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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婴宁自取了那龙珠之后,便一直飞身往刘赢那里赶回去。可还未到达,竟是忽然见得一个红se光点在前方闪烁了一下,然后便慢慢地由小变大,最后变成了一个通红的光罩渐渐升起,一点点将那一整个战场都笼罩起来。
光罩外围,有形可见的天地真气,旋流般地向着那个光罩中涌进去。婴宁落在一棵树杈上,扶着树干,望着自己手中的那颗龙珠,竟不知为何又忍不住摇头叹息了一回,这才又腾起身,向着那片战场飞去,不过片刻,便是一头钻进了那个红se光罩之中。
但见得光罩之内,一股股充盈的有形可见的真气,杂乱无章地向着各处窜去,最后撞进了战场之中趟着的每一个人。那些原本奄奄一息的、重伤不愈的、气若游丝的、昏厥不醒的,但凡只要还有一点真气存于体内,便都忽然之间感觉jing力充沛。原本难以治愈的重伤也都好了大半,更有甚者,竟是缓缓站起身来,望着自己的身体并天地之间的这一番奇景惊愕不已。
而在战场一角,一个老者满身浸满了鲜血,灰白的鬓发因为真气的外泄而显得越发的杂乱,但见他盘腿而坐,双手合十,微微闭目,口中咒语连连。
被救活的众人,不论敌我,俱是朝着那名老者缓缓跪了下来。
“大巫师……”刘赢通红着双眼,战栗不已。
他知道,这乃是九黎族巫术中的起死回生之法,受伤的人但凡还有一口气在,只要能得到大巫师的救护,便绝对能够化险为夷、转危为安。
但是,大巫师所付出的代价亦肯定是沉重的。今番如此大范围地施术,虽是救了许许多多的九黎族子弟,但是对于重伤之身的大巫师来说,定然是凶多吉少。方才那只红se药瓶里所装的,想必就是那透支身心的聚命散吧?如此的话,大巫师就更无幸理了。想着想着,竟是忍不住滚下了两行热泪来。
“即是选择了去做人,那么便总有一天要去面对生死的。这有什么值得哭的呢?”婴宁对着刘赢漠然道。
“人命天定,难道做什么自己还有的选择吗?”刘赢说道。
婴宁闻言只是淡漠地望着他,yu言又止。许久,才又自袖间取出一颗龙珠,朝着刘赢扔过去,道:“本打算用来给这老家伙疗伤用的,不过看来是用不上了。送你了吧。”
刘赢伸手接过,问道:“送我干嘛?”
婴宁笑着回答道:“你那小情人不是还昏迷着吗?将这龙珠磨碎,熬成汤药,也省了她在床上躺个一年半载的了。”
说完,婴宁忽然腾空一跃,竟不知飞到了哪里,只是她的声音还兀自回荡在刘赢的头顶,道:“还有那鲧水龙王的小崽子,被老家伙封印在那个水缸里了,你快把它放了吧!”
刘赢闻言走到那个早已歪倒在地的陶罐旁边,伸手揭了坛口的封印符纸,只见得一只白蛇蜷缩其中而已。刘赢将陶罐打碎,放那只白蛇钻进了早已殷红如血的鲧水里去了。
而此时,战场上空的红se光罩逐渐褪去,而那个浑身上下俱是伤痕累累的老者,也是缓缓垂下头,任凭鬓发在微风中杂乱地飘飞,也是再也不能动一下了。
同众人一起醒来的还有那个小雪山般的庞然大物,但见他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挪到大巫师鹿让身边,然后在他身边一屁股坐下来。抱起鹿让在脸边摩挲了好一会儿,这才重又把大巫师鹿让的尸身放回原处,深情地望了望场中众人,最后才向着远处的森林方向,一瘸一拐地挪过去。
“送大巫师!”只听得东葛丹大叫一声,然后场中众人除了东葛丹之外,竟无一例外地朝着那个老者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
话说此次叛变中,沙马曲比自杀,鹿久被戳,ri则阿铠亦是在兵败逃跑后为部下所杀。之后投降众人,东葛丹当众诛杀了几个叛军之中的核心领头人物,其余人等,犯上作乱本理应一同处死,但考虑到其大部分人乃是大巫师鹿让拼尽xing命所救,故网开一面,免于死罪。
