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七 劳动和平等(四)(1 / 1)

赤色黎明 绯红之月 2345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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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庆国无疑指出了管理的要点,简单的自己管好自己或许可以造就出色的个人,却绝对造就不了出色的组织。柴庆国真心不讨厌顾璐,这个名字颇有些女孩子气的年轻同志有着一种令人信赖的气质,柴庆国从来没有听顾璐说过一句大话。一个人老实不老实,并不是出自本心的愿望,而是实际执行能力。顾璐缺乏领导经验,这的确是致命伤。资料证明,顾璐可以管好一个排。柴庆国见过不少有这种能力的同志,问题在于,当组织把一个营一个团的部队交给他们的时候,这些同志往往表现的并不出色。

“如果陈主席一定要让顾璐同志负责这方面的工作,你有最终人事权,我就不再多说什么。如果陈主席希望在党委会议上讨论此事,我认为这个工程兵的工作应该由经验更丰富的同志来出任。”柴庆国给出了自己的法。柴庆国的法代表了大部分同志的心思,尽管工程兵是个非战斗兵种,如果能够就任一方面的总负责人,同志们还是很有兴趣的。

武星辰冷眼着情绪颇为激动的军队干部,他心里面有些隐隐的感觉到了陈克的打算。很明显,陈克并不准备让现在已经身居高位的这些部队干部直接接掌新建设的工程兵与铁道兵。在新兵种建设上,陈克是准备大量起用新人,而不是让现有的部队干部按部就班的接掌指挥权。这么做的理由肯定很多,那些比较阴暗的解释,担心出现派系山头是最容易被人想到的一条。不过武星辰真心不想这么去考虑陈克的打算。用人事斗争来猜测陈克的想法,就未免太小了陈克。如果陈克决定干一件事,往往背后就蕴含着更多的计算。

听着军委的同志们对新建部门的讨论,仿佛已经能够把新建部门本来就该属于他们一样,武星辰心里面越来越觉得不安。就在此时,柴庆国已经冷着脸说道:“这次我负责这个云龙湖开挖工程,我觉得在座的不少同志根本不合适干这个工作。不少同志对工程兵的法,还是拎着铲子就能干,我感觉完全不是这码事。工程兵首先就要懂机械,懂安排。这不是个单纯靠人力的工作。”

这话实在是太过出乎大家意料之外,柴庆国反对陈克轻易提拔年轻干部,不少人认为柴庆国希望自己能够出任工程兵的总指挥。而不少同志也觉得自己能够在柴庆国手下工作。没想到现在柴庆国有做出了一竹竿打翻一船人的发言。很多同志已经弄不明白柴庆国到底有什么打算。

“柴庆国同志,你的意思是这里面就你一个人合适这个工作么?”即便是与柴庆国都属于武星辰一派,庞梓依旧忍不住质问道。

面对庞梓的指责,柴庆国根本不为所动,“我只是反对直接任命大批年轻同志承担起工程兵的领导岗位,但是我不认为包括我在内的同志们能够承担这项工作。这个新兵种必须踏踏实实的从最基础开始建设,这是得学习的。陈主席要建设工程兵指挥学院,我觉得这很对。这是门学问,不是说谁去了就能当这个官的。”

庞梓和很多同志都愣住了,包括武星辰与陈克也都露出了讶异的神色。柴庆国拿出一张工程施工图挂在黑板上。他简单的讲了一个计算题。云龙湖大概面积在七平方公里,如果挖掘一米深,就要掘出700万立方的泥土。如果按照平均挖5米左右的深度,就是一亿立方泥土。按照一人一天连挖带运两立方米泥土来计算,现在动用的十四万劳动力,需要大概400天才能完成这个工作量。

实际上这项工程不仅要挖坑,还要筑坝,东起云龙山,西至韩山,要建起一道全长4000余米的大坝,把每年从南向北的洪水横阻于大坝以南。

“这是咱们当前要面对的工程。”柴庆国说道。没等这些因为参与了工程,对此有着基本认识的同志插嘴说话,柴庆国用手指在工程地图上划了一道,“这仅仅是开始。我和那帮德国鬼子工程师讨论过,他们建议在这里开凿一条泄洪道。云龙湖蓄水量固然大,但是这么多水悬在徐州头顶上,万一哪年一直下大雨,大堤垮了,这对徐州就是灭顶之灾。所以必须开凿一条云龙山泄洪道,为徐州的安全做保证。德国鬼子设计的这条泄洪道东西长62米,宽7米,高65米,紧急情况下,开启泄洪闸,湖水通过隧道东泄三个小时就能把湖水放光。这个项目咱们这里头谁想到了?”

