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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御燊悄悄握紧了拳头。
他没料到，皇帝的试探，居然在无声无息当中，在夏初见刚刚进来的时候，就开始了。
而夏初见表现出的状态也太逼真了。
逼真到霍御燊这时都不确信，夏初见是不是真的也能对所有的异能免疫……
如果不能……
霍御燊突然觉得自己全身的血好像都冻住了，一股森寒的气息悄然迸发出来。
皇帝澹台宏远立时感觉到了，意外地看向霍御燊。
霍御燊反应迅速，马上说：“护驾！这里有人释放精神力攻击！”
他一个箭步挡在皇帝前面，同时警惕地看向四周。
皇帝澹台宏远莞尔一笑：“霍总督察太厉害了，没事没事，你们先下去吧。”
他挥了挥手，让霍御燊和孟光辉一起下去。
孟光辉的视线完全集中在已经跪地的夏初见身上。
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确定夏初见刚刚被攻击了。
他忙说：“陛下，您要小心啊！”
“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攻击夏初见！就会有人神不知鬼不觉攻击陛下！”
皇帝澹台宏远：“……”
这个联系，大可不必！
他摇了摇头，继续挥手：“出去。”
霍御燊没有停留，一个利落转身，带着孟光辉离开皇帝的御书房，就在门口站定。
门口也站着皇宫的侍卫。
他们一个个都目视前方，仿佛没有看见霍御燊和孟光辉。
这个时候，孟光辉也不会跟霍御燊说任何话。
两人不声不响在门口分左右站定，一言不发。
御书房内，皇帝澹台宏远这才和蔼地对夏初见说：“夏初见，你是还没有完全恢复吗？”
“你们学校说你已经痊愈回校上课了，朕还以为你都好了……”
夏初见不断喘息，趴在地上断断续续地说：“本来……已经……已经好了，但是今天一到……一到陛下的御书房，就就就……就难受得紧……”
“请……请陛……陛……下……恕罪。”
皇帝澹台宏远微笑说：“没事，你别害怕。不知者不为罪。”
“来，各位御医，先来过给她检查一下，看看她的身体状况如何，还有大脑里是不是还有脑雾。”
那几个御医看着夏初见的状态，都心知肚明是这姑娘又被精神力攻击过了，虽然他们并不知道什么样的精神力攻击。
他们都知道夏初见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被精神力攻击的时候，受到的伤害，比基因进化者高多了。
这几个御医虽然在心里叹息，但没有表现出来。
几个人脸色平静，把夏初见带到一旁的医疗舱里，让她接受检验。
这一次，医疗舱出来的数据，跟帝国第一军校的首席校医蔺医师送来的数据，几乎是一样的。
除了大脑的状况，要稍微差一点。
这也很正常。
因为就在刚刚，皇帝陛下又让人对这个可怜的姑娘，实施了精神力攻击。
虽然他们不太清楚是什么样的精神力攻击，但看夏初见的状态，应该又是针对她大脑的攻击。
检测完毕之后，首席御医直接对皇帝澹台宏远说：“陛下，夏初见的脑组织才刚刚恢复，经受不了这么严重的精神力攻击。”
“要再受到上一次那样的严重伤害，她的伤势，可就真的不可逆了。”
说实话，夏初见这一次能恢复成这样，他们已经很惊讶了。
因此也有点可怜这个生命力顽强的姑娘。
不想看见她就这样白白死在皇帝的不断试探中。
皇帝澹台宏远皱眉说：“那她的记忆呢？”
“如果她的脑组织再次受到不可逆的伤害，那你们能不能把她被脑雾遮盖的海马体取出来，用仪器读取记忆？”
夏初见这时在医疗舱里，听不见外面的话。
几个御医互相看了一眼，都说：“陛下，夏初见那部分被脑雾遮盖的海马体，受到的伤害就是不可逆的，所以根本没有痊愈。”
“哪怕取出来，也无法用仪器读取。因为它的细胞结构已经分崩离析了。”
