姥在

她进家门后给她拿出来两个还热乎乎的烤红薯。姥姥说这是下午的时候,有卖烤红薯的经过大门口,她就买了裹在小棉被里留着给索锁吃。

索锁喜欢吃烤红薯。她掰着给姥姥吃一口,自己吃一口。

姥姥问她小彭怎么样了,她说挺好的,手臂恢复的很快呢,多亏姥姥的汤……她说着,拿纸巾擦了擦嘴。嘴唇好像伤到了,一碰就火辣辣地疼。她脸上也有些发烧,只吃了一个烤红薯就吃不下了。

索锁也有好事儿告诉姥姥,说:“姥姥,我有新活儿了。老客人跟我订鱼翅席。价码开的很高,我就接了。”她说的眼睛都一亮。好像看到了粉色的钞票在面前哗哗哗地过点钞机……

“可以接?”姥姥问。

索锁点头,说:“不让咱在家做,又没说不让咱们去别人家做。我去给老吴打电话……家里的存货不多。回头我得上他那儿再挑挑去。”

姥姥虽然点了点头,还是说:“要上班还要做这个,你不要太辛苦,身体受不了的。”

索锁撸起袖子来,握了握拳头,说:“姥姥,我可以力拔垂柳……”

“鲁智深么?”姥姥微笑着问。

索锁笑着歪在姥姥身边,手上还有黏黏的红薯糖浆,她边笑边擎着手臂笑,忽然间看到手腕子,她猛的坐了起来。

手机嘟嘟响了两声,她先去洗手。洗手时看到自己的脸,红的什么似的……嘴唇尤其红艳艳的,像涂了胭脂。

她咬了咬嘴唇,疼。

彭因坦就那么咬她……她掬了一捧水拍在嘴唇上。凉水镇一下,感觉稍好一点。

姥姥在外头说准备休息了,她在卫生间里听到,喊着姥姥晚安。

她戳了下手机屏。

短信是彭因坦发来的,他说晚安。

索锁手指上还沾着水,手腕子上还有一片浅红……

她要真的是鲁智深就好了,那么大的力气,说把什么拔掉,马上就拔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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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锁在“建国海产店”里翻腾着找她要的东西。老板吴建国那个又黑又胖的老汉,坐在门口的破马扎子上,有点儿发愁的托着腮看着索锁在他店里跟抢劫似的乱翻。

这时间海鲜市场早就没有什么客人了。海货也没有剩多少,剩下的要开始飘着即将腐败的味道……幸好已是冬季,腐败延缓到这个时候才刚刚开始。

索锁深吸了口气。

在这里,一边是鲜活,一边是死亡……无处不在。

她看了看手边已经找出来的鱼翅,好像很不满意。

“上次跟你说的那鱼翅呢?怎么就这些拉拉杂杂的破玩意儿了?”索锁从铺子里出来,看到老吴在抠脚丫,踢了一脚他那张马扎子。“恶心死了。”

“恶心什么样,你洗脚不自己动手啊?”老吴乜斜了索锁一眼,但是也乖乖地马上去洗手。听索锁嚷着洗三遍,他也就洗了三遍。“这些东西谁拿回去不得好好儿洗了又煮、煮了又洗啊,有什么细菌也煮死了。”

索锁坐在藤椅上。这把藤椅恐怕比她年纪都要大了,每次坐上来也都吱吱扭扭的。她抽出一根烟来。

老吴过来,拿了他那个东倒西歪的小马扎,坐在她对面,问:“丫头,跟叔说,出什么事儿了?”

索锁给他点上烟,说:“没事儿。”

“没事儿?没事儿你跟死了爹似的丧着脸?谁欺负你了?还是有什么事儿让你为难了?”老吴又问。

索锁狠抽了两口烟。

烟全都咽了下去,一丝儿都没吐出来,鼻腔喉咙都灼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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