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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渭水
作为一只鲤鱼,他自己也注意到,他的个头比同类大了些。
所幸天足够黑,水足够浊,岸上聊天的两个亲兵足够专注。没有人注意到他。
于是他得以继续从水下悄悄探出头,偷听他们的谈话。
“赵五,今天你值夜,丞相病情有起色吗?”
“昏了一下午,晚上醒了,又拖着病给姜将军写兵书。”
“……”
“一直在咳,咳了一夜。”
“昨天俺在的时候也是这样。前天也是。”
“除了药什么都吃不下,唉,再这么熬下去,就连对面司马懿都说,食少事繁,岂能……”
“胡说!你个该死——别扯不吉利的!”
“……”
“…………”
他终于沉下水面,让河水淹没了他们的对话和缄默。
他是一只鲤鱼精。或者你可以叫他鲤鱼仙,随便什么,他不会在意。
他修炼五百年,到人间历过最后一劫,十一年前才返回。返回后他在河川中游荡,只待满了十二个年头,阳春三月,便可跃东海龙门。
如今八月风高。只差半年。
他游到渭水时,一面大旗的倒影映到了波心里。“克复中原”。浑浊的渭水把它染得昏昏黄黄。他惊讶自己竟然认得这四个字,而且很熟悉。
后来他看到一个人独自向这面大旗走来,虽然裹着披风,依然可见身形瘦削。先帝庙前,嗣君殿上,都在候臣北伐佳音。他听到这样不甚清晰的自语。
倏忽之间,他记起了人世历劫的往事。脚步声却独自、迟缓地远去,没有再回来。
他在这片水域里滞留了五天。
直到听到这样的对谈。
二。五丈原
他咬咬牙。肯牺牲数年道行的话,施展法术变成个亲兵的模样也并非难事。
当他两脚重新站立在地上之后,举目四望,军队的装扮仍是他熟悉的那样,将士们的面孔却多为生疏,不生疏的则变得沧桑或苍老,只有杨仪愤恚不睦的眼神依稀有如旧时。
姜维从帐里走出,双手捧着几卷竹简,眼圈发黑又发红,让这张年轻英气的脸显得几分荒唐。年老的医官紧随其后。在他们的低声交谈里,他隐隐约约听到积劳成疾,心肺俱损,无力回天,抑或还有其他。
“赵五你来了,”姜维见他走过来,吩咐道,“丞相刚睡,别吵醒他。”
他点头允诺。
“医官嘱咐,丞相这几天没进食,一会儿去熬碗鱼汤来,也好养胃,补身体。”
“是。”他答应。
他并不消沉,更无可萎靡,只是还没适应新的角色。可是姜维皱眉看他,低声喝道:“别这样,打起精神来。”又喃喃一句,“打起精神来。”
“是。”他只好接着答应。
姜维顿了顿,快速走远。他静立等了一会儿,掀开帘子,放轻脚步走到帐内。
汤药的气息在帐里弥漫。一角的书案上卷帙堪称浩繁。他拉回目光,走近病榻上的三军主帅。
这还是诸葛孔明吗,几乎要不认识了。
他记忆里的孔明先生或军师中郎将或军师将军或丞相,绝不是病弱的。不是没有在病榻上见过他,但记忆最深的却是一次装病。
没想到这个人竟然真的可以病得这样厉害,面色苍白,两颊深深凹陷下去,简直就像是当年躺在永安宫里的他。
昏睡的诸葛亮看上去老了好多,比他在营里见到的任何一个熟人老得都多。只是十一年而已,他不由愤愤想到,你比我当年还年轻九岁,要如何自苦才能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
隆中他们相识相约,匡汉室创大业。
新野小城兵薄粮寡,不足寄宿壮志雄心,他们推襟而送抱,解带以写诚。
曹操南下,携民渡江,他们相濡以沫,患难相扶。
败军之际危难之间,诸葛请命联吴,议者多说这是趁机投奔江东兄长,他却坚信他会归来。
赤壁战后,取荆州,夺四郡,他们终于有了安身之地,主臣同心,开创天地。