皇帝澹台宏远很是失望：“你们的意思是，除非她大脑那部分的海马体痊愈，否则就算摘取下来，也无法用仪器读取？”
所有御医一起躬身说：“陛下所言正是。”
皇帝澹台宏远叹息说：“早知道这么棘手，上一次就不用测谎仪了……”
然后又恨恨地说：“那个王内侍实在太可恶了！传朕的旨意，凌迟！”
几个御医吓了一跳，待要劝阻，又被皇帝难得流露出来的阴狠神情给吓住了，没一个敢说一个不字。
皇帝的旨意很快传了出去。
霍御燊和孟光辉在门口也听见了。
两人连眼睛珠子都没有动一下。
因为那个王内侍表面上是在特安局，其实是由皇室内卫掌控。
他们只是提供一个场所而已。
不过凌迟处死，必须要回到皇宫的某个大门前面。
那门前的空地，就是专门干这个的。
皇帝澹台宏远转身看着医疗舱，淡淡地说：“让夏初见出来，你们退下，朕还有几个问题，问完就可以让她走了。”
说完他往那个御书房自带的小房间走去。
别的御医离开了御书房，也去门口等着。
首席御医去操纵医疗舱，把夏初见放出来。
不过在夏初见出来之后，这首席御医给了她一份病历，说：“这是你的病历，记得带回去。”
然后看了看那份病历，又看了看她。
夏初见觉得他话里有话。
首席御医朝那个小房间指了指，也离开了御书房。
夏初见微怔，没有领会是什么意思。
不过在这首席御医走了之后，她翻开了自己的病历。
然后看见一行快要褪色的字：“皇帝想摘取你的海马体。”
夏初见乍一看见这行字，脑子里顿时警铃大作。
她听姑姑提过这个东西，这是她大脑里掌管记忆的脑部组织。
目前她大脑里有一部分海马体没有“恢复”，被“脑雾”遮盖，导致她在眷之国那边的记忆也没有“恢复”。
当然，这是姑姑给她做的假象。
就算御医们用最先进的仪器检测，也没有办法检测得出来。
可她万万没想到，万恶的狗皇帝居然想直接摘取她的海马体！
这是要用仪器来直接读取她的记忆吗？！
夏初见知道，人脑的脑机接口里可以安插芯片，然后大概率是跟海马体混在一起了。
这样才可以把人的记忆用芯片记录下来，方便随时转移……
她是肯定不会让人给她安装脑机接口的，可如果那狗皇帝，真的要摘取她的海马体怎么办？！
虽然只是个“想”字，可那是皇帝！
他就是可以为所欲为，特别是可以对他们这些平民为所欲为。
对贵族，特别是四大贵族，皇帝可能还会收敛。
可对他们这些平民……
他们只是他砧板上的肉，皇权下的祭品。
什么时候想折腾你，就什么折腾你。
想怎么折腾你，就怎么折腾你。
就连霍御燊这样的人，也只能屈服在这种皇权之下。
夏初见默默看着自己的病历，直到那一行字完全褪到没有，才缓缓合上。
这一停顿，就过去了三分钟。
小房间的皇帝澹台宏远等得不耐烦了。
御书房的通话器里传来一个内侍的声音：“夏初见，吾皇召你觐见，还不速速进来？！”
夏初见更不着急了。
谁特么脑残到着急忙慌地跑去送死啊！
都想摘她的海马体了，还想她顺溜儿地赶紧进去？
她有没有这么奴性啊！
在夏远方给夏初见的教育里，确实没有“奴性”这个词。
她是会害怕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但并没有因为害怕，就不敢反抗的心思。
对她来说，只是能不能，而不是敢不敢。
现在的她，太弱小了，没有跟这些人物硬碰硬的本事，所以只有蛰伏了……
夏初见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捧着自己的病历，一步步挪进了御书房自带的小房间。
只有不到二十步的路，她足足又走了三分钟。
小房间里的人已经从火大，等到没火气了。
特别是看见夏初见进来的时候，那奄奄一息的样子，仿佛下一步就要没命了。
皇帝澹台宏远不满地说：“你不是痊愈了吗？怎么还这个样子？难道是你们学校的医师水平不行？”
夏初见缓缓地说：“陛下，在来这里之前，我确实痊愈了。”
