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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弘机说道:“殿下,人门半岛开新河,如不惜人力物力尚可,神门与鬼门二岛万万不行。你看,人门半岛水流虽然急,还能操舟。但是鬼门与神门二岛正对河流中心,水流更加激荡。即便是能开新河,中间挖好后,还要掘通。想掘通,必须以泥袋堵填两端。人门半岛勉强为之,然而神门与鬼门岛,上游水势急湍,下游又有回旋之水而来……”
后面的没有说了,连泥袋都放不下去,难道让民夫潜入水中一斧一凿,将河流打通?
李威摇了摇头,道:“韦少卿,此言错矣。半岛未必有那么容易,神鬼新河也未必有那么难。想要通航,必须挖深,而神鬼二岛只是疏通,深浅不一,都无碍大雅。”
这样一说,新的问题又出现了,如何在急流之中,筑一道堤坝将水流堵起来。当然挖通了后比较容易,只要将上游的堤坝挖出一道口子,急流一冲,两个堤坝立即崩塌,所有淤泥积石,会立即被河水,冲到下游。这个问题想治理丹水,恐怕也会出现,不过丹水不象黄河的水流,能用其他方式弥补。若能在三门之中,将这个问题解决,放在丹水,同样也能解决。
韦弘机沉默不言,挖新河说到底是通航的。当然,能在神鬼与鬼门岛上再挖三条河流,基本将通航与拉纤的问题解决了一大半,也可以说是成功了。航行更安全,陕州纤夫的压力也减轻。可通航才是主要的,绕来绕去是为了漕运,没有漕运就没有这么多事。想能真正通航,挖浅了肯定不行的。太浅涨水之时,通航没有问题的,可是枯水时季就没有办法通航了。而黄河水大与水小,仅这个落差就近达两丈。那么通航深度有可能最少得挖出三丈深。这个深度再加上浮出水面的高度,这条新河会挖多深?仅这一点就让人头痛。又不能太窄,不是说让船舶交会,太窄了,因为是直线,人门之水将会分出大部,通达新河,水流将与神门一样湍急,操舟依然有危险。所以这个宽度最少也要保持在三丈。工程不谈,在外面筑的防水堤坝必须建在人门当中,围成一个半月形,长度最少长达十丈。其中一半有可能在人门主道的急流当中。
越想越觉得此事不可实现,连说了三声:“难!难!难!”
李威没有作声,肯定会难的,否则问题不会拖到现在,等自己来解决。
脑海里在转过千般的想法,想过腐蚀法,随即摇头。又想过压强爆炸法,也就是挖一坑,注水,上以木板覆之,再浇灌铁水密封。下面掘坑焚烧,利用水蒸汽的压强,裂开巨石。不过想了一想,最后结果多半要么下面烧坑薄石裂开,要么将上面覆盖挤开,对整体的巨石依然无能为力。这一条办法又是否决。
但心中肯定是不甘的,作为一个现代人,不说掌握多少知识,总比这时代的人知道更多的科学原理。又能集全国之力,难道真没有一个办法?就看着栈道在沉思,一艘船又战战兢兢而来,纤夫在喊着号子,佝偻着腰,用力的拉纤。当时修建这条栈道时,也有朴素的科学原理,借着山势,寻找突出的山崖,然后凿出一个个凹形坑,中间中空的地方铺以木板相联。并不全部是悬空的,那样出事率更高。因此高低不平,时不时纤夫的身影没进凹形断崖里,象是一张张巨大的嘴巴,将这些纤夫吞没。
于是又说道:“就是难,也要想办法。千古之事,在今一举!”
