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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教。”

刚一进门，袁辰威就对着孙大勇鞠了个躬，而后也不说话，径直窝在另一边的沙发里。

他的眼袋看起来很重，像是许久没有休息了，有些恍惚地把玩着自己的手指。

李颖将孙大勇的话翻译出来：“袁辰威，昨天和你说的那件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哪件事？

Cryin皱眉想了很久，才恍然大悟道：“噢，孙教你昨天说让我去青训营打比赛的事吗？”

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半晌后才道：“经理他……在吗？”

孙大勇摇了摇头：“他出差了，要到后天才能回来，如果你想要出去打比赛，我可以帮你解决合同方面的事。”

“真的吗？”

袁辰威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目中闪过精光，直勾勾地盯着孙大勇。

孙大勇顿时有些心虚地喝了口茶，淡定道：“咳，我的意思是，替你搞定这一次的租借合同，不会有任何问题。”

袁辰威顿时叹了口气，重新坐回到沙发里；这一刻，他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无力道：“辰哥之后还会找我麻烦的，我的合同还在他手里……”

“你们，我知道，”

Cryin顿了一下，羡慕道：“不止是我，估计整个俱乐部里的人都知道了，你们和辰哥闹翻、没有签约的事，真是有骨气。”

“但我不行啊，我已经和他签了那些合同，我要是去帮你们打比赛，回来后他一定会整死我的，会把我上场的可能性摁掉，我会变得连替补都不如，甚至一不小心，就会背负上巨额的违约金！”

“你们知道我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吗？只要有一点点发挥不好，就会被罚到小黑屋里训练上一整天，你们能明白吗？反抗辰哥，可能会毁掉我的未来！”

这一刻，Cryin站起了身，梗着脖子，涨红着脸，甚至连面色都变得有些狰狞。

他已经走到了那片黑暗里，现在只能孤身仰望外面还身处于光明中的人。

偌大的办公室中一时间变得有些寂静。

孙大勇答应能够帮忙解决合同、帮忙找来选手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此刻也没再说话，连带着李颖也一言不发。

半晌后，黄丁晓深吸口气，抬起头直勾勾的和Cryin对视，目光丝毫不退：“你知道的，我们这也是在帮你。”

“如果你能在这次德杯里表现出自己的价值，能够吸引到众多俱乐部，你所背负的违约金，对有兴趣的俱乐部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Cryin平静地躺在沙发里，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但是我怕啊！”

“要靠一个德玛西亚杯证明我的实力，八强够吗？四强够吗？决赛够吗？怕是只有冠军才行吧！”

他又弯下身，抱住了自己的头：“想要冠军，可能吗？是要和那些LPL的队伍正面对抗啊！要怎么赢？拿什么来赢，我打不过他们的。”

说到这里，他颓然地叹了口气：“算了，你们回去吧，我很感谢你们给我的这个机会，也很感谢你们想帮我，但是不用了。”

“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给普通人留下什么希望，黑暗倾轧黑暗，资本逐流资本，我们只不过是被随意摆弄的玩具；我们……是反抗不了的。”

黄丁晓长叹口气，摇了摇头，转身回去拍了拍刘锐的肩膀，低声道：“是我错了，若是一个人连自己都放弃了希望，旁人是无论如何都救不了的。”

即使听到这句明显具备讽刺意义的话，Cryin也没有什么反应，甚至没有动弹一下。

他已经深陷太久了，早就已经习惯了听从安排，黄丁晓的话虽然激起了他的一些幻想，但还不足以将他唤醒，起身反抗。

但刘锐没动，他迎着众人惊讶的眼光站起身来；盯着Cryin：“和我打一局Solo吧。”

“你……”

Cryin呆呆地看着他，一时间没能想明白为什么他会突然提出这种要求。

刘锐深吸口气道：“或许你已经放弃了反抗，只寄希望于辰哥能够出于怜悯放过你，给你一个机会。”

“但你有没有想过，他连心都是黑的，他会给你最后的希望吗？我以前听说过一句使内心触动极深的话，现在也拿来告诉你。”

“如果天空是黑暗的，那就摸黑生存，如果发出声音是危险的，那就保持沉默；如果自觉无力发光，那就蜷伏于墙角，但不要因为习惯了黑暗就为黑暗辩护；也不要为自己的苟且而得意；更不要嘲笑那些比你更热情勇敢的人们。我们可以卑微如尘土，但不可扭曲如蛆虫。”

Cryin顿时抬起了头，目光紧盯着刘锐，他的嘴唇微微颤抖，脸上的表情满是愕然。

刘锐只是面色平静，目光甚至越过了他，直视窗外的天空：“身处黑暗，如果你自己不努力发光，别人就算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你；在这个世界上，有谁在面对困境时，最后不是靠着自己走出去的？”

“现在的你，或许并不知道正确的答案，那不如和我去往峡谷之中，大战一场，让本能替你作出抉择，毕竟在很多时候，人的直觉往往比理智更加可靠。”

一席话说完，办公室内彻底陷入了无声的沉默，就连黄丁晓和李颖都是目光闪动，似有水汽凝结。

更不用说Cryin了。

他的眼角有泪珠划下，刘锐所说的这一段话，加上确实在反抗辰哥的事实，以及带来了参加德杯的名额；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冲击着他的世界观，使得他的身体颤抖不已。

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就像是在黑暗尽头，所瞥见的那一抹光明。

他忽然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迄今为止，仅有的、自我救赎的机会。

但真的，可能拿下德玛西亚杯冠军吗？

Cryin咬了咬嘴唇，想阻止不争气的眼泪滑落，但他在此刻无能为力。

他只能抬起头，流着泪、咬着牙、颤抖着身子，低声道：“那我就和你打一场，看一下你能否捍卫自己所谓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