入川未竟,凤雏殒命,此后生死离合渐多,却是初衷不改,无论运数几何。
立国之时,他把与年号同名的章武佩剑赐给这个人,以谓君臣相得。
十六年。
坎坷和欣荣都已一路走过。而后中途分别。他没想到在白帝城之后还能再见,更没想到再见之日是这般情景。
病容憔悴,白发怵目惊心。
而克复中原的大旗依然簌簌飘在帐外秋风里。
他胡乱地想着。
却听到一侧有声音在叫他,赵五。
以前的诸葛亮不是这样浅眠的人。至少在隆中绝对不是。诸葛亮的嗓音更不会这样沙哑。究竟是怎么搞成这样的。
他暂时抛却想法,定睛凝神,问他的丞相大人有何吩咐。
“我睡了多久?”榻上之人声音虚缓,眸子竟仍然清明幽邃。
“没多久,再歇一会儿吧。”
诸葛亮看了他一眼。也许是觉得今日的赵五有些不同寻常。但他无暇理会一个亲兵的变化:“我病重之事,不要走漏。若有扰乱军心者,军法处置。”
这人病重之下言语依然威严果断,全然是秉一国钧衡的丞相,而不像身染沉疴的病人。他的坚硬就像用刀斧削成。
“丞相放心。”
“再晚些时候……叫伯约过来。”
这是开始安排后事了,他想着。他没有想到会有一天亲眼看到诸葛孔明有条不紊地,清醒地,安排身后之事。
但他可以想到的是,社稷、北伐,兴复汉室还于旧都,他的和他们的,曾经想共同完成的梦想,几乎构成这个人唯一的、全部的执念。
此志不遂,便是半生湮灭,一世泡影,意气难平。
“丞相,”他吸了口气说,“请丞相先好好休息。军医吩咐了熬汤,我这就去。”
三。永安
“陛下,太医命人做了鱼汤来。”
那是章武三年,辽阔江风吹不散暮春的潮闷。诸葛亮扶了病榻上的刘备起身,斜靠在枕上。
“长江里新捞的鲜鱼。……也好补养身体。”他端过温热的汤碗,舀出一勺汤,缓慢地递了过去。
亲侍汤药本非身为丞相分内之事。诸葛亮这些天却几乎全部包揽了下来。他甚至在刘备寝宫一侧布下了书案,便于在皇帝昏睡之际在一旁办公。
看上去这个一贯坚强整肃、高度自律的丞相,在这几天也变得柔软下来。他简直就像在珍惜最后这几日皇帝还在的,落花时节里的光阴。
刘备微微发颤地伸过手去。虽然病重,只要还有力气,他不想表现出太多衰弱的况味。
他接过汤碗,却一时脱力。待反应过来,碗已然碎成几片,汤汤水水兀自四散流淌。
一地狼藉。他怔忪出神。
“陛下,”他的丞相轻声唤他,“无事,洒了重新做就是。”
“嗯?”病危的皇帝吃力地问。他没听清。
“败了的局,重新拾起就是。”丞相握紧榻上那只枯瘦的手,“陛下安心。克复中原,再兴汉室。有生之年,亮绝不放弃。”
四。五丈原
该我去做汤了。他独自想着。
他修炼千百年,腹内养成内丹。生于体内,精怪得之,得道升仙;溶于水中,常人服之,祛病延年。
半年之后他可以一跃成龙,乘虚御风,俯瞰大好江川。
——而人的一生只有一次。他不能丢下这个人,以及有生之年、绝不会放弃的承诺。
他舒展了眉头,看着一旁再度睡去的丞相,这次似乎是真的睡熟了,眉宇安详,嘴角略微浮起一个笑意,不知可是梦到了什么。
我所能为你做的就这些了。他对着榻上之人自语道,愿你此生好梦一场,醒来后,终能成真。
诸葛亮醒来之时,看到姜维在榻侧,手中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鲜汤。他用汤匙小心地搅着,像是不想把什么搅碎。
“伯约啊,稍后,叫马岱再来一趟。”
“是。”姜维稳着声音应道,“丞相,来趁热把汤喝了吧。您已两天没吃东西……”
他捧紧了碗。晚上回来之时汤已做好,他没有见到赵五的影子,自也无心去留意。
“好。”诸葛亮由着姜维把他扶起,淡漠地看了一眼近处的鲜汤。他缓慢地伸过手去。
汤还热着。鱼肉鲜嫩,香气飘漫上来。
……孤之有孔明,犹鱼之有水也。
