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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秀反应慢些,和子车行一样,有点迷糊,此刻却也已明白,跟着点头:“胖子说得没错,师弟。”
“见外的怕是各位师兄、师姐吧。”乘舟挠头笑道:“咱们袍泽一场,何来谁为谁,再说了,平江教习说过庞放为人诡计多端,我也需要多见识一下你们五人合力想出的奇门妙法,今日若我稍稍犹豫,铁定就不会留下来听司寇师兄的布置,最后还是要着了司寇师兄的道。”
谢青云这般说,子车行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乘舟师弟所以仍旧保留追击习练,是想以他的头脑,来磨练、磨合六字营合力的战法,说是为了他自己,实际上是为了助大家。
听过谢青云的话,众人知道多说无益,乘舟师弟拿定的主意,几乎便没有改过。
司寇当下道:“师弟,今日我们输了,吃酒去,我请。”
“你出银子买食材,回我院中,我来烹制。”谢青云笑道。
他这一说,众人尽皆欢呼,子车行则连吸口水,满脑子都是乘舟师弟做过的美食。
于是,几人喊上平江,一齐回了六字营,烹食吃喝,好不快活。
随后的几日,猎兽、试炼场习练,按部就班的进行,谢青云不断的去学着在围攻的同时,又被连珠箭猛射的境况下,生存。
同样的,庞放和他的赌战已经传遍了整个灭兽营,几乎所有人都在议论,齐天、肖遥分别来寻过谢青云。专门提起此事,问他需要什么帮什么忙。
朋友有心。谢青云已经感激,至于忙。齐天、肖遥虽然厉害,却都不是弓手,对庞放也都不怎么熟悉,确是帮不上什么。
原本单日是六字营外出猎兽的日子,这个月因为各营之间私下换过,十五字营和六字营都有了调整,因此二十九日,十五字营外出,六字营不用。这也是谢青云早先选定这天的原因。
与司寇他们习练的这些日子,谢青云越发觉着弓手的弓技十分精妙,对于正面和庞放远距离斗战的把握,反而越练越小了。
除了影级身法之外,还真找不到什么行之有效,能够十分把握躲开庞放弓箭连射的法子。
不过前些天,他觉察出,正面对弓手,潜行术也能起到极佳的效用。只不过具体如何施展,他还没有想好,几日下来,都找不到门路。
于是。在二十九日上午,谢青云独自坐在自己的试炼房中,盘膝思索。像是当初和老聂在断音室中,学潜行术时。和莽蛙、和角蟒和幽影灵猫对峙时一般,六识完全散开。心神却如止水。
止水之境,说起来简单,想要做到,却是极难。
但于谢青云来说,抛却杂念,融入自然,化作石头、坐化灰尘、化作花草、化作树虫,早在断音室面对莽蛙时就已经做到。
然而这只是伏时的静的状态,可击的时候,要做到在搏杀时心无旁骛,感受到那种仿佛整个天地间,只有他和对手的明净,谢青云也只是偶尔了。
其实,即便面对荒兽搏杀,次次都能成,可面对弓箭的时候,却又是不同了。
那箭羽的速度,比起他遇见的所有荒兽和人类对手都要快上许多,这便是弓手的优势,身法在迅级高阶,箭速却能够在弓技娴熟、力道足够的情况下,射杀影级低阶身法的对手。
这还是一支箭羽的情况,若是数箭齐发,配合弓手强大的心力,根本难以挡御,因此谢青云才想到了在搏杀时,也要完全进入和伏藏时的那种状态。
虽然身在极速移动,可心却是止的,只有心神如水,才能清楚的辨析,每一支射来箭羽的方向、轨迹。
如此一来,即便箭羽速度快得惊人,心神却能将其视作平缓的直线飞行,自然这并不是真的缓慢,只是在心神完全达到止水之境的情况下,灵觉对纤毫细腻的把握。
有了这样的把握,身法上再提到极致,便能以最简单直接的闪躲,躲开这些致命的连珠箭。
有了方向,便要向这种方向去寻找,一上午时间,谢青云一动不动坐在那里两个时辰,直到午时五刻,他突然间一跃而起,并没有离开原地,身体前后左右的不停晃动,如那蛋壳做的不倒翁一般,晃晃悠悠,先是缓慢,进而快速,直到最后,竟然形成了一道残影,快得如波纹荡漾在空中一般。
残影过后,便戛然而止,谢青云笔直的立着,像是从未有过任何动作一般。
似乎是成了?!