说完了离开,又寻访了一下附近的村寨。天色渐晚,回到陕州。刚进陕州城,就有衙役将邸报送来。是阎立本替李威找的相关丹水资料,用快马送达陕州的。
这段资料很冷门,也说明阎立本用心了。当然,不是刘仁轨他们不用心,而是对此是外行汉,想帮忙都帮不上去。
李威打开一看,多是图籍,然后有一段话吸引了他。
还是西汉时的事,大司农郑当发卒数万人,水工徐伯督开凿的一条长安漕渠。三年而成,此渠长达三百里,初以灞水为源,又在西京西南凿昆明池,既可练水军,又可通舟船。池成后,引水东出,是谓昆明渠。导致灞水一分为二,一支北注渭水,一支横绝灞河,与通向黄河的漕渠相接。但汉亡后,到北魏时昆明池已是无水,漕渠到了唐朝后,也是时通时塞,仅当作灌溉来用。
然后又到武德六年(623年),宁民颜昶开渠引南山水入京城。这个南山水,包括发源于商州上洛牧护关、流经蓝田谷的灞水,与灞水合流的铜谷、轻谷、辋谷、蓝溪诸水和狗枷川水等。几水合流后,水势浩大,船舶也能行驶。颜昶开渠入京,也就是想将商州与京城之间的联系,从陆运变为水运。又能灌溉。当然,他也没有想过要与丹水相连,沟通荆楚。又因为工程难度大,当时又没有那么迫切需要,所以渠达石门谷,有汤泉涌出,随之停工。
其他的没有说。
李威立即拿来图册,看地图,忽然明白阎立本的用意。
看李威有没有本事,在不伤民,国家仅有的财政下开渠。如果有,甚至直引丹水,由商州西出山,再引南山渚水,与灞水合流,出石门谷、大仓关,经蓝田,抵长安。而且到了灞水后,又有汉朝遗渠旧址,重新疏通加深加阔即可。不过难度貌似比三门峡的难度不小些,沿途多山,南山,商镵山等山脉横隔。虽然说有山谷与河谷,可为了相连,甚至要将一些小山生生凿开,真正的劈山修路,修水路,比修路还难上几百倍。
因此,阎立本只写了这段陈年往事,然后什么都没有说。
李威又递给韦弘机,韦弘机一直没有吭声。
太子拉他前来,无疑一旦工程施工,将会让他做为主要的指挥人员。事关漕运,一旦成功,功劳不亚于军功。比如由丹入京,这条新渠一成,对关中漕运会有很大贡献。当然,主要漕运还是黄河。最少能通航两千石船,水大时,甚至有五六千石大船入京。丹水新渠,无论怎么修,就是将整个国家赔上,经过秦岭等大山,也不可能通航几千石大船的。因此,只能作一条辅渠。
可就是一条辅渠成功,功劳也很大的,象前年,如果这条辅渠修成,关中不会饿殍遍野。而且这条新渠甚至可以幅射到湘流流域,对整个国家影响都不会小。
秦山又横隔全国,一分南北,南北是两个体系,天气各不相同。不可能岭北干旱,岭也干旱。其实过了秦岭,往南去等于是南方,干旱的气候很少,倒是经常发涝灾。这条新渠一修,等于是替国家准备了一个大仓库。真正的功莫大矣。
但难度有可能会更大,国家的财力又有限,因为心中怏怏,动不力足。
看了看,说道:“还是要亲自去看。”
李威点了一下头,又喊来一个侍卫,说道:“你立即返回京城,让京城商人邹凤炽到商州等孤。”
前年鼓励商人运粮进入关中,邹凤炽有钱嘛,因此出了很多的力。于是得到了一个不痛不痒的男爵。可在许多大儒反对之下,得到了这个爵位后,人们反而因此更鄙之。几个得到爵位的商人心中皆是不乐。
李威也听说了,心中只是叹惜一声。没有让这些大儒们成功,也等于成功了。以后国家再有事,想动援商人出钱出力,很困难了。但邹凤炽当时调粮时,就是从丹水入商,由商州入京的。对这条道路应当比较熟悉。
第二天就离开陕州,直奔商州,没有到商州州城,而是在洛水上游与丹水上游转悠。想要通航,必须增加水源,与郑当渠一个原理,郑当渠也是汇合了多少水源,才壮大郑当渠的。可也不是那么简单,引来水源,固是壮大了水位。但这些水源皆是秦岭上游,枯水时无水,涨水时水势浩大,甚至还时有山洪爆发。一条水源山洪爆发了,几条水源会有什么威力?航行想都不要想了,甚至连下游许多庄稼都被淹没。因此,还要兴修原始的水坝。水大通过水闸将洪水泄出故道。
还有切断水源后,故道下游的农田灌溉又怎么办?
