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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上,泥土的乌黑色彩首次超过灰白,熬过漫长寒冷的冬季,春天终于降临了。
暖意弥漫在森林中,落叶松头顶的积雪融化,露出苍翠的树冠,郁郁葱葱,飞鼠在枝干间滑翔,鸟儿欢鸣,处处都是荷尔蒙的气息。
老虎一家离开了山谷,搬回出生的地方,那个高大宽阔的洞窟。
巢穴前那片空旷的土地上,火箭和虎三妹正皱着小眉头,努力的进行扑咬训练,平日里总是站在旁边监督它们的孟焦,此刻却不见踪影。
无名山脉顶部,积雪终年不化,即便是海拔偏低的地方,依旧涌动着寒风,哪怕实是在和煦的春日,分外刺骨。
金雕从天空掠过,它低着头,锐利的栗褐色双目俯瞰大地,这个季节天空霸主的生活也好过了许多,活跃的雪兔,外出觅食的狐狸貂类,数量都大大增加,小日子比食物短缺的冬季滋润了不少。
扇一扇翅膀,不知不觉,险峻的雪山已经出现在前方,金雕侧过身体,调转了方向,向斜下方飞去,它的巢穴在距地面约有两千多米的岩壁上,雪山顶虽然安全,却不适合长久居住。
洁白的雪山生灵罕至,现如今原始森林揭去遮掩,露出最初风貌,雪山却依然是老样子,白的耀眼。
一个淡黄色的小小亮点出现在坚实的雪地上,倘若放近了看,正是孟焦。
长长的毛发被呼啸的风吹向一侧,卷起的雪砾像岩石一样坚硬,撞在孟焦身上劈啪作响。
它没有选择从缺口处跨过无名山脉,而是顺着山谷一路向上,从这条最险恶,最艰难的道路攀登,抓着冰雪,顶着寒风,准备越过山峰。
当生活中失去酒精,失去电子游戏的刺激,甚至失去异性,失去推动前进的压力和社会上的种种影响个人心理的因素,便会变得索然无味。
孟焦曾经的那些理想,那些愿望,都随着曾经的“他”的消失一并消失了,新的生活,它只能寻找新的目标,以慰藉自己空虚的内心。
挑战极限,探究奥秘,做自己曾经想做却不能做的事,这便是孟焦找到的新的道路。
寒冷且荒凉,不是沙漠,胜似沙漠,朔风刺骨,冰雪如刀。
孟焦沉重的身躯几乎整个陷进积雪内,它向前的每一步都分外艰难,从雪窝子里抽出前腿,再抽出后腿,缓缓迈进,这不是在走,这是在趟。
雪地上一行深邃的沟壑向前延伸,高峰近在咫尺,迎面扑来的积雪简直能糊住孟焦的鼻孔和眼睛,长长的睫毛盖上了一层晶莹的冰屋檐。
平常根本感觉不到累的迈步动作,在这种环境下,竟比长跑十几圈还疲惫。
终于,陡峭的山壁出现在孟焦身前,笔直笔直,向上延伸,约有六七米高,这是登顶之前最后一道险阻,只要攀爬上去,前面的路就会好走许多。
只是这种地方,想要完成流畅的攀爬动作,难度恐怕比在山谷中攀爬还要高出十倍不止。
孟焦分外沉默,它耳中只有不停咆哮的风声,此时此刻,它无法像在山下锻炼那般,发出一声中气十足的虎啸鼓舞自己,因为这是在雪山之巅,一声虎啸很可能会引发雪崩,将它活埋。
跃起,这个练习过上万次的动作,孟焦完成的并不流畅,前爪勾在冰冷的岩石上,即便是这种凝结着冰霜,被风雪打磨的几乎见不到多少突起的岩石,孟焦钢勾般的虎爪依旧能发挥作用,与石面紧紧衔接在一起。
借着前爪的力量,孟焦的后腿从雪中拔出来,长长的尾巴左右甩了甩,帮助它保持平衡——现在那根淡黄色的尾巴几乎被白雪完全包裹,像一根白色的棍子。
健硕的肌肉发力,整头雄虎从雪中人立起来,孟焦微微向上一蹿,后爪抠住下端岩石,像一张曲起的弯弓,稳稳固定在山壁上。
这是个好的开始,孟焦伸出了前臂,它不敢直接发力跳跃,像在山谷中练习那样猖狂,此时身下不是低矮的地面,而是一路向下延伸的积雪。