谢青云发现,他没有用任何两重劲力,身体的摆动,竟然触及到了影级低阶身法的边缘,而且丝毫没有感受到体魄无法承受之难。
“哈……”小少年向来爱笑,此刻更是忍不住的笑,他竟然从潜行术对于心神的磨练之中,寻到了接近甚至破入影级低阶身法的法门,显然这种法门和灭兽营身法教习司马阮清所教的正法完全不同。
不只是和司马阮清的不同,连聂石,教他潜行术的老聂,与他讲授身法时,也从未提到过这样的法子,似乎老聂也不知道潜行术中的磨练心神,能够从另一蹊径辟入身法提升的道路。
这么多厉害的人,都寻不到,自己个寻到了、发现了,还找到了修习的法子,谢青云怎么会不得意,不开怀。
无需再找司寇去试,谢青云有足够的把握,在面对司寇的连珠箭,哪怕四次、五次的连续五箭,他也不怕了。
…………
此刻,六字营众人都在司寇的院中落座,饮酒吃食,算作午饭,平江教习也过来凑了个热闹。蹭饭吃。
原本也要喊谢青云来的,但他早上说过。他若不出,不要打扰。众人知道他在修心,到了中午还未见他,也就作罢。
每个人都清楚,面对战力相当,甚至更为强大的对手时,战前心不静,对于战果影响有多么的大。
既然占了这么个便宜,让庞放一整天在外猎兽,没时间去养心。乘舟师弟又怎么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众人正说笑畅快,平江饮得痛快,面色红润的忽然冒出一句:“你们几个知道否,试炼场斗战也死过人。”
“什么?”无论是晓事甚多的司寇还是不愿多想的子车行,再加上罗云、燕兴和姜秀,全都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平江。
“莫要这般看……”平江夹了口肉,咀嚼了半天,吞下后才道:“你们觉着通用的战书最后写的意外条款,只是个过场么?”
其他都没说话。子车行点点头道:“有教习护着,自然是个过场,谁敢在斗战时杀人,岂非要和兽武者一般。被捉入大牢?”
平江摇了摇头,幽幽叹了口气,才道:“灭兽营成立二十七年来。试炼场斗战战死的弟子有十七人。”
“嗯?这么多?!”
“自然,在猎兽时候被仇杀的更多。”平江点头道:“尤其是刚成立灭兽营时。头十二年,前四期的弟子。缕缕发生,之后规矩才会越来越严,我说的这十七人,只不过是试炼场中战死的。”
众人听了,一阵沉默,没有人再去说话,都看着平江,等他继续详细道来。
“十七人中有九人,是被对手装成失手错杀,不过教习目光怎能骗得过,杀了九人的九个弟子敢于如此,自然是家世极强,可最终还是被判了重罪。”
平江一边饮酒一边说:“另外八人,五个当时并未查出是有意,只当做错手,家中赔了玄银、灵宝了事,自然被杀者的家族在没有证据、又有灭兽营教习作保的情况下,不敢狮子大开口乱要,毕竟来灭兽营前,都知道未必学成,且很可能有生命危险。”
“还有三个,介于错手和有意之间,无法判断,最终因为请了几大武圣作保,免于责难,退出灭兽营了事。”
听到这里,姜秀的杏眼瞪了起来:“这岂非说,只要谋划得当,又有武圣作保,可以在试炼场胡乱杀人了?”
“怎么可能?!”罗云应道:“教习不是说了,那三人一次之后就退出灭兽营了么?”
“可一次也很危险啊,谁知道庞放会不会是这样的人,平江教习不是说了,庞家在禹江的歹毒是出了名的,家世也很大,若是认识几个武圣,那乘舟师弟怎么办?”姜秀急道。
“姜师妹别慌。”胖子燕兴急忙安慰:“乘舟师弟的心思,庞放未必算计得了他,而且庞放只是窥觑乘舟的潜行术,否则也不会赌这般大的玄银,引来众人瞩目,看得人越多,做护的教习越强,他越不方便杀人。”
“是啊,姜秀。”司寇也点头道:“若是想暗害师弟,庞放当选择极小的赌注,自然也不会引来大教习王进和司马阮清亲自做判和护了。”
“呃……”听其他几人一说,姜秀想想确是很有道理,这才放下了心,对着平江道:“教习你这是吓咱们呢,说得这般可怕。”
平江哈哈一乐,道:“我在说已经发生的事,又没说会发生在乘舟的身上,庞放的性子,要用诡计那是肯定的了,至于杀人还犯不上。”
“就是,管那许多作甚,咱们喝酒。”子车行听到最后,发觉没有乘舟师弟什么事,早就不耐烦了,端起一碗酒就咕嘟嘟的喝了下去。
…………
“庞放,晚上得紧着点,莫要轻敌了。”半下午的时候,十五字营猎了不少兽伢,正坐着歇息,庞放和彭发一齐,吃着彭发递过来的美食,边应道:“师兄放心,师兄又不是不了解我,无论是猎兽还是和人赌战,向来极少会去硬拼,靠得是脑子。”
说着话,咽下一口果鲵肉,只觉得喷香可口,回味悠长。整个九月,十五字营外出猎兽,彭发都出银子在听花阁卖了便于携带的好酒食。一到休憩时,就请大伙一齐吃。因此,十五字营的弟子。都觉着跟着这个队长,倒是跟对了,十分大方,这般吃饭,一个月就要吃掉不少玄银。