这倒不是紧要问题,地图上看,这些水流离得不远,可实际看,离得很远,那怕不远,隔了几座山,又没有山谷相联,只能望洋兴叹了。因此,需要做实地考察。
在大山转了四五天后,到了商州。
邹凤炽早在等候了,一个肥肥胖胖的富态商人。
等他施过礼后,李威让他坐下来,询问丹水的事。
邹凤炽答道:“运价太贵。”
“说说。”
“丹水水浅水险。船舶自沔州装粮于帆船运至丹水河口,因为水浅流急,只好换载小鳅子船入小江口,到草桥关(紫荆关)又因为水更小,只能换载平板船,用竹篙撑到龙驹寨。然后用骡马运至京。几番换载,运费高昂,损耗也重。还有丹水航道久为人遗忘,即使是鳅子船,数量都是很少。汉水倒是船多,可到了丹水后,只好等候。可这才是第一步,用鳅子船装到龙驹寨子之后,平板船数量更少,而且装货很少,每艘船装货不足一百石。臣民等只好自己编舟。然而多是山民,不善水性与舟性,去京城聘人,对此处又不熟悉。于是经常舟覆货没,好在水势虽急,然浅,没有溺死多少民夫。”
说到这里,苦着眉头。
当时在宫中说得很简单的,关中粮价高,又因不旱,渭水更浅,江淮之米运不得京城,中间存在着巨大的差价,你们又可以赚钱,甚至可以谋得功名。看起来是这样的,又因为宫大大宴,又想与官府拉上关系,于是各个商人纷纷苦思冥想。有的从吕梁山运粮而来,有的从巴蜀运粮而来,但有人看到这条水道。很方便,而且荆楚之地,以及往南的湘江流域,也是产粮重地。许多商人涌了过来。当然,这为李威想到丹水道开柘了思维。
才开始还好,差价大,又能谋得好名声。然而到了后来,涌来的粮食增加,已远不是丹水航运能负担的,货多船少,粮价一天天下跌,于是高价聘舟,想紧急调到京城处理,运费成本再次猛涨。实际上到后来,不但不赚钱,已经开始在略略赔钱,但粮食已到了草桥关,想运回也不行了。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京城调运。实际上前年商人运粮,到后来,许多人亏本了。
但赔了钱,又做了好事,却没有捞到好名声,所以很多商人为之沮气。
李威没有听他的生意经,继续询问丹水的情况,谈了一会儿,安慰了几句,客气地将他送走。休息了一天,又转到了草桥关。不是没有好处的,前年商人这一举,许多商贾也看到了这条道路。现在的航运稍比前些年发达,运粮不敢了,关中的粮价还不够从草桥关到京城的运费。但关中的皮毛、桐油、生漆、木耳、核桃、药材等稍稍贵重的物资,可以借此道运到沔州、鄂州,下游的茶叶、丝绸、布匹又可以借此道运往京城。
小小的草桥关本来只是一个村寨般的小集镇,可经此一变,涌来许多商南北往的商人,日见繁荣起来。李威没有亮出身份,于是连一家客栈都没有找到,全住满了。
又看了看,集镇上的房屋与京城又是不同,有许多是吊脚楼,象是到了南诏某些地方一样。不过他不是前来旅游的,是查看河流的,看了看,到了草桥关,河水始广,可上游水位依然惨不忍睹。甚至某些河段,卷起裤脚,趟着水就过去了。
韦弘机又让石匠试了试河床岩石的坚固,倒不全是坚石,有的地段也有石灰岩。但不全部是石灰岩,还有的是青岗岩,同样很是坚硬。韦弘机又皱起眉头。想修丹水,工程量又是巨大,长达八百多里路,下游的险滩要去除,同时也要加深加阔。虽然说只是就着原有的河道略略修葺一下,可自草桥关起,就得要大修。至少让丹水中这种鳅子船航行到龙驹寨,甚至商州。从商州到灞水,再用平板船,与陆运互相补充。
修可以,不象是三门,有大河天险,用人堆都不行,强堆多少民夫,准让河水溺死多少民夫。可是工程量之巨,也不是唐朝国力能允许的。没好气地说道:“殿下,这几天臣转了转,倒有一策,决汉水直山,凿山通道伊水,连接汉丹伊三水直通东都。”
李威知道他说的是反话,呵呵一乐,说道:“也不是不行,不过饭总得一口一口吃。”
韦弘机更郁闷了,难道太子又能动心?
又到下游转了转,返回京城。
一到京城,就被喊到了大明宫。
李治病情稍稍好转一些,精神还是很萎靡,第一句就问道:“弘儿,你想兴修两渠,用意虽好,可朕问你,财政从何而来?”
也就是钱从何而来。其实韦弘机也在纳闷,想不出好办法,基本是修不成了,想出来好办法,花费巨大,太子从什么地方变出钱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小说阅读(readnovel。)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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