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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端没有人出声,索锁喂了两声,那边还是没有声音。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把手机拿远些看,果然电话已经挂断了。
“是谁呀?”姥姥在一边问。
索锁皱着眉,抬头看姥姥坐下来,整理着她笸箩里的针头线脑呢。她没能立即开口——在今天以前,她甚至都做好了准备,不会再看到这么一幕——这老太太还会坐在这沙发上,织毛活儿……她吸了吸鼻子,才说:“不知道,可能打错电话了吧。磐”
她又看了看手机,来电显示只有这一个陌生号码,真也可能打错了……当然更可能根本没打错。这个可能性,她必须有心理准备。只是这可能性低于万分之一……可以当做完全不存在的。
尽管这么想,她身上还是不自觉地就紧绷了下。可能是她的神情和肢体语言都很反常,姥姥看着她,几乎都能感觉出来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姥姥招手让索锁坐下,说:“都这个时间了,去吃点东西,睡个午觉。你看看你的脸色,差的姥姥都不忍心看了。”
索锁把手机扔在一旁继续充电,翘着腿搭在脚凳上,四肢一伸展,大声叫道:“好哇!”
这一声喊的声音巨大,不仅胸腔震颤到疼痛,连喉咙和太阳穴都疼了疼。可是她得喊一声、出口气,给自己一点力气……她侧了脸,看着笑眯眯的姥姥,说:“姥,咱俩出去旅行吧……我带你去个有特别充足的太阳的地方,穿比基尼,晒漂亮肤色……咱什么都不干,早起就躺在沙滩上,专门看不穿衣服的女人……和男人。”
她说着,抬手擦了擦下巴上不存在的口水,眨眨眼,仿佛眼前走过来、走过去的,都是天使面孔、魔鬼身材的男人和女人们。
“你说的这个地方,是海南岛么?”姥姥笑着问候。
索锁咂咂嘴,说:“咱们去远一点儿,西西里岛不行吗?要不摩纳哥?”
姥姥笑,拍拍她的脸颊,说:“醒醒喽!醒醒喽……”
索锁转了个身,腿就搭在沙发上,枕着姥姥的腿,笑嘻嘻地和姥姥说着话。从地中海的阳光说到玫瑰花……她说着说着,声音就渐渐低下去。
老太太看看索锁闭上眼睛了,那长长的睫毛卷而翘,虽然并不算浓密,可是很秀气呢——索锁就是个很秀气的孩子……没错索锁是很美的。可是秀气呢,就不是所有的女孩子都当得起的。往往内外兼修的女孩子,才担的住这个词呢。博雅秀气,但是博雅的妈妈和姥姥更秀气……那是最后一代闺秀,博雅的教育还是有底子的,不过已经跟上两代不可同日而语。
这不能不说是遗憾,也是无可奈何。
博雅离家之后,她好久都独自守在这所老房子里。连及得上博雅的女孩子,她都很久没有再见过一个。直到索锁出现在她面前……索锁那时候比现在要瘦。头发剪的极短。脸上甚至有种呆滞,让人看了触目惊心……她不怎么说话,就给了她一封博雅的信——说是信,不如说是遗书——交代了往后的安排。照顾她和这老屋子的责任,就这么被由一封信,交给了这个单弱的小姑娘。
其实她是知道的,博雅不光让索锁照顾她,也是让她照顾索锁。
这孩子不知道经受过什么,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连话都说不利索……她不爱开口,就喜欢呆在黑乎乎的阁楼里。好多天之后,才跟她完整地说出一句话来,说的是——“姥……姥姥,我能把阁楼上的窗都打开吗,我想晒晒太阳、透口气。”她说话的时候有点紧张吧……那模样让人看了心疼。
这是个有名的气候养人的城市,索锁一日日气色转好。像一层层褪掉过去的皮,呈现出她本来的样子。好看,秀气,聪慧……是个很有灵气的孩子。学什么都学的很快。
她终于是在很多年之后,又看到了一个秀气的女孩子。
尽管不愿意承认,索锁确实要比博雅像个闺秀……博雅这一代,经历太多、吃过太多的苦,眉眼间总有些沧桑,冲淡了优雅和清贵。索锁还小,来得及消化掉命运给她的苦难……索锁就是个可爱的小公主。
她有时候也想,要是博雅结婚,像索锁这个年纪的女儿也该有一个的喽。
只不过,永远是没有这个可能了……
老太太扯了毛线毯子给索锁盖到身上。索锁的意志是铁一样的,身体还是有点弱,一着凉是准要闹肚子的……老太太疼爱地摸摸索锁的额头。
索锁迷迷糊糊间翻了个身,说着要起来去做饭,却把毛线毯子卷在身上,缩到沙发的另一头去继续睡了。
姥姥起身给她让开地方,把她的腿拉一拉,让她躺的舒服点儿。
幸好这沙发宽大,也幸好索锁娇小,足够她在这里睡个好觉。
姥姥去把窗帘都拉上,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客厅。
索锁却并没有睡很久,就被电话再次吵醒了。她本来睡不够就要脾气暴躁的,何况原本也正不开心,她只是睁了睁眼,裹着毯子爬过去把正在充电的手机拿在手里,接通就先说:“我不管你是谁
,你一定得有要紧事跟我说。”
她眼睛还闭着,根本就没睁开。脸贴在沙发背上,平绒和皮革交织在一起的天然香气,满满地塞了她一鼻子,让她昏昏然又要睡过去……“……咹?哪里?”她含混地问着。
对方又重复了一遍,“市南分局。请问你是不是姓索?”