鲜香变成了腥膻。诸葛亮不很明显地皱了皱眉。
陛下,太医命人做了鱼汤来。
无事,洒了重新做就是。
……克复中原,再兴汉室。有生之年,亮绝不放弃。
他忽然感到一阵晕眩和恍惚。
时空在渺茫中渐渐重叠。白帝城的潮闷漫溢回来。他微微发颤。
鱼汤洒到了地上。只听瓷碗碎裂,清脆一声。
“丞相,无妨,维去叫人重新去做。”姜维急忙劝慰道。
“……好。”
他望向地面。碗碎得彻底,只有一点汤底留恋着不肯散去。……竟觉得那条鱼在冲着他笑。可鱼怎么会笑呢。
果然老了,迟钝了,眼花心乱,神思昏沉。他不无可惜地想。
他的理智和清醒是他的骄傲。如果失去了这些——或许,到时候了。
也罢。
“扫了去吧。”诸葛亮把视线从地上移开,“伯约……我想看看将士们。”
几天之后,五丈原上长星摇落,秋风生于渭水,落叶堆满了长安。
五。渭水
一条普通的鲤鱼顺着水流的方向漂游。和泾水的清流汇合之后,它就可以游到黄河。游过黄河,它就可以游到东海。
但它不知道为什么要游到东海。
也许是天冷了,冰凉的河水浸入它的鱼鳞和内脏,它短暂地栖身在一片飘落的黄叶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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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统(179—214年),字士元,襄阳(今湖北襄樊)人,三国时刘备部下著名的谋士、将领。
庞统年轻时,为人朴钝,未有识者。但他的叔父大名士庞德公对他却十分看重,认为他不同寻常。当时,颍川人司马徽清高雅正,素有善于鉴识人品的名声,庞统慕名前往拜见。见面时,司马徽正在树上采桑,于是庞统就坐在树下,跟他交谈起来。两人越谈越投机,就这样一个树上,一个树下,一直谈到深夜。司马徽觉得庞统真正非同凡响,诚心诚意地褒扬庞统是南州首屈一指的人才,并且赞叹说:“庞德公确实有知人之明,庞统确有与众不同之处!”从此,庞统的名声渐渐显赫。庞德公将他与诸葛亮、司马徽并列,说孔明是卧龙,庞统是凤雏,司马徽是水镜。
不久,郡中任命庞统为功曹。庞统有知人之明,他喜欢评判人品高下,乐于培植养成别人的声望,但是他称赞别人时,往往超过那人的实际才能,多有溢美之辞。
时人们觉得奇怪,问其原故。庞统说:“当今天下大乱,雅道陵迟,善人少而恶人多。方欲兴风俗,长道业,不美其谭即声名不足慕企,不足慕企而为善者少矣。今拔十失五,犹得其半,而可以崇迈世教,使有志者自劢,不亦可乎”(《三国志。蜀书。庞统传》)?
吴国将领周瑜帮助刘备攻取荆州,兼任南郡太守,庞统仍为功曹。周瑜去世,庞统送葬到吴地。吴人多闻其名,因此,当他要西返荆州时,众多知名人士齐会昌门,为他送行,陆绩、顾劭、全琮都参加了聚会。庞统又开始品评人物,他说:“陆子可谓驽马有逸足之力,顾子可谓驽牛能负重致远也。”接着,他又对全琮说:“卿好施慕名,有似汝南樊子昭。虽智力不多,亦一时之佳也。”陆绩、顾劭对庞统说:“使天下太平,当与卿共料四海之士”(《三国志。蜀书。庞统传》)。于是,庞统跟他们深相结交而归。
事后,有人曾问庞统:“照您看,陆绩比顾劭好吗?”庞统说:“驽马虽然精良,但乘坐的只是一人罢了。驽牛一天走三十里,所负载的哪里只是一个人的重量呢?”据说,顾劭去见庞统,住在庞统那里,两人谈论起来。顾劭问:“您有善于知人之名,你说说,我和您相比,谁好一些?”庞统说:“讲到陶冶世俗,甄综人物,我比不上您,但是,如果论帝王之秘策,揽倚伏之要最,我可就比您强一点了。”顾劭认为庞统的话有道理,和他亲近起来.