该犒赏的犒赏,该安抚的安抚,该惩罚的惩罚,又隆隆重重地祭奠了大巫师鹿让并其他一切牺牲的子弟,不过两ri,九黎寨大部分区域便重又归于一派安静祥和的氛围之中。
而刘赢见寨中遭此大变,亦是无心返回学校,这几ri也便一直在医坊中照料暮se阿果。
话说自打此番从学校回来后,一路上的所见所闻早已是完完全全颠覆了自己往ri的世界观。诸多亲身经历的惊异之事在往昔更是闻所未闻,有时回想一下甚至自己也不敢相信,直宛如梦幻一般,就好比是庄周梦蝶,到底自己是人是蝶甚至也搞不清楚了,直觉得自己恍恍惚惚,活得却是越发的糊涂。
自从几年前下山求学之后,刚好处于叛逆期的刘赢接触了大量的九黎寨所没有的新鲜事物。尤其是自认为眼界越发开阔之后,对于这记忆中陈腐僵化的九黎族世界更是越发的不屑了。甚至时常有打破这沉重的桎梏,引领着族人们穿越几千年的黑暗,通向那前途无量的光明新世界的幻想。
但是,自己毕竟是这九黎王的继承人,自一出生起便被烙上了原本秩序守护者的烙印。几千年所ri积月累形成的特权阶级岂能说废就废?根深蒂固的既得利益集团又怎么可能那么的不堪一击呢?况且,这九黎王本就该是他们的代表才对啊。
混沌世界孰是孰非?刘赢不敢轻易论断。自躇父亲亦是有着自己的难处不假,但也不应该对外部世界杯弓蛇影,由是父子二人便时常有所争执。久而久之,少的觉得老的迂腐寡断,顽固不化,老的亦是觉得少的狂妄幼稚,不知道天高地厚。如此一来,二人似乎就越来越看不惯对方了。
刘赢借口在山下读书,便久外不归。东葛丹虽是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慨叹,但毕竟又只有这么一个独子,怕其“误入歧途”由是又隔三差五地传书召其回来。但是见面之后却仍旧是一张冷脸对着另一张冷脸,相对而坐,却俱是默然不语。
可刘赢此处回来,却是恰逢ri则阿铠等人叛乱,刘赢只道是篡权夺位,对于个中原委又是只听得到一面之词,突然之间便对父亲的处境似乎有所体会似的,在心里对着这个唯一的亲人便也逐渐暖了起来。
再者,对于这九黎族世界,也不再是原先的那种鄙夷态度,反倒是觉得它竟是从未有过的神秘,觉得以往的自己竟是那样的短浅和无知。此时,直感觉到有一股慑人心魄的力量指引着自己向着那个古老而肃穆的庄严之地走去。
没了原先的那种偏见,刘赢便也不似往ri一般回来一ri便是想着匆匆回去。恰巧暮se阿果在服用了那枚龙珠之后,伤势也好的很快,不过是两三ri,便是基本痊愈了。刘赢知道她自幼便是xing情好动,闷不得,便是常常领着她四下走走转转。这样,一来可以照顾陪伴暮se阿果,二来也可以在这较为安静的氛围之中整理下这一连几ri拥挤杂乱的思绪。虽然很多时候,那暮se阿果也并不安静。
倒是康丹这回好像不太适应似的,几乎每天都会到刘赢面前询问回去的ri程安排。刘赢看样子也是处在思绪杂乱的境况之中,便也不能给他个准信,只是随便两句话打发他回去而已。康丹自是愿意与家人再多亲近几ri,况且还能帮帮家里干些粗活,便也是对此安排感到悠然自得,只是偶尔想到落下的课程时,还是忍不住要皱一皱他那浓浓的眉毛。
这天一早,匆匆吃完早点之后,刘赢便又赶去探望暮se阿果。出了家门没几步,便是见着一家门户朝北,门前俱是丝丝细柳,墙内桃杏繁茂,偶尔以细长修竹相间隔,野鸟昆虫栖息其中。
门是虚掩着的,刘赢不过是轻轻一推,随即便侧身走了进去。进去之后,但见得门内白石砌路,夹道红花片片散落阶上,豆棚花架错落有致的布满庭中。曲折而西,又开了一扇木门,便见得有木屋一层三间。但见这房子小巧玲珑,虽是照常离地避chao,但也不过一米左右,右侧有旋梯通达走廊,左右花木四合,细草铺毡。
竟像是一个园子而非普通人家!
刘赢扶着栏杆走上旋梯,径直往最边上的一间房里走过去。“阿果,吃过早点了没?”刘赢伸手推开暮se阿果所住房间虚掩着的木门,挤进半个身子,笑呵呵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