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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法严尊者提出的这个条件足够诱人，不过祁龙轩正当年少，难免贪恋物外繁华，向法严尊者拱手一拜，客气道：“大师待我一番赤诚，在下感激不尽，只是在下虽沐佛法，心中却总有牵挂无法割舍，做不到弃尘忘念，四大皆空，怕是要辜负大师一番好意了！”

法严尊者微怔了下，似乎对对方的拒绝有些意外，劝解道：“贫僧听闻，施主之所以叛离灵修峰，乃是因为盗取胎婴花替妖皇重塑肉身，莫非心中牵挂无法割舍，便是为她？”

祁龙轩微笑颔首，手持佛礼道：“大师既然知晓，定也能体会在下不得已之苦衷！”

“阿弥陀佛！”法严尊者面露悲苦，诵念佛号道：“佛言，爱欲莫甚于色，他日撒手西归，全无是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施主又何必执着于身外物相，自绝证道之路呢？”

祁龙轩笑着摇头，道：“大师所言，在下不敢苟同！”

法严尊者不愠不怒，淡然道：“愿闻施主高见？”

“大师可曾娶妻生子？”

“不曾。”法严尊者道。

祁龙轩问道：“那尊者如何知道，爱欲于修道无益？”

“因为人皆有欲，有欲故有求，求不得故生诸多烦恼，烦恼无以排遣故有心结，从而造下种种惑业。”

祁龙轩不以为意，佯问道：“佛陀证觉之前，不也曾娶妻生子么？”

法严尊者颔首：“正因看破，所以放下。”

祁龙轩摇头：“尊者不是佛陀，怎知俗世的那段姻缘，不是他日后证觉的助益？”

法严尊者笑了笑，知道这个假设其实无解，反问道：“那你亦非佛陀，如何知道有所助益？”

祁龙轩道：“岂不闻悟佛之悟，当行佛之行，当年佛陀证觉，曾历万八千难，反观佛乡修行，小沙弥自出生始，就只待在山上敲钟念佛，俗世不染半分，却劝人要远离红尘，教人灭苦绝欲，大师不觉得可笑吗？”

“这……”法严尊者语塞，竟是无言以对。

祁龙轩继续道：“大师教我不要执着于身外物相，然弟子处身天地之间，不免有七情六欲，此人之本性，皆不召而自来，不学而已成，大师言其是坏，但弟子从未经历过，若只因大师之言，不问究竟，便也言其是坏，如此修行，大师还会觉得弟子身具佛性吗？”

“阿弥陀佛！”法严尊者口诵佛号，满脸欣慰道：“看来施主于佛忏之中，颇有明悟，也罢！”

法严尊者说着怅然一叹：“若不究心，坐禅徒增业苦；如能护念，骂佛犹益真修。是贫僧执着了。”

“大师过谦了。”祁龙轩双手合十，躬身道：“圣人云：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有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证道之路十万八千，亦需经历之后才有体悟，或许弟子尝过世间苦楚之后，方能体会大师今日之言，届时大师再想渡我，弟子定不辜负大师一番苦心。”

法严尊者欣慰一笑，心中对这位年轻人的智慧更加欣赏，他如何不知道祁龙轩这番话，只是想给他一个台阶下。

只是他修为高绝，养气功夫非寻常人可比，丝毫没有因为受小辈的说法而脸上无光，淡淡笑道：“既然施主主意已决，贫僧也不好强求，但你于佛忏之中，悟得大梵般若心法，按理来说，与贫僧师承一脉，贫僧可许你不入佛门修行，但佛门弟子的这层身份还是要有的，其中深意，相信你也清楚。”

祁龙轩自然清楚，法严尊者这个决定正是为了他好，否则光是他身怀佛宗大梵般若心法这件事，就注定他永远不可能安全走出佛乡。

他心生感激，不由合掌拜谢道：“弟子清楚，谢过大师好意。”

“喊我师兄吧。”

法严尊者摆手打断，正色道：“你身具之佛性大智慧，乃贫僧平生仅见，他日成就必不在我与法兰师兄之下，贫僧今日种下善缘，于佛乡日后便是无上功德，你方从佛忏中醒来，还需静心消化佛忏中所悟，贫僧便不打扰了。”

法严尊者说罢，转身就要离开，忽听身后祁龙轩急唤了一声：“大师……师兄且慢。”

法严尊者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只淡淡问了声：“有何事吗？”

祁龙轩道：“前日初到佛乡，弟子曾问慧明圣僧，我父亲当年到底经历何事，圣僧说此事涉及佛乡机密，还需我自行去解，但弟子进入佛忏之后，却并未看到当年之事，甚至感觉并无关联，弟子愚钝，恳请师兄解惑。”

法兰尊者转过身，目光看了过来，忽叹息道：“灵殊塔的故事只是一个开端，你的身世，还得前往修罗鬼蜮去寻，这也是佛乡之所以救你的原因。”

祁龙轩蹙眉不解，问道：“莫非与鬼佛波旬有关？”

法严尊者点头，回道：“当年鬼佛身入无间，杀生负罪，因杀戮太重而被僧血污秽佛根，自此沦为邪道，千百年来，佛乡一直在寻找唤醒鬼佛佛性的方法，却始终一无所获，直到二十年前的那场佛魔大战，才有了一丝契机。”

“因为我吗？”祁龙轩诧异，隐约感到了一丝压抑。

法严尊者摇头：“因为你体内的佛陀舍利。”

祁龙轩屏住呼吸，莫名的有些紧张：“我体内的佛陀舍利，能够唤醒鬼佛的佛性？”

“一切都还只是猜测，但这也是你父亲的意思。”

“我阿爹？”

“是的。两个月前，他曾到佛乡来过。”

祁龙轩沉默了，许久，又问道：“我体内的佛陀舍利，是谁的？”

问这话的时候，祁龙轩有些忐忑，因为他清楚地知道，鬼佛波旬的舍利，乃是自己身上的血禅珠，而他并不希望被人看出来，血禅珠就在他身上。

法兰尊者合十道：“此事涉及佛乡机密，恕贫僧不能说。”

又是这句话！

祁龙轩的心态被这群老和尚搞得有点崩，但碍于对方的身份不好发作。

法严尊者分明看出他的无奈，赔笑着道：“师弟且先安心住着，再过几日，贫僧带你去见一人，他自会带你前往鬼蜮寻找答案”

说罢转身欲走。

祁龙轩急忙叫住，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说道：“在下还有个疑惑，还请师兄开解。”

“请说。”法兰尊者不厌其烦，依旧面带笑意。

“没来佛乡之前，在下一直听说灵殊塔下镇压的，乃是穷凶极恶的邪心魔佛，但在佛忏之中，我见到的却是九世转修的佛门高僧，为护如来正法永续流传，杀生负罪，屠戮百万谤法僧众，如此一来，不免觉得奇怪。

既然当年百万谤法僧众，乃是死于世尊梵天之手，为何外道六师反而将其奉为信仰，尊其为鬼佛波旬，岂不自相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