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击鼓的工具，乃是一支细长的骨槌，虽然被镀上了一层古铜色，但从轮廓上看，应是由大腿骨制成，看来也是一件人骨法器。

鼓声奏响之后，主持诵经的褚离相便上前掀开了祭台上覆盖尸体的的帆布，擎落在四周山壁上的秃鹫顿时就像被激起了兽性，扑震着翅膀冲来。

振翅之声伴随风势大作，同时四周的诵经声响起，与鼓声融为一体。

“唔唵嘛呢叭咪吽/唔唵嘛呢叭咪吽……”

“那是什么？”祁龙轩的目光丝毫没有受突然肃杀的气氛影响，依旧死死地盯着那道腰鼓，传音问牟尼上师道。

“是阿姐鼓。”牟尼上师合掌黯目，通过传音向祁龙轩讲述关于阿姐鼓的由来。

所谓的阿姐鼓，也是鬼蜮舍身布施理念所催生出的法器，只是与人骨法器不同的是，阿姐鼓是由头盖骨和X皮配合制作，而且还是从十六少女身上活X下来的X皮和头骨。

祁龙轩乍闻之下，险些没惊呼出声，但牟尼上师说道，在鬼蜮之中，能够为神献身是一件高尚的功德事业，而且并非所有的少女都能够获得这份荣耀。

首先必须是圣洁的处X皮才能做鼓，为了保证圣女不会被尘世所打扰，最好还得是无法与他人交流的哑巴，这样的人皮做出来的阿姐鼓，据说能够唤醒人心灵的佛性，能令人迅速生出悲心及脱离我执的传承，称为“断”法（也称“施身法”）。

对于这样的说法，祁龙轩不免觉得痴愚，但不可否认的是，鬼蜮的修行理念，确实对生死看得非常达观，尤其是对待死亡，所持的是一种近乎顺乎自然的平和心态，不嗔不悲，不怨不哀。

仿佛一切都来自空灵，也就归于虚无。

只是这样漠视生命，真的就能获得修行的成就吗？

图的是什么？难道是期待来世能够投个好胎？

呵，祁龙轩内心诽笑，倒是不由想起了佛经中，佛陀也曾开示过多种苦行修持，其中就包括‘冢间坐’，即教导苦行者在坟场修持，口诵调似丧歌的仪轨，观想自己把自己的肉身切割，以此培养悲心，以提醒生死无常，策励行者珍惜身命、精进修行。

当然，这样的修行只存在于观想的层次上，祁龙轩倒是还能理解，没想到鬼蜮这边竟然将割舍生命践行到这样令人发指的程度，不得不说，确是他无法做到的。

嗵！嗵！嗵嗵！嗵嗵嗵！！！

耳边，依旧传来低沉的鼓声，但祁龙轩似乎听到的，是亡者发出的声声呐喊。

生命的葬歌回荡在寒冷莽荒的大漠上空，带着弃灵血魂的悲戚，仿佛还滴着殷红的血，交织出高贵而又悲怆的歌述。

祁龙轩闭目感受，鼓声、诵经声与转经轮融为一体，空灵而疏旷，使人身心飘荡游离，仿佛脱离了天地，直面生命原来的本色。

“唔唵嘛呢叭咪吽/唔唵嘛呢叭咪吽……”

在一声声的佛诵中，辅轮天葬又开始了一轮布施。

负责主持佛事的褚离相掀开裹尸布后，将尸体脸朝下置于天葬台，头部用黄色哈达固定在石柱上，随后盘腿而坐，诵念超度经文，手摇卜朗鼓，吹起用高僧遗骨做的罡洞骨笛。

呜呼~呜呜~~

嗵！嗵！嗵嗵！嗵嗵嗵！！！

罡洞骨笛与阿姐鼓的奏击声交织在一起，久久的回荡在苍凉辽阔的天空。

伏于周围群山之中的鹰鹫得到鼓号声，纷纷腾空，盘旋于天葬台上，陆续降落在天葬师周围，围成一个圆圈，静静地注视着那边的一举一动。

祁龙轩目光紧随看着，发现那些秃鹫不怎怕人，似乎还很听话，在褚离相一曲奏完，转身向周围的鹰鹫示意后，鹰鹫纷纷上前，不多时，尸体上所有的肉和内脏都被吃得干干净净。

布施的过程大概持续了半个时辰，眼看被送上天葬台的那具尸体被啄食一空，主持天葬仪式的褚离相再次上前，将秃鹫群驱赶掉后，转身朝围坐四周的僧众合掌行了记佛礼，后又做了个请势，众人纷纷起身，来到天葬台边围观起来。

祁龙轩不解何意，牟尼上师解释说，观看布施者的遗骸也是观想修行的一部分，据说能够通过观看尸骨获得特殊成就，断除我执，从而获得解脱。

因为鬼蜮修行认为，肉身，也就是人们所执着的这个“我”，实际上是由色、受、想、行、识五蕴所组成的，而五蕴聚合的本身就是空无自性，但人们却执着的把五蕴的‘空’认为实有，从而起惑造业，流转生死，不得自在。

所以，要想解脱首先就要断除‘我执’，而辅轮天葬正是基于这个基础而产生的，所以观看舍身布施能够获得修行感悟，这点祁龙轩倒是不可否认。

但是佛理他都懂，也就没指望仅凭这样就能获得什么成就，只是百无聊赖的跟着人群过去，走个过场做做样子，心里其实说不出的嫌弃。

趁着众人都在观想尸骨的时候，祁龙轩的注意力开始落到了天葬台上。

天葬台其实简陋，由一块块厚实的长条形花岗石毛坯垒成，西侧有一根碗口粗的石柱，石柱上系着一条哈达，用以固定遗体头颅之用。

东侧并列着两块高出天葬台基座半米高的石台，上面搁置着一些刚从尸骨上取下的‘零件’，血迹斑斑，透着几分阴森。

牟尼上师解释说，那是从布施者身上取下来的，适合被制成法器的骸骨，并非所有的僧者的骸骨，都有这个荣幸能够在死后被制成法器。

祁龙轩内心鄙夷，简直恶心到反胃，目光继续游离，他发现除了天葬台外，四周还有残存的台基痕迹，上面铭刻着一些连他这个在佛忏中，修行百年的通佛者都看不懂的文字。

倒是一些类似于太阳、火焰、牧羊犬、神牛与大象的崇拜图腾，让祁龙轩隐约有些猜测，应是当年祆教攻占天圣山后，在天葬台的原基础上，所修筑的寂没之塔，后来佛教重夺天圣山后，又给铲除了。

“阿弥陀佛！”

“无声色难，界心牟利，波耶气释，答迷身悲。”

“吾身舍利，具受无量，为利众生，受诸菩提。”

就在祁龙轩正为这个发现而陷入沉思之际，突然听见身边众僧纷纷诵念起了咒语，在褚离相伸手往天葬台边的那根石柱上拍了一下后，便听轰隆一声，整个天葬台竟然裂开来，上面的尸骨随即坠落下去。

祁龙轩目光一凛，这才发现天葬台下面竟然是镂空的，连接着深不可测的深井。

猛然一个念头，使得祁龙轩身体巨震，双目豁然圆睁，仿佛在心中确认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整个人完全怔住了。

耳边，升起了那日在贵霜佛宫时，牟尼上师无意间说的，被他漏掉的一番话。

“因为天圣山陷落后，教皇阿刹迈真不甘沦为战俘，号召百万信徒投井殉教，战后佛宗住持‘楼至韦驮’下井探视，发现祆教信徒骸骨堆成尸山血海，怨力深重，众佛埋骨之地已然被异端邪血污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