“我是。”索锁这下睁开眼了,“对不起,我刚没听清楚您的问话。请问什么事情?”
“这儿有个叫陶大禹的人要给你打电话。他手机已经打到没电了。我让他跟你说。”对方听起来并没有不耐烦或者不高兴刚刚被索锁那么吼。
索锁额头上却沁出一层密密的汗珠来。她抬手扯着领口,一阵焦躁。等对方电话换手的工夫,索锁找到鞋子穿上。睡觉睡的口干,她看到茶几上仍旧摆在那里的茶具,一伸手拿了一杯早就冷透了的残茶过来就喝……喝光了,头脑也清醒许多,马上意识到这不是她那杯茶。
她握着茶杯,盯着内里边缘那一圈浅浅的褐色茶垢,一瞬不瞬地盯了好一会儿,才把茶杯放下,“喂,罗大禹?你TM又惹什么事儿了,进局子?进局子就老实呆里面吧,你TM打电话给我干嘛?”
张口就骂,胸口的邪火不是一杯喝错了的残茶能扑灭的。
大禹支支吾吾好一会儿,才说是打架。索锁噎在那里,提壶来就往茶杯里倒冷茶,提着壶的手都在哆嗦。大禹说:“我不是没办法了吗,要打电话给我老板,那我不就是卷铺盖卷儿嘛……这还有个老修……已经协商好了。对方就是现在就要见到钱……我*,这货又不缺钱,真是要把老修往死里玩儿……我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了,还差五千块钱……别人可以,这不是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嘛……老修还在假释期……求你了,求你了姑奶奶……祖宗!”
索锁连喝了两杯残茶,一口冷香,才平静些。
“还有,我刚才在这看到张警官了……他是不是来办事的,好像跟我们这个主管的警官特别熟……”大禹压低声音。
“哪个张警官?”索锁一时没反应过来。
“还有哪个,就你们家那边的那个张胖子……姑奶奶,你到底来不来啊?”大禹听起来是真急了。
索锁说了句“等着”,就挂了电话。
她定了定神,正要上楼去换衣服,就看见自己的那件藏青色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她愣了一下,想起来这件衣服是前天晚上穿着去彭因坦家那件。他什么时候给拿过来的,她也没发现……索锁跑上楼去翻了点现金出来,又拿了卡下来。
她敲敲姥姥卧房的门,进去跟姥姥说自己有急事要出去办。姥姥没问她因为什么要出门,让她多穿点衣服。她答应着,到门口拿了那件外套就走……
五分钟后到公安局市南分局,她下了出租车,就看到市南分局那小红房子墙外,停了辆挺眼熟的车。她赶着进去捞人,来不及琢磨自己在哪儿见过这辆豪车了。可等她进了门,看看这不大的老办公楼厅堂里人来人往,正预备找人问情况呢,就听见有人喊了声:“美妞儿,你来了呀?”
索锁刹住脚步,一抬眼,就看看倚在红房子那红木门边上的那个年轻人一挥手把面前自己吐的青烟驱散些,好像生怕她认不出来自己似的——她怎么可能认不出来他呢?
陈润涵陈公子……难怪刚刚看到外面那辆车觉得眼熟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