刘备占据荆州,任荆州牧,庞统以从事的身份试署耒阳县令。在任不理县务,治绩不佳,被免官。吴将鲁肃写信给刘备,推荐庞统,信中说:“庞士元非百里才也,使处治中、别驾之任,始当展其骥足耳”(《三国志。蜀书。庞统传》)。诸葛亮也对刘备说起过庞统。于是,刘备召见庞统。两人纵论上下古今,刘备对他大为器重,任命他为治中从事。此后,刘备倚重庞统的程度仅次于诸葛亮。庞统和诸葛亮同为军师中郎将。
一次,刘备与庞统闲谈,问他:“你曾经担任周瑜的功曹。听说那次我到吴国,周瑜曾上秘信给孙权,让孙权扣留我,不知是否真有此事?在谁的手下,当然就该忠于谁,你不必隐瞒。”庞统回答:“确有此事。”刘备慨然叹息:“当时我正在危急之中,有求于孙权,所以不能不去见他。去了,竟差一点落到周瑜手中!”刘备还说:“天下智谋之士,所见略同。孔明那时也劝我不要去,而且一再坚持,想来也是怕孙权扣留我。我当时却认为孙权所要提防的是北面的曹操,应该希望有我做他的援手,所以才坚持去见他,一点也没有疑虑。现在想来,这确实是一步险棋,并非万全之计。”
建安十六年(211),法正奉益州牧刘璋之命到荆州,迎接刘备入益州共拒张鲁。法正私下向刘备献秘计,请刘备借机谋取益州。刘备犹豫再三,不能决断。庞统进言,他说:“荆州荒芜残败,人物流失殆尽。且东有孙权,北有曹操,难以有大的发展。益州户口百万,土地肥沃,物产丰饶,如果真能夺取此地,以为根基,当可成就大业。”刘备仍然担心:“如今与我水火不同的是曹操,曹操峻急,我便宽厚,曹操暴虐,我便仁慈,曹操狡诈,我便忠诚。凡事与他相反,就有可能得民心、有成就。如今为得益州,失信于天下,能行吗?”庞统说:“如今正当乱离之际,凡事不能墨守成规,要随枷权变才好。况且吞并弱小,攻击暗昧,逆取顺守,报之以义,正是古人所重视的。只要事定之后,封还他一块土地,还有谁能说您有负信义呢?不趁现在攻取益州,到时就会被别人占了先机。”刘备认为庞统说得有理,决定留诸葛亮、关羽等镇守荆州,而自己则带领庞统,率领数万兵士进入益州。
益州牧刘璋和刘备在涪城相会,庞统献策:“今因此会,便可执之,则将军无用兵之劳而坐定一州也。”刘备说:“初入他国,恩信未著,此不可也”(《三国志。蜀书。庞统传》)。刘璋隆重地招待刘备及其部下,增拨给刘备不少人马粮草和军用物资,连战略要隘白水关也交给他督理,命他率兵去进击张鲁。刘璋交代完毕,就回了成都,刘备则率部到了葭萌关。
此时的刘备实力大增,已有部众三万多人,车马整顿,兵甲鲜明,粮秣充足,士气振作。但他并末立即去进攻张鲁,而是停在葭萌,厚树恩德,以收民心。
建安十七年(212年)十二月,刘备在葭萌关屯驻已经一年。庞统就战略问题,向刘备献上三条密计:“阴选精兵,昼夜兼道,径袭成都,璋既不武,又素无预备,大军卒至,一举便定,此上计也。杨怀、高沛,璋之名将,各仗强兵,据守关头,闻数有笺谏璋,使发遣将军还荆州。将军未至,遣与相闻,说荆州有急,欲还救之,并使装束,外作归形;此二子既服将军英名,又喜将军之去,计必乘轻骑来见,将军因此执之,进取其兵,乃向成都,此中计也。退还白帝,连引荆州,徐还图之,此下计也。若沉吟不去,将致大困,不可久矣”(《三国志。蜀书。庞统传》)。
刘备认为中计有道理,依计而行。斩杨怀高沛,挥兵直指成都,一路势如破竹,所经过的地方都顺利攻克,很快便打到了涪城。在涪城,刘备大会将士,置酒作乐,志得意满。他乘着酒兴对庞统说:“今日之会,可谓乐矣。”庞统却说:“伐人之国而以为欢,非仁者之兵也。”时刘备已醉,怒道:“武王伐纣,前歌后舞,非仁者邪?卿言不当,宜速起出?”于是庞统起身而退。刘备马上后悔了,请他回来。庞统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坐下,不看刘备,也不道歉,饮食自若。刘备说:“向者之论,阿谁为失?”庞统说:“君臣俱失”(《三国志。蜀书。庞统传》)。刘备大笑,酒宴上又恢复了欢乐的气氛。