“但是刚刚在外面，我突然觉得脑袋钻心的疼……”
她指了指自己脑袋上海马体的位置：“特别是这里，好像有人往里面倒了一壶开水，我估计我一半的脑组织都已经煮沸了。”
她摊了摊手：“我也很奇怪，我为什么还能站在这里……那种疼，应该早就疼死了才对。”
皇帝澹台宏远有点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目光瞥向坐在他不远处的一个干瘪老头儿。
这家伙穿得倒是非常奢华，那深灰色剪裁合体，不知道什么材质布料的正装，让他特别有气势。
典型的菩萨要金装，人也要衣装。
那干瘪老头儿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袋，嘿嘿笑道：“陛下，真不能怪我。”
“我真没怎么发力，只是用了最轻的力度，谁知道她这么不顶用啊哈哈哈……”
夏初见做出愕然的样子，看向那干瘪老头儿说：“……刚才你对我做了什么？”
“难道是精神力攻击？！”
“陛下，我没有精神力，不知道精神力攻击是什么样子的。”
“但如果这老头儿对我发动精神力攻击，请陛下严惩！”
她一鞠到地，神情十分激动而愤怒。
根本不用伪装，这就是她真实的心态。
而小房间里的这些人，包括皇帝在内，都有特殊异能，能够感知人的真实精神状态。
夏初见这一下毫不掩饰的情感外露，让他们都察觉到了，也知道她是真的这么想的，不由面面相觑。
那干瘪老头儿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身子，讪讪地说：“陛下，我不是有意的……一时没有收住……”
夏初见冷眼看他，心想，一句没收住，就能弥补她受到的“伤害”？
如果不是她对这种精神力攻击免疫，换了任何一个普通人，现在已经横尸当场了。
有这种诡异异能的人，越少越好！
夏初见斜睨着他，淡淡地说：“谁知道有意无意……”
“我本来已经大部分痊愈，脑组织里的脑雾消散也只是时间问题。”
“您现在一攻击，我觉得我的大脑那部分已经彻底失去治愈可能了。”
“陛下要不信，您可以再用医疗舱测试一下。”
“反正我已经完全感觉不到这部分存在了。”
夏初见耸了耸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惫懒样子。
皇帝澹台宏远的目光，缓缓移到那干瘪老头儿身上，说：“容老，是这样吗？”
那干瘪老头儿脸色一变，立即从座位上滚下来，跪在皇帝面前着急地说：“陛下不要听这小丫头胡说八道！”
“我的异能太强大了，这是没办法的事！”
“谁让她不是基因进化者呢？！”
“我已经压缩到最低程度了！”
“再低，就不起作用了啊陛下！”
这干瘪老头儿一顿辩白，皇帝澹台宏远倒是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容老起来吧，坐。”
接着他看向小房间里的别的人，说：“这一次事关重大，特别关系到我们北宸帝国的存亡问题！”
“所以希望各位不要藏私，也不要被这女子的话吓到。”
“朕召你们来，唯一的要求，就是在保持这女子生命状态的情况下，撬开她脑袋里被脑雾遮挡的那一部分海马体，让她说出存在那部分海马体里的记忆。”
皇帝澹台宏远的声音，跟往常一样，不高不低是，甚至还带着一点淡淡的温润磁性，跟他以往在人前表现出来的一模一样。
可是他话里的意思，却让夏初见毛骨悚然。
一个人，怎么能轻描淡写说出这么丧心病狂的话！
这一刻，夏初见深深明白，在这个狗皇帝眼里，她就不是一个有生命的人，而是一段耗材，一块实验材料，一个……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撬开的话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