原本自以为对这个项目的认识超过柴庆国的同志们被这个泄洪项目给惊呆了,没人考虑过这个问题,甚至在柴庆国清楚明白的解释了泄洪道工程之后,不少同志脸上都露出了傻乎乎的神态。他们甚至还没有完全理解这个很重要的项目。

柴庆国并没有到此为止,他的手指又在地图上划了一个圆圈,“泄洪道往东排水,这些水要注入到哪里去?肯定就是那几条河里面,大雨季节,这些地方本来就水满为患,再往里面泄洪会导致什么结果?这个又有人考虑了没有?工程兵不仅仅是要干活,还得进行整体设计。懂这行的现在基本都在安徽、湖北、江西,咱们山东没人懂这个。”

庞梓皱着眉头了好一阵,这才问道:“柴庆国同志,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瞅了庞梓一眼,柴庆国大大方方的说道:“我的意思很简单。我觉得要是有同志想干这行,就从头开始学,从基层开始干。不要总想着平调过去就从领导岗位开始干起。”

武星辰扫视了一圈暂时处于震惊状态的军委同志,他很怀疑柴庆国是受陈克的命令做出以上发言的。不过这念头也仅仅存在了片刻,柴庆国可不是那种人云亦云的人,更不是那种会轻易就蹦出来唱红脸或者唱黑脸的家伙。他说的这么干脆,肯定是有他自己的想法。只是不知道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让柴庆国居然做出如此激烈的表态。

陈克有着与武星辰一样的疑惑,不过毕竟陈克见过柴庆国对待张处长的态度。那种对小人的深刻不满,陈克能够理解。对于陈克来说,他毕竟接受过更加系统的培训与教育,中国的俗话就是隔行如隔山,到了2世纪,各个行业之间的专业差距更大。陈克当年为了寻找能够“一夜暴富”的机会,参与过很多不同的行业。那些失败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就如同陈克认识的一个开理发店的朋友闲聊的时候说过一句话,“给你个脑袋,你连摸都摸不住。”

只是现在不是进行这种反思的时候,柴庆国已经把矛盾给激化到了相当的程度。短暂的震惊之后,与会的同志们都陷入了恼怒的情绪里头。只是柴庆国的职位高,资历深。素来被认为是武星辰的铁杆。现在武星辰不吭声,陈克不吭声,大家尽管气恼,一时半会儿却想不出什么应对的话。

“那你……”庞梓只说了两个字就停住了。

柴庆国知道庞梓想说什么,他答道:“我只愿意打仗,我是绝对不会掺乎到工程兵建设的事情里头来。我干不了这个。”

武星辰一事情不对头,连忙插话,“陈主席,你对此有什么法。”

陈克的想法柴庆国都替他说了,陈克很在乎山头主义。山头主义的特点并不是某一群人试图长期把持某个方面的领域,山头主义的特点在于会出现一大批派系。各个派系之间会进行激烈的斗争,以争夺更多的职位。这种山头主义对于工作相当有害。现在部队里面的同志已经有了派系倾向,陈克不希望这帮人就这么水银泻地般的蔓延到新成立的部门里面去。

柴庆国对这个问题把握的非常到位,陈克原本还在考虑怎么用以“讲究工作方法”的模式把这个问题说清楚。却没想到柴庆国居然主动出来解决了这个问题。

既然武星辰有这么一问,陈克当然不能自己装好人,而把柴庆国给卖了,“我认为柴庆国同志的态度很端正,对待这个问题的切入点抓住了问题的关键。工程兵与铁道兵是个非常专业的兵种,没有接受过技术培训,而直接平级调动,明显是不合理的。”

到了现在,武星辰自然明白陈克的意思,他也立刻表态,“如果在座的同志们有到工程兵部队工作的打算,我觉得可以提出转换专业,在这个新部门从头干起。天华同志怎么?”