裴松之评价刘备和庞统的这次争论说:“谋袭刘璋,计虽出于统,然违义成功,本由诡道,心既内疚,则欢情自戢,故闻备称乐之言,不觉率尔而对也。备酣宴失时,事同乐祸,自比武王,曾无愧色,此备有非而统无失。其言‘君臣皆失’,盖分谤之言耳。”
不久,刘备包围雒城(现今的德阳广汉一带)。庞统率众攻城,被飞箭射中,死去。时年三十六岁。刘备极为痛惜,一说到庞统就流泪。为表彰他的功勋,任命他的父亲为议郎,后升任谏议大夫。刘备追赐庞统为关内侯,定其谥号为靖侯。
庞统死后,葬于落凤坡,墓地只有简单的维护,据说这是刘备为其亲选的墓地,可府北看南,是一块风水宝地,现有墓碑一块。
在庞统墓约2公里处,有刘备为其建的祠墓,三进四合布局,石木结构(石墙、石柱、石漫、石柱廊、石窗),古朴敦厚、肃穆庄重。依次排列着山门、“龙凤”二师殿、“栖凤”殿、庞统陵墓。祠内存有庞统及诸葛亮雕塑像,历代匾联、碑刻、字画等大量珍贵文物史料。宋代文人陆游路过庞统祠墓时,曾作诗一首:
鹿头山过庞士元墓
士元死千载,凄恻过遗祠。
海内常难合,天心岂易知。
英雄千古恨,父老岁时思。
苍藓无情极,秋来满断碑。
点评:庞统善能知人,议论英发,多出奇计,言必有中,实为一代英才。可惜英年早逝,未成大功,令人叹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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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德,不是冒犯直呼你名讳,我只想叫的更亲切,只想让你知道,话是对你而说
主公,我习惯这样称呼你。不论在帐下议事,还是在文中颂扬,或者在群里讨论,我都喜欢这样叫你
我不在乎世人将你如何扭曲,将你如何诋毁,造谣中伤。无论他们怎么做,也无法抵挡我对你的崇拜
曾经有忘年之交,如今只能忘世之交。我们都不在乎时间差距有多远,因为我们能交心;我们都很在乎207年,因为那是无奈的离别
我多么留恋那一方寸土,我多么留恋那一方山水,我多么留恋那一方厚重的竹简和淡淡的墨香
我好羡慕和你同一时期的人,他们比我幸运,可以在你的天空活下来。虽不能亲眼所见你,却能亲耳所闻你
我好钦佩你的胸怀,获徐庶而不杀,捕关羽而不诛。如今他们已被传为大义。世人不知,他们的幸存是源于你的大度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所向披沥的你却如此脆弱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肩挑江山的你却如此无助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英雄气概的你却如此感性
你的一切尽让我如此着迷
喜欢你的姓氏,甚至超过我的本姓
喜欢你的朝代,因此对其它历史不感兴趣
喜欢你的故事,所以购买的第一本书是三国演义
我仿佛看到你在沙场调度兵马的自若
我仿佛看到你得知义士投效后的兴奋
我仿佛看到你深更半夜跑到郭嘉房内,问奉孝计将安出,然后畅谈到天亮