白色之下,暗藏杀机,有突起的顶部锋利的岩石,有深邃的裂隙,步步为营,缓缓前进还好,要是莽撞的跌落,便只能看运气了。
一点一点的攀登,孟焦努力睁大双眼,在细碎的风雪中辨别岩壁上的突起凹陷,判断下一步的落脚点。
七米距离,平常两秒不到就能登顶,此时却像蜗牛爬一样,异常缓慢。
外界的喧嚣笼罩着孟焦,它不受影响,心如止水,现在,就连脉搏的跳动孟焦都能清晰感受。
高抬头颅,脖颈僵直,最顶端的岩石向外延伸部分,阻挡了孟焦的视线。
蔚蓝色的天空笼罩大地,洁白的山巅仿佛与穹顶相连。
经过近十五分钟的攀登,孟焦总算将前爪伸到崖顶延伸出去的岩石后,肩部发力,一挺身爬到了上方。
长出一口气,灌了一肚子冷风,越过这道险阻,前面的路就好走多了。
刚刚迈出前腿,还未落地,孟焦突然停下了脚步,它扭过头,将目光投向另一侧山峰。
今日天气晴朗,尽管峰顶有持续不断的风雪,但视野尚算清晰,遥望对面那座更为高耸的山峰,恰能看见接近山顶处有一眼深蓝色半露的洞窟,其内生长着一棵高大的半透明槐树。
根据洞窟和山峰高度,粗略估计,那槐树可能接近二十米,事实上,孟焦并不能肯定那颗巨大粗壮,且不生叶子的形似槐树的半透明的恍如寒冰凝结的东西真的是一棵植物。
就像蛇巢和森林中那口深邃的冒着黑水的深井一样,这个世界存在太多难以理解的东西。
这冰晶巨槐又是其中一种,静静凝视那槐树片刻,孟焦看到了更让它震惊的东西。
羽毛,乌黑的巨大的羽毛,散乱的落在槐树下,寒风吹过,岿然不动,很难想象那羽毛的主人是怎样的庞然大物,恐怕远古时期翱翔天际的巨兽风神翼龙也不能与其比肩。
抬头看看,天空中并没有正在盘旋的巨鸟,但有此发现,孟焦显然无法再保持淡然的心情了。
变异后的生物通常会具有无法想象的可怕力量,还有比普通生物强健几百甚至数十倍的身体,有些还会兼具各种花里胡哨的奇怪能力。
一只变异月余的黑猫都差点了解孟焦的性命,那不知名的巨鸟,不知道活了多少年,孟焦怎能不忌惮。
如果在雪山上遭遇巨鸟,于这种不适合东北虎作战的地理环境产生冲突,根本无法发挥出全部实力,敌人未知的情况下,孟焦觉得自己的胜率不足百分之一。
“得赶快下山。”
再度瞥了冰槐一眼,孟焦将这处不凡之地标记,它犹豫了片刻,应该继续前进,翻过山峰,还是原路返回,最终孟焦决定,继续前进。
尽管前路阻碍较少,但想要抵达山脉另一侧依然要耗费许多时间,孟焦能做出这个决定,是下了不少勇气的。
一步步前进,时间一点点过去,孟焦走的有些提心吊胆,它一直担心那只巨鸟对自己发动突袭,每前进一点,都全神贯注的观察着周围的动静,有的时候一道稍微尖利一点的风声都会让它寒毛竖起。
好在一路有惊无险,孟焦抵达峰顶时甚至没有丝毫停留,现在它无暇顾及沿途的风景,径直向前走去。
相比上山时的缓慢,孟焦下山的速度明显快了不少。
一方面下山遭遇的阻力较少,向下俯瞰的视野比向上仰视的视野开阔的多,另一方面,那只留下几根羽毛的巨鸟始终是压在孟焦心底的一块沉重的石头,促使它走的快一点,再快一点。
山脉这侧的景象与另一侧完全不同,远远看去,除了山脚下覆盖着带状的稀疏树木,这里几乎看不到高大挺拔的植物。
一片广袤的,枯黄色的草原平铺开,上面布满微微起伏的小土包,从高处望去,好像一张黄色地毯。
随着孟焦自山上下降,它看的也愈发清晰,现在的草原还没有多少绿意,大部分地方都分外枯黄,它很熟悉这种时节的草原。
远处看全都是去年秋天留下的草梗,只有放近了才能看清晰,其实在草梗下早就露出了新草的嫩芽,只待一场细雨,便会生长起来,将绿意渲染至整片大地。