陈天华没想到武星辰居然把自己也给拉进来,他负责政治部的工作,主管的就是思想问题。柴庆国反对“平级调动”,陈天华深以为然。根据地扩张的规模如此之快,为了有效管理这么广大的根据地,相应的部门也纷纷建立起来。即便有人民内务委员会这强力部门的监督,各个部门还有党委会议的讨论,这些飞速提拔起来的干部们依旧闹出了不少问题。如果平级调动再成了惯例,那可是真的要出更多问题。

想到这里,陈天华也旗帜鲜明的说道:“我觉得柴庆国同志的发言很好,术业有专攻,每个同志都有自己的特点。如果不是从基层一步步的干起来,肯定要闹出问题的。我支持柴庆国同志的法。”

党政军三方面的负责人都表了态,提出这个法的还是地位颇高的柴庆国。其他同志即便是完全不同意柴庆国的观点,他们也知道至少在现在,这件事上是不可能有所松动的。没人提出反对意见,于是以柴庆国的建议为基础,关于工程兵与铁道兵建立的基本纲要也最终确立下来。

会议结束之后,陈克专门与柴庆国一起回工地指挥部。

“老柴,你对顾璐这个同志到底怎么?”陈克问道。

柴庆国稍微愣了愣,他本以为陈克会询问关于组建工程兵的问题,“陈主席,谁向你推荐的顾璐同志?”

陈克沉吟了片刻,他原本就很信任柴庆国,经过方才的会议,陈克对柴庆国的信赖更深化了不少,“齐会深推荐的。要知道,能在人民内务委员会的调查里面几进几出,可真是不容易。”

柴庆国被这话逗乐了,“哎,也是啊。齐阎王的那里可不是好相与的。”

听到“齐阎王”这个称呼,陈克也忍不住笑了。

柴庆国很快把思路拉回到工作上面来,“顾璐同志真的是个好同志,谦虚、谨慎、不畏劳苦。齐会深的眼光相当的高。不过我觉得顾璐同志有一个极大的优点,他根本不在乎名利。别人在乎的是升官,掌权。顾璐同志对此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能不能全心全意把工作干好。他能受委屈。但是在工作上,这又是个缺点。说白了,如果没有人在顾璐同志背后坚定的支持他,顾璐同志就会在很多斗争上吃亏。我现在最大感觉就是,真的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有些同志不是不能干,但是他们的心思啊,就是不够正。到了很多关键时候,顾璐同志能跟歪风邪气作斗争,但是让他争着去坐上那个位置,他不行。”

“来你给过他机会啊。”陈克问道。

“机会我可是给了不止一次两次。可是顾璐同志心思太正,我觉得他应该去当政委。让他从事这些事务性工作,他斗不过张处长那种人。”柴庆国说完,忍不住摇头叹气。

“老柴,如果我们在制度上让所有人不得不像顾璐同志这样工作,会不会……,得罪一些人?很多同志会不理解?”陈克的话难得的有些吞吞吐吐。

柴庆国听完之后皱起了眉头,他盯着陈克了一阵才说道:“那可就不是得罪一些人,那可得得罪好大一批人,相当一批人就得翻身下马了。我也这么想过,也试过。但是我发觉一旦这么干,不仅那些被挤掉的人满心怨言,甚至不少工作不错的同志也不能理解接受这种做法。一说这个,我又想起顾璐同志了。他倒是能理解为什么要这么干,但是你让他想尽办法和那些人作斗争,他拿不出千方百计的态度。”

“千方百计么……,哈哈!”陈克被这个精妙的用词逗得捧腹大笑。柴庆国对此的形容实在是太精妙了。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从早到晚。想对付小人,那就得拿出“千方百计”的态度来。但是对于那些优秀的干部来说,千方百计的去工作尚且感觉力不从心,哪里有那么多心思放在与小人的计较上呢?

柴庆国对陈克的这种幽默实在是理解不能,他是满心的为了工作犯难。陈克反倒如此没心没肺的放声大笑。用厌恶的眼光瞪了陈克一阵,柴庆国逐渐被陈克的这种乐观的表现感染,终于忍不住苦笑起来。

陈克终于收住了笑意,他拍了拍柴庆国的肩头,“老柴,在这个时候,再不整顿要出事的。咱们得站出来,旗帜鲜明的反对一些事情。我一个人肯定是不行,今天如果没有你,而是我说了那番话,大家的想法肯定是大不相同的。”

柴庆国了陈克一阵,这次他突然爽朗的笑了起来,“只要陈主席你能下定决心,有些得罪人的话,的确该我们来说。”

对柴庆国这种态度,陈克忍不住连连点头,他很想说些什么,不过最后他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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