我仿佛看到你打完胜仗后理所当然的神情
我和你擦肩而过,却是一千多年
如果在前世我们相遇,我一定会义无反顾的辅佐你,用尽毕生所学协助你施展抱负
我和你擦肩而过,却是一千多年
如果在轮回我们相遇,我一定会和你把酒言欢,推心置腹
我和你擦肩而过,却是一千多年
如果在今生我们相遇,我一定能认出你,只因那一份默契。我们再谈尽天下,论罢古今
我和你擦肩而过,却是一千多年
我祈求占卜我的前世,前世的前世,前前前世。。。那一世,或哪一世,我们的相遇
孟德,我的主公,我和你擦肩而过,却是一千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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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个雄主,他傲骨通脱,酾酒横江,弹剑作歌,戎马半生;
他是一个英雄,他背对着浩浩苍穹面朝着烈日长风无所顾忌地大笑着;
他是一个将军,他统军三十余年手不释卷;
他是一个军阀,却常自比周公,倒履相迎,求贤若渴;
他是一个丞相,名尊之极却常于哀暇间诗述“夙贱离孤苦”;
他是一个实权统治者,位高而不好华丽,节俭并自行薄葬;
他是千年前的古人,却不信天命不畏世故藐视纲常;
他对务实于根本有着令人不可思议的执念,求诸己,坦荡荡,从不为虚名所累;
他为人豪爽大气,不拘一格,将“物尽其用,人尽其才”演绎到极致;
他打铁铸剑,修犁戈矛,沾酒对月,咏呕沧海;
他精通文才武事,修列兵书,登高必赋,甚有悲凉之句;
他从不肯在失败与煎熬前扼弯半寸脊梁骨,在烈焰大火中也能站立起来依旧欣然大笑;
他似乎是把太多的世事都不放在眼里,却三番几次在枯坟槁骨前哀嚎流涕,怆动百里;
他大概早已了俗于胸,他总是在不动声色间洞悉人心熟谙世事;
他谈笑时不需羽扇的撩骚也自成一派风生英气;
他也曾一文不名,他也曾一筹莫展,但他始终挥剑披靡无所畏惧。
这样的一个于乱世存身的人,即使千年万年后仰其鼻息,他仍旧是个极为奇妙的存在。
这样的人,许是注定要遭到天妒人恨的。
他怆然悯民,肃然清政,却被形容为“残忍少信”;
他通文善乐,及造新诗必被(读音披)之管弦吟唱,却被辱成“文奸”;
他是当时威震天下的政治家,终令不遗一丝血污于末,却被一家批为“小人嘴脸”;
他素来愤恨弑君夺柄之辈,恨不能投畀豺虎,然自身却被定义成“乱贼”;
他平生以伊尹、文王一流比作为自己的贤良楷模,世人却视他为“奸雄”;
然而这个一代奸雄却始终不肯登上帝位,曰:“苟天命在孤,孤为周文王矣”。
愚窃以为他的王者之气该是咄天逼人的,强权如他却一生甘为人臣,只有他才能为吾等微末以
身诠释出“耀眼”的真正意义。
子不醉人人自醉么,于其息尚存矣。
他是“非常之人,超世之杰”,他一辈子都在一心一德地致利于斯。
他无愧于千秋万代与世事江河。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君心之悠悠,自长醉以终野。
是顾万年之后俱为尘土,求之不得,虽则如毁,犹抱衾绸,冷暖自置!
君不见,命世之才乘风去,沉吟至今不复回。
君不见,安世之雄自难忘,万古愁闲小银钩。
他就是我的曹公——曹操曹孟德是也。
非议与昭雪,于他乃无事。
千古华夏黎庶,不受束者,惟曹孟德耳。
吾心念之,吾心怀之,吾心耿之。
汝欲疾之,荡荡青天,何德堪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