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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俺娘家来人了?”
江德花直接将小锄头和篮子扔在地上,准备朝家里跑去,只是反应过来,赶紧又拐身回去将丢在一侧的篮子和锄头捡回来小跑着朝家里奔去。
“可怜见的!不过这傻人也有傻福,她哥哥竟然还当了大官儿,不是这,那老沈婆非得磋磨死这傻媳妇不成。”
看着江德富慌乱朝家里跑的背影,一个戴着厚头巾的妇人感叹道。
“啥?她还有个哥哥当了大官?不是说她家里没人已经绝户了吗?”
另一人惊异出声。
“没呢!还剩下一个老三,早些年不是当兵了吗?多少年没回来,都以为死了,觉得家里除了这个傻女儿都绝户了,谁知道没死,还参加了援潮,这活下来可了不得,都是要做大官儿的,俺听俺当家里说,县里的县长就是当初参加了那个什么援潮的。
还说是队伍上混得比较差的!那江家的三儿子肯定是当更大的官了!”
“哎呀!三儿子能活一个也算不错,俺娘家有人家,四个儿子都当兵打仗没了,老头老太家里绝户没两年一个个也都没了,那才叫可怜!他们家三个儿子都当兵了?”
“也不都是!这德花的娘家早些年也是殷实人家,她老爹你年轻不知道,早些年做货郎,后来走南闯北还做过一些生意,年纪大了才回家乡置办了好多亩肥田,家里原先日子好着呢!
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本来多好的日子,老大上山打猎摔死了,老两口没两年也去了,剩下老二带着下面两个小的,那老二也是不会个正干的,吃喝嫖赌,没几年就败光了家里的东西,老三年纪小小给人打短工,被抓了壮丁,一去多少年没回来,都以为死了!
德花也被她二哥嫁给老沈婆那要上战场的大儿子,真是良心坏透了!”
“老三当中没回来过吗?”
“刚解放的时候回来了,家里被老二败落得不成样子,还是本家人看他们家可怜,老三是个懂事有前途的,张罗着给娶了媳妇,谁知道成亲没几日就被叫走,参加了援潮打仗,这一去又多少年没回来,都以为死了。
谁知道命竟然是个大的,听说如今已经做了大官,连县里都知道了!”
“那德花以后不就该享福了?”
“能享了什么福!老沈婆家的老大解放前打仗都没回来,骨头说不定都化了,她还不承认孩子死了,只说丢了,上面没有给战死信儿!那个时候打仗多激烈,死得人不计其数,谁给你统计报告信儿,死了就是死了,活着还能不回来!那老太婆就是个心狠的,这是耍精呢!”
“什么耍精?”
“你没想啊!她说自己大儿子没死,就能拖着这德花免费的劳动力给自己家干活,就是德花那三哥也不好直接带人走,现在可都是赚工分呢!
德花也是个能干的,赚的工分,分的饭食,都给她和她们家二儿子一家吃个精光,别说如今的日子难,就是前两年光景还好些,她们一家吃好的,德花也是吃糠咽菜,真是可怜人!”
“这大官还没法那老沈婆?”
“县官不如现管,这德花总归是老沈家的媳妇,直接让人回江家估计不好弄,不过她那三哥如果动动嘴,有上面的出头说话,还有村子里出面,那老沈婆会收敛些!”
“林婶,还是你小道消息多!”
“俺这娘家不是跟德花娘家一个大队吗?村里挨村子的,家里事都知道,还有俺家大伯现在不是村里会计吗?村子和县里面的事还是知道的。”
……
江德花小跑跑进家门的时候,就看到门口站着很多看热闹的人,远远看上去,院子里也有不少人。
“哎呀!德花回来了?”
很快有人热情地打招呼,那语气和动作相当热情,弄得德花都有些不好意思。
她性格直愣愣的,娘家也没什么人,村子里一般很少人会这么热情跟她打招呼,倒是嘲笑的人比较多。
前些年三哥江德富回来的时候,婆婆和村子里的人对她还好些,只是这些年,三哥也没回来过,当中还传过她三哥打仗又死了,江德花当时忍不住呜呜哭起来。
婆婆老沈婆直接拿着扫帚追着她打,说她丧门星,自己的丈夫尸体没见,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也没见她哭过。
德花只能擦了眼泪,暗想自己丈夫多年不见人回来,婆婆一直说活着,那她三个也没见尸体,应该也是活着的,想想又忍不住破涕而笑。
她本就是大拉拉的性格,脑子也想不了那么多。
婆婆和小叔子一家对她一般,死命让她干活,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她是克夫命,这样的女人就需要赎罪,江德花觉得是赎罪的,多干活也应该,反正她身板子也挺好。
江德富看那人跟自己热情打招呼,直愣愣地看了一眼,有些莫名其妙,挎着篮子直接走进院子。
“真是个二傻子!”
那打招呼的女人嘟囔道。
“这是江德花同志吗?”
江德花刚走进院子,院子里的一众人都看向江德花。
江德花不认识那么多人,但知道有村子里的村长,还有公社的几个领导她也见过,其他的更是衣冠楚楚的,当中自然还有她的婆婆和小叔子,那两人可怜兮兮的样子站在其中,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她那婆婆一向厉害,如今畏畏缩缩的样子,江德花看了都有些莫名其妙。
“俺……俺是!”
江德花看那领导伸出手要跟她握手。
那人衣冠楚楚,手伸出来更是干净整齐,她一双手黑黝黝的,上面还有泥土,但她没什么直觉,直接伸出来就要跟人握手。
“德花,这是镇子上的李镇长,镇长,这就是江德花,也就是江司令的妹妹!”
村长看江德花手上脏兮兮的,总归觉得不好,急忙拉江德花跟人领导鞠了一躬。
“嗯,跟江司令倒是有几分相似,果然还是一家人,江德花同志,你哥哥是功臣,做了那么多贡献,你作为家属也是咱们镇子上的荣耀,我们代表镇子上的领导来看望你,了解下你的生活,看你有什么困难没有?”
那领导伸出手后,看到江德花脏兮兮的手其实内心已经有了好几分迟疑,看村长有眼色,倒是满意了几分。
“没……有啥困难?”
江德花被对方文绉绉问候的话有些莫名其妙,说话也有些结巴起来。
“有困难!俺们有困难!”
江德花还没有说完,老沈婆就一下子跳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