…………
下午,太阳已经开始往西边偏移,孟焦到山腰以下便开始加速,总算在天黑前越过山脚下的环状林带,来到草原。
身体疲惫,又渴又饿,精神因为长久集中也有些萎靡,孟焦努力压抑着自己疲乏的状态,准备在草原上就地寻找一些食物用以充饥。
草原上的生态圈和原始森林相似度极低,想在这里狩猎需要采取的方式也完全不同。
这里植被低矮,没有可供藏身的灌木,也没有粗壮的落叶松和冷杉供老虎绕行,想要抓到猎物,最主要的是两点,一点是跑的快,一点是跑的久。
大中型有蹄类动物,诸如野马野驴,黄羊盘羊一类,反应能力,奔跑速度和耐力都不弱,没有森林中诸多障碍物的限制,全力发挥,正常东北虎很难抓得到它们。
孟焦知道现在自己状态不佳,如果遇到羊群,它不敢肯定自己能追上猎物,因此它选择了一个更为稳妥的方法——前往水源蹲守。
早在下山时,孟焦就看见了草原上蜿蜒的河流,雪山上融化的冰水是河流的发源地,自山腰汇聚成小溪,向下流淌,然后交汇,经过成千上万年的积累,形成大大小小的河流,滋润着这方土地。
早春的野草尚未完全生长出来,覆盖在大地上的积雪又已融化大半,这段时间,食草动物想要饮水,最好的去处便是河边。
相对非洲草原尼罗河中潜藏的危险来说,这里的风险小了太多太多,水中没有可怕的掠食者,狼群更喜欢用追逐和围猎收获食物,极少蹲守,孟焦觉得自己的机会很大。
草原上很容易迷路,近看处处凹凸,远看一路平坦,貌似处处相同,实则处处不同。
若是初来乍到的人,极容易被枯黄色的荒草扰乱视线,从而找不到正确的方向,即使他手里攥着一张地图。
好在孟焦不是傻小子,它脑海中那副地图可不会被草梗扰乱,离开林带后,沿着记忆中的方向前进,夕阳时分,它总算抵达河边。
这是草原上最大的一条河流,流水终年不干,河面宽广,岸边生长着密集的芦苇,虽然没有树木高大,但藏匿一只老虎绰绰有余。
嗅着风中的气味儿,孟焦捕捉到了不少狼的体味儿,还有些许淡淡的血腥,看样子这里的食草动物已经被狼群捷足先登,心心相念的羊肉马肉,可能都吃不到了。
孟焦无奈的想,实在不行,抓只狼吃凑合一顿吧。
这次出行起码要一周时间才能返回,草原的风貌,它还想多体验些时日,以后若是不能在原始森林里称王称霸,带着火箭和虎三妹,来这里做个“大王”也挺好。
草原上的食草动物除了跑的比较快,不好抓以外,实在没有什么缺点。
矮下身子,沿着芦苇前行,直到现在为止,孟焦没发现一点猎物的踪迹,之前还有些许狼骚味,现在连狼骚味都没了。
潺潺水声就在不远处,芦苇中突然响起几声高亢的鸣叫,声音极大,好似几个大喇叭。
孟焦眼睛一亮,它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大天鹅,一种高大的候鸟,体型健壮,善飞,每年春天都会从温暖的地方迁徙过来,越过高耸的山脉,前往草原栖息。
正常来说,大天鹅可能会来的更晚一些,这几只天鹅就算是挺勤奋,来的很早。
“来的早好啊,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来的天鹅被我吃。”
孟焦放缓步伐,它在芦苇边绕行,不想搅动干枯的草梗发出声响惊动了这群大天鹅,企图寻找一个合适的进攻地点下水突袭。
不料,当它小心翼翼地从芦苇荡旁走过,来到河岸旁,最先映入眼帘的不是河面上游弋的洁白天鹅,而是对面的一群庞然大物。
“卧槽!猛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