“一会还有几个时辰,你就不用弯弓搭箭了,站在后面瞧着便可,省得耗太多的气力。”彭发一边说,一边给庞放递上个酒葫芦。道:“里面化了一粒气血丹,饮了吧,今日我可是只在你身上下了重注的,怎么着也要好好赢上一回。”
“多谢彭师兄……”庞放笑着,降低的声音,小声道:“箭头淬了毒,教习要救,也得好一会,只要那小子沾上一点。就够他痛几个时辰的。”
“毒?”彭发微一讶然,随即释然,道:“莫要太烈了,不小心杀了人。可没有人保你。”
“自然不会,箭头淬毒的事,要提前和做护的教习说。兵刃也要被先查过的,只是乘舟那厮不知道而已。灭兽营的规矩,倒是很公正。”庞放应道。
彭发微微一笑:“你就不怕乘舟那厮也有什么法门。淬毒或是下蛊,也按照规矩提前告之了教习,你却不知道。”
庞放摇头:“不可能,从上个月,我就四处打探他的消息,无论是猎兽还是与人赌战,这小子从没有下蛊或是用毒的先例,他也不擅长这些。”
接过酒葫芦,痛快的饮下一口,庞放接着道:“他若是留有后招,也都是在他的潜行术上的那些,据闻乘舟有一种有远胜过平日的潜行法门,能够悄无声息的潜到你的身后,上回十字营的刘丰、杨恒就是这般着了他的道。”
庞放说过,又自疑自答,道:“这些我自有法子对付,用弓的本事,最不怕的就是潜行了,这一点,师兄想必了解。”
庞放得意一笑:“外间都以为我那十二箭连发是最强的绝技,却不知道我还有一门心眼通的弓技,没有修成武者,就开了眼识,连准武者的眼力都比不过我。”
“心眼通?”彭发微一皱眉,随即又笑:“好你个庞放,这事还从未和我提起过,你的眼识都已经开了。”
“师兄见谅,这不是现在就告之你了么。”庞放嘿嘿一笑:“这等保命手段,自然是少说为好的。”
彭发一挥手,笑道:“这个自然,我说笑而已,即便咱们今后两家合作,也未必要去探究你们庞家的保命绝技,武者的规矩,我怎么会不知。”
庞放哈哈一乐,又咕嘟嘟的喝下剩余的酒,把葫芦递回给彭发,道:“师兄这酒味真好,在听花阁,我还尚未尝过,这是什么酒来着?”
“我彭家自酿的,这次一共带了三葫芦,融入气血丹饮下,不只是恢复气力,对你的体魄也极有好处,这几日你习武也会觉着十分轻松,提升极快。”彭发肃穆应道:“这便是我给你的其中一项酬劳,那潜行术你得来不看,只给我,怎么着我做师兄的也要回报于你。”
庞放喝过酒后,浑身舒坦,脸色也有些红了,只觉着脑袋挺兴奋,又听彭发这般说,更是痛快之极,想着父亲交待的事,越发近了,当下笑道:“师兄真是太客气了,以后有用到兄弟的地方,尽管开口,不只是兄弟,我庞家也一样。”
彭发摇头,肃穆的神色又变回轻松:“师弟哪里话,这酒稍有点后劲,师弟闭目小憩一会,咱们在上路。”
“师兄这般说,还真有点晕,我先躺会。”庞放说过话,就地一躺,闭上眼睛,就直接打起了小呼噜。
睡过不长时间,庞放就自然醒了,只觉得精神无比,浑身异常的轻快,似乎有一股子用不完的气力,更觉着彭发给他饮的酒,确不是凡品。
到了晚上,小队歇息时,彭发又分了众人吃酒吃肉,庞放觉着自己个的胃口也好了很多,吃了还想吃,彭发倒是丝毫不介意,把多带的和自己的那部分都让给了庞放,这让庞放越发觉着彭发对他越来越信任,除了信任,还有那么点情义。
很快,到了亥时,外出猎兽的小队都上了飞舟,不多时重新回到灭兽营,清点过武勋,一个个急匆匆的都去了试炼场,要去看入营以来,第一大赌注的赌战。
谢青云一整天都在反复回味中午领悟到的那种心神空灵的感觉,那种接近影级身法的感觉,到晚上随意吃了点东西,又坐到亥时三刻,这才起身离院。
司寇他们知道今夜赌战极为重要,一直没去扰他,先一步去了试炼场,他们知道乘舟做事向来可靠,应约了的赌战,不可能不来。
…………
“庞师弟,这里是两枚气血丹,一枚带在身上,一枚含在口中,防着万一那厮后招太厉害,教习来不及救,直接服下。”试炼场外,彭发递上一个小药瓶。
“不用,中午吃了师兄一枚,哪里好意思再拿。”庞放摇头,从怀中拿出同样的小药瓶道:“我自己个也备了,师兄勿用担心。”
“那便最好,一切小心。”彭发点头,跟着低语:“能多让那厮受点苦,就尽量让他受苦,莫要杀人的前提下,尽量拖延教习来救他的时间。”
“这个我明白。”庞放阴狠一笑,大踏步的进入了试炼场山林地貌。
瞭望台上,王进和两名营卫就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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